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颓废浪荡、特立独行的他,是国内知名“谷氏科技集团”的次子,还是享誉国际的“玻璃工艺大师”。能被尊称为大师,跟他出身于显赫家世无关,一切全是靠他努力不懈地学习,求新求变的旺盛创造力,卓尔不凡的表现,所累积出来的成果。
若说艺术是他的生命,玻璃就是他的情人,攀上艺术成就的高峰,才能让他感受出生命的意义。
尽管他不喜欢接近人群,也不喜欢夜市五味杂陈的气味,但在三天两夜密集赶完一件作品后,他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从居住的日式豪宅里出来觅食,祭祭他频频抗议的五脏庙。
谷少云努力在林立的摊位中,搜寻饱餐一顿的美食,直觉地他朝着前方浓烈的食物香气挺进,看见一对男女站在“翘屁屁咸酥鸡”车后——
男子看起来很年轻,脸上长了青春痘,像个高中生;而女人的打扮很怪异,一身白色长袖棉质衬衫,牛仔长裤,脸戴口罩,头上还戴着一顶鸭舌白帽,整个人包得密不透风的,简直像怕遭暗杀而全副武装的“秘密证人”。
她把裹了粉的小肉块放入高温油炸后,“ㄔ”地声音响起,一阵白烟立刻窜起,阵阵香味刺激着他的食欲,脚步不自觉地靠近。
“先生,来吃咸酥鸡!”柯晓菁一见摊位前出现一个闲晃的“人形拖把头”,她立刻拿下口罩,露出招牌甜笑,招呼着。“咸酥鸡超好吃的喔!”
“姊!”一旁的胡凯麟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嗯?”柯晓菁转头,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胡凯麟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老妈改嫁继父后生下他。目前就读高中的胡凯麟,晚上常被她揪出来招呼生意。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在夜市白吃白喝的流浪汉?”胡凯麟看到一身颓废的谷少云,不禁低声探问。
听说最近夜市里出现一个白吃白喝的流浪汉,点了东西后不付钱就落跑了,这件事传了出去,夜市里几个小贩们都同仇敌忾等着扁他!
柯晓菁水亮的眸子狐疑地觑向眼前的客人——
瞧他身上穿着绉兮兮的蓝染棉麻衫,宽松的牛仔裤;一头凌乱的及肩黑发,虽遮去了他部分的面容,然而隐约可见冒着胡渣的脸庞轮廓还颇性格,有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这人会是流浪汉?她心生怀疑……
“唉呀!来者是客,做生意要紧啦!”柯晓菁决定不可以误判好人。
“你渴不渴?我去买一下饮料。”胡凯麟突然觉得好渴。“很快就回来。”
柯晓菁无奈地看着弟弟离开,只好漾起笑意,继续招呼他。“先生,来吃咸酥鸡喔!”伸手递给他一个空篮子。
她阳光般的笑脸和咸酥鸡的香味,召唤着谷少云的胃。
他好久没吃咸酥鸡了……不,应该说他一直过着与世隔离的生活,已经好久没有深入民间,一时竟有些无法适应一般常人的生活。
迟疑了一会儿,他挑了几样简单又可以吃饱的食材,银丝卷、鸭血、鸡屁股、鸭头……然后就顿住了,不知该选什么好?他明明很饿,饿到可以吞下一只大象。
“先生,我们的咸酥鸡是招牌喔!还有这个鸡胗、鸡爪也很好吃,吃看看好吗?”她热心地推荐着,唇边绽出甜美的酒窝。
她的声音像铃铛般悦耳动人,谷少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
一对水亮灵活的凤眼微微上扬,顾盼之间黑瞳转动出灵活的黠光;而雪白的脸颊因为在高温下透出盈润粉红的色泽,宛如香嫩可口的水蜜桃,惹人垂涎;而刚才口罩褪下后,微微勾起的亮泽蜜唇,扬着热情甜美的笑容,看起来比咸酥鸡更美味~~顿时,他的饥渴全写在炯炯发亮的眸底。
唉呀!对方没反应欸!柯晓菁一顿,平常推荐客人,成功机率高达九成,不过眼前这个像来自蛮荒地的颓废男子,却闷闷地不说话,她只好看向他,努力探查他的表情。
这一看,把他的模样又看得更清楚了—— 他微抿的嘴唇薄而性感,鼻梁陡直高挺,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的深邃黑眸,正以一种侵略、狂妄、灼热、饥渴的神情注视着自己,她整个人猛地一震,心跳加快!
