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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心陷阱 第1章(1)

  台湾台北

  早晨八点至九点时分,是交通最繁忙的时候,大家无不希望能在拥堵的交通中突破重围,赶上上班时间,于是,看到一些西装笔挺、足蹬高跟鞋的上班族男女们在街上拔腿狂奔的景象也就见怪不怪了。

  “磊新资讯”位于台北市偏近郊区的地段,那种赶上班的汹涌人潮在这儿是见不到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员工走进这座大楼。

  “王伯,早啊!”一抹娇俏的身影走进大楼,愉悦地对管理员伯伯打招呼。

  “早啊,‘伊’小姐。”王伯看清来人,立刻咧嘴回以一笑。

  这女孩多难得啊!不仅模样清丽,个性也很开朗大方,每天上班都不忘跟他道声早,不像其他小姐们都是一脸冷傲,像是管理员这份工作有多卑贱似的,对他这老头子不屑一顾。

  闻言尹凯雅翻了个白眼,满脸的笑容顿时被挫败取代。

  “王伯,我不姓‘伊’啦,我姓‘尹’,念起来和引擎的引同音。”她进磊新一年半,同时也跟王伯纠正了一年半,却丝毫没有改善。

  “好、好,我知道,我下次不会再叫错了,‘伊’小姐。”王伯露出纯朴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却没发觉自己还是叫错了姓。

  她能说什么呢?尹凯雅只感到哭笑不得,从小到大,她这个姓几乎是每叫必错,不过是个“尹”字嘛!又不是什么多冷僻的字眼,怎就找不到一个叫得出正确读音的人呢?要是叫错也就算了,悲惨的是还有不少人就是改不了口,连一些相识多年的友人把她叫成“伊雅凯”的亦大有人在。

  怪不得旁人啊,怪只怪她的祖先找了个这个容易混淆视听的姓。

  “没关系。”尹凯雅一笑置之,此时电梯门开启。“王伯—我上去喽!”她朝王伯一挥手,走进电梯。

  “等一下!”在电梯门即将合上之际,一只手臂伴随一声暴喊突然从缝隙中伸入,撞得铿锵作响,电梯门感应到了阻碍,又自动开启。

  尹凯雅惊楞地看着这一幕,被这突发状况吓得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待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开口便骂:“吕道诚,你不要命啦!拿自己的手臂这样虐待?”吕道诚是磊新的资讯工程师,虽然比她还年长两岁,却总是嘻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不过,可别被他外表所瞒骗,他的工作能力可是磊新其他工程师所难望其项背的。尹凯雅怒瞪着他走进电梯,被惊吓的心仍然狂跳不已。

  “嘿嘿!上班快来不及,拼了命也得赶上这班电梯。”吕道诚迅速按下关门键,然后倚在一旁轻松地吹着口哨。

  “得了吧!咱们公司才几个人,电梯好搭得很。”尹凯雅撇了撇嘴,对他夸张的说法不以为然。

  “小姐,你真的待在会计部吗?居然说出这句话?”吕道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不住地发出啧声,嘲讽味十足。“连我们这群工程师之间都传开了,你这内部单位的主管居然不知道?”

  “我忙啊,没时间闲话家常。”尹凯雅没好气道。

  磊新的人事管理归属于会计部门,原本会计部由她和董事长的女儿沈关月共同负责,扛下会计部这个重责;沉默细心的关月负责帐务管理,而能言善道的她担负起对外联络客户之责。

  即使两人的个性如此南辕北辙,但她俩的感情就是好得没话说,像是一个被拆散的个体找到了互补的另一半,那么契合、那么默契十足,不需多馀累赘的言语,对彼此的友谊就了然于心。

  关月除了公事,有时一天还听不到她讲十句话,秀丽的容颜总是染着哀愁,这样的关月,连身为女人的她见了都觉得我见犹怜。不管有什么事,她都会尽力护着关月。不过,有时关月的沉着和她的暴烈性格比起来,少她一岁的关月反而比她还像个长姐。

