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模样,可不像是只识得几个字的样子。”
“多谢贵人赞语,奴家愧不敢当。”她头垂得更低,显得很是恭顺。
男子淡淡一笑,玩味地发现这女婢气度自若、神态平淡,即使是卑微作态,也不让人觉得她心中有卑意一一至少,他是没看出半点。不开口还不觉得,愈听她清悦的声嗓,愈觉得这女婢身上散发着一种迷人的光采,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更深入去探究她……如此平凡的外貌,却有这般特别的气韵,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许人了吗?”对区区一名奴婢起了好奇,实在不合身分,但他仍是随口问了出来。这女婢显然已过十八岁,却仍做少女妆扮,梳女孩髻,而非妇人髻,如此高龄而未婚,着实罕见。
“未曾许人。”她抬头直视他,目光坦然,并且隐隐带着些喜悦的神秘光采:拜某人所赐,她可以理直气壮地独身,没人求娶。
“是吗?柳侍郎不为适龄的下人婚配吗?竟让汝等坐然红颜老?”
“贵人言重了。非是主家不慈,而是奴家无婚配意愿,主家也就不勉强了。”一般世俗之人,自然无法体会她这般悠然坐待红颜老,看着岁月如流水东去,自觉更有一番喜乐。
男子显然没料到有人瞻敢如此回应他,怔了一晌,轻笑出声,很宽容地不怪罪半点,以极其潇洒的姿态挥开折扇,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巧婢,不知是哪位主子所调教?据闻柳侍郎的公子亦承其父之高才,不过二十来岁便己文名远播,今年状元郎之位于他若探囊取物般轻易。如果柳府的奴婢们皆如你这般,那我相信状元榜首之位若是落在柳公子身上,绝对是实至名归。”也不知道今日哪来特别的兴致,竟不觉得在此与一名身分低下的女婢调笑两句有何不妥:明明是失了身分,却没有半点不豫,实在是难得的体验。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便不再与这两名奴婢多说些什么,迳自欣赏起四周宜人的景色。
待暮色渐浓,男子们收拾好物品,挥手让她们回柳家别业,三人则往震西王爷的领地走去,沿途欣赏夕照美景,谈笑离开。
落霞挽扶着小姐的手臂,边走边回头看那三名远去的贵人,悄声道:“小姐,他们三人看起来可不像是朋友,都是那个好看的男人在谈笑赏景,另两名感觉都没有相同的心情哩,总是在打量周遭,像是有什么顾忌似的。”
“是呀。”她笑了声,凝望夕阳良久,突然轻声低叹道:“自古以来,女子即使被钦点入宫,也不是每一名皆能得到君王的宠幸,更别说与他谈笑了。怕是等到死了,君王也不见得知道那名红颜的存在。不过,他何必知道呢?多得是美人前仆后继等着他垂幸,他何必去在意是否有遗漏的佳人枯守在深宫,苦等着他的一瞥?”
“小姐,你又在感叹王昭君的命运了吗?”落霞虽然觉得小姐这番感叹来得很莫名其妙,不过反正已习惯了,便顺着她的话问。
“不。”她低着头,微微一笑,“我只是感觉得今天相当幸运,遇到了那三名贵人,无需投身后宫,便能见到千万佳丽梦寐以求的容颜,真是幸运极了。”
“小姐,你又说人家听不懂的话了!”落霞抱怨着。
“听不懂就对了。”柳寄悠点点头道。
“小姐!”
一阵凉风吹来,将树梢吹得沙沙作响,主仆二人穿梭于树林间,愉悦地交谈,一同嬉戏而归。
在中书省任职,又居侍郎之位,除了中书令之外,就数侍郎职位最大,并且也代表才学与能力都极受朝廷百官肯定。中书省的主要职能是负责拟天子诏令,并且书写公文信函,以及收编史典之种种文书工作。能在中书省任职者,皆是学识渊博且精通朝廷律法之人,更是在文坛上享有盛名。柳时春便是这样的一名文官。
他行事温和有度,不与人结怨,却自有行事准则,并非随波逐流之辈:能帮人一把时,也从不吝惜给予援手,且常有提携优秀后进之举,是个广结善缘的人。
所以几十年下来,在文坛与朝庭中积累出良好的声誊,与同僚相处和睦,持身甚正,因而颇受敬重,让人乐于结交:纵使他长年沉浸在书文之中,几乎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痴,却不会让他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当然,不得不说,长着这样一张慈眉善目的俊脸,且是十足的老好人样,的确为他的仕途带来很大的便利。
当朝尚书令康华颐便是他的至交好友,其仕途比柳时春顺利许多,虽然大器晚成,直到三十五岁才中了个二榜进士,当时还是柳时春慷慨解囊才使他不致饿死在大考之前。中进士后,他的才干立即受到先帝重用,并做出亮眼政绩。后来外放治理过几个州郡,几年下来考评皆是上品,仕途理所当然青云直上,是个简在帝心的能吏。所以先帝遗诏中,指定康华颐为三位顾命大臣之一,让他的才干仍然受重用,是二代帝王倚重的心腹。
君子之交淡如水,淡于表相,义重于心。这是柳时春的处世原则。对于给出去的人情,从不轻易消耗,一方面是不愿挟恩求报,一方面也是希望永远都没有需要求人的时候:对于真正的朋友,即使熟稔官场往来,到底脸皮还是薄了些。
所以当他必须厚着老脸前来乞求他人时,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会帮忙,但一颗心仍是忐忑了多日,直到今日上门来,心中依然难安。
“柳老弟,你有话就直说了吧!咱们二十多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康华颐抚着花白胡须,开口便是直白,希望能令他轻松一些。以他练达的眼光,怎会看不出老友正有难事求于他,并且为此开不了口呢。
柳时春叹了口气。
“我想……我是在异想天开。”他不知道自己还必须为女儿操多少心、白去多少头发。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他把女儿生得其貌不扬,在如今这个将容貌归入德行标准的世道,当父母的,难辞其咎啊!
