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隽将邀请函和车钥匙交个泊车人员,泊车人员确认过邀请函后,交给他一张小卡片,他一边把小卡片放进西装的口袋、一边绕过车头,而后他揽上海以霏的纤腰步入电影院。
「奇岳也投资电影?」海以霏好奇的问道。
「不是,我是来捧一个朋友的场。」
她好奇的挑眉,「朋友?」是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让他在这个非常时期还亲自莅临?
欧阳隽环视会场,「没看……啊,在那里。」
海以霜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了两个女人,一个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连馨,另一个是背着一个猫咪背包的小姐,她直觉联想道:「你找到你想养的那只小猫咪了?」
「小猫咪?」欧阳隽装傻,也是测验着他们之间的默契。
「正服侍着连馨的那位小姐。」
果然是她的玩伴,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烦心事解决了,欧阳隽心情大好,更有逗弄小猫的兴致了,「走吧,我们去跟她打个招呼。」
海以霏却站着不动,「不要吧,她叫你不要去耶。」那位猫小姐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是吗?我没看见。」语毕,他硬是揽着海以霏往前走,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阿隽。」高巧苹笑着问候,她才刚听说他正在追求海以霏,就看见他和海以霏公然出双入对,他现在是在昭告天下他们已经正式交往了吗?
欧阳隽好想直接一脚踹开高巧苹,「有事?」
「你们告诉阿岳了吗?」
「什么?」
「你们在交往的事啊。」
讨厌的八婆!欧阳隽暗骂,感觉海以霏用手肘轻撞了他一下,他抬眸,才发现他要逗的那只小猫不见了,他登时没好气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说完,他揽着海以霏走人。
高巧苹愣在当场,久久回不了神。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没风度,海以霏窃笑道:「不去追猫小姐吗?」
「逃了。」他故意漏掉一个「又」字在心里没说。
她不客气的调侃道:「是你栽了才对吧?」
欧阳隽瞪她一眼,「欺负被丢包的我你很开心吗?」
海以霏点头,「很开心啊。」感觉象是有人替她出了一口气。
既然不见了,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他便又带着海以霏走到出口,继而把小卡片交给泊车人员。
没再说笑,海以霏关心的问道:「不是说还没找到天命真女?」
「是没还找到。」欧阳隽皮皮的说,「只是不久前不小心在路上捡到一只受伤的猫。」
「然后你就把猫小姐带回家养伤了?」
他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我心地善良嘛。」
「确定她是温柔的小猫咪,不是假装温柔的母狮子?」
「你说呢?」
海以霏想了想,回道:「看起来像是猫咪。」温不温柔她就不知道了。
这时,泊车人员把欧阳隽的车子开过来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去阿岳家?」欧阳隽问道,去他家或去她家都不好。
「嗯。」
这一夜,欧阳隽口沬横飞的说了许多制伏欧阳岳的绝招,但无论海以露怎么听,都只有一招——就是要她死皮赖脸的缠着欧阳岳。
五月的第一天,也是欧阳岳入山的第三天,山上突然下起滂沱大雨,这是欧阳岳所期待的,因为愈严苛的情况,对他试用新品与下个月到尼泊尔攀登圣母峰都愈有助益,而这一路上,他遇到几支登山队,有的山友他认识、有的山友他不认识,但大部分的山友都认识他。
他一人独自前行,大雨造成视线不良、土石松软、岩壁湿滑,因此每一步路,他都走得比往常还要来得小心谨慎。
接下来就是铁线断崖,他准备依前人路径拉绳垂降,走着走着,他的前方出现一支登山队,就在他想着他是否要快步超越他们之时,他看见殿后的那位队员似乎是一时走神偏离了路径,眼看着就要失足摔落山谷,他登时拔腿冲过去拉了那位队员一把,自己却因为惯性作用往山谷倒去,他好不容易才刹住步伐,偏偏这时候他脚下的那片土石崩落,他反应不及,就这么跌落山谷。
