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个人理他!
“哎呀!你们别这样嘛!”浩浩气馁地垂下肩头。
紫萱两手握着玻璃杯,幽幽地抬眼望向他;楼少钧却冷着一张寒若冰霜的脸孔,冷漠地别开视线。
紫萱又愁苦、又气闷。这死脾气的男人,当她有多对不起他似的,不过就是不小心闯入他与前妻的回忆中嘛!他这么宝贝这段往事吗?还是……他真正宝贝的其实另有其人?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么?
她哀伤地咬住下唇,忍着不让胸口泛起的酸楚及苦涩滋味惹痛一颗心,偏偏发热的眼眶却控制不了地弥漫起水雾。
“讨厌!老爸,你把妈咪气哭了啦!”浩浩不悦地指控道。
闻声望向她的楼少钧,冷沉的眸子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才没有,浩浩别乱说!”紫萱笨拙地掩饰着,“小孩子别管这么多,专心吃你的早餐,吃饱了快去上学。”
她以为,以楼少钧冷硬固执的脾气,少说也会和她冷战个三、五个月,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会先向她低头示弱,可惜她猜错了!
首度的严重冲突,冷战期仅维持了三天。
第三天,她一如往常按时接浩浩下课,督促他做完功课,他忽然提议想打羽毛球,她只好舍命陪君子!
大概是太久没运动,才不过打了十五分钟的羽毛球,她居然就不小心扭伤了脚,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连浩浩都笑她是一把老骨头了。
没办法,只好休息!浩浩还算挺有良心的,在耻笑完之后还知道要发挥“关怀老人”的美德,万分关切的硬是要她回房休息。拗不过他的鸡婆,她只好顺应民意,回房万般无聊的边啃瓜子边看小说。
半个小时后……其实,她也不很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见楼少钧形色匆匆的奔进她房里。失火了吗?跑那么急,他甚至还忘了敲门,真没礼貌,她在心中大声怒骂着。
不过,本欲出口的指责,却在下一刻卡在喉间,搞不清楚状况的发现他正要命的死抱住她,一如那一夜的揪心。
“呃——”这是什么情形?
“萱萱——”他激动地低喊,一点放开她的意思也没有。
“少……少钧,发生什么事了?”她茫茫然然地问。
“我才要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吧?”
“我?还好。”好得不得了!真是的,问什么蠢问题嘛!
“伤到哪里,我看看……”他焦急地由上到下的打量她。
“等等、等等,”好像有地方不对,紫萱蹙起眉头,“谁告诉你我受伤了?”
“就浩——”他顿然止口,先是紧盯住紫萱,再看了看散落床边的小说、瓜子……他像领悟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当场呆住,那表情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
噢,上苍啊!他居然被一个年甫七岁的娃儿给耍了!
“看来你比我还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楼少钧没回答,表情是欲哭无泪的悲惨状。
不久前,他接到浩浩打电话来公司,又惊又拍的告诉他紫萱受了伤。那一夜的可怕记忆再一次涌上脑海,揪肠般的惊惧使他几欲发狂,那一刻,他什么也感受不到,脑海只剩一个念头:回到紫萱身边!她一定正惊怕无助地哀哀唤着他,想到这儿,他一颗心就揪得好疼,几乎无法呼吸。
于是,他像个傻瓜一样丢下所有的事,连闯了无数个红灯,心急如焚的赶回来……结果呢?人家正悠然惬意的嗑瓜子兼看小说,他倒成了十足的大白痴!
“少钧?”紫萱凝视着他复杂多变的神色,疑惑地叫着他的名字。
蓦地,他低笑出声,展臂将她揽入怀中,“我儿子真是用心良苦,我们别辜负了他。”
“你在说什么?”她迷惑地在他怀中抬起头。奇怪,瓜子都还没嗑完,怎么世界好像已经转了一大圈……她确定还存在地球表面吧?
“那不重要。”方才那半个小时,是他生平最难熬的时刻,也因此,他将自己的心看得更透彻,他不晓得怀中的小女人怎会具有颠覆他整个世界的能耐,但他确实认栽了。
“萱萱,还生我的气吗?原谅我那晚的口不择言,我当时只是……”
她轻轻摇头,“我只怕自己没有‘她’好,无法让你像对她一样的爱我。”
楼少钧怔了一下,不由得低低地笑出声来,“老天!你在吃醋吗?”
