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这跟从美国回来有甚么关系?我只觉得有种比死还难过的感觉。”她空虚地说。
“你要放开自己!想想你的男人是人间极品,如果你这么矜持,简直是暴殄天物!而且这种事多练习几遍,自然明白其中奥妙……”
晓绢接着打了个大呵欠。“睡吧!天亮还要上班呢!”
听着她轻松的口气,她更迷惘困惑,忍不住伏在膝上痛哭失声……
“怎么了?好好地哭什么?你发生什么事啦?”
“我、我好痛苦……”她喃喃低语。
“什么?你痛苦什么啊?”晓绢扶起她哭泣的脸。“别哭,快告诉我。再天大的事也有解决的方法啊!”
“晓绢,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老是不交男朋友,对不对?”
“是啊,你忘不了你的初恋情人嘛!”
“其实,事情并不只是这样。我、我根本就怕男人……很怕很怕、没有理由的害怕……”
“嗄?你说……说什么?我不太了解?”
“我怕和男人有亲密行为!”
“为什么?”她睁大眼,惊问:“难不成,你爱的是女人?”
“不,不是!唉,这事说来话长。算了,这么晚了,我明天再说给你听。”
“说,你说,没关系,你一提,我真的很好奇,不是同性恋又怕男人……这太诡异了……”
“你真想听?”
“是!”晓绢用力点头。
“好,就从我和司徒傲龙的初恋开始讲吧……”
晓绢的嘴张成O型。“他?真的是你……难忘的初恋情人?”弄半天,原来她的猜测没错,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铁定不寻常。
晓绢的好奇心被大大勾起。“快说,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没错。被我害惨的初恋情人正是他,而我们会分开,是因为——我告他……”
于是,芝青一五一十地把她在十六岁那年发生的点点滴滴,悉数告诉晓绢。
“怪不得,那天记者会他一开口就提法院这件事。不过,你这乌龙摆得还真大,竟把男朋友告到法院去。”听完芝青的遭遇,晓绢给了评语。“他一定恨死你了!”
“没错。”芝青失笑。“当时,我怕极了,脑袋一片空白,社工太主观,一看我被吓得六神无主,加上载我离开的妇人言之确凿,她已先入为主,认定司徒傲龙强暴了我,所有询问几乎都针对他的罪行。我乱极了,庭上法官一问,我……居然莫名其妙地点头!”
“天啊!然后呢?他被定罪了?”
“没有。我的供词说得乱七八糟,每上次庭就像得了失心疯、精神耗弱……家人看了不忍,马上搬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军校却把他退学了。”晓绢可以想象一个立志戎马的少年有多失意。
“对!这是他最大的打击,军校太重视荣誉,案子闹得太大,根本不管罪名是否成立,他就被逐出校门,连家都没了。”
“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来呢?”
“辗转听说,他混了帮派,和家里断绝了往来。前些年,他两个弟弟意外身亡,为打理家业,他父亲才把他找回来。”
“哇!这老爸也够狠!”
“司徒家的男人,大抵如此!他不也一样。”
“狠”这个字用在司徒傲龙报复她的手段上,真是淋漓尽致……
“是吗?看他平常待人是严肃了点儿,倒还不至于残暴吧?”晓绢回想着平日与他相处的点滴。
“是你没机会看到。”她别具深意道。
“哦?你见识过了?”
“……”她沉默不语。
芝青并不准备把自己的遭遇告诉晓绢,基本上在外人面前,她还想为司徒傲龙保留形象。
“怪不得,你总是特别怕他。”
“换成你,你不怕吗?”
“现在呢?你们……”晓绢疲倦的眼睛不减精明。“你的神秘情人,应该是他吧?”
“是,也不是!”她神情空渺地叹息。
“什么意思?”
“我们是在一起,但我们不是情人,经过那件事,他对我只有恨,没有爱。”她说的模糊,但聪敏的晓绢却意会了。“不行,那种事一定要是两情相悦才行啊,他不能勉强你。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都没理由这样对付你。你可以逃,可以去告他。”
“不!我现在不想去管他的心理问题,我只想管好自己的。这么多年了,我的恐惧还在。”
“你说的也对!女人总是要有归宿的,你这怪毛病不解决不行!”她沉吟半刻。“啊!我有个同学的哥哥是精神科医师,拿了心理学的博士,也是心理治疗师,不如,你去找他谈谈,或许能医好你的怪病……”
“这……又要再说一次往事,唉!”
