「喂!柳悟非,你这家伙还啰唆什么?!人家可有病人,你别啰哩啰唆的,耽误人家找大夫看病!」小黎捕快兴匆匆的跑回来,却看见同伴正在用审犯人的口气盘问梅亦白,忍不住仗义执言。
「好,我不啰唆总成了吧!」柳悟非笑嘻嘻。
「这还差不多。」小黎捕快给了他一个白眼。
「在下告辞了。」梅亦白抱着人就要离开。
「你等等。」小黎捕快喊住他们。
「捕快大人,还有什么要盘问的吗?」他就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他暗暗将她的重量移到左手上,默聚真气于右掌。
滴答滴答……血滴落在石板上,梅亦白肩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再次裂开了。
「哎呀!你又流血了!」小黎捕快哀叫一声,那神情比受伤流血的那个还痛苦呢!
眼前情形越来越不妙,梅亦白暗自戒备。
「你们才刚脱离虎口,一定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吧?」小黎捕快热切的问道。
「嗯。」梅亦白颔首,决定静观其变。
「哈!我就知道!」小黎捕快一脸得意,「我在前面那间顺风客栈替你们订了一间房,大夫也已经让人去请了,一会就到。」
「哦……」这捕快究竟在玩什么花样?梅亦白的鹰眸暗沉,脸上却不动声色。
「还能有什么呢!不就是咱们小黎捕快旺盛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欸!」柳悟非阴阳怪气的丢出一句。
「切,谁像你啊!一毛不拔的标准铁公鸡!」小黎捕快朝他吐吐舌头。
「是啊!咱们小黎捕快可是一个大好人,见人就大把的撒银子。哼哼!看你以后拿什么讨老婆。」柳悟非亦不甘示弱。
「我、我讨不讨老婆关你屁事啊?」小黎捕快涨红了脸,「再说谁像你这么小气,连吃顿饭都要用蹭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梅亦白发现小黎捕快那张晒得黑红的脸居然有些妩媚哩!
「好好好,我柳悟非既小气又市侩,你黎大捕快英俊又大方,所以我决定今明两天的饭就吃定你了。」柳悟非毫无节气的说。
「啊——」小黎捕快不由气结,转向梅亦白,
「咱们就别理这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家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吼吼的将人往顺风客栈带,走之前还 忘狠狠的抛个白眼给柳悟非。
「呵呵……」柳悟非大笑着照单全收。
咦?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梅亦白也不推辞,抱着画伊跟上去。
身后,柳悟非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虽然隔了一段距离,可是那锐利的目光仍让梅亦白有如芒刺在背。
*
就像小黎捕快说的,他们才在顺风客栈安顿下来,大夫就提着药箱匆匆的赶到了。
「沈大夫,你快替他看看,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呀!」白胡子大夫前脚才踏进客房,热心过头的小黎捕快就一把抓住人,急吼吼的叫道。
「大夫你先过来看她,她烧得很厉害。」白胡子大夫还没搞清楚状况,又被梅亦白将人住床边拽。
「等不得,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呢!」小黎捕快又将大夫拽过来。
「不成,还是先替她……」梅亦白又大力的拽回去。
「别拽,你们都别拽了!再拽我就谁也不治了!」老大夫被他俩拖来拽去好几回,一把老骨头都快被拆了,急得扯着嗓子高喊。
「不拽就不拽,不过你得先治他。」小黎捕快指着梅亦白。
「放手可以,不过你得先替她医治。」梅亦白指着床上的画伊。
两人异口同声。
手虽然都放开了,却仍是僵持不下。
「啧啧,既然谁都决定不了,不如就按老规矩打上一架决胜负吧!沈大夫,你先歇一会儿,喝口水。」趁着这当儿,柳悟非抓着大夫找了张椅子坐下。
小黎捕快和梅亦白同时瞪向柳悟非。
「好了,我还是先替姑娘看诊吧!」沈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对梅亦白道。
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沈大夫只好妥协了。他从药箱里摸出个小枕头搁在床上,开始替病人把起脉来。
「卢郎……」画伊不舒服的蠕动,干裂的嘴唇翕张,反复呢喃着一个名字。