她小脸羞赧地一红,“才不,我——”
来不及辩驳的小嘴已遭人封住,楼少钧缱绻温存地吻着她,以最直接的行动,表达他未出口的深情承诺。
直到他们快透不过气来,他才稍稍松开她,两人的呼吸都略为急促,“现在,你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她语带娇羞,“聊胜于无嘛!”
楼少钧怜爱地瞅着她,失笑道:“听好,萱萱,我爱你,我以不曾有过的刻骨铭心在爱着你,这样你满意了吗?”
她心口一热,紧紧的环抱住他,将感动的脸庞深深埋进他胸膛。
“她,不是我的妻子。”有必要解释的,他还是得说明,而且,他不认为自己还有必要隐瞒紫萱什么。
“什么?”紫萱诧异的抬起头,“你说照片中那个叫宛竹的女子不是你的妻子?”
“对,其实我并没有……”
“老爸!”浩浩开怀地奔进来,打断了楼少钧本欲出口的话,洋洋自得地说:“我就说嘛!这招一定有效。”
“小鬼!”楼少钧板起脸来,“你连老爸也设计在内,我都还没教训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老爸有教你搞这种把戏欺骗别人吗?”
“有哇!”小家伙还理直气壮,“你说这叫苦肉计,攻心为上,是你以前教我把这招用在妈咪身上的……”
“闭嘴,小鬼!”但,来不及了!
“楼、少、钧!”紫萱怒气腾腾,咬牙道:“我发现,有些事你需要好好解释。”
“等等,先别发火,”楼少钧可怜兮兮的说:“我已经受到报应了。”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唉!真是天理昭彰。
“你活该,教坏小孩子。”
就这样,因为浩浩的突然介入,紫萱忘了询问楼少钧本来要说的话,而楼少钧也始终不曾忆起有这么一件事必须向她澄清。
? ? ?
数天后,紫萱终于得知四年前的往事,但,差别在于并非出自楼少钧之口。
“你是?”紫萱审视着眼前陌生的男子,并因为他出现于尘香园中而感到费疑。
“噢!我是来看我母亲的,我叫孙彦弘。”清朗俊秀的男子礼貌地起身向她打招呼。
“你大概就是晏妮恨得牙痒痒的席紫萱吧?”
“呃——”紫萱因对方过于直接的措词而怔了一下。
孙彦弘耸耸肩,“我这个小妹天生就一副刁蛮性子,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怎么会。”算来,是她“横刀夺爱”,她总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见过令堂了吧?”
“嗯!她身体状况很好,我也放心了。”
“若心系家人,住在一起不是比较方便关照?以前不也住得好好的,怎么会想要搬出去住?”她只是随口问问,却没想到他神色一僵,极不自然的别过头。
“怎么了吗?”她忽然想起,他是在四年前搬出去的……四年!又是这个数字。
他故作轻松的笑笑,“我想,你对宛竹的事大概也略有耳闻,宛竹都死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紫萱注视着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怅惘与哀伤,小心翼翼地启口:“到底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他有些许诧异。
“如果你肯告诉我的话。”
“哦!这个你该去问少钧……”
他在逃避!紫萱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他,“但我不介意由你告诉我。”
“呃!”他犹豫的思忖一番,“好吧!如果你不后悔的话,其实,我是希望你别知道会比较好,事实往往最是伤人。”
紫萱还来不及细思他话中的深意,他已缓缓开口。
“宛竹的父亲与少钧的父母是旧识,可是,因为宛竹家里遭逢巨变,父母均死于一场车祸中,于是,少钧的父亲便接下了教养宛竹的责任,换句话说,我、少钧、宛竹,以及少 ——对了,少钧还有一个哥哥,你不知道吧?再加上我两个妹妹,我们几个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的。
“从小,少钧就允文允武,样样出色,不但成绩名列前茅,其他方面也无人能出其右;出类拔萃的他,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尤其弹得一手堪称国际水准的好琴,与独独钟爱古典音乐的宛竹正好处得极为投契,在众人的推波助澜、猛敲边鼓下,他们两人便自然而然的被视为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子佳人。
“可是,后来……没想到少 横刀夺爱,宛竹在一对兄弟间左右为难。后来,她选择了楼少 ,狠心斩断了与少钧之间的情丝纠缠,嫁给了他的亲哥哥。”
紫萱恍然大悟,原来宛竹是少钧的大嫂!
