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瑶,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次!」
洛行瑶登时抖若筛糠,瞧也不敢瞧洛旭。
「你刚刚对你姊夫做什么?洛行瑶,你到底知不知耻!」
洛旭走到面前,毫不犹豫地刮了个耳光,硬是将洛行瑶打趴在地,晕得她一时连话都说不出口。
「爹,您干什么!」洛行歌赶紧将洛行瑶扶起,瞧见她唇角的血渍和左脸颊瞬间浮现的辣红掌印。
「她不知耻!」
「爹,玩闹而已,您怎么当真了?」尽管她觉得洛行瑶并非玩闹,但也不致于需要下重手吧。
「我怎能不当真?你瞧瞧她刚刚有多靠近于悬,举止有多轻佻,妆容有多刻意,甚至还出言不逊!今日要不是大年初二,不宜见血,我会直接杖责。」
洛行歌瞠目结舌,咽了咽口水,这可怕的分别心,到底是出自于她爹自身的偏颇私宠,还是有人在旁煽风点火,架着她爹走到这一步?思索着,目光缓缓落在洛旭身后的曹氏。
她依旧笑得慈爱,眸里却冷得慑人,看着洛行瑶更无一丝悲怜,压根不像个母亲,分明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令人不寒而栗。
「是行瑶不对。」曹氏面露哀伤地道。
洛行歌抿紧了唇,尽管她也认为洛行瑶举措过分了些,但她爹也不该下重手。「行瑶是过分了点,但她年纪小不懂事,不需要重罚,好生教导便是。」
「来人,把二姑娘带下去关进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洛旭低眉敛笑,通身武人的杀伐之气尽现。
外头的婆子丫鬟闻言,赶忙入内把还半昏半醒的洛行瑶架了出去。
洛行歌眉头微皱,对于她爹的做法不敢恭维,可眼前她必须先将注意力放在曹氏身上。
自己可能不够聪明,读不出曹氏的下一步,但好歹她也感觉到曹氏今日的不对劲,彷佛打算在今日做个了断。
「好了,用膳吧。」曹氏扬起笑,要下人传膳,顺便将大少爷找来。
不一会,桌上摆满珍馐美馔,洛行歌却是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捱过一顿饭,有人上门走春拜访曹氏,很理所当然的,洛行歌被曹氏带走。
于悬想阻止,偏偏洛旭拉住他。「走,跟我聊聊曹在望那桩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行歌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乖乖地跟着曹氏离开。
今日走春拜访的是和曹氏向来有往来的官夫人,一见到曹氏前来,嘘寒问暖,担心的便询问曹在望一案是否牵累她。
洛行歌在旁看着,就她所知,曹氏在官夫人圈子里向来吃得开,不只因为娘家后台硬及有个侯爷夫人头衔,而是她的为人处世受尽赞扬。
如果这些完美的表象都是演出来的,为什么她不演到底,非得除去自己不可?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善待自己,在曹在望缺银子的情况下,更是让她的杀戮顺理成章。
就在官夫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关怀安慰结束,众人把目光投向她之后,神情很明显有了变化,一个个眸中藏着恐惧和骇异,堆了再多笑意也掩饰不了。
洛行瑶刚才的话、眼前官夫人的异状,让洛行歌想起己身的传言,这事她忘了问于悬王朝有没有诛杀女巫的例子。
如果所有人都怀疑她不是真正的洛行歌时,她到底要怎么端出原主的气势?
洛行歌的脑子快速运转着,拨了点心思与她们寒暄几句便借故离远一点,可她走得远些,还是听得见背后的窃窃私语。
疑惑之际,她闻见了梅香,一抬眼就见不远处的几棵梅树绽放着串串花朵,暗香浮动,想起洛行瑶刚刚说了,她闻了梅香,好像会……
「行歌,别太靠前,梅香被风吹来了。」曹氏娇软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担忧,无法挑剔的关心。
「没事,就鼻子疼了些,我往那边走走就好。」
「怎么会鼻子疼?」
「……嗄?」她疑惑之际,瞧那些个官夫人的眼紧盯着自己,不禁暗问,她会不会是掉进什么陷阱里了?
「你以往闻了梅香总说头疼,怎么现在连鼻子都疼了?」
曹氏话一出口,看似关怀,却引得官夫人一个个垂脸低声交谈,彷佛她们都知道洛行歌闻了梅香就头疼,而如今的她给出了不同答案,似乎间接证明了她不是原主。
可是鼻子疼是洛行瑶说的,她现在无法确定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因为她脑袋里根本没有那些记忆。
「娘,我只是染了风寒,鼻子疼。」洛行歌勉强挤出笑意应对。
「既是这样,让听雨陪你回春秋阁歇着。」曹氏说着,对几步外的听雨招手。
听雨赶忙走来,很自然地揍着洛行歌往春秋阁走。
尽管走出一段距离,洛行歌还是听见她们在低声交谈——
「洛夫人,县主真是不对劲,她最是讨厌梅香,怎可能没发现前头有梅树?况且前些日子还有人瞧见她在大街上骑马……她多怕马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会骑马了?外头说的没错,她肯定是邪祟魔物附身了,在外闹了许多事,你得赶紧想法子……」
洛行歌心头一紧,从没想过自己竟露了这么多馅。
可转念一想,只要她咬死自己就是原主,她们也不可能证明她不是,更何况她还有她爹和皇上,甚至于悬都站在她这边,她根本就不用怕,对吧。
「县主,别听她们胡说八道,要是县主身边的人都会出事,怎么奴婢就好好的?」听雨呸了声,安抚着她。「一会找侯爷说去,要不就跟大人说说,瞧瞧到底又是谁在背后造谣伤人,您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好说话,任由他人栽赃。」
洛行歌瞧了听雨一眼,从她的话中慢慢勾勒原主的性情。
原主刁蛮任性,还会调戏男人,是贵女公敌,更是许多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纨裤,但这些都是外传的,只有长年跟在身边的人才是最清楚她性情的人。
如此想来,莫非原主真的知道曹氏想对她做什么,因为某些原因放弃挣扎,任其伤害?