能让老友这样为难的,也就仅仅一件事了,康华颐心中一动,问道:“莫非……是为了天子选秀的事?”
柳时春胀红老脸,有些艰难地点头。
“可不就是这件事吗!我、我那女儿,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全长安,没一户人家上门来提亲,私下寻了嘴严的官媒去探口风,依旧没有半点消息,这一年一年下来,都把大好年华给耽误了,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呀!”他希冀地看着老友,“你是这次主持皇上选秀的外事大臣,尊夫人又是协领选秀的内命妇……是否……是否可以破格让小女列入选秀的名单中?”
康华颐为难地摇头。
“这并不妥,老弟。先且不说令嫒与今上有先前那段渊源,也不说年纪上的问题V,举世皆知皇上是个重颜色的,别说一般姿色入不了他的眼,就是几位闻名帝京的绝色美人,其美名传入宫中,也不曾听闻皇上有所动容垂问。此次选秀,我与内人拟了初步名单呈上去,里面家世容貌出色的不知凡几,亦不见皇上对此上心,全都交付后宫几位娘娘以及内命妇去决定。你也清楚,咱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一同意选秀,全国待嫁少女,谁不是疯了似地想进宫?恕我直言,令嫒并无从这些少女中脱颖而出的机会。勉强送进宫,不过是守着冷宫凄凉一生罢了。老友,我知道你心中着急,但这事儿,我不同意。你何苦怕她没有夫家而执意送她人宫呢?若你不嫌弃,我手边有几个不错的寒门才俊——”
柳时春苦笑摇头,知道老友并没有理解他的话中之意,连忙打断老友说道:“不不不,康兄,我并非想将女儿送进后宫去博什么荣华富贵。我有自知之明,更知晓当朝择美标准奇高,半点不敢奢望。”
“既是如此,又怎么说想要给令嫒求一个选秀名额?”
“康兄且听我细细分说。”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柳时春道:“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皇上登基时,遵先皇遗命,为子嗣计,立即选秀。那时选了十五名秀女,让她们进储秀宫进学,待皇上守孝结束之后,皇上纳了八名秀女进后宫,分别封了位分,另有七名被送回家去,后来分别赐婚给了宗室子弟或勋贵。”听好友这么一说,康华颐也就明白了。沉吟道:“若能经由皇上金口玉言赐婚下去,确实很是体面。”
柳时春连连点头。
“正是如此。皇上当然不会对小女多投注一眼,但……若能经由皇上代为嫁出小女,让小女得一些体面,容她日后在夫家能挺直腰板站定脚跟,那真是老天垂怜了。倘若心愿不能达成,也不过是被遣送出宫回家里来,让我再做其它筹谋罢了。不管最后事情成不成,我是断无怨言的。”若能让皇上最亲信的康大人美言两句,成功的希望就很大了。
“柳老弟行事向来谨慎,这事想必是再三思考之后才来找愚兄的吧?”康华颐忍不住低声道:“这事,说起来皇上也有责任。那一句脱□而出的戏言,哪里知晓竟误了令千金的佳期。”
“小弟对皇上万不敢有所怨慰。本是小女太过平庸,立于群芳之中,本就难以出彩,小弟对此,无话可说。只是这事,还请康兄多多帮忙了一”说到此,慎重地躬身一揖。
康华颐连忙扶住他打揖的手,将他扶起道:“把令千金的画像送来吧,我会将令嫒的闺名写在秀女名单里,并寻一个好时机对皇上提上一提。”
“那就有劳康兄了,小弟不胜感激!”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可别再多礼了。来来,难得你来,咱俩好好喝它几杯!”
