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切的眼光从靠窗的角落射来,子逸朝她扬起俊眉,似在询问她怎么了。
宁绮的反应是重新合上眼眸,沮丧的轻喟出声。
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仅能从透进薄纱窗帘的阳光,判断已是日上三竿。
刚才的那一瞥令她印象深刻。子逸只在下半身围了条白色浴巾,宽敞结实的胸膛沐浴在阳光里,更加俊美。身上的肌肉线条充满阳刚的美感,令她回想起来,内心如海浪般波涛汹涌,忍不住脸发烫,心狂跳,血液奔腾。
她斥责自己别再发骚,经历了激狂的半日一夜,她全身酸疼,还有余裕去想那种事!气愤之余,不由迁怒到引诱她沉沦欲海的男人。
他以不急不徐、犀利而干练的腔调讲电话,显然正在吩咐秘书一些事。他指示秘书取消会议,及两日内安排的既定行程,若有事再以行动电话与他联络。
看来,她想到中部旅行的计画是泡汤了。
非但如此,子逸还计画这几日都缠著她,不让她自由。懊恼的同时,她对他的谨慎倒是十分佩服。他没将跷班到此逍遥快活的事让别人知道。即使是亲近的秘书,也仅能以行动电话联络他,无法掌握他的行踪。
这表示什么?
她见不得人吗?这想法令她不悦,但随即又想,这样反倒好。她才不想成为他人茶余饭後的闲话题材呢。子逸这么做,往好的方面想是保护她呀。
说不结婚的人是她,子逸也在这方面尊重她了,不再在结婚的事上与她争执,改以情人的姿态索取她的温柔。从他看她的眼光,宁绮知道他贪恋她的身体,沉溺在两人交欢的愉悦中。
而他的技巧--心房像被臭虫咬了一下,迅速痒疼起来。在纽约宫那一晚,她便领会到子逸的经验丰富。他显然有过许多机会练习这种事,只是秘而不宣,不像她大哥宁纪的声名那样轰轰烈烈。
原来,在他冷峻严肃的外表下,其实也是个纵横情场的浪子。怪的是,他那些朋友全不知道他这面。话说回来,除了她和子逸外,也没人知晓两人的关系呀。可见得他花虽花,感情的处理却很谨慎。
想到这里,宁绮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子逸想得太高尚了。如果他是君子,就不会在她一再拒婚的情况下,跟她做爱。虽然不提婚事,却以情人的姿态自居,这样也算是变相的占她便宜吧。
问题是,她好像被人占便宜占得挺乐的。不但没有抗拒,还充分配合。对这点,子逸又是怎么想的?
他会觉得她轻贱吗?
宁绮对这想法感到无法接受。
「在想什么?」子逸把无线电话收放到床头几,倾身吻她圆润的肩头。
一抹轻颤袭向她。无形的热力自他赤裸的身躯传向她同样赤裸的身体,他的舌在她皮肤上绕圈,柔软的嘴唇碰触著她,牙齿在她肌肤上引来微疼的骚痒。
彷佛全身的细胞都感觉得到他的碰触,宁绮发出模糊的低吟,埋在枕上的头颅在他的刻意挑逗下,情不自禁的转向他。
子逸捧住她艳红的脸蛋,氤氲著情欲的双眸俯视著她,他低下唇,攫住她鲜艳欲滴的红唇,缓慢而彻底的亲吻她。
她的身躯拱向他,双手缠绕在他颈上,让两人贴得更紧密。子逸俯卧在她身上,双手肆无忌惮的抚弄她丝般柔滑的身躯。当他的手游移到胸前,掬了满掌的丰润揉搓,宁绮只觉得自己要融化了。
可是……噢,她的腰骨还酸疼呢,却在这男人的挑逗下,像名饥渴已久的淫娃迫不及待。宁绮觉得这真是要不得,急忙推开他,坐起身喘气。