“但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少钧不甘自己衷心所爱的女子投入别人怀中,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的兄弟,在亲情与爱情的双重背叛下,令凡事皆过人一等的他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所以……他没有死心,对宛竹,他从不曾有过放弃的念头。
“少 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在与宛竹结婚三年多之后,他便撒手人寰。伤心欲绝的宛竹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有一阵子她变得好憔悴,偏偏少钧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不肯放过她,我不知道……他……究竟对宛竹做了什么,或者……是宛竹承受不了失去丈夫的悲痛……她选择了轻生。”
她脑海一阵轰然巨响!孙彦弘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少钧逼死了宛竹!她脑海里一片紊乱,会吗?少钧会做出不顾伦常,轻狎大嫂的事来吗?
惊心动魄的几个字敲进心头,令她头晕目眩、手脚冰冷。
他强暴了我……他视他如至亲手足……直言不讳的说爱我,却忍心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老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浑身颤抖。
“那你呢?”她勉强稳住思绪,努力让思绪正常运作,“你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孙彦弘明显一震,“我?”他苦涩一笑,“深情不悔、始终在她背后守候着她的痴心人吧!”
“所以,你才会在宛竹死后,全无眷恋的远离此地?”
他黯然无言。
紫萱轻点了一下头,“我需要冷静,恕不奉陪。”深深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后,她转身回房。
关上了门,她抵着门板,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后,让思绪渐渐沉淀,在有了足够的冷静后,她细细回想方才接收到的讯息。
孙彦弘的说词太过薄弱,而其中她曾发现他数度的眼神游移、闪烁不定,甚至不只一次下意识里闪避她的目光,若心胸坦然,他又何必惧于迎视她的目光?
她认识的楼少钧,是个心胸坦荡、傲然磊落的君子,有违礼教的事,他绝不为之,更别提淫辱大嫂这种天理不容、令人发指的事了。
也许有太多的现象都对他不利,但就单凭他在提及宛竹时的坦然,就足够给她勇气坚持对他的信任,何况,她相信自己不会爱错人,少钧值得她爱,值得她生死相许。
一份刻骨挚情深植心底,她不自觉流露出绝美醉人的无悔笑容,心中也有了决定。
? ? ?
夜已深沉,羞涩的月儿悄悄躲进云层,紫萱怀着幽然如梦的醉人情怀,步履轻盈的来到楼少钧的房门前。
“萱萱?”应门的楼少钧整个人杵在原地,傻傻地望着门口衣袂飘然的她。
她闪身而入,对着犹呆站在门边的他笑意盈盈地道:“你打算在那里站一晚吗?”
“呃!”楼少钧回过身来,“这么晚了,有事吗?”
老天!难道没有人告诉她,在这种时刻、这种气氛下,她穿着这种引人遐思,外加足以令任何一个男人心神恍惚的柔媚神态看着他,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吗?“想你,算不算有事?”
她低低柔柔、令人心荡神驰、幽然沉醉的声音响起,令他浑身一震,有些狼狈的转过身去。
要命!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呃!我该提醒你,我们两个小时以前才见过。”
噢!好惨,他不敢迎视她醉意流转的星眸,怕引来大多罪恶的遐想。
紫萱轻柔地微笑,他果然是胸怀坦荡的君子。
她起身绕到他眼前,翦翦秋瞳幽幽地凝望着他,让他将眼中的无悔深情瞧个分明,“想你,与爱你一样,是不需要理由的。”在他的震动与错愕中,她又道:“你头可不可以低下来一点?”
楼少钧完全乱了心绪,茫然依言后,才后知觉地问:“干嘛?”
