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书旭未有丝毫惊讶,只斜睨了对方一眼,若不是发现这家伙来了,他还想再逗一会那丫头的,但这家伙既然出现了,他只得作罢。
“有戏没戏,关你什么事?”毕书旭丢了话。
“是不关属下的事,不过兄弟们都很关心少主的终身大事,您若一直瞧不上任何女人,咱们兄弟也会很烦恼的,毕竟您的家事等同国家大事啊!”袁向认真的说。
他朝袁向丢去药碗里的汤匙,他反应快,轻易的接住了。
“少主生气了吗?属下也不过就是说说心底话,您何必不高兴,传宗接代难道不是家国大事吗?您若迟迟不增产报国,那咱们……”
“你说够了没?”他终于沉下脸来。
“说够了。”袁向立刻不再敢说浑话。
“那就给我说正事!”
“是。”他马上点头。
袁向是他的手下,为人聪明,就是性子喜欢玩火,在他面前常管不住嘴巴,经常想挑战他的底线。
这家伙是少数几个敢对他开玩笑的人,连他视为叔父的李贤都不敢在自己面前造次,唯有这家伙不知死活,老想有一天能惹得他爆发,偏自己如万年冰山难以撼动,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轻易点火撩拨的,可袁向老是不死心,逮得了机会就想以身试法,简直是自取灭亡。
“少主身子要紧,这汤匙属下没敢弄脏,您请喝药吧!”袁向涎着笑脸将汤匙送到他的碗里,捧着药碗呈上去,自己还是怕死的,哪敢真的惹怒他。
毕书旭端过药碗喝着,袁向见他没犹豫就一口饮下,不禁感到讶然。
“少主对这碗药没疑心?”
他抬眼瞥去,“这没问题。”
“少主信任那姑娘?”
“嗯,算信任。”他点头。
袁向视线朝那空碗转了一圈,少主生性多疑,心腹呈上的东西尚且疑心,更何况那个送药的姑娘根本就是个外人,这般没防备不像是少主以往的作风。
这马上让他起了“找死”之心的笑道:“属下刚说那姑娘笨,原来笨得好,少主对笨的人比较放心,就像对属下一样,不过属下毕竟跟了少主八、九年的光阴,而那姑娘只是照顾少主您四、五天的光景,能这么快就博得您的信任,定是笨得别致可爱,笨得比属下讨喜多了,属下想着也许该向那姑娘讨教讨教……”
“我说袁向,你再继续磨些没有用的牙,当心我回去之后就将晓翠许人,她也笨得别致可爱,应该会有很多人抢着要。”毕书旭冷冷的说。
晓翠是照顾他的大丫头,也是袁向的罩门,袁向喜欢她,可晓翠却还没瞧上他。
袁向一听他抬出晓翠,马上收起嘻皮笑脸。“别、别将她嫁给别人,属下嘴贱,这就收嘴了、收嘴了。”他说完还打起自己的嘴巴来。
毕书旭见了好笑,自己之所以能忍这家伙,除了他对自己忠心不二之外,还有点娱乐效果,自己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老大当久了,性子越发的冷酷,有时候还是需要像袁向这样的人调剂一下身心,不时扯动自己那万年冰封的情绪。
“那就给我说些我想听的。”他道。
袁向连忙收起巴掌,正经的说:“简叔的尸体被丢进乱葬岗,属下让人去捡回来了。”
“嗯,择个地方好生安葬吧。”
“他不听劝执意要杀水仙,这才被杀还害得您重伤,他自己死事小,若赔上少主您的命那才是大事,大伙都对简叔很不谅解,要不是您顾念旧情,吩咐不能让简叔的尸体被留在乱葬岗,兄弟们才不想管他会不会曝尸荒野,而今您还要咱们厚葬他,这何必?”袁向愤愤的说。
“简叔虽违逆我,但毕竟跟了我多年,如今死了,前事就不必计较了。”他淡然的开口。
“简叔忠心的不是少主,他只是想杀傀儡昏君官庙仅和老贼太叔衭,替当年自己死于宫变的妻儿报仇。”
简叔乃前朝禁卫将领,当年宫变发生时,太叔衭挟持他的妻儿要他打开宫门让叛军入宫,简叔为了妻儿性命最后开了宫门,让叛军长驱直入夺权成功,谁知事后他的妻儿仍被太叔衭杀了,原本他也该自尽向先皇帝后谢罪,但少主免他一死,还让他跟在身边图谋复国大业。
可简叔自从妻儿死后,性情变得火爆又冲动,一听水仙投向傀儡皇帝成为神女,立刻火冒三丈的追杀水仙,无人拦得住他,少主只得亲自出马阻止,因而害得少主差点为他送命,简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众人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而今死了,反倒让众人都松了口气,不用担心简叔何时会再闯祸。
