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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拽到宝 第8章(2)

  「你要哭了吗?」他竟还这麽冷静地问她。

  她笑出来,笑得泪直淌,笑自己可笑,笑自己荒谬,一而再,再而三,让这个男人打击自己。

  「方才……我还有那麽点感动……我真蠢,以为你跟以前不同。你总是让我哭,很得意吗?你把我当什麽?为什麽总要害我伤心?你对长公主也是这样吗?还是对长公主就换了脸色?所以她才喜欢你?」

  听她振振有词的数落,司徒剑沧缄默著。看她面红耳赤,打量她脸上每个表情变化,他全看进心里了。

  阮罂站起。「这是你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让我哭,以後,咱碰见了,你别认我,我也当不认识你。我受够,真的受够了!」是因为正开心,他忽来这一手,更加难以承受。阮罂转身就走。

  「阮罂。」他喊,她怔站在门口。他对那紧绷的身子说:「我……可不可以大胆假设……假设你为我绣荷包,并不像你当初说的,是要还人情,而是别的原因?」

  阮罂不语,又听身後他说

  「你说过,你不要爱情。」

  阮罂望著外头深绿的竹林。是,她是说过,她什麽都跟师父说,还说他们谁也不爱,他们一起不希罕爱情。

  司徒剑沧又问:「我再大胆假设,每一次害你伤心,是因为你在乎?」

  竹林沐浴在夕光中,风吹过,它们便温顺地摇晃了.阮罂好像又看见,他屋前一大片芒草,当时也是这麽荡著。她心,这会儿震荡得厉害。为什麽,他要说这些?

  他还说:「我再更大胆的假设,从方才见面起,你提了好几次长公主,是因为你嫉妒。」

  「假设这些做什麽?」

  「要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为什麽?」

  「想确认你对我的感情。」

  「试探我?」

  「对。」

  「把荷包还给我,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

  「是。」

  小手往怀中探,忽回身,蓦地,司徒剑沧看见一痕白光,疾射来,他没躲,脸庞刺痛,立时浮现一道血痕。那是她新买的短匕,掠过他脸,插在他身後墙上。

  阮罂盯著他,目光阴郁。「一个从不流露感情的人,还狡猾地想试探别人的感情?」

  拭去脸庞血痕,司徒剑沧站起,走向她,停在她面前。距离太近,她不得不仰望他,他俯望的目光很强势。

  「我需要确认你对我的情感。」

  「为什麽?好来嘲笑我吗?」

  「好清楚我该怎麽做。」

  她秀眉微蹙,不明白。

  「阮罂……」司徒剑沧寒星般的眼,竟浮现悲伤的神情。

  阮罂目光闪动,直觉他将说出吓人的话,因为他的表情太严肃。

  「我决定,随你一起去西域。」

  「嘎?」他的话令她太惊愕。「为什麽?」

  他朝她微笑,眼中闪烁著温暖。「为了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也是去西域?」

  忽然,他用很专注的眼色看她,他眼中光芒,令她心跳加速,而他低沈的嗓音,融化她。

  「阮罂,我的梦想是你。」

  「什麽?」

  「我的梦想是你。」

  「你在说什麽啊?」

  「我的梦想是你。」他笑了。看她立刻双颊酡红,立刻地眼睛起雾了。

  她终於听懂,在他重复三次後,才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他椰榆道,托住她的脸。「我的梦想是你。」他早该明白。

  当初,参与会试,他在考场,心如脱缰野马,想跟她走,想到发狂。尔後,看她出嫁,他将她给的荷包扔掉,却发现没办法扔掉心中的她。她在他心里发芽生根,他只能认了。

  当时捡回荷包,一个人,度过伤心夜晚。现在她自由了,这次,不想再失去她。只要阮罂愿意,他随时抛下一切,跟她远走西域。

  但她愿意吗?对他的感情,如同他对她的吗?他不确定,他怕被拒绝。他狡猾地试探了,很想窥见她心中想法,很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重量。很可恶,但他真的怕,怕她不要。而她的反应,让他欣喜地确定了,他们是一样的。一样会为了对方失控,一样会因为对方而情绪激动,而想哭泣。

  「真的?」阮罂目光闪动。「你会跟我走?那长公主那边呢?你走得开吗?」

  「长公主不需要我保护,皇城少一个状元郎无所谓。但你一个人去西域,我会担心,还是……你不需要我?」

  「我要,我要你跟我去。」她激动的揪住他衣衫。「别的人我不要,只有师父,我只想让师父跟我去西域……」

  司徒剑沧抚了抚她的发,低身,贴近她的脸,更近地,靠近她的唇,很小心爱怜地,吻了那片柔软的唇。

  阮罂闭上眼睛,双手轻攀住师父温热的身子,心悸地感受他温柔如水的亲吻,从他身上和嘴内的热力,将她淹没。这亲吻变得浓烈如火,阮罂不由得张开嘴,接受他的攻城掠地。让他尽兴地抚弄她柔软如丝的嘴巴内部,至此,她的身体完全失去力量,靠著他。