“因为你太高了,我吻不到你。”
他整个人都傻掉了,紫萱在他回神以前,柔情款款的印上他的唇,以记忆中楼少钧吻她的方式缱绻而深情的吻他。
让一个女人主导一切,他这个当男人的颜面何存?于是他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扣住她娇软的身躯狂猛而炽烈的吻她,火热的唇舌,一如两颗紧紧交缠的心,再也难分彼此。
她气喘吁吁,嫣颊似火,滑上他背脊的小手虽青嫩羞涩,却全然没有退却的意思。她忍住不使自己羞怯,鼓足勇气将小手探进他的衣衫,在他明显的震动中,柔软的红唇大胆的滑下他衣衫尽敝、坚实宽阔的胸膛。
噢,不!褛少钧想推开她,却完全使不出力气,只能用所剩无几的理智全力控制自己,“别……萱萱,别乱来……你会后悔……”
他的自制力挺吓人的。紫萱不以为意,柔媚地一笑,衣带轻轻一扯,丝质睡衣沿着雪白光滑的身躯缓缓落下,她轻贴上他僵硬的身躯,沿着他的唇一路亲到发热的耳畔。
她吐气如兰地低语:“别像个木头一样,我不指望你当柳下惠,但让一个淑女牺牲形象演独角戏,身为人家所深爱的男人,你不觉得很可耻吗?”
这个小巫婆!他忍得多痛苦她知道吗?“限你……三秒种之内离开,否……
否则后果自行……负责!”他语调异样喑哑干涩。
她的回应是——送上她的唇。
噢!他挫败的低吟,再也无法克制体内几欲溃决的熊熊欲火,疯狂地、炽热地——狠狠吻住她,狂炙的情焰几乎要将她揉成粉,融入他的血液中,再也分不出彼此。
这一夜,他们的身心紧紧相依,也注定了终将缠绕一生、缠绵难解的情缘。
? ? ?
当一切回归平静,楼少钧凝睇着臂弯中羞赧醉人的嫣容,轻掬她低眉敛眼的娇态,好一会儿才轻声启口:“也许,我必须要说一句很老套的对白:‘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不过,我看你似乎乐在其中,一点后悔的情绪也没有。”
“对于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我后悔干嘛?”
他心头一颤,“可是,该死!它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我什么承诺也没有给你,而你却……”
紫萱含笑摇头,“就像你曾对我妈妈说过的话,真心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两颗心是紧紧相系的,其余的我并不在意。”
“萱萱……”他动容地望着她,正欲说些什么,紫萱却阻止了他。
“听我说完。你知道,为什么今晚我会这么做吗?”
“不要告诉我你得了绝症、不久人世的老套情节,或者,你是看那些骗死人不偿命、浪漫得一塌糊涂的爱情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他照亮的黑眸闪着戏谑。
“闭上你的乌鸦嘴!”真受不了,他不这样戏弄她会死吗?
“要不然呢?”
“今天早上,我见过孙彦弘了,我们谈了很多。”
“毋庸置疑,我是话题中的主角,对吧?”奇怪,孙彦弘说了什么?值得她以身相许?“我有什么丰功伟业可以供他歌功颂德吗?”
“听完我的转述,我怀疑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惬意、自得其乐!”接着,她将孙彦弘对她说的话一字不漏、钜细靡遗的和盘托出,并且发现楼少钧愈听脸色愈往下沉,最后是一片山雨欲来的阴鸷。
“妈的,我要撕烂他的嘴喂猪!”他忿然怒道。
“真暴戾!”紫萱仍是巧笑嫣然。
他见鬼似地,“你还笑得出来!席紫萱,你有没有脑袋?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怕我是要丧尽天良的禽兽吗?你该离我远远的。”
“不,正因如此,我才会这么做。少钧,你还不明白吗?任凭千夫所指,你仍是我心中那个气度磊落的谦谦君子,任谁都无法动摇我的信念。所以,我用最具体的行动,向你表达我的决心,这样的证明,比什么都还要具有说服力,你说是不是?”
“噢!萱萱。”楼少钧紧拥住她,藉以表达满心的撼动。
这是怎样一个奇特的女子啊!而他何其有幸,蒙她如此眷恋!