因为柳时春的爱女心切,这日的康府之行,改写了柳二小姐的一生,让她梦想中的悠然平淡后半生,离她愈来愈远、愈来愈远……
柳府上下,人人都知道二小姐是个不轻易发怒的好侍候主子,她不爱罚下人,也从不逞主子威风,就算在她情绪最不佳时,顶多将自己锁在书房中看书写字作画,把自己关上大半天,用这些事务来耗磨掉坏心情,而不会拿下人出气。
今日,她又把自己关进书房两三个时辰不出来,也不理人了。
于是,服侍她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了一一今日二小姐情绪不佳,大家皮绷紧点,夹着尾巴做事吧。
是的,柳寄悠心情很差,差到关在书房里已经写坏了八张纸,画坏了十一张画,要不是还算克制,她都想撕书来听个响儿了!
以她这样寡淡的姿色能入秀女名单、能入宫备选,甚至或许还能进入皇家闺学,算是天大的好事吧?就在所有人都在为她欣喜若狂时,那个即将被送入宫选秀、并且可预期日后必遭“退货”的柳二小姐,早己一脸冰霜地将自己锁在书房中,对父兄的殷殷解释不予理会,门板重重关上,谁也不理。
她从不曾这么无礼的,也不曾这样发火过,尤其是在人前,所以她的举动吓到了父兄二人。
“爹,小妹生气了。”柳献宏斯文的面孔上带着几丝凝重,立在书房外头低声与父亲诉说着。
柳时春看着紧闭的书房良久。
“随她去吧!她总会想通为父是为她好。当年皇上的戏言伤她太深,所以她才会生气:但,尽管如此,她总不能不嫁人。这是一个机会呀,咱又不是奢求皇上宠幸她,只是想藉皇上代为作主,给她寻得好夫家。瞧,六月选秀之后,再没多久就是秋闱大考了,到时全国优秀学子齐聚京师,多得是青年才俊任人挑选,不拘寒门陋户什么的,只要配得上寄悠的文采就可以了。我们没有门户之见,也愿意帮扶其前程,何愁不能给你妹妹寻一桩良缘?而且有康大人在一旁着说两句,皇上心中自是有底,必会代为婚配的。就算一切谋划都不成,不过是又回到现在的样子,并无损失。”
“可是一旦进宫选秀,又被送出来,那妹妹怕是当真嫁不了人了: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定又有一番淡资嚼舌了。”柳献宏凝眉说道。
“再差也不过如此了。外人想要怎么说,为父管不着,也顾不上,只要你妹妹能好,其它都不重要了。”
柳时春再深看了房门良久,转身走出书院,交代道:“走吧,秋闱快到了,你心思还是放在读书上吧,暂且别担心这些事了。”
“是的,爹。”柳献宏跟着走出去,不再徒劳地在书房外劝解些什么,留下安静的空间给小妹去思考。
如果容貌可以交换,他多希望相貌平凡的人是自己,那么妹妹早五、六年前就可以觅得好夫家了。可惜了寄悠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却因为没有好颜色,致一切被全然否定。这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
书房内的柳寄悠并不是没听见父兄的谈话,也不是不了解父亲的苦心:她气恼的其实不是进不进宫选秀的事,而是当了秀女之后,皇上必会因康大人的请求而特意安排她嫁予别人这件事。
嫁人!柳寄悠暗自咬牙,气恼地想着这可恨的两个字。若她真的有心嫁人,就不会把自己留到年纪老大,还放任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把她当谈资。这才清静了几年呢,没想到好日子竟因为父亲的慈心而再也不能悠闲度日。真是太失算了!她从没想到父亲会招呼不打一声就私下做了这样的事,让她完全没有思考对策的时间,一切就成了定局。
要她嫁人,倒不如人宫当一辈子受冷落的宫女呢。
不过,就算想住冷宫、想远离后宫的争权夺利,但待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很难真有一片清静地能供她过起清静的日子。再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半辈子被封闭在一方小天地,不得自由、不见天日,简直就是坐牢,且坐的还是天牢,把牢给坐穿那种。不得自由的环境,再怎么悠然淡定的心,哪还能心宽度日?她虽然爱钻研佛理,却没兴趣每天念佛捡佛豆虚度一辈子。
思来想去,嫁人与入宫,她都没兴趣,半点不想委屈自己。可恨如今情势不由人,她竟怎么也想不出化解的办法。
她知道自己的思想不容于当今世道,在自我的世界中有这种想法尚可,但若步出了闺阁,便不能不去理会世俗环境对女人的种种束缚,以及其加诸于女人的桎梏:也不能不去体念父兄的难处,毕竟她己经成为家人的一种心病。一个超龄未嫁的女儿、妹妹,对他们颜面上也是难堪吧!何况他们根深柢固地认为女人只有嫁人才会幸福,那么她迟迟无法嫁为人妻,在他们眼中必是万般不幸了。
不是说她对婚姻本身没有任何憧憬,而是她不愿为婚姻、为一个男人去改变自己目前的生活。或可以说是自私吧!她太爱自己了,己没有其它心力去服侍一个男人,为别人经营一个家,甚至开枝散叶。她只想自己好好的。
而嫁了人之后,实在很难有好好的时候。比如说吧,七出这东西。大戴《礼记》本命篇有云,妇有七出:不孝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一一犯了以上七出之条,丈夫可以毫不客气将这名女子丢出家门。这七出,是多么笼统,又多么容易就被定下的罪呀!
