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雨愤怒的瞪大了眼,“庄主要夫人拿她的首饰送给你?”
俞欢那双会勾人的桃花眼斜瞟她一眼,“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庄主要拿夫人的首饰送我?”
“你方才明明这样说!”侍雨气忿的指责。
俞欢挑眉驳斥,“你这丫头可别冤枉我,我才刚进门,岂敢要姊姊的首饰,是庄主说这庄子里的小库房是姊姊掌管的,让我来找姊姊拿几副首饰。”
闻言,侍雨一愣,细想她适才所说的话,面露尴尬,“是你方才没把话给说清楚。”
俞欢抿着笑,那笑却有些凉凉的,“姊姊,你身边这丫头脾气还挺大的,这底下的奴才若是平时太过纵容,可是会欺到主子头上来。”
“你……”侍雨想说什么,但被弄梅扯住了,悻悻的闭上了嘴。
陶凉玉听出俞欢这话是在责备侍雨逾越了主仆的分际,护着她道:“侍雨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没什么坏心眼,若是适才得罪了欢姨娘,我代她道歉,你别怪她。”
俞欢挥着手绢,面带笑容改口道:“哎,她是姊姊的贴身侍婢,护着主子也是应当的,怪我不好,方才没把话给说清楚,让她误解了我想拿姊姊的首饰。”
“你等会儿,我让弄梅去把小库房的钥匙拿来,再去挑几副首饰给你。”小库房的钥匙前几日她才从九叔那里拿到,将钥匙移交给她时,九叔还特别叮嘱说小库房里头存放的金银珠宝为数不少,莫带不相关的人进去。
她记下了九叔的交代,没让俞欢进去,自己领着弄梅和侍雨进去挑选几副首饰。
这小库房她不常来,里头存放了数十箱的金银,还有一些珍贵的丝绸、玉器,另外在一旁的檀木格柜上头摆满了各式的珠宝。
她让弄梅侍雨打开那些盛装着珠宝的锦盒,一件件看过去,
侍雨和弄梅跟在她身边,看多了庄主送给夫人的首饰,她们发现存放在这里的珠宝虽然也都是上品,但并没有比夫人房里庄主送给她的那些珠宝来得珍贵。
陶凉玉一边挑着,一边想到此刻是在为丈夫新纳的侍妾挑选首饰,心中不禁又苦又酸,每挑一件,就彷佛有人拿针刺她一下。
她按着揪疼的心口,慢慢的走、慢慢的挑,最后选了一支荷花珠钗、一支缠丝梅花簪子、一条珍珠链子、一副镶金白玉耳环,和一对掐丝纹凤金镯子。
侍雨有些不平,“夫人,随便拿个两件给她就够了,何必挑这么多呢。”
“她毕竟是相公新纳的妾室,总不能太亏待她。”陶凉玉答道。
拿了首饰,出来让账房记下数量和品项后,陶凉玉带着挑选的首饰回来,递到俞欢面前,“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俞欢瞅了瞅,眼前这几件都算是上品,但她瞟了眼陶凉玉戴在手腕上的那只纯白无瑕的羊脂手镯,那可是罕见的珍品,不过她舍得拿出这几件首饰给她,也算不错了。
她脆笑的颔首道:“够了,多谢姊姊。”拿到首饰,她满意的起身离开。
她一走,陶凉玉觉得彷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坐在椅子上,一时之间茫然无措。
见她这般,侍雨有些担心,“夫人,您还好吗?”
她好半晌才出声,嗓音哑哑的,“你们说……今晚相公会回房来陪我吗?”