“我知道这种痛苦是想一次痛一次;但为了将来,不管怎样,你都应该试试。反正,我先帮你约时间。”
芝青并未坚持反对,她想驱除心魔,已经想很久了……
☆☆☆
唐光达一早就到“孤云居”报到。
做为总裁的特助,又是无话不谈的哥儿们,这等接送差事自然躲不掉。
往公司的路上,他开始把一天行程及重要事项一一详述。
“今天早上,‘致美国际’将要送给媒体的计划表及公关新闻稿送来让你确认,然后谢叔希望你下午到工地看一下样品屋搭建的进度。”
“啊!好累!”司徒傲龙打了个大呵欠。
“累?现在是早上八点钟!你昨晚干嘛?捉贼去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干脆说我是纵欲过度!”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梳子整理仪容。
“没错!你憔悴的脸上正摆明如此!”
“没办法,做爱这档事,我当公事一样全力以赴。”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唐光达再也忍不住脱口说:“拜托,你也收敛一下,好不好?像个色魔似的,谁敢相信这是个气度非凡的企业家应有的作为?”
“啧!教训起我来了。”他不耐烦,撇过头去。
“说真的,听兄弟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好歹曾相爱一场……”
“说得简单。换成是你,你能做得到?”
“我的心充满仁慈,不像你——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女孩子,折磨得死去活来。你为什么不直接找人杀掉她算了?我看,你根本就还爱她,舍不得她死……!”
司徒傲龙闻言,脸色一黯。
似乎被唐光达说对了,以他的势力,要杀她简直轻而易举。为什么不干脆这么做呢?司徒傲龙在心中自问着。
“看吧!兄弟我说的有道理吧!”唐光达似乎看穿一切,接着说:“能再相见是一种福分,多少分手的恋人是今生永不得再相见;我想,她之所以对你逆来顺受也是因为心底还爱着你。所以何必搞成这样呢?你们明明相爱,却又彼此折磨。”
“停!我不想再谈这件事。”司徒傲龙不敢再追根究底,于是拿出一早收到的传真努力阅读,一边问:“我上次要你查的飞机失事调查报告,现在怎么样了?”
“很棘手!所有证物都凭空被销毁,简直无从查起,能找到的书面报告全部口径一致指出飞机是因为机械故障而失事……”
“太诡异!我几乎可以肯定傲麒、傲麟的死,绝非意外!”
“说的也是!那天,我接到傲麟的电话,他明明告诉我,要赶回台湾祭拜你母亲,怎么飞机会突然飞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就是我一直不能接受他俩是意外身亡的原因,疑点太多了!”
“我会继续追查这件事!”
沿着崎岖山路往下,宁静的山间,蓦然飘来重重乌云,弥漫着凉寒诡谲之气!
司徒傲龙长长一喟:“看,好好的晴天,现在却乌云满布……看来,是我那两个冤死的弟弟来申冤了!”
☆☆☆
“威龙镇”——司徒傲龙接掌“龙腾集团”的处女作,果然不负众望开出销售长红,商业运作上不免要借题炒热新闻,而庆功便是其中的重头戏。
事业成功是每个男人都企盼的,司徒傲龙半路从商,一开头就打出漂亮一仗,心中喜悦不言而喻。
难得他整天挂着亲切的微笑,公司上下他沾染喜气,每个人都洋洋得意,芝青带着文件踏入办公室的一刹那,已感受到不同以往的严肃。
“恭喜!最近景气这么差,你的‘威龙镇’却卖得这么好……她诚心祝贺。
“谢谢!卖得好,你也有功劳,晚上的庆功宴会到吧?”他核对芝青面呈的庆告初稿,笑问。
“哦!很抱歉!我有约了。”
胡晓绢介绍的心理治疗师大热门,排队预约好久才谈定时间,碰巧就是庆功宴这晚。
“你不出席?这……说不过去吧?”他失望地敛起笑容。
“晓绢会去。这种场面她去就可以了。”她的语气温和而坚定。
“不能改期吗?我希望你能到!”他的殷切明显表露无遗。
“为了‘威龙镇’,我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好不容易订下的约会,真抱歉,我不想改。”
一抹奇异的光采在她清妍的容颜闪烁,他定定看着她的滴溜美目,仿佛可以从她眼睛看出答案,他脑海乱糟糟的臆测着。
她恋爱了吗?跟谁恋爱呢?那个人是不是也拥有她甜柔的身躯?
不!不!