他虽然不修边幅,但其实长得很帅,而那对黑眸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更有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魅力。
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她吞了吞口水,急急收回视线,抑下心头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中邪一样,居然出现前所未有的反应。
“……你第一次来吧?”柯晓菁刻意和他聊天,化解尴尬。
“嗯。”
“我送你一些咸酥鸡试吃看看好了。”她不曾那么大方过,看在他第一次来,希望他再度回笼消费的分上,就请他吧!
“好。”他喜欢她的附赠,更喜欢她灿亮的笑脸,欣赏着她因为羞怯而发红的脸蛋。
下锅前,她拿起菜刀,切切剁剁,抓到鸭头,照例问着:“先生,请问你头要吗?”
那一对水亮灵活的凤眼,让他失了神,怔看着手拿菜刀的她,愣了十秒后才回神。“当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的表情犹如上了断头台般难看。
抓着鸡爪,她又问:“那么脚趾要吗?”
一对浓眉不耐烦地纠结在一起,他感觉双脚已饿到虚软无力。“废话,一定要!”这女人看起来俏皮可爱,没想到问话却很白目。
“好。”柯晓菁心里想着,这个高大的拖把帅哥果然不一样,头脚要保持完整给他啃,是比较符合原始人未开化的形象。
秉持着一贯作业,一贯服务的精神,油炸后,她沥干了油,加辣前又问:“那你屁股要辣吗?”对不对味很重要,这绝对不能忽略客人的需要。
“吃个东西需要问那么多吗?”他俊脸丕变,天知道他快饿死了!
“当然喽!服务好,客人才会源源不绝嘛~~”柯晓菁依然漾着微笑回应着,虽然只是路边摊,但生意是要做长久的,尤其他又是第一次来,不能省略。“那你的屁股要不要辣呢?”
“不要!”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的。”柯晓菁将炸好的料撒上少许胡椒粉,再倒入纸袋里,放入叉子。“一共两百八十六块,算你两百八就好。”
饿到不行的谷少云,接过这包热腾腾的咸酥鸡,还来不及付钱,香喷喷的味道已经让他急急戳起一块鸡屁股送入口中。
呼~~好久没尝到鸡屁股了,香香酥酥的口感,简直是人间极品,美食的魅力让他忘却一切,创作艺术品和欣赏美女全被抛在脑后啊~~
他将头发拨到耳后,露出侧面的轮廓,柯晓菁忍不住偷偷欣赏着他——
他的五官出色,帅得不像话,尤其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特质更是莫名地吸引着她……
吓~~不对,他还没付钱欸!
她想起之前弟弟说的,最近有流浪汉常来夜市里点了东西吃后就落跑,很多小贩都被赖过帐,莫非那个流浪汉真是他
“先生,对不起,你忘了付钱喔。”她急急提醒着,心里希望他不是传说中白吃白喝的流浪汉!
但谷少云依旧浑然忘我,大快朵颐地享受鸡屁股,活像三百年没吃饭一样。
“呃……这位先生……”
“……”太好吃了,好吃到他没空回话。
看他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却完全没有付钱打算的无赖鸭霸样,柯晓菁秀眉一蹙。“先生,我们小本经营,生活困苦,你行行好,不要一错再错……”说真的,她不忍心揭发他的恶行,但小生意禁不起欠,然而随着几番催讨他仍听而不闻,无动于衷,心中对他残存的好感也消失了。
旁边呜呜叫的蚊子,真的有点吵!谷少云完全沉浸在冒着诱人香气的美食中,一口接一口,根本忘了付钱这档事,直到听见旁边的女人大叫——
“我抓到白吃白喝的流浪汉了!”
