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女的唇角弯起一抹甜笑。孟可怔怔地望著她,身体不断瑟瑟发抖,却无法动弹。
机场的骚动声越来越大,所有人的目光全被吸引了过来。在人潮如此拥挤的地方却还是出现魔怪,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不要靠过来!你们不要再靠过来啦!我真的会!我真的会烧死我自己!”
“快退后!你们快退后啊!不要靠近他!摄影机退后啊……”
“不要挤!天啊!后面的人拜托不要再挤了——”
场面彻底失控了,人群狂乱推挤的脚步完全失去控制,拿著打火机的那名游民在忙乱中点燃了火花——
“不!”
一触即发的火光惊醒了孟可,她从休息椅上弹跳起来,毫不犹豫地飞身扑过去,但他们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她恐惧地发现那名游民身上轰地燃起了熊熊大火。烧焦的气味、人群所发出的惊恐声音、男人惨烈的哀号声已经交织成一片——
倏然,一条蓝影速度比她更快。一席蓝袍猛然包围住了那失火的男人,人群的惊叫声中,没人看清楚那条影子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孟可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抱住著火的男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之后,以一记漂亮的地堂腿扫中了另外那名打算切腹自杀的男子,然后空手入白刀夺下那把刀。
霎时,武装警察们一拥而上,与游民们发生严重的肢体冲突,但危机已经过去了。
那两条原本应该被“好好品尝”的灵魂,安然无恙地跌坐在地上,他们茫然地四下张望,似乎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觉地,孟可回头在人群中找寻那条火红色的影子。
果然,人群中的她不屑地撇了撇唇,挥挥手送给她一枚飞吻,然后转身再度隐没在人群之中。
“你没事吧?”温和的声音从她头上传来,一双大手将狼狈的她从地上扶起。
抬起眼,孟可望进木长青那双温柔的眸子里,他身上的蓝袍隐约正散发著一股微微的焦味。
看看四周,那些摄影机跟记者们似乎都没人发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只知道原本引火自焚的游民下知道为什么狠狠地跌了一跤,也许是他自己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所以火势突然被扑灭了?而打算切腹的游民大概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呆了,刀子竟然不知不觉地掉在地上,一场原本可能有的灾难就此平息。
该不会木长青的动作已经快到连摄影机都没拍到吧?
孟可张开嘴想问,却发现木长青深思的眸子已经在人群中扫过一趟;他脸上明显地有著失落的表情,于是她又闭上了嘴,换上一个大大的欢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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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要说你不用心呢?还是说你不忠心?”她轻柔地笑著,脸上有著纵容宠溺的表情,那双媚眼柔情似水地在她身上不停打转著。“幸好损失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忠心?用心?”火红女冷冷地睨她一眼。“你好像搞错了吧?我可不是你专属的狗,那两个词用不到我身上。”
“我们魔界还是有规炬的唷;不要以为你干过几件好事就可以恃宠而骄了咧。”夜修罗从她背后温柔地揽住她,甜美的香气立刻充斥她鼻息间,只是,这次她不再受诱惑了,相反的,她厌恶地推开了她。
“再靠近我,我一定一掌打烂你的脸。”她凛声警告她。“媚鬼。”
被称为“媚鬼”的她竟然喜孜孜地笑了,青葱般修长的手指挑逗地轻轻刮过她的脸颊。“生气啦?我的小宝贝,脾气越来越大喽。”
“省省你这套吧,你这些‘销魂蚀骨’的招数留著招呼别人,我早就免疫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她眨眨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好奇地问。
她连回答都懒得回答。要怪只能怪自己以前太笨。虽然她前生的记忆恢复得并不完整,但再怎么愚蠢也早该看出夜修罗就是媚鬼,是专门以欺骗他人为乐的恶魔,她所说的话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谎言。
“不要生气,我也不愿意骗你,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媚鬼再度靠近她的身子,张开温暖的黑色羽翼拥抱她。“像你这么纯真的恶魔真的很少见啊。又是人、又是魔,拥有可敬的魔性,却又有著人类的纯真,真是吸引人的组合……”说著,轻轻舔舐著她小巧的耳垂——
呼地,利爪猛然袭向她的脸。媚鬼轻笑著退开,动作迅疾如风。
“嘻嘻……真是头可爱的小恶魔,虽然转世变成了人类,可是恶魔就是恶魔,无论转世几次都洗不掉那种味道的唷。”
这些话像是巨石一样重重地打击了火红女。
无论转世几次都洗不掉那种味道……
“承认吧,你根本忘不了对不对?”不知不觉地,媚鬼柔软的身躯又黏了上来,她白皙细致的双臂轻柔地从身后拥抱著她,呢喃著,每一句话都是勾引。
“你根本忘不了‘食物’的美味对吧?每次吃掉一个人类的灵魂,那种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哗!任何高潮都比下上那种满足感,只要尝试过,就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滚!”火红女忍无可忍地甩开她,愤怒地抱头尖叫。
“嘻嘻……乖孩子,别跟自己过下去了。何苦呢?不要再偷懒了,我们的耐心可是非常非常有限的。你之前一直都做得很好,只要你继续下去引得威武王跟狩魂使互相残杀,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他们三个人不管任何一个加入我们魔界,都会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啊。”
对!她又被利用了,一次又一次,次次都踩在魔界这些可恶的家伙们所预设的情节里。
火红女猛然转身冷冷瞅著媚鬼。“如果我不愿意呢?你能怎么样?吃掉我?杀死我?”