  还记得她刚进磊新,工作了约一个礼拜后,听到同事们说关月是董事长沈弥的女儿时,她当下瞠目结舌,因为,沈弥对关月的态度比对一个陌生人还不如。面对陌生人时,至少还会维持最基本的礼仪假象,但他对关月,却还带有不屑与鄙夷。

  她很想问关月的不愉快是从何而来,也很想问沈弥对关月的冷漠态度是怎么一回事,但在一次关月用沉默以对后,她再也不敢开口。有时,不管交情再怎么深厚,有些个人隐私,还是不要执意去探索得好。

  她以为,她可以和一个感情深厚的好同事就这么平顺地过着她的职业生涯,不用去烦恼所谓同事间的勾心斗角,没想到,事总是与愿违。

  一天,关月突然离开了磊新,而原本生意清淡的磊新签下了“擎宇企业”这个大客户,在极短的时间内,磊新的规模扩大,新进人员暴增,她这名硕果仅存的会计,理所当然地荣登主管头衔,掌握会计部的主控权,却也让初掌大权的她忙得焦头烂额。

  沈关月的离去和擎宇企业的签约绝对有关系!尹凯雅握紧拳,忿忿不平地想。不然关月不会在见过擎宇的总裁后就取得这纸合约,条件还如此宽厚;而关月也不

  会在签定合约后,便与擎宇总裁以进修为名一同出国。

  要不是关月,磊新不可能撑到现在。虽然擎宇这个金主帮助颇多,令磊新的经营状况有所起色,但董事长沈弥的商业头脑太差,无法把握这个转型的大好时机,看来除了依附擎字这个方法外,磊新是无法独立生存了。

  “喂、喂!不知道就不知道,干嘛咬牙切齿的?”看到她一脸愤怒的模样,吕道诚装模作样地不住后退,直抵上身后的墙,不知自己哪一点惹到她了。“没有。”尹凯雅闻道。她生气有什么用?沈弥那老头都不关心他的亲身女儿了,她这外人有啥立场说话?搞不好他是借着卖女儿来换取这纸合约也说不定!“那你想不想知道?”看她面容恢复正常,吕道诚又露出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

  “你说我就听啊。”尹凯雅随口应道。此时电梯到达楼层,门一打开她就直直往外走去,心里盘算着今天该从哪家供货厂商的帐务开始整理,对吕道诚的小道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别这副冷淡的模样嘛!”吕道诚追了上去,抢在她前头,走到打卡钟前拿起卡片,咔嚓两声,帮尹凯雅和自己打完了卡,此时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谢谢。”尹凯雅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真一点兴趣也没有?”吕道诚不死心地跟到她的座位旁,拉过一把椅子跨坐,手支在椅背上看她。“跟咱们的董事长有关哦!”

  “要说快说。”尹凯雅拿起桌上的卷宗翻开,头抬也不抬。提到那沈老头她就有气,对于他的事,她实在是兴趣缺缺。

  “咱们磊新要改朝换代了!”吕道诚神秘兮兮地看看四周,然后悄声说道。“董事长从国外请了一名总经理回来,代他处理磊新一切大小事物。其实董事长打算隐退,只挂个名,权力全都下放到总经理手上了。今天就是总经理上任的第一天,听说他在外召集了不少人马,新人事新气象,在上任第一天完全改观。”“真的假的?”尹凯雅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这种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下来个人事大搬风,不造成磊新的内部恐慌才怪。看来,这个总经理不是才能卓越、另有独特见解的菁英份子,就是毫无管理头脑的白痴。

  “对天发誓。”吕道诚举起右手,一脸“骗你我会死”的宣誓状。

  “连我这个会计部都没有知会,真藐视人!”尹凯雅一耸肩,不经意地问道。“那总经理是什么来头?沈老头怎么会那么放心把磊新交给他?”

  “他儿子啊!”吕道诚拿起路上买来的三明治,拆开封套咬了一口。

  “他儿子?!”尹凯雅脸色大变,倏地站起,一把揪住他的领带。“你是说关月的哥哥?”

