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觉究竟哪里不对劲了,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一点都不像端雅斯文的秦千时。
还有他此刻的眼神看得她背脊发麻,她从小就跟着爹和一群叔叔伯伯习武,打打杀杀的日子也过了快二十年了,可以说从来没怕过什么,可是此时,她却觉得自个儿彷佛被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给盯上了的小白兔,很快就要被撕吞入肚。
“我是谁?你们把我抢来,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吗?”男子掀唇笑讽。
那透着一丝睥睨的冷笑,让白小木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你不是秦千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跟秦千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啊!莫非是易容?”这么一想,她立刻脱口质问:“你易容成他混进望云寨,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易容。”他以鬼魅般的速度欺身到她面前,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抬起她的下颚,恣意打量着她。
蜜色的瓜子脸上镶着一对水汪汪的杏眸,圆挺的瑶鼻下是一张水润的红唇,称得上娇俏,却说不上是绝色。他突然问:“妳几岁了?”
下颚被他无礼地握住,让白小木恼怒地想拨开他的手,不料他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却像铁钳似的牢牢地钳住她的下巴,让她使尽力气都无法拨开。
“不可能,你若是没有易容,怎么可能长得跟秦千时这么酷似?”她嗔道,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企图想撕下他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
但他轻易就用另一只手擒住了她的手。
“我跟秦千时会长得酷似,只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他瞅着她,缓缓开口,解开她的疑惑。“我是他孪生哥哥。”
“什么?你是他的孪生哥哥”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白小木瞠目结舌。
见她一脸惊诧,他好心地再告诉她一件事。“因为千时昨日不慎扭伤了脚,所以今日我才会代替他前去杨家迎娶。”
在路上他早就察觉被人给盯上了,一开始摸不清对方的意图,所以他只是静观其变,并没有打草惊蛇。不久,他便发觉他们的目标竟是他,所以他将计就计,佯装被他们用迷药迷昏,劫来此处。从方才他们的谈话中,他已完全明白,望云寨的人劫他来此的目的了。
没想到这一来,竟让他找到了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
“这么说,你真的是秦千时的大哥?”白小木怔愕地瞪着他。爹竟然抢来了秦千时的大哥,这下该怎么办?
“没错,我的名字叫做,”盯着她,他徐徐吐出三个字。“沈千秋。”
咦!“沈千秋?怎么你的名字同毒王沈千秋的名字一样?”
“因为,我就是妳嘴里说的那个人。”他笑答。
闻言,白小木宛如见到鬼似的,惊恐地瞠大眼,再瞬向他手上戴着的那双黑色手套。“你真的是毒王沈千秋”
江湖传言,毒王沈千秋双手长年戴着一双黑色手套,为人亦正亦邪,喜怒无常,一身使毒的本领出神入化,能以毒杀人于无形,由于他出现时,头上总是戴着一顶黑色帷帽,是以江湖中鲜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般擅长使毒之人,武功高强的并不多见,但据传他的武功与他使毒的功夫一样深不可测。
他的事迹不胜枚举,他曾以毒将为非作歹的骷髅帮给消灭掉,也曾用毒将在江南一带肆虐的大盗给毒成痴呆的废人。
但他也会用毒把看不顺眼的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有传言说他视人命如草芥,是非不分,为正为邪端视他当时的心情而定。
“没错。”看她露出惊惧的神色,沈千秋唇畔扯出了抹让人脚底发凉的冷笑。
由于外公膝下只生了娘一个女儿,所以在他满月时,就被外公带走了,并且改从外公的姓,以继承沈家香火。由于鲜少回秦府,加上刻意隐瞒,所以只有少数较亲近的人才知道秦家还有个大公子,外人则无从得知。
饶是白小木胆子再大,此刻也忍不住心头发颤。天哪!爹竟然将毒王沈千秋给抢回来,这下若是惹他不悦,望云寨所有的人恐怕都难逃他的毒手。
“你、你不要怪我爹他们,全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全冲着我来就是了,不要伤害我爹他们,啊!”说到这里,她猛然想到一件事,“大富会突然厥过去,是不是你对他下的毒手?”
“我没对他下毒,是那笨蛋自己碰到了我的脸。”他全身都是毒,只要有人碰到他的肌肤,便会中毒,他接着笑道:“妳放心,我现在心情很好,没打算要杀任何人。”终于找着了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此刻他的心情好极,任何人得罪了他,他都可以不计较。
一瞬间,他心中已有了决定,既然他们把他劫来,是为了要让他和这女人成亲,那他就“好心”成全他们吧。
“那你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白小木伸长手向他索讨解药。江湖中人都知道,一旦中了毒王沈千秋的毒,只有他的解药才能解毒。
“不急,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等我与妳拜了堂后,自会给他解药。”他慢条斯理地道。
“拜堂”她错愕地瞪着他。他、他竟然想跟她拜堂她惊恐地摇头,“不,我不跟你拜堂。”
“为什么?”听到她的话,沈千秋俊美的脸上微露愠色。“你们把我劫来此,为的不就是要我跟妳成亲吗?”他都答应了,她竟敢拒绝!
他那黑中透蓝的双眼,看得白小木毛骨悚然。“爹他们抢错人了,你又不是秦千时,我怎能嫁给你?”