「你你你……」
「怎么了?」子逸不明白她的拒绝,俊脸略显阴沉。
「你就不能自制一点吗?我累坏了!」她气呼呼的道。
他毫不歉疚的迎视她,任热切的眼光逡巡向她胸前的浑圆,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阿绮,你不能怪我把持不住。距离纽约宫那夜有两、三个月了,累积了近三个月来的热情能量,让我难免会需索无度。何况过几天你又要飞到美国,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当然得趁这时候跟你亲热……」
莫名的愉悦流淌於心。听子逸的口气好像和她分开的那段时间里,他并没有跟其他女人……
「阿绮,我真的很想你……」他寂寞难耐的抱住她,热烈缠绵的深深吻著她。宁绮再度意乱情迷,被他推躺在床上。
可是……她有好多疑问。
「你那个雅莉珊呢?」
「什么雅莉珊?」他在她胸前忙碌著,埋在她乳房上的嘴逸出心不在焉的呢喃。
那在她紧绷乳头上拨弄的舌头,几乎要让宁绮遗忘她的问题。她逸出呻吟,颤抖的道:「就是你纽约的……女朋友呀!」
「我回国时便跟她分手了。我跟雅莉珊有默契,在肉体上我们有牵扯,情感上却没有交集。阿绮,你不用担心她。」
她一再拒绝嫁他,会不会是因为雅莉珊的关系?子逸有著这样的疑惑。他深深的凝望她,继续解释:「阿绮,我不是三心两意的男人。我与雅莉珊的关系,仅止於肉体;对你,我却是很认真。」
「是吗?」她眼神犹疑不定,「我听说你回国後,你父母为你安排了好几次相亲。」
初次听到这消息时,她还笑了半天,随即心生酸楚。想不到子逸会去相亲,那他老在电话留言里说要娶她,不就是虚假的谎言吗?
「我父母是藉由几次餐叙,巧妙的为我介绍一些女孩。但阿绮,我从未约过她们。既然跟坏求婚,我就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他认真的表白,深挚的眼眸令宁绮芳心悸动。
他像是很诚心,只是这份诚心是出自他与生俱来的诚信观念,还是基於爱她?那么多名门淑女任他挑选,他真的一点动心都没有?
「你既然不想相亲,为什么不跟你父母说?」
「阿绮……」他轻叹一声,眼神转暗,「你不肯给我确实的承诺,我如何告诉我父母我已有结婚对象?但我又不忍拂逆他们心意,只好虚与委蛇。」
这么说来,又是她的不对。宁绮眯眼觑他。
「你大可以去娶别人,我可没有拦著你。」她说著违心之论。
子逸只有苦笑,「我怕我真这么做,你会恨死我。」
「胡说!」她气恼的背转过身,嘴硬的道:「是我不嫁你的,干嘛恨你?」
「你终究会改变主意。」他从背後抱住她,双手再度放肆地抚弄她酥胸,使她情欲沸腾。
「我会等你完成学业归国,到时候我们再来讨论结婚的事。」他吻著她颈部的悸动呢喃。
「要是到时我仍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他的语气是不容人反驳的,仿佛想证明他的话,他更加热切的爱抚她,引起一波一又波感官的热浪。
宁绮恐慌起来。原来他并没有打消主意。他这样抱著她,只是想软化她,藉由性来控制她吗?
她很清楚自己难以抗拒他的魅力,更害怕会逐渐沉沦於他的热情中无法自拔。她会像当年那个憧憬爱情的少女,为他心碎神伤。
这结果太可怕了,她不要!