闻言,侍雨鼻头一酸,心疼的搂着她,“夫人,您别难过,咱们一定会想办法帮您重新得回庄主的宠爱。”
片到后,陶凉玉重新振作起来,“我得赶紧把帐算完,好拿给相公看,侍雨、弄梅你们快来帮我。”
她走回桌案前,继续埋头苦算。
他自昨儿个回来后到现在都没来见她一面,她心中的思念快要满出来,她想见他,好想好想,若是她能拿着计算好的账册到他面前,也许他就不会再夜夜不归的冷落她。
晌午时分,外头飘起了细雨,天色阴沉沉的,屋里已点上了烛火,侍雨在添加炭火,想让屋子里暖和些。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陶凉玉在拨动算盘珠子的声音,经过这么多天,她进步不少,不像先前那般十笔帐里至少有五、六笔算错,如今已减少到只剩下两、三笔。
突然间,从外头传来一道急切的嗓音,打破了书房里的静谧——
“夫人、夫人,不好了!”
侍雨开门出去斥道,“怎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
“侍雨姊,我有事要求见夫人。”一名丫鬟神色焦急的道。
“什么事?”侍雨认出这丫鬟是被派去服侍欢姨娘的丫头朵朵。
“昭宜小姐与欢姨娘打起来了。”
“她们俩怎么会打起来?”侍雨诧道。
在书房里的陶凉玉听见她们的谈话,吩咐道:“侍雨,让她进来。”
朵朵闻言,急忙越过侍雨走进去,“奴婢见过夫人。”
“你适才说昭宜小姐与欢姨娘怎么了?”陶凉玉问,她方才没听得很清楚。
“她们俩在靠近花园的回廊那儿打起来了,奴婢求夫人去阻止她们。”
“昭宜为何要打欢姨娘?”陶凉玉讶问。
“是欢姨娘不小心碰撞到了昭宜小姐,这才触怒了她。”
“只是碰撞到,昭宜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打欢姨娘?”陶凉玉有些吃惊。
“奴婢也不知道,昭宜小姐很生气,奴婢怕她会将欢姨娘给打死,求夫人快去救她。”朵朵说着跪了下来央求道。
“你快起来,我这就过去看看。”陶凉玉搁下算盘,跟着朵朵过去。
几人来到那处廊道上,果然看见欢姨娘与李昭宜真的扭打成一团。
“你这人尽可夫的下作婊子,忆风哥定是被你给下了蛊,这才会迷了心瞧上你这贱人!”李昭宜一边咒骂她,一边满脸恚怒的抓了欢姨娘一爪子。
俞欢看似柔弱无力的回避着她,但在接近她时,则嘲讽的低声骂了回去,“我知道你定是嫉妒我得到了庄主的宠爱,才这般辱骂我,你别妄想了,凭你这丑八怪是入不了庄主的眼,趁早死了心找个人嫁了吧,否则等你再老一些,就没人要你这老姑婆了。”
“你说谁是丑八怪、老姑婆?”李昭宜被她的话给激得怒火更炽,想扯住她的头发,却被她快一步给避开了,她不死心的再扑上去。
趁着她再扑过来时,俞欢又嘲笑的对她说:“都二十好几还没嫁人,不是老姑婆是什么?也是,你长得这么丑,嘴毒心肠也毒,莫怪没人敢要你!”她的嗓音很轻,除了李昭宜没人听见。
因此看在围观的下人们眼里,就像是李昭宜单方面在对她施暴和咒骂,而俞欢则是被迫还手。
才刚到的陶凉玉见到此情景,也这么认为,正想上前劝阻时,被侍雨拦下了。
“夫人,先别忙着过去,再等一会儿。”
“这是为何?”