  当这一吻结束,她还舍不得睁眼,偎在师父怀里,听见他说——

  「阮罂,你将听到琴声传遍长安,你听到那刻,便是我向太子告别之际,我将与你会合,一同前往西域,你等我。」

  *

  「小姐,什麽事那麽好笑?」勤儿问,在小姐睡前,帮她梳头。

  「没有啊。」

  「没有?那你为什麽一直笑呢?」

  「有吗?」

  「打从你晚上回来,用晚膳时笑,在厅堂跟老爷夫人喝茶时也笑。现在,只是梳头,你也笑。勤儿整晚看你笑来笑去,就不明白小姐笑什麽?」

  阮罂摸摸脸,脸很烫。又按按嘴角,凝视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的确笑出息盎然。因为,她怀抱著个很甜蜜的秘密。

  「我睡了。」阮罂起身,勤儿服侍她上床歇息。

  「我想,小姐是有什麽开心的事吧。」

  「那麽明显吗?」阮罂微笑,挪好睡姿。

  「你看你又笑了。」

  「是是是,我高兴。」

  「真小气,也不告诉勤儿你高兴什麽。」

  「下去吧,我累了。」想一个人尽兴想著师父的话。

  勤儿问:「小姐,如果没事要交代勤儿了,今晚,勤儿也想去开心一下。」

  阮罂赶她走。「去,知道你责任重大,去忙吧。」

  「谢小姐成全。」

  关门,离开。勤儿回到下人睡的偏房,吹熄腊烛,日光一凛,就著月光摸出藏在床下的衣服,连连换上。

  可恶,又胖了,黑裤拉到大腿就卡住了,手伸入裤裆,将肥肉乔好,吸气,使劲拉,终於套上。嗯,穿上黑衣,蒙上黑面罩,只露出两只眼,那双眼和先前不同,此刻目光如炬,犀利利。

  胖勤儿一身黑色劲装,溜出阮府。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月黑风高,胖勤儿右手执刀,一下奔走街道,一下飞檐走壁抄捷径,心狂跳,热血沸腾,好开心、好威风啊!

  一个时辰後——

  「啊——」东街妓院,嫖客林志隆惨号,胸前中刀,血染床铺,陪睡的妓女奔出厢房呼救。

  「你……你……为什麽?」林志隆颤抖著,手指著黑衣胖女,命在旦夕。

  「哈哈哈哈哈——」黑衣胖女挥刀大笑,染血的刀锋,在墙上留下一行「奇丑无比、潦草至极」,但「义薄云天、真挚感人」的字句——

  锄强扶弱,为正义而战,我乃女黑侠黄鹦!

  「你就是女黑侠黄鹦?!」就是这一年来,教长安城内诸多恶人闻风丧胆,性好打抱不平,以肥胖跟字丑闻名的女侠客黄鹦?

  「正是在下。」黄鹦帅气地点点头,大刀直指林志隆。「你强逼欠你钱的王国安卖女还债,见人家幼女长得标致,起色心,奸淫人家,杀你算便宜你,应该把你使坏的地方切成三段喂狗吃!官衙因为找不到直接罪证,没办法将你定罪,但你死有馀辜,律法不能管的,我黄鹦来管!纳命来——」

  「等一下!」林志隆大叫:「是王国安请你来杀我的吗?他出多少钱?我出双倍,啊——」

  唰一声,黄鹦一刀结果了林志隆。林志隆胸口喷血往後倒,死前,看胖黄鹦很帅地一甩头,走出房间,还拽拽丢下一句女黑侠黄鹦的名言——

  「万事皆可谈,唯有义无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啪——大概笑得太厉害,发出一声诡异的啪声。嗯……裤子都笑裂了。

  没人一生下来就甘心当女婢,没人心甘情愿鞠躬哈腰服侍人的。女黑侠黄鹦,正是勤儿的第二身分。每一次了结大坏蛋,勤儿便要纵身跃上长安城最豪华的乱茶坊,站在那美轮美奂,金碧辉煌的乱茶坊屋顶,刀插屋檐,双手环胸,遥望明月,感受满腔热血,沸腾著。自从当上女黑侠黄鹦,捍卫江湖正义後,勤儿才觉得自己真正活著,而不只是个听话的奴仆。