他不能容许她被别人占有!想到她可能已有男朋友,熊熊妒火在胸口灼烧,高温的炙热逼人欲狂……
他抑制焦躁,耐着性子,对她好言邀请。
“庆功宴是对外公关的方式,这也算工作内容之一,你应该要参与!就算是我们‘龙腾集团’邀请你,给个面子好吗?”
好难得的和善口气,是她的死谏起了作用吗?她暗自思忖。
“可是,我真的约了朋友。”
“是男朋友?”他霍然问出口。
她那句“好不容易订下的约会”的确让他不是滋味到了极点!不问个明白他不能安心。
“这很重要吗?朋友无论男女,我既然答应了就该赴约。”她淡然道,不为所动。
“如果,我……不准你去呢?”
他眼带阴郁,明知无立场,但还是决心阻止到底。
“哈,你别说笑,总裁大人,我不认为你有权利干涉我下班后的私人时间。”
“我……是……关心……”
“嘎?你说什么?我有没有听错,‘关心’?这可真让我受宠若惊!”
他极度关切的口吻让她心口一窒。难道,他真在乎?
“我当然要关心你,未来‘威龙镇’的销售还需靠你运作。”
她扬起嘴角,看着他说:“这个你别担心,我不会以私害公,希望你也是如此。再说,我自然懂得好好保护自己。毕竟,这社会上,多得是衣冠楚楚的禽兽!你说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怒问道:“你只须回答我,去,还是不去,不必嗦!”
“不去。”她爽快回答:“没别的事,我要走了。”
“她不去,我去!”沈如琪锐利嗓音插入。“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干么这样低声下气求她……”
这种场合,正是她与司徒傲龙公开关系的最好时机,她早准备以司徒傲龙的准妻子身份出席,所以她听从父亲的建议,改变之前的劲爆装束,换成典雅香槟色礼服,红发难得规矩的盘在头上。
“傲龙!我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进来也不敲门,没教养!”他依然没好脸色。
“你说什么?敢骂我没教养?那不就等于是骂我爸?你不怕我去告……”
“不要动不动就拿兴爷来压我!”他咆哮。
“好,我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况且,本大小姐今天心情还算不错。”
她抚着梳理洁整的发髻,忍住火气,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呀!傲龙你通知她们代言人换成我了没?什么时候进棚拍呀?我得安排我的SCHEDULE。”
“换人?为什么?约已经签好,钱都付了!这样会损失多少钱?你想过没有?”芝青不能相信事情转变如此!
前不久,司徒傲龙才对她确认模特儿的人选,此刻说改就改,为什么?
一大串问号在她眼前飘飞……
他,一个公事上刚直不阿的人,为什么可以为沈如琪改变早研拟好的策略?这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啊!
是否沈如琪的身份确实不同?他真的深爱着她?爱到肯为她改变已经策划完成的计划?
这推论竟莫名绞痛她的心,痛得她抑制不住地微颤。
“哈哈!岑小姐难道不知道我老公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损失那一点点钱,算什么?”
沈如琪得意洋洋,笑容满面,心想:还是老爸有办法,一通电话,万事OK!
“芝青,呃,我临时变更了模特儿,麻烦你更改原企划案,我已经决定,就……换上如琪吧!”
“好!对于你的决定,我无话可说。”倒抽口气—紧抿唇,她拍起桌上卷宗。“不必改了!你准备毁约赔钱吧!”
“我早说过,我老公会听我的,你偏不信!”
开口闭口满嘴老公老公的,芝青着实听得刺耳,临踏出房门,她转回头补上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快了!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沈如琪得意洋洋揽住司徒傲龙的脖子,而他却面无表情,噤口不语。
不否认,也就是承认了!
“恭喜啊,到时别忘了通知我。”
语罢,芝青低头离去,整个心仿佛被浸入醋桶,酸楚不已……
☆☆☆
司徒少东发达展“威龙”
甜姐儿喜孜孜报婚讯
(本报讯)受人瞩目的青年企业家、龙腾集团总裁——司徒傲龙于昨晚庆功宴上公布婚讯。未来司徒太太沉如琪原是美国生长的华裔美女,她春风满面向记者表示,与司徒傲龙想恋近十年,结婚是迟早的事……
该死!他将报纸扔在身旁一丝不挂的沈如琪身上。
“你给我起来!”
宿醉醒后的司徒傲龙,一睁眼就看到这篇荒廖的笑话,觉得自己像只公兽莫名其妙被人给阉了!