「我……又累又饿,子逸,你不要这样。」肚子配合的发出咕噜声,子逸无奈的放开她。
「你去泡澡,我叫人送餐点上来。」他体贴道。
这栋度假大楼,是以饭店模式管理。有著各式各样的餐饮服务,只要一通电话,便有专人送上精致的料理。
子逸昨晚请人送法国餐上来时,曾对宁绮做过说明。当初盖大楼时,他找了张博智家族的饭店集团合作,又向蔡耀庭家族的银行申请贷款。由於景观与地点俱是上乘,加上设计观念新颖,又是饭店式管理,一上市便受到好评。各界精英纷纷订购,有大半的人都是做为度假屋。
宁绮泡了个舒服的香浴澡,换上白色衬衫和珍珠灰裤裙。她走出卧室,循著香味来到餐厅。穿著简单的衬衫和铁灰色休闲裤的子逸正将一篮餐点在餐桌上摆好,见到她来,十分绅士的服侍她坐下。
早餐有三明治和蛋卷,及小麦草水果汁,简单却营养丰富。子逸温柔的注视她,「想不想出去逛一逛?」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宁绮颇为吃惊。她还以为……
噢,她想到哪里去了!一抹红晕飞上脸颊,她连忙尴尬的把眼光固定在食物上。其实不能怪她嘛,都怪子逸的热情,才会让她把事情想歪。
「北海岸的风景很不错,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兜风。」
想到子逸的飙车速度,宁绮敬谢不敏。
「嗯,这个……」她清著喉咙考虑。
从遥远的少女时代魂萦归来的旧梦浮现在她脑海,宁绮突然渴望完成。
「我们租辆协力车好不好?我记得你会骑自行车。」
「大太阳的,你不怕会晒伤?」他实际的道。
「没关系,我有防晒油,再买顶草帽就行。怎么样,你不肯答应啊?」她失望的道。
他是疼惜她那身娇嫩的肌肤呀。然而她眼中的渴望,让他无法拒绝。他朝她点头,在宁绮的欢呼声中,愉快的用完早餐。
他们骑著协力车上山下海,看著子逸高大的背影,宁绮有种幸福的感觉,仿佛完成了梦想。少女时,不知道作过这样的梦多少次。梦到坐在子逸的单车後头,一起飞驰过花草缤纷的原野,骑过蔚蓝的海边,如今这样的梦终於能实现。
他们像年轻孩子一般笑著闹著,轻松愉快的谈天。宁绮爱死这种没有负担的感觉。他们在树荫处野餐,於日落黄昏时骑到海边,欣赏夕照的美景。
「快乐吗?」子逸拥著她坐在堤岸,宠溺的问。
「好幸福。」她朝他扬起一抹灿笑,粉艳的脸蛋交织著日晒的痕迹和天边投射下来的霞光,一双眼亮晶晶地闪著孩子般的童真,美得令人屏息。
「阿绮……」于逸不由得动容,优美的男性嘴唇落在她额头上,细细的吻著她柔美的小脸。
他们的嘴在夕阳中寻找到彼此,相叠的身躯宛如霞光里最美的一幅风景。宁绮知道即使许久之後,此刻的甜蜜将永远在她心头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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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波士顿有一水之隔的剑桥,弥漫著浓厚的学术气息。这里有许多专门出租给老师和学生的公寓,由於往来分子单纯,社区呈现静谧的气氛。
宁绮居住的这栋高雅的公寓就坐落其中。正努力完成毕业论文的她,谢绝一切访客,宁愿辜负明媚春光,与电脑朝夕为伴。
故尔,当刺耳的电铃声响起,思绪被人打断的宁绮气的想跳脚。原本想让门外的人在等不著人应门的情况下识趣离开,没料到那人却固执的很。被铃声吵得受不了的宁绮,只好气冲冲的赶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窥伺孔,看到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
那个西装笔挺的优雅身影她是不会认错的,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犹豫的打开门,盈满困惑的美目,与他阴郁的眸光遇上,不由得蹙起。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她怒视著他,口气显得不悦。「你来这里做什么?」
「先让我进去。」看了一眼她简单的家居服,修长的四肢裸露在短衫短裤之外,子逸深沉的俊眸闪过一道火焰。
被他的眼光看得不自在,宁绮只好让开身。子逸进屋後,难免职业病发作,很快环目四顾。
宁绮的这间公寓,虽然说不上华丽,却相当宽敞舒适。卧室、起居室、厨房,及盥洗设备一应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绿色的小盆栽巧妙的安置在适当的角落,显现女主人的蕙质兰心。
「子逸,我们不是说好在我学业完成前,你不会来打扰我吗?你知道这时候来,会影响我写论文。」她不客气的指责。
心里有太多烦人的问题盘绕,不需要他来增添困扰,加深她的不安。
背对著她的宽肩僵硬了起来,子逸徐缓的旋过身,凝定她的黑眸带著沉重的怒气逼视过来。宁绮感到窒息,胸口像被大石块压住。
「子逸……」她怯怯的喊他。该发脾气的人是她,怎么他一副她欠了他债似的阎王脸。
「我来就是打扰你?」翕张的鼻翼几乎要喷出火,黑眸锐利慑人。「耀庭来找你就不会?」
「关耀庭什么事?」她愕然。
「你看!」他气愤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照片丢给她。
宁绮从地上捡起,认出是耀庭三周前来剑桥时,她陪他参观时拍的。
「你……派人查我?」她眯起眼怒视他。
「有必要吗?」他看向她,嘴角的冷笑使得整张脸变得阴沉冷厉。「是耀庭拿来跟我炫耀。」
「你说什么?」宁绮完全摸不著头绪。
「到现在还要否认?」他凶狠的抓住她,明亮优雅的五官显得狰狞,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灼热的鼻息不断喷吐向她。
「我否认什么?有何好否认的?」宁绮气愤的嚷道。
她已经够心烦了,子逸为什么还要来扰乱她?
