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纱也善解人意的没再跟进去打扰,毕竟国务繁忙,她要闹他、陪他也得适可而止。
且不管怎样,两人之间有了新进展,她的心情特别的好。奋斗那么久,她头一回从靳成熙的口中听到关心,还有那个深情又温柔的吻,想到这些种种,她喜形于色,顿时觉得今天的蓝天特别蓝,花园里的花也开得特别美……“兰妃,回神啊。”
李凤玉与她并行,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小声提醒,在她们前面,还有夏皇后、诚贵妃和如嫔呢。其实她早就以眼神暗示许久,要时月纱别心不在焉了。
稍早前,夏皇后派人通知,要她们整装一齐去觐见刚回宫的夏太后,要与夏太后共享午膳,偏偏时月纱正巧出宫了。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一阵人仰马翻的沐浴梳妆后,及时赶到夏皇后的淮秋宫,一行人再浩浩荡荡的前往太后寝宫。李凤玉紧张万分,时月纱却还能恍神,李凤玉只得再拉拉她的衣袖,这回,她总算看她了。
“拜托你回魂,我们要去见的是太后啊。”李凤玉的声音低如蚊蚋。
时月纱尴尬得粉脸嫣红,但一双眼睛可是水汪汪的,嘴角也仍笑得弯弯。
两人的互动虽然极小心,但夏皇后的后脑勺就像有长眼似的,突然转过头来,令两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话。
夏皇后回头,继续前行,但在转回头之时,她目光与诚贵妃对上,两人很快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们消息灵通,早已得知时月纱稍早跟皇上骑马出宫,两人心存嫉妒,不明白从兰贵妃死后就不曾跟哪个嫔妃如此接近的皇上,为何独独对她特别?
就算她某些神态像卓兰,但皇上对卓兰的感情根本无法撼动,更甭提他有多理性,理性到几近绝情。
夏皇后与诚贵妃也己谈出共识,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反正如果皇上硬要自欺欺人的恩宠时月纱,一个月后遇上卓兰的忌日,他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终于,心思各异的一行人踏进金碧辉煌的宫殿,就见雍容华贵的夏太后高坐銮椅上,身后两名宫女左右随侍,一看就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臣妾叩见太后圣安。”夏皇后第一个恭敬上前行礼,接着其他嫔妃也一一上前行礼闷安,一直到一“兰妃叩见太后圣安。”
“玉贵人叩见太后圣安。”夏太后严峻的眸光二扫视过时月纱、李凤玉两名新进妃子,目光再回到夏皇后以及两名妃嫔上,除了李凤玉看来纤弱苍白,其他可都有倾城之貌,都是一时之选。
但这些美人儿,合该都是她亲生皇儿的,还有楚穆王朝的江山,也该是她皇儿的。如果不是靳成熙……没错,就是他偷了她皇儿的皇位,是他害死皇儿的!
她无法不耿耿于怀,总有一天,她会想办法从靳成熙身上要回属于她皇儿的。夏太后内心阴沉,但表情仍显热络,亲切的笑望着众人,“好好好,别这么拘谨,大家都是一家人。坐,都坐下吧。”殿内早已摆好筵席,但吃饭前仍寒暄多多,尽聊些不痛不痒的事。时月纱的魂也开始飘了,忍不住想着,靳成熙会关心她了,是不是对她也开始有了信任?不然他怎么会吻她,而且还是一个缠绵的吻?
李凤玉见她居然又恍神,连忙敛起衣袖,端着酒杯站起身,“玉贵人敬太后一杯——”
“兰妃。”夏太后突然开口叫了时月纱,“哀家设的筵席有这么无聊,竟然让你出了神?”时月纱回神,脸色丕变,急急的起身请罪,“纱儿一时失神,请太后见谅。”夏皇后、诚贵妃等人冷眼旁观,嘴角勾出冷笑。夏太后正要再念,李凤玉身子便忽然一晃,脚步向前踉跄,酒杯里的酒也洒了出来。
时月纱见到她要摔倒了,急忙上前扶住她,“玉贵人?”