他气得暴跳如雷。“是谁说我要结婚的?谁说你可以代表我向媒体发言?”
“咦?真是怪了!”沈如琪揉揉惺忪双眼,慢条斯里道:“昨天晚上,你自己躲在角落灌酒,谁叫都不理,我只有出来代你尽主人之谊。何况,我讲的是事实,你不是答应我爸爸,等你公司上轨道我们就结婚吗?”
她边说着,边仔细观察他的脸色,看他似乎平静了,才小心翼翼地接着说:“还有,昨天,那个岑芝青问什么时候喝喜酒……你也没开口否认啊!傲龙!你别生气了嘛!昨天你醉得跟死人一样,人家怎么逗你都没用!来嘛……”
她伸手按住他下腹,司徒傲龙一把挥开她的手,掐住她下巴。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你试试看!”
“你警告我?你凭什么警告我?为什么只要一提岑芝青你就这样阴阳怪气的?只因为她没来,你就一个晚上都魂不守舍的,直把威士忌当可乐猛灌,你爱上她了!对不对?”
沈如琪追着他进浴室。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哑着嗓子,扭开水龙头,让强大水柱猛烈淋洒……
他真怕会被沈如琪说中,即使他对芝青恨得再深,还是无法不爱她。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十年的仇恨怎么解?
宿醉的头痛持续着,外加百转愁肠、矛盾纠结的心,各种痛楚敲击着神经,慢慢地司徒傲龙在困顿苦处中逐渐理清混乱的迷障……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重,当恨意找到宣泄的出口,他的爱该归向何处?
“傲龙,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如果你现在不想结婚,我们可以先订婚啊!”
沈如琪从身后抱住他,高耸的胸部抵着他的雄背寻求温柔抚慰,她感到万分惶恐,司徒傲龙若真爱上别人,她一定会心痛而死!
温柔,显然是最后的武器。
水声潺潺中,她轻抚他壮硕轮廓,抽抽噎噎地哀求。“我知道,你讨厌我的坏脾气、讨厌我的任性,那我改嘛!你喜欢岑芝青那样白衣黑裙长直发,我也可以啊!傲龙,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啊……”
他的心乱了!因为发现自己还爱着芝青而混乱……
沈如琪的哭声提醒他眼前有太多问题仍须解决,起码沈如琪就是一个,看在兴爷的份上,他狠不下心撵她走。
再者,过去十年的甘苦与共,多多少少,对她有着亲人的情感,他待她像妹妹,只是——投入“鸿兴”的那天开始,他已丧失和沈如琪只做朋友的自由!
望着怀中哭成泪人儿的沈如琪,他委实无能为力。
救命恩人的女儿爱上自己,接受便是报恩;若拒绝就成了背信忘义。司徒傲龙挣扎许多年,仍挣不脱这团泥淖……
“别哭,每个人都有他的独特风格,改了就不是你了。”他安慰道。
“没关系!只要你爱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她送上香吻,双手纯熟地撩拨,意图挑起他的欲火……
“傲龙……要我……要我……”
她魅惑地扭动蛇一般柔软的细腰,慵懒呓语。
司徒傲龙丝毫不为所动。
闭上眼睛,脑海浮现芝青在他身下光裸的醉人神态,她的丰胸,曾经使他陷落迷离的情欲颠狂里,没有任何女人能给与他相同的感受……
沈如琪不放弃地挑逗,嘴里不停闷哼:“啊!快!我……受不了……”
然而,芝青美丽的倩影却让他迷离他恍地泅泳挣扎,在沈如琪的逗诱中,讽刺地,竟然满脑子都是想要芝青的念头,霎时想得到她的欲望涨到最高点。
啪!哗……哗……
他伸出手将冷水开关扭到最大,在强烈水柱的浇灌下,顿时理智清醒,漠然道:
“我头很痛,你出去吧!”
“嘎?头痛?我看,你根本有问题。”她不可置信地摇头。“要不,你就是故意的……哼,你以为装作‘不行’,我就会知难而退?别做梦了,我不会放弃你,绝不会……”
沈如琪凄苦地望着心爱男人的适劲硕躯,自我催眠似的喃喃自语:“你是我的!我说你是,你就是……”
“让我静一静!”他不想争辩。
这条恩怨情仇的迢迢长路走到这里,答案已是再清楚不过。他的感官欲念只有芝青才挑得动,尽管沈如琪拼了命地惑诱他,但他内心比谁都清楚——
没有用!
他们之间没有爱,一丝丝、一点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