因为她见了欢姨娘被打,觉得大快人心,但这种话侍雨不好老实说出来,只说道:“咱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先看看再说。”
就连弄梅也表示,“夫人,侍雨说的没错,再等会儿吧。”
在两人的劝说下,陶凉玉只好继续旁观。
“你这婊子胆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李昭宜震怒的咒骂着,扑过去想扇欢姨娘巴掌,俞欢不着痕迹的抬起一脚绊了她一下,李昭宜冷不防被绊倒,她脸朝下,鼻子狠狠撞向地面,疼得她惨叫出声。
附近围观的下人们见状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欸,以往昭宜小姐性子虽然高傲,但举止也挺斯文有礼的,没想到竟也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可不是,瞧她那一副凶悍的模样,还真教人开了眼界。”
“瞧,她想打欢姨娘,反倒让自个儿摔了一跤哩。”
李昭宜仗着是庄主的表妹,没少拿身分欺压使唤他们,如今见她竟公然与庄主新纳的姨娘打成一团,下人们全都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围观,没人上去劝阻。
而李昭宜的侍婢虽然想阻止自家主子,但无奈她们拉都拉不开她。
至于欢姨娘的两名侍婢,其中一人杵在一旁,一脸束手无策的表情,另一人则站在陶凉玉身旁,神色虽急切,却也并未上前。
忽然间,不知有谁说了声,“噫,庄主来了。”
听见的下人赶紧跑了,否则让庄主见到他们这些下人在围观主子们打架,弄得不好可会被牵累受罚。
没听见的下人还一脸津津有味的看着李昭宜跌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用着恶毒的言词咒骂着俞欢——
“你这千人枕万人骑的妓女,你那身子简直就同臭水沟里的水一样肮脏,你定是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才蛊惑了忆风哥,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揭露你的真面目,让忆风哥把你赶出去。”
陶凉玉错愕的望着前面披头散发、彷佛疯妇一般的李昭宜,无法相信这么不堪粗俗的话竟是出自她之口。
她平素为人是有些高傲,可以前也不曾听过她口出恶言,怎么这会儿不仅动手,还如恶妇般对着欢姨娘咒骂不休。
“这是怎么回事?”宋忆风面带怒容走过来,看向衣衫凌乱、钗横鬓乱的两人,“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李昭宜捂着撞疼的鼻子愤而先告状,“忆风哥,是她,全是她打我的,你要为我作主,她才刚进门就出手殴打我,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宋忆风瞟了她一眼,看向俞欢,问道:“是你先动的手?”
俞欢抬袖掩面垂泪,楚楚可怜,“庄主,这全是我的错,您别怪昭宜小姐,是我先前不该不小心冲撞了昭宜小姐,这才惹得她大发脾气。”说着,她朝李昭宜跪了下来,垂首道:“昭宜小姐,请您原谅我,您若气还未消就打我吧,打到气消为止,我绝不会再反抗。”
见她竟颠倒黑白,李昭宜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这贱人还敢信口雌黄污蔑我!”她一时没忍住,扑过去劈头想打她,却被宋忆风扣住手腕拦了下来。
宋忆风怒喝,“当着我的面你还敢打她,你太放肆了!”
李昭宜情急的解释,“忆风哥,事情不是这样的,这一切全是她先挑起来的,是她先故意拿脏东西抹在我衣裳上,又屡次对我出言不逊,我才会出手……是她的错,全是她,你不要被她给蒙骗了。”
宋忆风怒骂,“我有长眼睛自个儿会看,昭宜,你太让我失望了,不顾身分辱骂兄嫂、还出手殴打她,她再怎么说都是你嫂子,你这般欺辱她,还有将我放在眼里吗?你简直是目无尊长。”
他接着从没来得及离开的下人里,叫来两个人,“把她给我拖下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她离开房间一步!”
“忆风哥——”李昭宜惊叫着还想再辩解,宋忆风却撇过头不想听。
“拖下去。”她的折磨现在才刚要开始,她等着慢慢品尝吧。
接着,宋忆风上前牵起还跪在地上的俞欢,扶着她离开,未同陶凉玉说上一句话。
看着两人亲密离去的背影,陶凉玉彷佛吃了黄连,嘴里心里都是苦涩。他方才竟连一眼都没看向她,眼里只有欢姨娘。
见她怔怔的望着他们,侍雨不忍的劝道:“夫人,别看了,咱们回去吧。”
陶凉玉默然的转身,拚命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