立足点就不公平的婚契,要教女人如何安心去托付自己?白居易不早早就说过了一一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仅仅简单两句话,便己透彻说出了全天下妇女的处境。
班昭夫人的《女诫》、长孙皇后的《女则》传颂天下,用以警惕女人守分谦卑,条条框框得彷佛将女人的世界圏在一个极逼仄、难以喘气的范畴里:可,待忿愤的心思沉淀下来之后,却是不得不承认,若以另一种角度去看待,这就是两本教授女子如何在男人为尊的世道里的求生法则。
这样的愤世嫉俗是很糟糕的吧?柳寄悠坐在竹椅上自嘲地浅笑了下。以男人为尊的世道,彷佛天下的责任都让男人给担当了去一一大到经纬天下、保疆卫土:小到赚钱养家、养儿育女,什么活儿都干了,衬得她们这些女人不事生产,好像除了生子传宗接代之外,再无其它用处。
现实一点地说,如果今天她亦是扶持柳家生计的人,自是可以大声说话,拥有话语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算说了一万遍不想嫁人,但爱她的家人仍然充耳不闻,一心以“为你好”的名义,擅自做着她不愿意接受的决定。
只是……嫁人?给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样的事,她仍是抗拒不已呢。
那个“害”她乏人问津的当今皇上,到底说来也是个“恩人”呢!没想到他真如传闻所言那般长得俊逸不凡,远胜天下间所有男子,任何人站在他身边,都是萤光与皓月的对比。容盛,气质更盛,让人只能仰望,不敢想比肩。即位三年,政治一片清明不说,在朝堂上顺利地从顾命大臣手中收拢权柄,更是手段了得,确是一代英主的气势:可以想见,金璧皇朝的百姓,至少还能安度二、三十年的好日。
依她猜测,上个月在洛阳见到的那三名男子,其中话最多的那一位,必定就是当今圣上了。那样的气势,放眼帝京,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能让禁军统领燕奔大人寸步不离护卫着的人,除了皇上,不作第二人想:更何况那名“江大人”,不正是当今圣上最为信任的太监江喜公公:除了皇上,还会有其他人担得起他的侍候吗?
本身这般俊美的男人,又集天下权势于一身,莫怪会眼高于顶,让天下佳丽依附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他有绝对的资格去坐拥美人、享尽艳福:只是,对爱上他的女人而言,可称不上是件幸事呢!
幸好她永远不会被看上、永远不会被宠幸,自然,也就不会有机会去领受爱而不可得的滋味。
这样的幸运,别人永不会理解。
如果情势由不得她说要与不要,她就只能顺着父兄的意思进宫去蛰伏一阵子了。何妨?就去吧,总有应对的法子让自己免于嫁人的命运。随着年华一年一年逝去,她与自由的距离愈来愈近了……
皇帝的后宫虽是一只金丝樊笼,但如果只是去逛上一逛,日后还能出来的话,就当开眼界长见识吧。
古人有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进宫一事,不妨就这样看待。
关在书房里大半天,抚平了气怒的心绪,压下了种种不甘不愿,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心平气和的出口,心情总算好些了。
将茶杯里早已冷掉的茶水一口喝掉,她起身打开书房大门:亮晃晃的日光迎面照来,她对着门外焦急枯立的两名婢女道:“咱们回房休息吧。入宫之前,还有许多书要读哩!挽翠、落霞,到里头把我挑好的书搬到我房里。”
话完,她步履轻盈地走回自己的院落,留下面面相觑的俏丫鬟。
“小姐看来心情不错。”挽翠低语。
“一定是心中有了想法。”落霞也低声说着。
“但小姐仍是不愿嫁人。”
“所以她一定是想出了不嫁人的好法子。”
四目相对,同声一叹,进书房搬书去了。哪有人人宫在即不好好思考要带些什么进去,比如衣物饰品、脂粉头面等物,不够的当然得快去采买,不然进宫之后什么都缺,要怎么过日子啊!可她们家小姐偏偏一心往书堆里钻,其它万事不管,可见她把入宫当成不值得重视的小事。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小姐会这样轻待进宫选秀这样的大事了。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