“对不起,太后,贱妾身子虚,心肺天生不好,一时不适,请太后恕罪。”李凤玉虚弱的道。
夏太后瞧她那张小脸果然苍白,挥挥手,“赶快回宫去,叫太医看看吧。”
“谢太后恩典。”李凤玉低头行礼告退,再跟夏皇后等人歉然行了礼,时月纱与另一名宫女搀扶着她就要离开。
“慢,兰妃不能走。”夏太后喊住了时月纱。
时月纱脚步一停,一颗心砰砰狂跳,李凤玉当机立断,将半个身子全虚弱的依向时月纱,“我头好晕……”
“太后,玉贵人她快昏了!”时月纱当然也知道她是装的,配合地露出一脸惊慌神色。
夏皇后看了颇感烦躁,“太后,不过是两名新妃,别因为她们坏了大家吃饭的兴致。”毕竟是自己的亲姑姑,夏皇后对她也少了点距离与畏惧。
“罢了,勇毅候也算自家人,现在女儿又是后宫新人,最得皇上恩宠,哀家可不能欺负人,是吧?”言语看似宽容,但夏太后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却覆着一层冰霜,不仅让人感到难以亲近,更让人瞧了心惊胆颤,莫怪乎朝野上下对她都忌惮三分。
时月纱撑着李凤玉半个身子,急急回道:“谢谢太后恩典。”
“谢谢皇后吧。”夏太后也不忘替外甥女讨个人情。
“谢谢皇后。”时月纱、李凤玉再次行礼后,终于退了出去。
一行人扶着面色苍白的李凤玉回到宫殿,时月纱也得做做样子,召来太医诊视开药。
李凤玉装病功夫一流,忙碌一阵、太医开了帖药后,两人便要太医、宫女们全退出去,留下她们独处。
“怎么挑那个时间出了神?你太胡涂了。”李凤玉可没忘记自己进宫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时月纱,“太后在接见我们初始,眼里就一闪而过阴森的怒火,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我已是心惊胆颤,没想到你竟无所感,还能心不在焉?万一惹怒太后,在后宫的日子可不是一个“难字就能形容的。”时月纱被念得一句话也不敢吭,但在她还是卓兰时,靳成熙就亲口告诉过她,关于他和太后的心结。
“太后这辈子就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大皇子,偏偏在大皇子十六岁时,参加皇家狩猎竟惫外落马身亡,当时离大皇子最近的人就是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虽然事后查证意外的发生与皇上无关,但太后始终无法释怀。”
“即便如此,夏家不是也力荐皇上继承皇位?”这是李凤玉知道的部分。
“那是老镇国公决定的,身为女儿的太后也只能照办,但自始至终,她都认为皇上偷了她亲生儿子的皇位,这也是尽管皇上已登帝位,太后仍不时干涉朝政,甚至上朝听政、不肯罢手的原因。”皇宫里的恩怨纠葛,听来都令人不寒而栗,但这只是为人知道的部分,台面下这龙椅大位有多少人觊觎、靳成熙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是他人无法想象的。
“看来侯爷跟你谈了很多事,身为进宫监探保护你的我,这些事侯爷竟只字未提。”李凤玉虽这么说,但总觉得有哪儿怪怪的。
“是啊。”时月纱坐在床榻边,尴尬的干笑两声,同时不忘在心里提醒自己,下回她还是该谨言慎行,别再多说话。
“你是病人,就要像病人的样子,好好休息吧。”她起身就要走。
李凤玉连忙拉住她的手,“你又要去哪里?”
她笑意嫣然,“我找皇上去。我要跟他说我很乖,听他的话去见过太后了。”
“不是皇后主动找我们去的吗?”
“呃……也是。”时月纱困窘一笑,连忙弯身替李凤玉拉了拉被缛,才步出寝宫。
一想到上午的事,她羞涩又开心的笑了,但想到刚刚被太后盯上的事,她又忍不住叹气,脚步也变得沉重。太后回来了,靳成熙要担待的事肯定更多了。
对了,她要陪在他身边,就跟过去的卓兰一样,但,她还能再闯进御书房吗?
管他的,一回生、二回熟,打铁要趁热,难得他对她开始关心了,她总要把握时机是不?
结果时月纱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她是曾偷溜进御书房,但也仅只一次,之后每天她就被迫吃了好几顿热呼呼的闭门羹,都快吃撑了!
御书房门口加派了两名侍从、两名宫女,齐聿更像门神似的挺直腰杆站岗,脚像生了根,她本想象第一次赖皮溜进去,没想到才一动,两名有功夫底子的宫女就拉住了她,还说是“奉命行事”。呋,原来她们是被派来应㈣的。
她跟齐聿说要见皇上,他也面无表情的回绝,“皇上忙国事,除了议事朝臣,谁也不见。”她马上抗议,“可是你也看到我上回溜进去,他没骂我,还跟我去骑马……”
“皇上交代了,请娘娘自重,偷溜进御书房一事,切勿再犯。”还是冷飕飕的语调,像极了靳成熙。难怪了,两人不仅是君臣,连眼睛都一样的盲目,都没发觉她行为举止很像卓兰吗?
她要疯了,眉头都要打两个结了,她还以为跟靳成熙有进展了呢!
怪不得他一连几天也没再去永晴宫,铁定是后悔跟她骑马,后悔吻她了。
她狠狠的瞪着门窗紧闭的御书房,想也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面,窗户绝对是全开的,毕竟他犯不着为了不想看到她,把自己闷死。
真是无语间苍天,她佩服卓兰了,好佩服过去的自己,她到底是如何翻山越岭突破他层层心墙、赢得他的心的?竟让他爱她爱到如此坚定不移,没人能再闯进他的心口。
她摇摇头,闷闷的领了一碗闭门羹,回寝宫伤脑筋去了。
齐聿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顿了一下,回身走进御书房,就见靳成熙坐在桌后看着上奏的奏章,然后头也没抬的间,……“她走了?”说到底,靳成熙是知道时月纱来了又走的,齐聿走上前拱手道:“是,兰妃走了。”靳成熙没再说话,二看过一份又一份的奏折,执笔批阅。齐聿看着他脸上的漠然,再想到当日他在山上拥吻时月纱的一幕,忍不住问:“皇上怎么不让兰妃进来伺候?臣以为皇上接受她了,才会……”他倏地住口,歉然道:“臣输越了。”
靳成熙放下奏折,看着他说:“无妨,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对男欢女爱已无感,却在你及一票侍从看得到的情形下主动吻了兰妃,莫怪你会误会。”
“所以皇上不是对兰妃动了心?”齐聿是希望他能真正的接受兰妃,因为他的心孤单太久,生活中除了国事还是国事,时时绷紧神经不曾放松,唯有兰妃能让他一成不变的日子变得不一样。
“朕只是一时失了魂。”
靳成熙说完,低头继续批示奏折,但思绪已无法专注。
真的只是如此吗?还是他的心太寂寞了,反将他坚定的意志逐渐吞噬?
这一点,或许才是令他却步,不愿再靠近时月纱的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