「你不否认?」胸臆间涌来无数酸楚,为嫉妒的愁苦日夜折磨的心智,此时被绝望的残酷所打击。子逸虚弱的头晕目眩,踉跄的朝後退,放开她的手。
万万想不到他半年多来的痴情守候,竟换来这致命的一击。她可知他要她要得心痛,忍受了多少寂寞,只为了能求得她的眷顾和下半生的厮守?
「耀庭是来找我了,怎么样?我就不能见他吗?」见他脸色发白,眼睛泛红,一手还捂在胃部,显然是气得胃疼了,宁绮不由得把语气放柔,「我只是陪他在附近走走,吃两顿饭而已,你有必要飞了半个地球跑来这里找我兴师问罪吗?」
「如果不是你的电话答录机满的连留言都录不进去,又不肯接电话,我有必要跑这趟吗?」凝定她的黑眸里盈满委屈。
「我要赶论文,不想接受任何打扰。」她避开他的眸光,面无表情的回答。
「总之,我来就是打扰,耀庭来便不算打扰!」
「你不要有理说不清好不好?之前我还没有开始写论文,耀庭难得来,我招待他有什么不对?」
「我也是第一次来……」
「可是我正在忙呀!」她心力交瘁的合起眼眸。有许多事她还不想摊开来谈,宁愿自欺欺人的拥著不实际的幻想。至少,她目前是没有余力面对残酷的现实。
「现在会以忙碌来搪塞我了?因为耀庭的追求,所以你不屑我了?」他越说越气,满脑子都是耀庭意气飞扬的拿著照片向他炫耀的那一幕。嫉妒像把利刃,寸寸凌迟著他的心头肉--
「子逸,这是我去剑桥时找阿绮拍的,不错吧?」耀庭献宝似的把相片本递给他,子逸忍受著心痛的感觉,蹙眉接过翻阅。每一页都有耀庭与宁绮亲密的合照。两人看起来十分登对。英俊的耀庭与美丽的宁绮,顿时那张张照片有如片片的薄刀射向他。
「阿绮不反对我追她耶。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她……那一天我好快乐,她陪我一整天,一次都没凶我喔。」耀庭仍絮絮叨叨著细节,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在滴血。
但子逸不但不能对耀庭发脾气,还微笑的向他要了一张照片。耀庭毫不怀疑的给他,不晓得以一种看似平静温和注视他的子逸,其实恨不得捶他一顿。
耀庭走後,子逸想起宁绮对他的逃避。每次的针锋相对,非得他软硬兼施她才肯屈服,而且始终不愿给他肯定的承诺,所以在耀庭的刺激下他再也按捺不住满腔的怨恨与相思,不顾一切的前来剑桥寻她。没料到的是,他得到的竟是她的冷睑相待。
「我说得对不对?」他咬牙切齿的吼出不满。「你为了另一个男人而冷落我,把我置於何地?你是我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做?!」
他朝空中挥舞的拳头,字字伤人的吼叫,让宁绮原本就浮躁的心情顿然起火,郁积已久的不满再难压抑。她不怒反笑,声音如冰般铿锵有力的掷在静寂的公寓。
「别说我根本没答应过耀庭任何事,就算有,也是我的自由。我不是你的人,从来都不是。宁绮只属於自己,你最好搞清楚。」
「你……」她淡漠的态度气坏了他。
她怎么可以这么说?如此漠视他的付出?两人曾有过的甜蜜对她没有任何意义吗?她可知道他被她火焰似的挑情,迷人的气味,美丽的胴体,发上眼角的风情弄得意乱情迷,犹如陷在墨绿的海涛间,不自主的浮沉,再无法挣脱开来!