「有人掉下去了!」那位被救的队员这才回过神来,惊惶的大叫。
领队闻声赶忙跑了过来,他看了看队员指的方向,没看见任何人,又询问了队员,确定有人冲下山谷,他再清点自己的队员,全都在,也不见有下一个登山队上来,他判断掉落山谷的应该是单独上山的登山者,随即打119救援。
欧阳岳不停的往下滚落,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头部,于是他用双手抱着头,但他的身体不断被凸起的大、小岩石撞到,或是被尖锐物刺到,不知滚动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他的意识也愈来愈模糊,他感觉四肢似乎失去了知觉,最后昏迷前的想法是:他就要壮志未酬身先死了,不过幸好……他并没有给海以霏任何承诺。
他含笑的闭上眼睛,大雨伴随着刺骨的冷风无情的打在他身上。
天色愈来愈暗,接到求救电话的消防局,在第一时间便组队上山救援,无奈山区天候不佳又起浓雾,无法出动救难直升机,只能徒步前往事发地点。
七十二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在确认事发经过与比对申请入山的登山者后,数难队大队长分析坠谷者很可能是目前唯一失联的欧阳岳。
在许多救难人员眼中,欧阳岳就像是他们的弟兄,因为每每他们有什么需要或是支持,欧阳岳都二话不说帮忙到底,因此他们更积极的寻找,务必要把欧阳岳平安的带回家。
从白天到黑夜,闻讯赶来投入救援工作的救难人员也愈来愈多,大雨不知何时停止了,浓雾也不知何时散去了,尽管救难人员皆是狼狈又疲惫,再加上夜间搜救难度增加,但他们都不想休息。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天光之际,终于有一位救难人员发现被卡在山脖的欧阳岳,他大声呼喊道:「在这里!」他急急的往上攀爬,因为光看登山的装备,他便可确定那个人就是欧阳岳。
「阿岳。」
欧阳岳缓缓睁眼睛,虚弱的笑道:「阿男,你找到我了……」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能获救,他其实早已醒来,但是他全身都使不出力气,没办法打电话求救。
黄国勇忍不住红了眼眶,「你这小子,就只晓得救别人,你自己的命就不重要吗?」他们已经从报案的登山队队员口中听说了情况。
「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吗?」
没再抬杠,黄国勇问道:「你哪里受伤?」
「我不能动。」
一听,黄国勇暗叫不妙,「要帮你联络谁?」
「如果消息还没传出去的话,先封锁消息。」欧阳岳先交代,才回答黄国勇的问话,「帮我联络竞平,夏竞平,手机在我的背包里。」
这时,几位救难人员拿着急救包和担架过来,他们先做一些急救措施,再合力将欧阳岳抬上担架加以固定,继而运送到适合的地点,等待空勤总队派运输机进行吊挂,送欧阳岳到最近的医院。
收到消息的夏竞平立刻赶往救治欧阳岳的医院,黄国勇在急诊室的门口等他。
由于夏竞平已事先与欧阳岳通过电话,所以他不敢声张,用服装认人,「黄国勇先生吗?」
「夏竞平?」
「是。」
「请跟我来。」黄国勇带着夏竞平来到一间单人病房,「阿岳,人来了。」
夏竞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病床旁,看见欧阳岳全身多处包着绷带,戴着护颈,手上吊着点滴,他担心又焦急,「执行长。」
「竞平,这里的医疗资源不足,我必须马上转诊台北的医院,打电话给阿隽,请他帮我安排,记住,愈低调愈好。」欧阳岳下指示。
医师说得不清不楚,但他颈部以下到现在都没知觉,看来他是伤到脊椎了。
「是,那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那边……」
「我会自己跟他们说。」
「是。」夏竞平马上退出病房打电话。
「阿勇,谢谢你,也帮我谢谢各位救难人员。」
黄国勇握住欧阳岳的手,虽然医师没有直说,但他知道欧阳岳伤得很重,「自己兄弟谢什么?」
欧阳岳微笑道:「我改天请大家喝酒。」
「说到就要做到。」黄国勇接着又道:「大队长虽然也想把你的事压下来,但知情的人士多了……」
「我了解,我只是不想我的家人从电视新闻看到我登山出事的消息。」当初他们就是从电视新闻得知他父母遭遇山难的消息,他不希望叔叔婶婶再承受一次那样的惊恐,尤其是姊姊。
夏竞平又走回病房,「执行长,总经理说他马上安排。」
欧阳岳点头,目光看向黄国勇,「阿勇?」