“我知道你不怕死。”媚鬼充满了魔力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回响著。“我只会好好折磨你那位可爱的师兄,我真好奇为什么他对你会这么有抵抗力?是因为你毕竟只是出身低下的魔种吗?如果是我呢——”
火红女那双利爪呼地再一次袭向媚鬼,她速度极快,媚鬼似乎愣了一下,转瞬间那双利爪已经扣住她那线条纤细美丽的颈项。
那爪子将媚鬼修长曼妙的娇躯猛然往上提,火红女那双炽热的眸子里燃烧著熊熊火焰。
她靠近媚鬼那张极为漂亮、极为诱惑人的脸孔嘶声低语:“不要再命令我,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下准靠近我师兄,如果让我发现你靠近他……你会死,死得连骨头都不剩。我一定会一点一滴慢慢吃掉你……在你还活著的时候……”
“那也得……你做得到才行……”媚鬼笑了,甜蜜蜜地,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爪下的娇躯已经化为一阵轻烟在嘻笑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在人间的躯体可以有无限变化,而她还只是个半魔半人、不成气候的半吊子,她的威胁其实薄弱得可怜。
火红女狠狠咬牙,充满怒火的眸子瞪视苦半空中声音的来处。
“快行动吧,把威武王带来给我们,把狩魂使带来给我们,甚至是那个半鬼半神转生的孟可也行。把他们送给我们的主人,你将会得到无上的奖励……”
去她的无上奖励!
火红女忿忿不平地转身离开,她气愤得心跳不断加快,恼怒得血压无上限飙高。
她绝对不要再受利用!绝对绝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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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生病吗?是不是小时候头被打太多所留下的后遗症?”艾百合心疼地看著女儿额上的红肿。
“呃……其实不算一种病,只能说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先天体质。”面对孟老仙、孟桑跟艾百合,木长青有口难言。他不能据实以告,但又不知该如何用白话的方式来解释,想了半天,还是只能苦笑两声。“这其实并不碍事,算……是一种保护机制吧,无妨的。”
“是吗?唉唉,什么保护机制这么奇怪?老是疼得眼泪鼻涕直流,好好一个年轻小女孩怎么会……”
艾百合还是忧心忡忡。表面上看起来健康得下得了的女儿却经常闹头疼,中西名医都看遍了还是没有用,叫她这个做妈的怎么能下担心?她想来想去,忍不住还是埋怨地瞪了丈夫一眼。
“就跟你说不要老是打她的头!”
孟桑再怎么桀骛不驯也不敢顶嘴,只得闷闷地看著头上枕著冰枕的女儿粗嘎地表达关心。“还很痛吗?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我根本没事。人家木大哥也说我没事啊。”孟可拿掉冰枕,额上的确还是青紫一片,但看起来只是普通瘀伤。“木大哥,我们出去散步。”
“嗳,人家木大哥才刚来——”
孟可回头对他们扮个鬼脸。“安啦,只是在门口走走嘛,吃消夜时再叫我们喔。”
“唉唉,小可,你这孩子怎么讲不听……”
拖著木长青,孟可很快带著他来到孟家门前的小山坡,她率性地往草地上一躺,也不管此时的天气冷得让人发抖。
木长青微笑著脱下身上的外衣替她盖上。
“真体贴。”孟可转身,那双圆滚滚、骨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著。“我额头上这个其实是个‘封印’对不对?”