“也就是说,孙彦弘的话,你根本不信?”
“也不能这么说啦!我只捡我想听的。例如,咱们楼大帅哥是个器宇轩昂、丰采翩翩的俊俏少年郎啦!还有他出类拔萃、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其余的我全当放屁了。”
楼少钧不禁低笑出声,“你哟!”她总是能惹得他满心怜爱。
“唉!说归说,我不信是一回事,但你还是得把话给我说清楚。说!你和宛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人家会这么说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楼大帅哥,你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楼少钧的表情突然变得好奇怪,不是因为紫萱的话,而是——随着他的目光看下来,紫萱霎时红透一张脸,忙抓住被子紧掩胸口。
“色狼!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的眼睛往哪里看?”
他笑得好狡诈,“有现成的春光,不看白不看嘛!”
“你!可恶!”她抗议的扭动身躯,想挣脱他的怀抱。
殊料他蓦地全身紧蹦,目光瞬间变得深邃暗沉,他粗嗄地低声喝道:“别动,否则后果我不负责!”
紫萱怔了一下,领悟他的意思后,不禁又羞又嗔,“你们男人的情欲真容易点燃。”
“你要是再不安分,我会让你对男人的情欲有更切身的体认!”他没好气地说。
“你……规矩点,少给我扯开话题,我们正事还没谈完。”
楼少钧也很认命,“好啦!不过,你给我起来穿好衣服,不然……这样我说不下去。”
她娇容微晕,羞赧地起身着衣,听着刚穿着整齐的楼少钧叙述。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那天浩浩突然闯进来,才告中断……”他在一旁的椅子落座,才又继续道:“说到浩浩,有件事,我必须很慎重的告诉你,其实……浩浩并不是我的儿子。”
短短几个字,在紫萱心湖爆了开来,卷起惊涛骇浪,她登时目瞪口呆,回过神后,她大为激动,紧抓住楼少钧的手臂叫道:“浑蛋!你在说什么?任谁都看得出浩浩有多酷似你,讲这种话简直天理不容!你这是在污辱浩浩,更是……”
“等等、等等!”楼少钧忙安抚气愤难抑的紫萱,失笑道:“你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在说浩浩的母亲红杏出墙、不安于室,相对的,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好女人,也就是宛竹,但,她不是我的妻子,而我根本也没结过婚,这样你懂了吗?”
“你……你是说……可是,不对呀!浩浩真的和你好像,连顽固的死脾气也都是一个样。”
“那是耳濡目染的结果。还有,请说择善固执,OK?至于和我很像,那是当然的啦!我有个哥哥,这你也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和少 是同卵双生的双胞胎兄弟,浩浩是少 的儿子,正确的说法是,浩浩长得像我大哥。”
“原来——如此。”紫萱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还以为……
“不然呢?”见她如释重负的模样,楼少钧摇头轻笑,紫萱是真的将浩浩疼进骨子里,容不得他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与不平。他要是不及时解释,恐怕会被这个小女人乱棒打死!
