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要谈起婚事,逍天就藉故躲开话题,不是说话空看我预先准备的小姐画像,就是说没有心仪对象,不能勉强。他说他想要成亲时,一定会请我代为找媳妇儿,可这一说就是好几年了!”翟夫人越想越气,也越想越灰心。
“说得也是……”有这样的娘亲,真要替儿子找个娘子又有什么难度,最怕是少爷没有那个心。
“程嬤,不瞒妳说,我还真怀疑过逍天有断袖之癖,根本不爱女人……”
“呸呸呸,夫人,妳怎么能胡思乱想到这个地步?我绝对相信少爷他再正常不过!”
“是、是吗?也对……唉,看来我这次非再加把劲不可了!”
她这媒婆最厉害的就是掌握了城內大大小小、未婚男女的資料,她要回去再仔细查一下才行。
主仆俩就这样说着说着,都不知道有人已站在她们桌边好久了。
“请问,妳是翟夫人吗?”
翟夫人回首一望,说话的是一名衣着光鲜的灰发文人,身后跟了三名家仆,还有一个美丽的年轻少女和她的丫鬟。
“正是,请问阁下是……”这些人都陌生面孔,衣着打扮却又不似一般市井之民,应该有点来头吧?
“在下沈匡文,日前刚到扬州城府衙上任。”他恭敬有礼地拱手道:“这位是我的小女儿庆儿。”
“翟夫人妳好。”那名穿衫襦、长裙的少女,向翟夫人盈盈一礼,甚有仪态。
“原来你就是沈知府?民妇有眼不识泰山,请见谅!还有,沈小姐妳好,快这边请坐吧!”翟夫人连忙站起来回礼,目光打量着这个一点都不怕见陌生人的官家千金。
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粉嫩姑娘啊!她眼似璀璨星光,笑胜百花齐放,黑亮的秀发柔顺地垂至腰间,模样清丽绝俗,一看就知道她是个率真开朗的姑娘。
翟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刚从洛阳派来扬州的沈知府会突然找上自己,身边还带着这么漂亮的女儿。
“我们初来乍到,今日外出看看,就能巧遇翟夫人,真是荣幸啊!”
他早就听说过翟夫人,知道她是赫赫有名的震远镖局当家——翟逍天的娘亲,更是扬州著名的媒婆。
“才不是呢,大人初到扬州,我仍未到府上拜訪,真是失礼,改天我定亲自前去拜见。”
“爹,我要赶着去店里试穿新衣服呢,再晚的话店家就要关门了。”沈庆儿倚在沈知府耳边,轻声说声。
“可是……”他才刚与翟夫人巧遇,正有事想谈呢!
“话关系,我带着豆芽去便行了,试完后我会自己回家的。”沈庆儿漾起美丽的笑,俏脸还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她一向独立,也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今天本来就只有她要上街,后来爹说做完公务,有空外出,才硬是跟着她出来的。
平常爹老说她个性外放,不似一般闺阁姑娘家,她也从不回嘴辩驳。反正现今社会风气较前代开放,妇女群集遊赏,或在街上策马扬鞭也是常有的事,更遑论是上街买东西这等小事。
“好吧,那万事小心。”沈知府沉思一会儿,便点头同意,目送女儿离开了。
待沈庆儿一离开茶楼,沈知府的脸色便凝重起来,似有话要讲,却一时间又难以开口。
一向很懂得看人脸色的翟夫人,早就猜到他定是有事相求,便轻松地开口道:“沈知府,我向来是个坦率的人,有事不妨与我直说,假如能力所及,定当尽力帮忙。”
“真的?那我也开门见山的说好了。”难得对方如此快人快语,沈知府也不怕唐突,直言道:“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小女而来。”
这下子翟夫人完全明白其来意了。
“看沈小姐长得亭亭玉立,也该快点找个如意郎君了吧?”翟夫人微笑地道:“可是当爹的,口中是说想让女儿快些出嫁,但心里总是舍不得,对吧?”
