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的京城,繁华热闹之程度是崇安无法比拟的,一进南康门,尔沫的嘴巴就几乎没阖上过。
看着她那惊讶的样子,齐浩天觉得好笑,“比起崇安如何?”
“崇安没法比。”她老实说。
“到目前为止,还喜欢吗?”他笑视着她,顺手理了理她额头上的发丝。
“喜欢看起来挺好子玩的。”她用力的点点头,“所以皇上就住在这儿吧?”
“是的。”他说。
“你也住这儿?”她问。
“嗯。”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在我进宫面圣之时,你先待在府里吧。”
她有点忧心,“真的可以吗?你爹娘容得了我吗?”
在二十一世纪,女朋友跟着男朋友去他家见他爸妈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在古代,这是不是不合礼教呢?
“不必担心,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再进宫。”齐浩天避重就轻的道。
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她到了平康保府自然就会明白了,就算她想逃,也来不及了。
马车转进一条大道,四周突然变得安静,大道两妾有着高墙及枝叶繁密的大树,墙里似乎有些建物,但是墙太高了,尔沫又坐在车上,想一窥究竟,却有难度。
马车沿着高墙行进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
她脸一转,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宏伟气派的大门前,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面写着平康候府四字,顿时愕然。
门前的两名黑衣守卫,一见马车上的齐浩天,立刻趋前。“世子,您回来了。”
“我父亲可在府里?”齐浩天问。
“候爷今早进宫,还没回府。”黑衣守卫说话的同时,好奇的偷瞄着坐在另一侧的尔沫。
“通报下去,说我回来了。”
“是!”黑衣守卫答应一声,旋身立刻开门,朝着里面大喊,“世子回府。”
他一喊完,里面传来数声犹如回音般的“世子回府”。
齐浩天下车,向呆坐在车上的尔沬伸出手,“来,下车吧,到了。”
她看着他,一股不安从身体深处满溢出来,“这是……”
“我家到了。别怕,我在。”说完,他握住了她的手。
尔沫一脸忐忑地被他带下车,随着他的脚步走进那两扇气派宏伟的对开红色大门,里头崇楼杰阁,高低相映,画栋飞檐,俯仰相连,这边花木扶疏,那边帘拢掩映,穿着同色同款仆服及婢服的人们穿梭其中,个个语气恭谨地向齐浩天福身问安,然后又个个以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她感觉到……喔不,她完全意识到齐浩天并非寻常官家之人,他不只是什么潜行使,而是身分地位更加尊贵的世家子弟。
她感到惊惶不安,胃一阵阵翻搅。不妙,她就快吐了。
她强忍着不适,随着他一步步前行这府邸,进一步便别有洞天,转一眼又别开生面。那园中万紫千红,花草盛放,争奇斗艳,美不胜收,可她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她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浩、浩天……”她再也走不劲了。
齐浩天停下脚步,见她惨白着脸,心焦的问道:“尔沫,你怎么了?”
“我、我不行了,我想吐……”尔沫的声线微微颤抖着。
齐浩天轻托着她的腰,四下张望,“忍忍,我找个地方。”
就在他东张西望想找一个隐密的地方让她呕吐之际,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几道纤细的身影,他定睛一看,竟是他亲生母亲莲姨娘带着几名丫鬟而来。
“浩天!”莲姨娘一知晓儿子回府,便迫不及待地离开她住的千馥苑,果然,在前往主堂的路上,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着的儿子。
可看到儿子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她不免感到奇怪,儿子向来不喜有丫仆从跟随,怎么现在却带了个随身丫鬟?
“姨娘近来可安好?”这下子两人走不开了,齐浩天只能抓着尔沫站在原地。
尔沫真的懵了,当他说“我爹娘人都很好”时,她想象中他娘的样子应该是身形福态,笑容满面,嗓门甚至有点大的大娘,可眼前却是一位身形窈窕,风姿绰约,举手投足都有着名门淑媛风范的贵夫人。
她更慌了,她感觉到有东西已经冲到喉咙了。
她紧紧的闭着嘴,脸色由白转红,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正好奇打量她的“他的娘”。
“浩天,这小姑娘是……”莲姨娘问。
“她是尔沫。”齐浩天再转头看向尔沫,介绍道:“尔沫,这位是我的生母。”
看着莲姨娘,尔沬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她应该赶紧问安道好,“姨……”可是她才开口,便“呕”的一声,吐了。
在惊叫声四起的同时,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际,尔沫隐约听见旁边有说话声,开始很摸糊,又断断续续的,但随着她的意识慢慢恢复,她越听越清楚——
“你说什么?!”
“孩儿要娶尔沫为妻。”
“老天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冯小姐呢?
“孩儿从没答应跟冯嫣成亲。”
“她是夫人的外甥女,这事候爷跟夫人一直……”
“姨娘,婚姻之事不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别说这种傻话,要是候爷知道,一定气极了。”
“孩儿早有准备。”
“这岂是有准备就能成的事?浩天,你太冲动太天真了,你不是不知道夫人向来疼爱冯小姐。”
“姨娘,您又岂不明白我的脾气?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游历,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拴得住我,就连权势地位之于我,也都如浮云轻烟。”
“浩天,这不是等闲之事,要是夫人因此不悦,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孩儿的终身大事,岂能为了满足某人便轻易定下?”
“冯小姐的父亲虽只是五品官,但她也是个大家闺秀,与你甚是匹配,可这位尔姑娘是什么出身?”