他将此刻一脸难为情的小女人抱坐于自己的膝上,缓缓开口陈述。
“其实,孙彦弘的话我无法全盘否认,一开始,我和宛竹的确是众人所公认的一对佳侣,但那也只是因为我和她同样热爱音乐,两个兴趣相投的人,常常共同弹奏着一曲又一曲动人的乐章,那只是一种乐在知心的投契情谊,在众人推波助澜的美意下,我们也就顺理成章的被喻为才子佳人。
“我承认我很疼爱她,以往,在没有你和浩浩的日子中,宛竹、少 、弄晴,他们是我生命的重心,我重视他们胜于自己,虽然,那一段日子里,我尚不明白友情与爱情的差别,但——你相信吗?我和宛竹的身份是情侣,可是,我们却连接吻也不曾有过,很匪夷所思,对吧?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感觉,我和她……就是培养不出情人间的浪漫缠绵,反而是温馨友谊居多,这一点,我和她其实心照不宣,不过……你知道的,众口可以铄金,我和宛竹的情侣关系众人已根深柢固的认定着,时日一久,我们也就顺其自然,不好太兴风作浪。
“直到后来,我无意中发现,我那个傻大哥竟从好早以前就暗恋着宛竹,但为了顾念手足之情,他将所有的苦往心里藏,不敢泄漏分毫,就怕伤害到我、怕影响我和宛竹的感情。我知道后,先是将他痛骂了一顿,气他为什么不早言明,之后,我又探了探宛竹的心意,才发现这两个傻瓜早就彼此倾慕,但全都怕对我造成伤害,以致隐忍着自己的感情,谁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打破现有的和谐。
“我顿时百感交集,哀叹好事多磨,也怪自己的迟钝,身边两个最亲、最爱的人彼此恋慕许久,我竟到那时才看出端倪。很奇怪吧?我和少有着相同的容貌,宛竹面对着我却无波无澜,反而痴心爱着我那温文儒雅的大哥。”
“不,一点也不奇怪,”恍然大悟之余,她能了解宛竹的感受,“那天,我在四楼看到的相片,原来是你大哥和宛竹的合照,难怪当时我有着很奇怪的感触……相片中的男人,无法如你一般带给我最直接的心灵撼动。”
楼少钧回以深情的一笑,“知道他们的事后,我也欣然成就他们的美满姻缘,也许正如弄晴曾指责过我的那般,我不曾爱过宛竹,所以我甘心将她让给少,成就手足之情。
“萱萱,对于我大哥和宛竹的结合,我心中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怨尤,否则我就不会居中撮合了,见到他们幸福快乐,我比谁都还要高兴,只是不知情的人总以为找是为了手足之情,才忍痛割爱,将自己爱了十几年的女孩拱手让给哥哥。大家都说我傻,其实不然,没有人了解,我和宛竹始终不曾有过如狂涛般的激情烈爱。
“我没有多做解释,因为也没有人会相信,反正人家都认定我在强颜欢笑,再解释也是多费唇舌,而且我和大哥、宛竹,都不是会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也就由他们去了。没想到,四年后,居然会出现这么离谱荒谬的谣言,你说我够不够冤?”
“的确,这比你将丝瓜煮成茄子还好笑!”紫萱藉机损了他一番。
“萱萱!”他俊容微微发热。
“好啦、好啦!你继续说啦!”
“可惜的是,他们只过了三年多的快乐时光,然后我大哥就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而辞世,那一段日子,宛竹简直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数度想追随我大哥而去。但是,因为不放心他们共同孕育的爱情结晶,也就是浩浩,宛竹才听了我的劝,打消轻生的念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大哥下葬后没多久,她竟然——割腕自杀。我看得出她死意甚坚,腕上那道伤口,深得怵目惊心,让我连想救她都回天乏术。
“其实,我也隐约知道宛竹的死并不单纯,但是她留下的遗书中,除了哀哀祈求我照顾浩浩外,更言明希望一切就此结束,她的生命已然消逝,谁是谁非也已不再重要,她用她的血,洗去一切屈辱,所以,我若真为她好,就不该让她连死都必须背负着这种泣血般不堪的屈辱。”
“为了让宛竹死得瞑目,我什么也没追究,让一切都随着时光的流逝,一一散去。也许,我本身也意识到宛竹的死,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太过伤人,我不忍她再一次承受羞辱,所以,我让一切秘密随着时光就此深锁于四楼之中,如果,这样能让已死的亡灵就此安息的话。”
难怪那天他会那样的暴怒了,她能谅解,里头埋藏的,是他挚爱的亲人生前所有的悲欢往事、喜乐哀愁,他们仅有的也只有这些了,她是不该冒然闯入。
“可是,在宛竹死后,太多的传言纷纷出笼,谁都知道她死得太悲、太怨,尤其,这个世界犹有她唯一的牵挂;所以,夜半时时飘荡的白影,便成了慈母探子的说法;苍凉的琴音,是她倾诉悲苦的心声。”
“少钧……”她欲言又止。
“怎么啦?你知道了什么?”他板起脸,“不许瞒我。”
“我……我怕说出来,会对宛竹造成伤害。”
楼少钧好像领悟了什么,“我多少也猜出了些端倪,但这样的揣测太伤人,我怕污辱了宛竹。”
“你是说……你知道?”他所想的,就是她想的吗?”