  哽在喉头的三明治和脖子上瞬间收紧的领带都让他苦不堪言,吕道诚胀红了脸,拚命指着自己的脖子,好不容易才将紧握于对方手上的领带拉回。

  “谋杀啊?”吕道诚呛咳着,在顺过气后开口骂道。

  “快说啊,他是不是关月的哥哥?”尹凯雅双手拍上桌面,怒瞪着他。

  “应该是吧,沈老头不就只有一双儿女吗?”她气势汹汹的怒容让吕道诚自动离座,倒退三大步。“你认识他?”

  “不认识!”尹凯雅怒吼,猛然坐回椅面。“但是听过他很久了。”

  沈智渊,是继沈老头之后第二个让她憎恶的沈家人。说来也真不简单,沈家包含沈关月也才三个人而已,让她讨厌的却占了两个名额。

  关月曾说过,她哥哥在服完兵役后就离开台湾,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这件事只有与关月交好的她知晓而已。

  他知不知道为了帮他尽责,关月付出了多少青春和心血?而那沈老头又鄙视关月到了极点,这些年关月过得多苦?最后为了维持磊新,连自己都赔上了!一个大男人竟然把这烂摊子丢给妹妹去承担,自己跑到国外逍遥去,一点责任感也没有,而现在见磊新的营运状况稍有起色,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回来接收现成的成果?

  沈智渊,她对这名纨绔子弟的印象更是差到了极点!方才还在想这总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现在她确定了,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白痴!以为来个人事异动会使人对他信服,这点他可算错了,至少她尹凯雅第一个不服。

  女人真不可理喻!吕道诚看着尹凯雅怒气冲冲的模样,悄悄摇头叹息。明明不认识人家,也能恨成这种深仇大怨的模样。

  “我要回去我的位置啦,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些天得乖点才行。”吕道诚三两口把手上的三明治香入肚,拍拍屁股走人。

  尹凯雅摆摆手,看着面前的卷宗,上头的黑字都化为关月一双双凄淡哀漠的眼。该死的沈智渊,就让我会会你这个把关月害成这地步的帮凶!



  沈智渊走下楼梯,一面调整领带,一面打量这久违了五年的家。

  这个家阴暗依然,与他五年前离家时相较之下,还多了分冷寂。沈智渊摇头苦笑,早在多年以前,父亲就用他的骄傲与固执把这个家摧毁了。

  五年前离开台湾,是因为对父亲感到心冷。他看不惯父亲对关月的态度,他无法接受父亲的处事态度,他更忍受不了父亲叫他进磊新,却守旧地不肯改变现状!一进磊新他才知道,不管在人前人后,父亲从不把关月当女儿,在公司众人之前连一点尊严也不给关月,动辄冷言讽刺、不假辞色,虽名为会计,地位却比一名助理小妹还不如。

  一场幼年时的强暴未遂,关月必须为了这件事赔上她的一切吗?那时年仅十岁的关月,非但得承受差点遭到强暴的惊吓,最让她难受的,还是父亲的极力谴责与不可理喻的怪异。

  父亲受不了他的生命中被这件丑事染上污点,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对关月视而不见,直至成年,依然将关月紧锁在他用严厉围拘起来的牢笼中,不许她自由,深恐关月又做出任何败坏沈家门面的事。

  想起那时与父亲的针锋相对,沈智渊不禁轻抚额角,闭起了眼。后来,他和父亲发生争吵,引线是对公司一件CASE的处理问题,对父亲病态的观念不满是累积多年的火药,双方情绪爆发,原本暗隐的症结浮上台面,却找不到解决的方式。在那一次大吵后,他对父亲彻底放弃,离开了台湾。

  临走前,他站在关月面前,沈重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是向来静默的关月主动对他说:“你去吧,反正爸对我的观感一直都是如此,就算你待在家里也无法使他改变。既然如此,又何必为了这无法改变的情况而放弃你的理想?”

  他还记得那时关月的语音平淡,眼中的神情却坚定,他知道,其实关月比他更想脱离那个狭小的世界,她将她的梦想加诸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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