听到这里,尔沫却已经明白了很多事。
原来齐浩天是平康侯的儿子,也是世子,而他母亲不断提到候爷跟夫人,她可以确定齐浩天是庶出的,但他终归是贵族,还是皇上亲自任命的潜行使,以她的出身,顶多顶多只能当个通房丫头。
她还以为他只是个大概跟庞德差不多的特务人员,爹娘也都是寻常人,没想到他出身如此高贵,与她根本是云泥之分,就算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配对也没那么容易得到认可及祝福,更何况是在封建传统的古代。
而且他娘不断提到冯小姐这号人物……完了,他们的爱情注定无法开花结果。
她有自知之明,现在就该走了,可是齐浩天没有屈服,他不断地反抗,坚定地扞卫着他们的爱情。
她能一走了之吗?她能辜负他的一番深情吗?想着,她竟又忍不住想吐了。
“呕!”她一个无法控制,再度作呕。
听见她的声音,齐浩天大步冲到床边,一手拿起放在地上的盆儿,另一臂托起她的背,将盆儿递到她面前,忧心深情的看着她。
迎上他的黑眸,她眼里泛着泪光,“浩天……”
“没事。”他安抚一笑,像是在告诉她:吐吧,没关系。
她就着那盆儿又吐了一回,这时,莲姨娘走了过来,但不敢靠得太近,她望着她,心虚又卑微。“姨娘……”
莲姨娘看着她,眉心紧皱,“你该不是有孕了吧?
尔沫一怔,急着想解释,“我不……”
齐浩天却打断道:“没错,尔沫已经怀了我的骨肉。”他决定来个将计就计。
莲姨娘跟尔沫同时瞪大了眼睛,尔沬惊疑地看着他,他偷偷跟她使了个眼色。
“浩天,你说什么!”莲姨娘难以置信。
齐浩天目光一凝,语气肯定地道:“尔沫腹中已经有了我们家的骨肉。”
莲姨娘的嘴几度开阖,却说不出话来。
浩天搁下盆儿,直视着莲姨娘,“姨娘,我不会抛弃她跟孩子。”
姨娘倒退两步,六神无主。“这事,等侯爷回府再议,你……”她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才又道:“你好自为之。”语罢,她旋身走了出去。
尔沫立刻抓着齐浩天的衣袖,惊急地道:“你刚才在胡说什么!
齐浩天笑视着她,一派轻松地道:“是姨娘的话教我灵光乍现。”
尔沫有点气恼他如此轻率,“可是我没有怀孕,这种事瞒不了多久,只要你爹娘找大夫来给我把个脉,谎言就会马上被拆穿的。”
他的眼底过一抹狡黠,“那容易,弄假成真不就得了?”他捧着她的脸,深深一笑,“如果你真的怀孕了,假的就变真的了。”
她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脸颊刷地一红,她羞恼地用力推开他。“你真乱来!事情没那么容易。”
齐浩天浓眉一皱,不满地道:“要让你怀孕是什么问题吗?你怀疑我的能耐?”
尔沫觉得连耳都在发烫了,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你越说越不正经了。”
“我就这么不正经。”齐浩天一把将她抓进怀里,“我会让你怀孕的。”
她气恼地推开他,涨红着脸,窘迫地道:“你忘了我上次在浴场里吐的事吗?我对男人的“那个”有恐惧症,我会吐。”
齐浩天马上警觉的问道:“为什么?难道你被欺负过?”
她知道他的欺负指的是什么,立刻解释,“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小时候曾经被没穿裤子的男人吓过,从此有了阴影。”
“没穿裤子的男人?他为什么不穿裤子?”
“当然是为了吓我呀!”她一脸无奈,“听见姑娘们尖叫,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齐浩天眉一拧,神情严肃地问道:“有这种男人?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总之,你不该扯这种谎。”他怎么一直搞错重点啦!
“我只是想到大哥成亲两年未有后,或许我父亲会因为你怀孕而接受你。”
尔沫严正地道:“这样是行不通的,你必须向你父亲坦承。”
“我不认为这样的谎言可解决问题,只是突然觉得这么做也不错。”他露出孩子般狡黩的笑容,眼底有着让人猜不透的自信。
她疑惑地看着他,“你应该早就知道会这样吧,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回来?”
“因为我非你莫娶。”他目光一凝,深情又专注地望着她。
尔沬的心一阵狂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说,听见这样的话,她感动又激动,但是她跟他之间不是想爱就能爱这么简单啊!
“你别想逃呀。”他搂着她的腰,靠近她低语,“这都是你的错,你要负起责任。”
这样的指控让尔沬觉得很莫名其妙,“怎么又是我的错了?”
他深情一笑,温暖的气息徐徐的喷在她脸上,“就是你的错,就是你不好,是你让我发现我的生命有所缺失,所以从你得负责填完整我的生命。”说完,他在她唇上轻轻凑下一吻。
她羞得推开他,“干么,我刚刚还吐了。”可恶,他也太会说甜直蜜语了吧,这根本是罗曼史或偶像里才会出现的台词。
他坏坏一笑,“就是这样,才只轻轻一吻呀。”
“你真的很讨厌!”她满脸羞红,娇嗔道。
突地,齐浩天笑意一敛,神情严肃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卸甲遁逃,也不会让你孤军奋战。”他轻抚着她的脸庞,语带央求,“所以……别逃。”
尔沫胸口一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用力点点头,“嗯。”
他放心的一笑,双臂一圈,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轻柔却坚定地道:“别怕,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况且该怎么做,我都已经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