“不管如何,死者为大,你厚葬他就是了。”毕书旭正色的说。
“可是……是,属下会办好这件事。”袁向虽然不服气,但见少主坚持,他也就不好再多说,照办便是。少主平日虽然冷酷,但对待跟了他多年的下属却是宽容居多,众人也是因为少主的这份义气,才愿意肝脑涂地的为少主拚命。
“对了,水仙回京了吗?”不再提简叔的事,毕书旭转而问起水仙。
“是,发生遇刺事件之后,官庙仅大怒,不放心她继续在外头巡视祈福,让她回京去了。”
“由此看来,官庙仅对水仙是真的上心了。”
“可不是,不过水仙对您却是……”
“无用的话不用多说。”毕书旭冷然的打断袁向的话。
袁向张开的嘴,只好闭上,还暗自叹了口气,水仙见少主受伤,竟跑来探视,若因此横生枝节,让少主身分暴露,那可就糟了,所幸此事没让人起什么疑窦,水仙平日聪明过人,可一遇上少主就没法自持,唉,对少主有情的女子何其多,哪像他,连个晓翠都搞不定,同是男人,命运却差很多。
“说说另一件事办得如何了?”毕书旭不理袁向那既羡慕又嫉妒的神情,接着问起另外一件事。
“云南巡抚杨世五曾是先皇的人,见先皇已死,您又失踪,以为大势已去,才不得不归顺逆贼太叔衭,如今听说您人在此,他兴奋不已,直说要见您一面。”
“此事你仔细再观察,他若真有心于前朝,我便见他一面,他若是虚情假意只为引我出来,那就不用客气,找机会灭了他。”毕书旭冷肃的说。
“是。”袁向应声,这些年来太叔衭用尽镑种方法,设下陷阱要骗少主现身后诛杀,要不是少主行事小心严谨,都不知死几次了,而少主这回前来云南除了要阻止简叔干蠢事之外,也是想探探杨世五这个人,不过这姓杨的确实还得再查清楚些,少主是不可能因为这人的几句话就轻易露面的。
“属下该走了,若有进一步的消息会再来见您的。”袁向抱拳,该禀报的都已经说了,是时候离开了。
“等等,还有一件事我要你配合一下……”毕书旭突然将他叫住,吩咐了一些话。
袁向得令后,如来时般悄然的离开。
毕书旭躺在床上,睁着的眼里有丝不明的幽光浮现。
“奇怪了,我这疗伤方法明明没有错,伤势也没有恶化,怎么可能都已经过了十天,你还无法下床行走?”孙老头来替毕书旭换药,一脸不解的直摇头。
“会不会除了腹上的刀伤,还有其它的内伤咱们不知道?”一旁的孙子凭心急的问着。
“这个嘛……”孙老头也说不准了。
床上的毕书旭垂下眼来,嘴角若有似无的翘起。“真是对不住,我这身子不中用,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孙子凭连忙摇手说道。
“哪里不麻烦了,你若有家人,不如让我去通知他们,让他们带你回去照顾才确实点。”孙老头不客气的讲,他就是希望他快走,别为他们爷孙俩带来困扰。
“爷爷,您怎能说这样的话,咱们不是说好等他伤好能下床后才让他走吗!”孙子凭急道。
“可我怎么会知道都这么多天了,他的伤都好不了,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抱歉,我的家人远在京城,我这趟是独自到云南谈买卖的,路途遥远,家人一时半刻赶不来接我。”毕书旭一脸歉然的说。
“是啊是啊,爷爷,他没有家人在身边,咱们不能不顾他的死活硬将他送走。”爷爷可不能这么不讲情面。
孙老头也不是个狠心的人,只因顾及自己与孙女的安危,才不得不赶人,这会见毕书旭的脸色依旧极为苍白,若这时候硬送走他,确实太没良心了,最后孙老头只得无奈的道:“我医术不行,不如再去找其它的大夫来瞧瞧,我就不信其它大夫也不能让你赶快好起来!”说完,他就气冲冲的出去找别的大夫了。
他一走,毕书旭的嘴角翘得更明显了些,只是他仍低垂着头,没让孙子凭瞧见。
孙子凭以为他难堪,才会低着头,于是小手轻轻的捏住他的衣袖道:“对不起,我爷爷平日不是这样狠心的人,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盯着她捏着自己袖子的手,女人即便喜欢他,也不敢轻易的触碰他,这姑娘胆子实在不小……
“只是……爷爷有些顾虑。”
“因为我是男人,而你尚未出阁,怕我坏了你的名声?”