“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孙彦弘暗恋宛竹,只是宛竹对他根本没感觉,所以我就不以为意;但宛竹的死,让我突然……”
“莫非,强占宛竹的人,是他?”呵!若真是这样,岂不是做贼的喊捉贼?
“果真是这样?!”楼少钧沉痛地握紧了拳,“他怎做得出来?大哥视他如兄弟呀!他怎能为了一个爱字,就盲目的做出这种龌龊事来?”
“别难过了,少钧,有件事还等着我们查明。”
“嗯?”他询问的扬起眉。
“你该不会真的认为夜半琴音是宛竹不散的亡灵在倾诉凄苦吧?”别笑死人了!
“难讲喔!”他一脸高深莫测。
“喂!别吓我!”怎么突然毛骨悚然起来?她潜意识里往他的怀抱偎得更近。
“刚开始的一年里,我不放弃的时时往四楼查看,但什么也没发现;也许真的有人故弄玄虚,但那又何妨,反正她没有伤人的意图,所以我也就由她去了,不过,如今既危及你的安全,我再无坐视之理。”
“不过,敌暗我明,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楼少钧点头表示赞同,“你自己当心些。”
他本想拥住她温存一番,但紫萱像想起什么似的,闪过他俯近的唇,一脸不悦地问:“你既然没结过婚,那每回你一提起那让你又怜又爱的弄晴是谁?你给我说清楚,你这处处留情的花心大萝卜到底还有几个旧情人?”
见她一副打翻醋坛的俏模样,楼少钧本来只是抿嘴偷笑,最后再也隐忍不住的狂声大笑,笑得浑身震动,还差点将紫萱给震到地下去——要不是他双手紧抱着她的话。
“我的老天!你在吃醋?你居然在吃弄晴的醋,哇……好好笑!”
“闭嘴,谁吃醋了!”紫萱老差成怒,猛捶他的肩头。“不许笑!”
“好,不笑,不笑。”他极力忍着,调匀了呼吸,却仍挥不去眼底闪烁的笑意。“小醋坛子,这位美若天仙的弄晴小姐嘛!她姓楼,是你未来的小姑、你夫君的妹妹、‘亲’妹妹,这样,你满意了吗?”
“啥?”了解真相后的她,羞得差点找个地洞钻进去!
楼少钧怜爱地轻拥着她,“我们三兄妹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你绝对无法想像,不只因为我和少是双胞胎,感情异于常人的浓厚,就连对弄晴,我们兄弟俩也是倾尽了所有的心力在呵疼着。少死时,我悲痛得难以自持,好似身体中某样东西被人狠狠割离一般,有一阵子竟只觉空洞麻木。“而弄晴,她没比少
幸运多少——别误会,她现在仍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是她的情路太过坎坷,这段感情带给她的伤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她用自己整个生命、整个灵魂去爱一个男人,但是他却将弄晴伤得体无完肤,差点活不下去,最后,她带着一个破碎的心离开台湾,远赴法国,也许哪一天,等她平复了这段感情的创伤,她会回到台湾、回到这个温暖的家。”
“你很心疼她。”她看得出来,她深知自己所爱的男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当然,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从小,我就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委屈,没想到那个混帐男人却将她伤得这么彻底……”他摇头叹息,也许,这是弄晴注定的情劫吧!“噢,对了,近来我发现,他对弄晴好像……并不如表面上的无情。”
“何以见得?”他们楼氏兄妹的感情故事怎么都这么高潮迭起,扣人心弦呢?
“弄晴忘忧——你知道吧?”
是一个香水的名字,味道飘逸,名字更典雅,她爱极了。“知道哇!就……
等等,这和弄晴有关吗?”
“是啊!可见他对弄晴犹念念不忘……”他沉吟着。“萱萱,我好像错了。”
他在说什么?紫萱不解。
“我怕,我在无意间亲手断送了一段原本可以圆满收场的爱情。”
“少钧,你没事吧?”紫萱担忧的抚上他忧虑的眉宇。
他甩甩头,“没事,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今晚我说了太多话了,剩下的时间,该留给无声的缠绵。”
属于他俩的无声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