“你那位日本小朋友告诉过你了?”
“他没说,我自己猜的……说猜的好像也不大对,反正我就是知道。”
孟可耸耸肩。这一两年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但她直觉的知道自己额上的是某种名叫“封印”的东西,就好像她也直觉的知道木长青能够了解这些事情一样。
“你的封印是前世所带来的东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那无所谓,反正我也不知道解开了有什么用……也许最大的好处是可以让我见到恶鬼跟恶魔的时候不头痛吧。”孟可幽幽叹口气,但随即又乐观地扮个鬼脸。“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啦,反正我又不是天天会见到那些怪物。”
“难得你看得开。拥有这种‘特殊体质’的确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
“反正已经遇上了,看不开又能怎么样呢?”孟可耸耸肩。
木长青但笑不语,他仰望著台北的夜空,难得清朗的天气让天空中的银河显得特别明亮。
“木大哥,我可以听你跟火红女的故事吗?”孟可突然开口。
“咦!”
孟可头微侧,美眸流转著,朝他露出可爱笑睑。“你这次来也是为了她吧?难道还真的是为了跟我爷爷‘切磋琢磨’吗?”
木长青看了一眼孟可那张天真可爱的俏脸,小女孩似乎并不像外表那么粗枝大叶呢。
“我是个很好很好的听众喔。”孟可涎著脸纠缠,大眼睛眨啊眨地。
“嗯……要从何说起呢?故事很长很长,比你所想像的还要长很多。最糟糕的是连我自己好像也只记得一些片段,我跟火红女的故事并不完整。”
“没关系,我很有耐心。”
孟可将身子缩进木长青的蓝色长袍里,感觉袍子上有一股清新的木质香气,比什么香水都要好闻。“以前还有人告诉我,我以前是个王妃呢。那也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但我都有认真听完唷,我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听众。”
木长青凝视著孟可那张显然有些爱困的脸,笑了笑。“那……就先从一棵树说起吧,因为故事总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
故事还没有说完,甚至还没说到一半呢,孟可就已经睡著了。
背负著那个无法被解开的封印果然是很辛苦的吧?
木长青凝视著少女沉睡的容颜,表情有些怜悯;忽然,他的眼角瞄见远处红影一闪,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起身追了上去。
孟家的屋外只剩下孟可孤零零地躺在草地上。她的梦中有一片参天巨木,而她自己却只是一株渺小得不能再渺小的小树苗,她微笑地仰著头感受著空气的流动、风的吹拂、阳光的温暖——
她微微移动一下身子,伸展四肢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她的身边有人,她可以感觉到那人的气息。是木大哥吗?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努力想睁开眼睛、想探头张望,但她只是一株不能移动的小树苗。
那人的手轻轻地抚著她的发,动作好轻柔,充满了珍惜与爱怜。
那袭灰影让她感觉好心安,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什么都不用害伯,只要有他在身边:—他会一直守护著她,亘久下变地站在她身后,用他宽广的胸膛跟有力的双手温柔扶持。
孟可微笑著睁开双眼,映入她眼帘的是樱冢壑那张温柔而沉默的脸。
“嗨。”她甜甜地朝他笑,身子朝他靠近些,汲取他的温暖,终于,她安心地喟叹一声。“你终于回来了……”
“嗯,我终于回来了,而且再也不会离开了。”好和煦温暖的声音,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缓缓传人她心问,孟可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将她的娇躯拥入怀中,安置于自己胸前,两人的心跳合而为一。