“这只是其一,另外还有原因……”她的小手不觉的松开他的衣袖。
说不出为什么,毕书旭竟有些不舍。“另外还有什么原因?”他又问。
“这个……我不方便说。”自己的身世说不得,而她也不想对他说谎,干脆索性不说。
“你这就是不信任我,所以才不肯说,是不是像你爷爷一样也想赶我走?”他的袖子又被她捏住了,而且这次是两只手一起来,他眼角瞄着,几乎要失笑。他故意激她,这一激,她果然小手又“归位”了。
“别误会,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抢劫!把屋里的所有银两全给老子缴上来!”
正当孙子凭被逼急要说些话时,突然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拿了把刀闯进屋子里。
毕书旭的脸色有些僵,眼看着她就要说出一些重点来了,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给他挑这节骨眼来!
假扮成抢匪的袁向见他脸色有点难看,以为是在怪他态度不够凶恶,他马上再挺起胸膛,两道粗眉皱起的朝孙子凭凶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去搬钱!”其实他身材粗壮,脸色一摆还真是挺吓唬人的。
突然有人闯入说要抢劫,孙子凭原本也是吃惊惧怕的,但她和爷爷住的是破茅屋,一看就知道没什么钱,这抢匪也太不长眼了。
“我家很穷,没银两可搬。”她老实的告诉他。
“什么?你敢不给?好,那我杀了这个男人,看你给不给!”袁向真将刀子架在床上毕书旭的脖子上。
这下孙子凭紧张了。“你不要伤害他!”
“不伤他也可以,给钱。”
“可是我没钱……要不,我这里有些碎银,是昨天替人算命赚来的,本来打算替他买些补品补身的,这就……就先给你了。”她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点点银子给他。
袁向瞧掌心这点毫无重量可言的碎银,忍不住摇头,这还是要拿来买补品给床上人补身用的,床上的人这会还吃得下人家的补品吗?
他于心不忍啊,这时厉眼朝他瞪来,他表情一整,哪还敢心软,捏着碎银恶声道:“你当我是乞丐,用这点碎银就想打发我?可恶,我若不来点狠的,你当我同你开玩笑,不肯拿出真正值钱的东西来,哼,我瞧你挺在乎床上这家伙的,不知他一根指头值多少钱?”他改抓毕书旭的手,要剁下他一指。
“不可以!”孙子凭紧张的靠近,抓着他的手就要夺刀子。
“怎么不可以?老子豁出去了……”少主,属下这刀要落下了,您得要闪得快些,若伤到您,属下就罪该万死了!
袁向咬着牙要砍下去时,原本着急抓着他的孙子凭突然放开手,让他一个不留神,手上的刀子还真笔直的砍下去,因为毫无阻力,所以力道惊人,若被砍到,别说少一根指头,就是整个手掌都要断了,所幸毕书旭动作快,抽手避过。
袁向吓破胆,他方才以为自己真要砍断少主的手了,这会回过神来已是满身大汗,忍不住向孙子凭抱怨,“你、你怎么突然松手?!”
这是还怪她缩手了?孙子凭板起脸来,脸上有些怒气,“你是在戏弄我吗?”
“戏弄?”
“没错,你们分明是认识的,你也无心伤他,为何要假扮抢匪伤人?”她质问,在抢刀的刹那,她听见他的心音,得知这是个假抢劫,因此才放手。
“你、你怎么知道咱们相识?”袁向一惊,手上的刀子都掉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板着脸教训,被人戏耍,她很不高兴。“阿旭,你也真是的,怎么可以和别人串通开这种玩笑,万一我真的信以为真,那要如何是好?”她也朝毕书旭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