她却如此忍心的对他,一再回避他。不肯承认两人的关系,不肯面对他的真心,难道对她而言,他只是她游戏的对象?
心蓦地发冷。
「阿绮,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痛心的道:「把我的真心置於何处?」
「你有真心吗?」她嗤之以鼻,脸色一整。「即使有真心也不是给我。你那个初恋情人新加坡的俞梦霓小姐呢?你不是才和她共度了浪漫的一夜吗?」
子逸一怔,俊眉不由蹙起。八成是耀庭在她面前乱嚼舌根。
「耀庭告诉你的?」
「哼!」
看她的表情,子逸便明白自己猜对了。是因为嫉妒,她才对他这么冷漠?心口的怒气与受伤倏地缓和。
「我跟梦霓不像耀庭说的那样。」他耐心的解释著,「我们是……总之,不是情人的关系。梦霓协助我取得新加坡一项国际性的工程,还陪我参加应酬,她喝醉了,所以我送她回去……」
「一送就送进她闺房,顺道陪她过夜是不是?杨公子真体贴呀!」她绷紧俏脸,嘴角冷冷的扯开。无法形容乍听这消息时的心痛,只觉得一颗心像掉进急流里转呀流的,没几下便搅成碎片。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她还有心可以碎、可以痛。她原以为不让子逸碰触他十年前伤害的芳心,不让自己希求子逸的真情,就可以不受伤。哪晓得心有自己的方向与归处,早在她和子逸重逢,早在她将自己交给子逸,早在与他骑著协力车遨游淡水,小心守护的芳心便已再次沦陷。怎知倾尽所有换来的,同样是伤害。
「孤男寡女在一起一整晚,你跟我说没事?子逸,请不要自欺欺人,她可是你的初恋情人呀。」她声音平板、表情木然的陈述。见他张口想要说什么,连忙以手势阻止。「就算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没发生任何事,我也不相信。何况你根本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我们之间并没有约束,你有和其他女人来往的自由。只是原谅我,我现在没心情听你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正在准备毕业论文,无法招待你,不便之处敬请原谅。」
她用力拉开大门,手一摊,做出「请」的姿势。有满肚子的委屈想倾诉的子逸,当然无法接受。
「阿绮,你不能不听我解释!」心急之下,子逸不顾一切的伸手拉她,这举动更让宁绮生气。
「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反手擒拿向他,想将子逸甩开,无奈他巧妙的闪身,反而让他抱个正著。
该死!她竟不知道他也是柔道高手。「放开我!」
他不顾她的抗议,紧搂住她道:「我和梦霓真的没什么。你不晓得那晚她醉得有多厉害,我只是留下来照顾她。」
「结果照顾到床上去了!」她剧烈挣扎,仍在做困兽之斗。
「没那回事!我根本没碰她!阿绮,你要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心情很乱。尽管心里觉得子逸不可能说谎,可是耀庭说得跟真的一样,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俞梦霓是子逸的初恋情人,他不可能毫不动心。耀庭说两人在英国时,曾有过深切交往,後来因故而分手。人,总是对初恋情人难以忘怀,自己不就是惨痛的实例吗?