「放心,这里的事我会帮你处理。」
「谢谢。」欧阳岳再一次致谢。
须臾,夏竞平随欧阳岳搭直升机北上,而坠谷者的身分果然很快就被记者查出来了,所幸欧阳岳已先打电话给欧阳昶夫妻报平安,张雅淳才不至于看到新闻报导吓到昏倒,不过倒是吓坏了海以霏,以及他的一票山友。
近中午时,欧阳岳一抵达台北的医院,立刻被推进手术房动手术。
院长亲自出面向欧阳昶夫妻说明欧阳岳的受伤状况,「欧阳执行长没有生命危险,其它的伤热也都还算好处理,就是他颚椎和腰椎的伤……」
虽然院长没有把话挑明,但光看他的表情,在场的欧阳昶夫妻、欧阳隽以及夏竞平,就知道欧阳岳的病情并不乐观。
「怎么会?」张雅淳脸色丕变,惊喊一声。阿岳不是这样说的,阿岳说他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碍事。
「欧阳夫人,您先别紧张,我们还是等主治医师开完刀,听主治医师怎么说,或许一切都是我多虑了。」
欧阳昶致谢道:「谢谢院长,您忙。」待院长离开,他立刻扶着妻子坐下。
「阿昶,我们阿岳如果像院长说的那样怎么办?」
「不会啦。」欧阳昶安抚道,「阿岳壮得像头牛,他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
「对,我们阿岳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张雅淳喃喃自语着。
欧阳昶走到一旁,用眼神唤来儿子与夏竞平,「竞平,你先说。」他知道侄子出事后第一个找的人是夏竞平。
「执行长的意识很清楚,对话没有问题。」
「嗯,还有呢?」见夏竞平迟迟不回话,欧阳拥转而间儿子,「换你。」
「我没机会和阿岳说话。」
心知儿子指的是侄子到了台北的医院之后,欧阳昶再问道:「看起来呢?像院长说的那样吗?」他实在不应该相信侄子的话,那么他就能在侄子进手术房前见到他的面了。
欧阳隽没回答,都要马上转送台北的大医院开刀了,他猜想欧阳岳的伤势可能不轻,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儿子也不肯回答他,看来是了,欧阳昶的一颗心不由得往下神,如果阿岳真的瘫了,怎么办?
「董事长,我……」
欧阳昶收回心思,看向喊他的夏竞平,「什么事,你说。」
「我来做执行长的看护。」夏竞平为自己争取报恩的机会。
以侄子受伤的情况,请一位看护是必然的事,如果夏竞平愿意,当然再好不过了,只不过……「你可以吗?」
「可以,去年我母亲生病住院都是我在照顾。」不一样的患者需要不一看的看护,若有他不懂、不会之处,他再请教护理师就是。
阿岳出事后第一个找的人是夏竞平,可见他十分信任夏竞平……欧阳隽当机立断地道:「爸,阿岳一定不会让我们照顾他,就让竞平代替我们吧,自己人我们也比较放心。」
欧阳昶觉得儿子说的很对,点头道:「好吧,竞平,那阿岳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们直说。」
「是。」夏竞平认真的应了声。
事情讨论告一段落,欧阳昶再走回妻子的身边,陪伴妻子。
「竞平,你先回家休息,等执行长转到普通病房,我会通知你。」欧阳隽下指示。
「是。」但夏竞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休息,而是坐火车到花莲把车子开回来。
不想被父母听见,欧阳隽走到楼梯间打电话给海以霏,待手机一接通,他立刻问道:「很担心吧?」
海以霏等他的电话早已等到心急如焚,她急忙问道:「他怎么样了,还好吗?」新闻报导上什么都没说,只说他坠谷。
「没有性命之忧,但是……」
「但是什么?」
「伤到颈椎和腰椎,现在在开刀。」
闻言,海以霏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有新的消息我再打给你。」欧阳隽接着又道:「我爸妈都在,你不方便过来看他,等他转到普通病房,我再帮你安排。」
「好。」
「那就先这样了,挂电话了。」
海以霏茫然的放下手机,颈椎和腰椎受伤……想起自己当年出车祸的景况,她不由得要埋怨,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干么也要像她啊?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目前也不能到医院看他,她只能求神保佑,让欧阳岳平安的度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