不妙!谷少云浓眉一蹙,他感觉到周围凝聚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气焰,一抬眸,看见一群人全虎视眈眈地瞪着他看。他不敢滞留,旋即丢下五百块后落跑,没想到那个他觉得可爱的龟毛女,竟然还带头追着他跑。
“好胆麦走!”
麦走身后有追兵无数,有的拿锅铲、有的拿汤勺、有的拿菜刀……他不跑,难道等着被砍啊~~
“这个可恶的女人!”谷少云咬牙,脚踩风火轮般,边跑边骂。
最好别再让我碰到她!
***
“什么?瓦斯涨!糖也涨!纸袋也涨!面粉又涨!”刚叫完货的柯晓菁忍不住低吼。
生意不好,物价上涨,眼看又月底了,房租未缴,下个月胡凯麟要开学,还得缴学费,她哪来的钱啊?干脆对着西北方张嘴,喝西北风算了。
家里的经济本来就拮据,碰上生意不好,无疑是雪上加霜,她要是能找到一份工作,多少贴补家用该有多好!
没有办法开源,起码要节流,她最不会错过的当然就是商家优惠的机会。
晚上九点后,她骑着脚踏车冲到面包店买吐司,再冲到快打烊的商店买快下架的优惠商品。
当她大包小包的满载而归时,却看见了家门前站了一个打扮时尚的女人,骑近一看,原来是她要好的同学——
“小莉!”柯晓菁俐落地跳下脚踏车,满脸诧异地盯着于甄莉。“你怎么那么晚来我家?”
于甄莉是柯晓菁的高中同学,家境富裕,爸爸是国内知名汽车公司的老板,身为独生女的于甄莉,从小就被当成公主似的捧在手心上呵护宠爱。
虽然跟小莉是好朋友,但柯晓菁很清楚两人是不同世界的人,要说小莉是一朵被呵护长大的茉莉花,她就是一株没人照料、任其自生自灭的野草。
尽管两人命运有如云与泥的差别,个性也迥然不同,但于甄莉却很喜欢柯晓菁的直爽,羡慕她的独立,两人感情比姊妹深,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有件事让我很困扰,想请你帮我想办法。”在她眼中,晓菁伶俐有主见、能力强、主意多,什么事交到她手里都难不倒她,更是可以信赖的好朋友。
“什么事?进来我家坐坐。”柯晓菁请她进家门,再把今天买到俗搁大粒的苹果和零食通通拿出来跟好朋友分享。
“我爸说我年纪不小了,你也知道我最近和培达分手,所以他帮我物色了一个豪门公子……”
“啊?”柯晓菁拿起洋芋片,放入嘴里,滋滋地作响。“你愿意吗?”
王培达是小莉交往五年的男朋友,因为家境贫困,小莉的父亲早就反对两人交往,力求表现的他,并不想放弃小莉,直到最近得知小莉要被安排相亲,一气之下两人谈判破裂而闹分手了。
“可是我从没见过他,只听说对方是个玻璃艺术家,刚从纽约回来,人长得挺帅的……”
“玻璃艺术家”柯晓菁停下动作,水眸瞠大,替好友感到忧心。“艺术家怪癖很多耶,就算有钱,人又长得帅,也不知道品德怎么样?”
“听说他不太喜欢跟人交际,回台湾后也没住在家里,个性好像很孤僻,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还是晓菁思路清晰,马上就直指重点。“那该怎么办才好?”
柯晓菁脑筋一转,有了主意。“想要了解对方,跟他同居共处,是最快的方法。”
“可是我不行耶,我要去澳洲游学,三个礼拜回来后就要和他相亲,如果感觉不差的话,我就会和他订婚、结婚。”
“什么?订婚、结婚”柯晓菁嘴巴张大,不能接受。“小莉,你要考虑清楚,在没有交往的情况下,就要嫁人,太冒险了吧?”
“其实我爸跟谷伯伯是好朋友,他们早就希望可以联姻当亲家,做好壮大公司势力的准备……”说到这里,于甄莉突然一脸无奈,反正现在嫁给谁好像已经不重要,爸不喜欢王培达,而培达也不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