「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对於她的质疑,子逸心里有气,却不好发作。
「你还不是碰了我。」她冷冷瞥向他。
子逸踉跄後退,不敢相信她竟这么说,气急败坏的喊道:「那不同呀,阿绮。如果不是你引诱我,我不会那么把持不住!」
实话比什么都伤人,宁绮睑色惨白了起来。是呀,是她勾引他,是她下贱。她是比不上他冰清玉洁的初恋情人!瞬间的领悟令她心痛无比,宁绮强忍撕肝裂肺之痛,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她不疾不徐的反击,「可见得你是经不起引诱的。如果俞梦霓引诱你,你还能做你的柳下惠吗?」
「该死的!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和梦霓之间是清白的!我从来没碰过她!以前或是现在都没有!」见她别开眼眸,子逸气的想吐血。他的纪录就那么差吗?「你为什么这么固执?究竟要我怎样才肯相信?难道要我找梦霓来对质?」
「不必了!我根本不想听!」她只想安静一下,任满溢出眼眶的泪水得到渲泄,而不是在这里听他喊出情敌的名字。
」不管你想不想听,我跟梦霓是清白的!你别想用这个理由抛弃我!」
现在换成她抛弃他了?宁绮为此感到好笑。子逸根本不懂她的心。他可知道她脆弱得没有勇气去查证。她在乎的并不是他有没有跟俞梦霓上床,而是他是不是仍爱著俞梦霓!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在她如此心烦意乱,想藉著课业压力暂时将此事放置一旁不管时,还跑来扰乱她,不容她逃避的揭开她心头的最痛。他可知这么做反而会把她推得更远?
「阿绮,我不准你离开我。」见她紧合著眼眸不发一语,子逸心头的慌乱更甚。他著急的俯下唇探索他渴望了数月的红唇,然而无论他如何热烈,宁绮的唇依然冰冷。
「为什么你要的永远是这个?」她在他颓然移开唇後,幽幽的道。眼中有抹凄凉,「除去激情之外,我们之间还剩什么?」
「阿绮,你为什么这么说?」子逸表情愕然。「我们之间当然不只有激情,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以为在我向你求婚时,你就该明白我的心意了。」
「是啊!你为了友谊而娶我,为了激情而跟我做爱,但这些不见得就是我要的!」她伤心的喊著。
「你要什么?阿绮,你为什么不说?你知道只要你肯开口,我什么都肯给你。」他毫不犹豫的道。
好伤人喔!宁绮再度受伤了!为什么子逸就是不明白她要的是他发自内心,而不是被人强求、感动而来的情呀!
「算了,你不懂的!」她摇头苦笑,「走吧,别再来烦我了。你可以继续去爱俞梦霓,不必因为我而克制自己。就这样了,我们没话好说了!」
「阿绮,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手指用力,再度将她拉进怀里。
宁绮对两人的纠缠心生厌烦,一把无明火狂烧向她,无法再用理智压制。
「放开我!」她在他怀中挣扎,使尽柔道技巧仍甩脱不了他,只好用抓、用咬、用踢……
「阿绮,你发疯了是不是?」子逸被她攻击得狼狈不堪。
「我就是发疯了,怎么样?」她瞄到对门有人探头出来查看,知道与子逸的争吵为宁静的公寓带来罕有的噪音,胆气更壮。「你再不走,我就喊救命,让人叫警察来!」
「阿绮你……」
「你走不走?」她用力将他推向门口,「我很认真的。只要我喊救命,那些邻居真的会打电话报警。」
「好,你别推我。我会离开,等你冷静後我们再谈!」
「我永远都冷静不下来!」
「阿绮,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他及时以手挡住她用力关上的门,取得最後的发言权。冷静的眼眸看进她眼里的慌乱,「你从来不肯说你想要什么,任我胡乱猜想。我猜错,你就对我发脾气,不肯听我解释。」
「你去找不会对你发脾气,肯听你解释的俞梦霓好了!」她就是这么不讨人喜欢,怎么样?他干嘛委屈自己迁就她!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如你所愿,我就去找梦霓。」子逸也是有脾气的,不习惯低声下气的他,立刻给予反击。「至少她比你诚实。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你呢?阿绮,你对我,甚至对你自己诚实吗?」
仿佛受不了他尖锐的言语,犀利的眼光,宁绮失控的大吼:「够了,我不要听!你给我滚出去!」
她用力摔上大门,把子逸给隔离在门外,也把自己的心给摔碎。
她不诚实吗?她就是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却无法撇下骄傲去求,才会这么痛苦。
冰冷的泪水不断流下,宁绮背靠著门,软弱的滑坐地面。子逸永远不会明白她的心事,在康河泛舟的那日他不懂,在纽约宫的那夜他不懂,即使是现在,他还是不懂。
她不是任性,不是固执,只是骄傲。因为,骄傲是她如今唯一拥有的。她的心,她的情,她的人,全都属於他了。难道连骄傲也要属於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