“妳想嫁给千时是不可能,既然我跟千时有着相同的容貌,妳嫁给我等于嫁给他。”沈千秋的嗓音透着一丝诱哄。
“不……”白小木还来不及开口,便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走来,随即有人推开了房门,劈头就说︱
“小木,喜堂已准备好了,可以扶秦公子出去拜堂了。咦,秦公子醒了呀?”珍珠意外看着站在白小木面前的沈千秋。
按理说,寨主他们下的迷药会让他昏睡到晚上才对,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她不知眼前这个人正是毒王沈千秋,那点迷药哪可能迷得了他。
白小木张嘴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下连她的身子也都不能动了。糟了,她被点了穴!他是何时下的手,她竟都没发觉?
她转动杏眸,焦急地瞪着珍珠,希望能将眼里的意思传达给她,让她去通知寨子里的人,他们劫来的不是秦千时而是沈千秋啊!
无奈珍珠看不懂她的眼神,而这时沈千秋开口了。
“要拜堂了吗?那我们走吧。”他此刻身上还穿着为了替弟弟去迎娶的新郎礼袍,很适合拜堂。
“咦?”听见他的话,珍珠讶异地望向他。怎么秦公子竟然愿意同小木拜堂成亲?啊,莫非他喜欢的人其实是小木,而娶他表妹是逼不得已?
“还杵在这做什么,快带路。”见她呆愣地瞪着他,沈千秋不耐催促。
“噢,是,秦公子请跟我来。”难得他愿意拜堂成亲,珍珠不敢耽误,唯恐他待会又改变了主意,赶紧在前头领路,丝毫没有察觉到白小木难看的脸色,和僵硬的身子。
沈千秋一手托在白小木的腰间,扶着她来到前厅布置好的喜堂。
寨子里大伙一听说小木要成亲了,望云寨里能来的人都跑来了,此刻屋里屋外全站满了人,等着看新郎倌。
“寨主,我把秦公子和小木带来了。”进去后,珍珠道。
白通与那些下山将他劫来的弟兄,见他竟提早醒了,还自动跟着珍珠来喜堂,不禁错愕地面面相觑。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盯在沈千秋身上,没人留意到白小木急得骨碌乱转的眼神。
扫视一眼喜堂上一屋子瞪着他看的人,沈千秋淡淡开口,“不是说要拜堂吗,还不快开始?”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他这么说,白通先是一怔,接着便喜道:“咦,啊,对,拜堂、拜堂,大伙还傻愣愣地杵在那儿做什么?”其实原本他打算赶鸭子上架,想趁他昏迷不醒时跟小木拜堂,这样一来,等他醒来后,想赖也赖不掉。不料,他竟愿意和小木拜堂成亲,这发展让他喜出望外。
他就说嘛,他女儿可是人见人爱,能娶到小木,可是这小子三辈子烧了好香,才得来这福气,算这小子识相。
白通这才望向女儿,只见她眼睛瞪得老大,他呵呵大笑。“瞧小木都乐坏了,脸儿都红成猴儿屁股了。”
“可不是吗?瞧她都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呢。”另一名与白通年纪相仿的男子也笑道。他名叫洪平寿,长相斯文,是白通的八拜之交。
屋内的众人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这时锣鼓声喧天,笙乐齐扬,外头鞭炮也齐鸣,好不热闹。
爹,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你们抢错人了啦,你们抢回来了一个大麻烦、大祸星了,你们知不知道!白小木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叫喊,可惜没人听得到。
这时珍珠瞥见她身上还穿着那袭月牙色衣裳,突然大叫,“啊!瞧我多粗心,小木还没换新娘的衣裳呢。”
沈千秋有些不耐烦道:“江湖儿女不须拘泥于这些小事,快拜堂吧。”
“呵,瞧,有人等不及了呢。”白通见他这么心急,心里大乐,摆摆手说:“贤婿说得没错,咱们江湖儿女不拘泥小节,这衣裳就不用换了,拜堂吧。”
于是沈千秋扶着白小木,当着白通与山寨里众人的面,与她行了三拜之礼。
“好、好,我太开心了,今晚大伙好好喝他一晚。”礼成之后,白通喜道。
众人轰然应诺。
这时先前扶着大富去看王大夫的大贵,匆匆跑来。
白通见到他,关心地问:“大贵,大富的情况怎么样了,人醒来了吗?”
“他还没醒,王大夫说他中了毒。”
白通讶道:“中毒?怎么会中毒,王大夫可有说他中了什么毒?”
“王大夫说瞧大哥的情况,似乎是中了毒王沈千秋的毒。”大贵忧心忡忡。
大贵的话一出,让屋里的众人脸色倏然愀变。白通惊道:“毒王沈千秋的毒?可咱们并没有遇到他呀,大富这毒是怎么中的?”
什么没有遇到他,爹,你们根本就把毒王给劫回来了!白小木涨红着脸急得满头汗,但所有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在一旁瞪着眼干著急,看着寨子里的大伙被沈千秋耍得团团转。
环视众人一脸疑惑,沈千秋这才淡淡出声,“岳父,小婿还没有自报姓名。”
“报什么姓名,你不就叫做秦千时吗?”白通纳闷地望向他。
“不,我不叫秦千时,我名叫──沈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