  勤儿对明月呐喊:「小姐,这都是您赐给勤儿的。小姐,我爱你!」

  望著明月,就像望见小姐美丽的脸容,勤儿感伤了。想到再不久小姐要去实践她的梦想,到遥远西域,她舍不得啊!她好几次说要跟,小姐都不肯,呜呜呜——

  *

  太子设宴,邀大臣齐聚太子府用午膳。

  宴会上,大臣们无不衣冠笔挺隆重赴宴,早早入座,独缺跟太子最好的状元郎司徒剑沧,时刻到了,还不见踪影。几位大臣,逮住机会,挑拨太子跟状元郎的感情——

  「这家伙把太子当什麽了?」

  「太子何等尊贵?这厮什麽东西?让太子等?」

  「太子太纵容他了,司徒剑沧不过是个状元郎,辞谢皇上授予的官位就算了,还仗您爱才惜才一再——」

  「呵——」有人打呵欠了。打呵欠的人,倚著软榻,绝色脸庞,不悦地微微一凛,就令众卿住嘴。

  「有道是,千人诺诺,不如一士谔谔。你们通通给我闭嘴,知道我弟弟爱才惜才,司徒剑沧就是奇才,博学多闻,又懂战略武术,你们呢?除了唯唯诺诺附和我父皇,巴结我弟弟,哪个比司徒剑沧好?才干不如人家,批评起来倒有模有样的。」说话的,正是无法无天的长公主。

  她柔白的指儿伸出去,众卿一齐吸口气,顿时躲的躲,缩的缩,回避的回避,就怕被那「娇蛮之指」点上,只见那指头移来移去,指来指去,大臣们躲来躲去问来闪去,最後指尖定在礼部大人面前。

  「你!」

  礼部大人左顾右盼,假装不知公主叫谁。

  长公主哼一声。「别看了,就你。死老头,满口爱皇上,敬天子,看你穿著朝服倒仪表堂堂,衣冠楚楚,但晚晚歌坊狎妓、荒淫无度的,不也是你吗?!」

  「冤枉啊……」礼部大人脸通红,变身缩头乌龟,跪下就拜。「公主啊,您误会在下了,咱们……咱们皇朝律法,并没有禁止官人到艺坊看表演,体察咱泱泱大国的艺术水平,所以……」

  「敢情咱泱泱大国的艺术水平,还要您从歌妓身上体察,委屈你了。」

  礼部大人冷汗直流,其他官人纷纷窃笑。

  「姊姊——」太子附在长公主耳边说:「给弟弟一个面子,别吓坏老臣们。」

  「我就看不惯这满嘴仁义道德,逢迎谄媚的老滑头,仗著以前对先朝有点贡献,就狐假虎威,一下弹劾这个,一下诋毁那个,满嘴屁!你们啊,学学司徒剑沧,他站著不吭声,那气势喔,就比你们强十倍。还有你,刑部侍郎你刚刚骂司徒剑沧什麽了你……」忽地公主眼色骤亮,不骂了,还笑了。

  大臣们见状,纷纷侧首,顿时面色不屑又嫉妒。而周边女婢们或微笑或脸红,或改变站姿,或顺了顺头发。就连挂在太子旁的金丝雀,都忽然高兴地啼叫起来。

  那随通报的太监进来的,不正是司徒剑沧吗?

  雪色衣衫,神色自若,从容步上台阶。右臂拽琴,来到会场,他向太子公主行礼,表情不卑不亢。

  「在下迟来,让太子跟公主久等了。」

  「别放心上,看见你我就开心,来,坐这。」长公主拍了拍身边空位。

  大臣哗然,一个状元郎,怎麽可以跟公主和太子同座?

  「谢公主美意。公主何等尊贵,在下岂敢与公主同座?」司徒剑沧辞谢。

  「我赐你与我同座。」

  「臣需谨守分际。」

  「我是长公主,我说了算,过来。」

  「臣人微言轻,在场诸位大人德高望重,与大人同座已是在下福分,岂敢造次,请公主莫为难在下。」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长公主大怒。

  「姊姊,大家饮酒作乐,不要把气氛闹僵嘛……」太子忙缓颊。

  「我生气!」公主竟使起小性子。

  太子只好对司徒剑沧说:「司徒先生,我姊姊一向厚爱贤达人士,别拘礼了,快上来。」

  「在下惶恐。」他坚持立场,不动如山。

  「惶恐就上来。」长公主不让步。

  大臣们低头,各自眉来眼去,看好戏。这出戏,在皇城内演过数十次了。

  司徒剑沧不疾不徐道:「您贵为皇上的长公主,是千万百姓景仰的对象,请注意言行。」

  「你指正我?」

  「是提醒。」

  「胆敢说我的不是?」

  「公主的命令确实不妥。」

  「好,好极了!」唰一声,长公主拔走太子的随身佩剑。

  太子震惊,欲制止,但来不及了,长公主气呼呼挥著剑就冲下去,提剑刺向司徒剑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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