这一路来,她不是喊爹娘,就是喊卢郎,反反复复、没完没了的,麻烦死了!梅亦白的嘴唇抿得死紧,拒绝承认自己是嫉妒。
「呵呵!你们小两口的感情还真好得让人羡慕呢!」沈大夫以为画伊喊的正是梅亦白,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搭上画伊的脉门。
「沈大夫,她怎么样?为什么会烧得这么厉害?」梅亦白没理会大夫的话,焦急的问。
「卢小哥,你还真是急性子啊!」沈大夫一脸似笑非笑。
「我……」海亦白一窘。
「不,啊!不要、不要碰……」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呃,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她挣扎得如此疯狂,弄得沈大夫都拙不住她的手腕了。
「不要过来!不要啊……」画伊双手胡乱挥舞着,小脸更是扭曲至极。
该死,旁边还杵着两个好管闲事的捕快呢!可不要被他们识破才好!梅亦白忍不住暗暗诅咒。
「出什么事了?」小黎捕快和柳悟非果然注意到画伊的尖叫。
挥舞中,她手指上的布条掉落了,完全暴露出血肉模糊的指尖。
「她的手指怎么了?」小黎捕快倒抽一口气,而柳悟非虽然没说什么,却也皱起了眉头。
「山贼,啊!小巧快跑!快快……」画伊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起,冷汗沿着苍白的面颊大滴大滴滑落。
「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妳安全了,不需要再怕了!」梅亦白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怕她将自己的伤口弄得更糟糕。
「不……」尖叫声一声比一声更尖锐,而她的挣扎也一次比一次更狂乱,就连梅亦白也快要抓不住她了。
「该死!」他诅咒一声,干脆跳上了床,用自己的铁臂和坚实的胸膛将她紧紧的禁锢起来。
「不怕不怕,我就在妳身边。」梅亦白安抚着她。
「别、别离开,我怕……」纤细的手脚缠上了他,那种坚实感给画伊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女子特有的馨香冲入他的鼻端,让他的心为之一荡。
哦~~该死!他下意识推开她一点。
「别离开我,别……」感觉到他的疏离,画伊想要霸占这怀抱的全部。她的双手攀啊攀,终于如愿攀上他的颈子,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在鼻端。
终于安全了啊!
下一刻,画伊的凤眸一阖。
梅亦白简直无法相信,前一刻还闹得鸡飞狗跳的女子,下一刻居然像孩子似的枕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她一张小嘴巴嘟嘟的,而那张烧得通红的小脸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如果戳一戳她嘟起的小嘴巴,或许还会流口水呢!
梅亦白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
「啧啧,这小两口的感情还真好。」蓦的,房间里响起小黎捕快的大嗓门。
先是大夫这么说,然后捕快也这么说,难道说他真的对这小女人有了感情……
梅亦白的心中猛然一震,似乎窥到了内心极隐密的一隅。
不,不可能的!他对她不可能有这种感情的。
「卢郎……」她在昏睡中低喃着爱郎的名字,可她的手臂紧搂的却是救她的陌生男人。
听见她呢喃着别人的名字,梅亦白心里一阵酸涩。
该死,她不过是他从胡虎手里救出的小可怜,不过是为了完成对老人的托付而已啊!
可他的一双铁臂却不由收紧、收紧再收紧,像是生怕她会在下一刻忽然消失在自己怀里。
「痛……」她的双唇逸出一个近似啜泣的声音。
见鬼,他弄痛她了!梅亦白赶紧松开铁臂。
这时,耳畔传来沈大夫的惊呼声。
「出什么事了?」他顺着大夫的视线看到先前裹着她上身的粗布短衫已经滑落,从嫁衣背后的破洞能清楚的看见她雪白的肌肤红肿一片!
她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更炽热,每一道吹拂在他颈项的气息都炽热得像在下一刻就会烧起来似的。
恍惚中,他似乎变回小时候那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热吞噬自己母亲的无助孩童,现实和过去混淆在一起……
「不,妳不能死!」抱着手里发烫的身子,梅亦白忍不住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