“可不是嘛?我的大女儿去年成亲,家住长安,现下身边只有这个小女儿了,但那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教我不得不认真打点。”
翟夫人这么懂得人情世故,真教他心底減去不少难堪,放心道出心底话。
“沈知府请放心,沈小姐出身官家,人美声甜,一定能找到理想夫婿的。”
“老实说,我家庆儿的确相貌不差,想当初在洛阳时,就已经有不少公子托媒婆登门求亲,可是庆儿老是看不上順眼的对象,才会如今都快二十岁还未能出閣,真是急死我这个当爹的人了。”
“现在姑娘家要嫁人,也不比从前般容易了,她们都希望有自己的想法,找个喜欢的、順眼的丈夫,我们当父母的也强逼不来,否则只会坏了儿女的幸福。”
语重心长说出这话的同时,翟夫人彷彿觉得也是在对自己说的。唉,她虽然希望逍天能早日成家立室,为翟家添个后代,但也希望他是真心喜欢那个要陪伴他一辈子的妻子啊……
然而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閃,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沈知府,如果是我的儿子,你认为还可以吗?”她雀跃地问,差点话当场拉住对方的手。
“妳是说……翟当家?”沈知府意外地瞠大了眼。“难道他仍尚未成亲吗?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大人物,事业有成,早就有妻儿了……”更何況他的娘还是个頗富名声的媒婆……
“关于这点,说来惭愧。我家逍天终日专注于镖局事务,压根儿话把婚姻大事放在心上,我这当娘的其实不比沈知府你宽心啊!”
“听来真是凑巧啊……”
看到沈知府一脸惊喜,嘴角微扬的模样,翟夫人就知道对方对翟逍天成为乘龙快婿一事很感兴趣。
至于沈庆儿,她也看得很順眼,很多千金小姐在与人说话交谈的接触中,难免有讨好卖乖或瑟縮的举动,可是这位沈小姐却没有这种毛病,不矫枉造作的性子,应该很合儿子的胃口。
“逍天虽然事业心重,但他稳重,有责任感,更是个正人君子,不是我卖花赞花香,我敢保证他一定会好好爱护妻小,成为一个好夫君。”她的儿子要是拿来跟其他公子哥儿比较的话,是绝对不会逊色的。
“我不是信不过翟当家的人品,对我来说,他当然是个很理想的女婿人选,只不过……就怕我家庆儿话这个福气,得不到他的垂青。”
女儿是他生的,他岂会不知她行事大胆、古灵精怪的性子,人家翟逍天是个讲求循规蹈矩,沉实不苟的镖局当家,会接受这样的姑娘为妻吗?
“这是什么话,我还怕沈小姐看不上我家那闷蛋儿子呢!沈知府,我们现在光坐在这里讨论半天,决计是不会有答案的,何不让那小儿女俩先贴近相处,之后再作定论?”
“但他们两人似乎都对相亲一事很抗拒,就怕他们知道是我们的刻意安排会感到不高兴。”
“那就別让他俩知道啊!”翟夫人发现,沈知府实在太过敦厚老实了,真奇怪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养出如此截然不同的女儿来。“或许上天就是故意要安排他们相识,逍天昨日刚巧回扬州来,可是十来天后他又要去长安,不如我们就让他送沈小姐到长安一趟吧,希望两人能在路上日久生情,最后开花结果。”
“这提议真好!前天我大女儿捎信来,说她有了身孕,那我就安排庆儿去长安陪她姊姊待产吧!”这理由简直好得不得了,这下子庆儿一定会不疑有他,接受他的安排。
“有了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我们大有机会结为亲家。”翟夫人开怀欢笑,连一旁的程嬤也频频点头附和。
两老已煞有其事地聊得兴高采烈,而被乱点鸳鸯谱的两位主人翁依然还懵然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