「啊……下雪了。」
洛行歌回过神,看着阴霾的天色,听雨则赶忙扶着她先到小径旁的亭内。
「县主,您在这儿等奴婢,奴婢回春秋阁取伞。」
「不用了,咱们就在这儿歇……」话都还没说完,听雨已像是急惊风般顶着飘雪跑出亭外,她压根来不及阻止。
洛行歌无奈叹了口气,思忖着要不要干脆去找于悬算了。
正考虑着,却见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朝她这头走来,福了福身,问:「县主安好,不知道县主可知道夫人在哪?」
「发生什么事了?」洛行歌认出她是洛行瑶身边的大丫鬟采菊。
「二姑娘在房里发脾气,嚷着要寻短见,奴婢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请夫人去一趟。」
洛行歌见采菊气喘吁吁,肩上发上都已经被雪打得半湿,想了想便起身。「走,我跟你一道去。」
「可是……」采菊面有难色。她是二姑娘身边的大丫鬟,自然知道姑娘极不喜县主,认为县主去了恐怕会火上添油。
「不打紧,我去也是成的。」洛行瑶需要适时地开导,否则再这样下去,她心思不扭曲才怪。
「……曹在望让麾下京卫高手成了刺客,暗杀行歌说是为了补钱坑,这事你真的信?锦衣卫是怎么办事的,直到现在还是没个结果。」
书房里,洛旭叨念着,一旁的于悬却吭都没吭一声,教他更加恼火,一抬眼就见于悬若有所思,神色凝重得很。
「出事了?」洛旭问了句,见他还是迳自想得入神,不禁光火地推他一把。「问话呢,还不吭声。」
于悬眉目微沉睨去,洛旭垂眼对视,冷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岳丈是否曾怀疑过身边的人?」
「别跟我打哑谜。」
「如果我说主谋是曹氏,岳丈认为如何?」
洛旭双手环胸,脸色难辨,好半晌才问:「可有证据?」
「尚未。」
「所以你是因为曹在望的事才怀疑她?」
「不是怀疑,而是已确认她是主谋,但是没有证据。」
洛旭哼笑了声。「何时你锦衣卫办案也需要证据了?直接持帖把人押进北镇抚司衙门不就得了。」
「真要硬干也不是不行,但是洛家丢得起这个脸?洛行飏又该如何自处?他是唯一的子嗣,侯爷不能不为他着想。」
洛旭嗤笑着,瞧他的眼神像是瞧个傻子一般。「在我心里,只有行歌是最重要的,有没有子嗣继承,我一点都不在乎,如果行歌的弟妹不能成为她的助力,那么即使他们不存在,我也无所谓。」
于悬浓眉微扬,像是被他这番看似豁达实则偏执的想法给吓着。
「只要是伤害行歌的人,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不会放过。」
于悬唇角微勾,难得同意他的说法。「岳丈,咱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洛旭回给他的一记冷进骨子里的笑。
于悬压根不在意岳丈的反应,迳自问:「不知道岳丈是否在外头听见关于行歌的流言?」
「什么流言?」
原来他并不知道。于悬忖着,看来这些流言确实只在女眷中流传,如果不是月下漭提醒,锦衣卫确实没留意到这个流言。
「又有什么流言?」
于悬想了下,反问他,「如果坊间流言说行歌不是行歌,岳丈有何想法?」
「笑话。」洛旭不假思索地道。
「那么,岳丈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流言?」关于洛行歌的流言太多太多,唯有这一点是真实的。「流言总是有因,才能捏造,是不?」
洛旭沉默不语,想起行歌以往的流言,真真假假里头总是有个由头,坊间才会绘声绘影地将她说成煞星。
「对我来说,行歌就是行歌,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永远没有人能伤害她。」洛旭锵铿有力地道。
于悬微松口气,如此一来,至少他有强而有力的支柱,哪怕接下来发生什么事,还有个得力助手能使。
然而才想着,外头就传来声音——
「大人,侯爷夫人带着一帮女尼和官夫人往侯府二千金的院落前去,夫人比她们早一步进了院落,咱们要闯吗?」
听完涂胜的禀报,于悬二话不说地道:「只要对县主不利,立刻拿下。」随即起身,朝洛旭抱拳道:「岳丈,小婿所为若有所踰矩,还请海涵。」话落便大步离开。
「等等,我跟你一道去。」尽管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知道他要上哪,横竖有自己跟着,去哪都不踰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