她终于可以真正安心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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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人间的夜,沉甸甸地;墨色中闪烁的霓虹此起彼落,就好像那些在夜色中下断穿梭跳跃的夜魔一般;他们以吸食人类的灵魂为生,有的时候也吃吃被遗落在路边的梦想跟爱情当成零食。
夜魔们吃饱喝足了便留下满地的贪婪与野心,那像是病源一样在空气中不断扩散,无形中污染了所有经过的人类灵魂。
腐烂的灵魂是他们的最爱,他们在每个夜晚集体出动,侵入人类的幻梦之中汲取他们所需的养分,活著的、死亡的灵魂都不放过。
繁华人间的夜,就在这样无声的竞争中悄悄的进行著,滋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夜魔,他们无声的咆哮在夜色中回响,声声狼嚎,夜夜惊心。
火红色的身影端踞在教堂高耸的十字架上,四周环伺著青绿色的兽眼,魔性相吸,周围的夜魔们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离,却又忍不住受到吸引。是半人半魔的高阶存在啊,很美味,却又侵犯不得的存在。
那身影将魔物们渐渐聚拢,引著他们在黑夜中前进,终于来到目的地。
那是郊区的一栋别墅,小路尽头的房子周围有著晦暗不明的灯光,正中央二楼的落地窗一片漆黑,半点光线也透不进的死寂。
魔物们渐渐包围了别墅,那一双双在黑夜中闪烁的青绿色光芒、赤红色光芒的眼睛越来越靠近落地窗。
“滚开!”别墅大门口伫立著一名男子,他愤怒地嘶吼著,朝著天空挥拳。
他所设立的结界太过简陋,根本无法阻挡魔物们的入侵。用红线画成的五芒星结界,每次有魔物靠近便“滋”地一声幻出眼睛看不见的火焰,而魔物的数量太多,结界已经摇摇欲坠。
“你阻止不了的。”火红色的影子站在别墅旁的大树顶端,微笑著朝他摇摇手指。“我早说过了,他的魔性太重,谁都阻止不了。”
“又是你!”任吉天恼怒地吼道:“是你把这些怪物带来这里的?!”
“当然。我必须好好的‘喂养’他,他以后是我们魔界的重要人物。”
“太过分了!”任吉天狂怒地一手抄起经文卷轴,另一手紧握著降魔杵奔到大树底下。“妖女!快快离开,下然我要动手了!”
“唉……你自己也知道我们之间的程度差异很大吧。”火红女无辜地眨眨那双美眸。“像你这么好的哥哥真是很少见了,我不想伤害你呢。”
“你——”
蓦地,一阵阵奇异木香飘来,火红女蓦然回头,只见一条青蓝色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立在她身后。
“吱!”香气飘送处,魔物们吱吱怪叫著闪躲,闪躲不及的便落到地上化为一阵轻烟消失无踪。
任吉天愣愣地望著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传统蓝袍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却有著一张带著忧伤的面孔。
“哼,你能杀得了多少呢?人间的魔怪满坑满谷都是,这是人们自找的。”
“那不重要。我想找的只有你而已。”男子哀伤地凝视著她。“我想念你。”
火红女愣了一下,怔怔地望著那双饱受相思折磨的眸子,望著那明显消瘦的修长身材,她猛地咬咬牙,转身离开。
“喂——”
任吉天听得一头雾水,原本该是暴力场面的,怎么会突然变成爱情片了?他正想开口询问对方来历,火红女却已经几个纵跃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男子也随即追了上去,只留下空气中满满的木香。
任吉天跌坐在地上,他的双肩因为沮丧而下垂。自己的能力……终究是太薄弱了。面对这些真正的魔鬼,他跟一个平凡人又有什么差别?
意识到身后的眼光,他忍不住转身抬头,落地窗前站著一男一女,那是吉弟,他正拥著半裸的、迷蒙无意识的旻月人。
任吉天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这一幕,看著自己的弟弟化身为魔,看著自己的弟弟一寸一寸地啃噬深爱著他的女人的灵魂。
月光终于出现了,映照著他轻噬月人纤细颈项,银白色的光芒轻抚著月人雪白的困体,她吐气如兰,半合半张的眸子里有著原始的狂喜,那红滥滥的樱唇呻吟著——他的唇角却只是噙著一抹笑,冷酷无情、需索无度的笑。
半晌,月人了无知觉的美丽躯体软跌在地上,她原本酡红娇嫩的脸庞一下子憔悴了,像是突然失去生命力的洋娃娃。
泪珠从任吉天的眼里泌出,泪珠从旻月人的眼角滑落。
月光,再度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