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身下床,冲到电脑前面。
“阿航,你怎么可以不经同意就使用我的电脑?”
单是背影,她就能分得出他和阿健,有时候,他真佩服她的观察力。
“你在怕什么?”眉扬、嘴角噙上笑,是她最讨厌的挑衅笑容。
“哪有。”她嘴硬。
“怕我看到你写给阿健的悄悄话?”
他从不认为她该保有小女生心情,她给阿健的每封信他都看过,以前还会挑挑错别字,后来……后来他被她的坚持感动。
分明是柔弱的小女人,偏要挺胸抬头,假装强势;分明是只会制造麻烦的小猫咪,偏要欺骗别人,说她是好用又耐操的水牛。为此,阿航生气过,喜欢阿健真那么重要?重要到她刻意改变自己,全心配合阿健的所欲?
一年一年过去,阿航对予璇,从感动到佩服,从心疼到不舍,他爱上她,非刻意;爱情由淡转浓,在不经意间;喜欢她,他想……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改变。
好懊恼,阿航看见了。予璇垂首,长长的头发披在脸颊,她是丑版的贞子。
“那是我的隐私权。”
靠到他肩上,好气。但气归气,她不想离开自己的专属抱枕。
“很贵的。”
把信件存档。他捧起她乱七八糟的脸庞看了看。
很丑、超丑,眼睛鼻子的红肿没消褪,乱乱的头发在脸颊旁打结,两道还不错的柳眉往下垂,那么丑的女生,谁会爱?
偏偏呐,他不受控的心,就是喜欢这个又丑又笨的女生。爱情,简直是最没道理的化学公式。
“什么?”予璇没听懂他的意思。
“隐私权很贵的,你买不起。”笑笑,他把她收回怀里。
“谁说,等我赚大钱就买得起。”
“好啊,等到你钱够多的时候,再来同我讨论隐私权。”
“啊!”突地,她尖叫。
“怎么了?”
“我上课快来不及,现在几点?”
“中午十一点四十七分。”他凉凉回答。
“完了、完了。”
她跳起身,冲到衣橱边,抓起一件英风及膝洋装,拿出内衣裤、浴巾,从头到尾,没避讳过阿航的眼光。
他不说话,由着她去紧张,看她跑进跑出,洗澡、化妆,她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打理好自己。拉开抽屉,在里面翻出书包,跪到床边,她找出同色系高跟鞋,直到这时,阿航才发现她在每一双高跟鞋的盒子外面贴上高跟鞋照片,还按式样作分类。
“为什么那么喜欢穿高跟鞋?”
“我想当成熟女人。”劈劈啪啪,她把一堆书本往包包里面塞。
难怪,又是为了“阿健条款”。
“我要去上课了。”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今天是星期六。”
慢慢起身,他的慢条斯理和她的神经兮兮,有着鲜明对比。
她跑五步,跑进客厅时,才把阿航的话消化掉。
对哦,是周休二日,过惯忙碌日子,她早已忘记休假日。吐吐舌头,她发现书青、小乔、纬翔都在。
“哇塞,予璇,你发生什么事?”
小乔看见她,夸张地瞪大眼睛,以为酷斯拉闯进他家。
“我看起来不对吗?”
“何止不对,你的脸看起来简直像……”
“像什么?”
“像放了两倍发粉的包子。”
“那么严重?”
手捣上双颊,她不知所措地看住随后跟来的阿航。
“是啊,上面还放两颗过期的草莓。”小乔说。
包子上面摆草莓,够创意!
书青走向予璇,扶开她的刘海,审视她的红肿双眼。
“那么惨?怎么办?”予璇急问。
“我去拿冰块帮你冰敷。”
书青难得发出同情心,今天是阴年阴月阴日,阴到不能再阴的猛鬼出笼时。
“是不是那个家伙对你始乱终弃?”纬翔指指阿航,他和他不对盘,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开始。
“乱说,他是阿航,又不是阿健,怎么会对我始乱终弃?”
“他昨晚都待在你房间里,你确定自已毫发无伤?”小乔问得暧昧。
“你昨晚都没回去?”转头,她问阿航。
“有。”
“才怪。”小乔反驳。
看小乔、看阿航,予璇不知该信谁。
“我回去餐厅那里开车,把你的包包和衣服带上来。”阿航解释。
“意思是……昨天,你一路把我背回来?”她不敢相信。
“对。”
拢过她的头发,在脑后成束,阿航细看她,小乔的比喻很毒,却也贴切,她的脸的确像发粉放太多的包子。
“很远呢!走路要走上一辈子。”眼底有欣慰、有不舍,也有淡淡的抱歉,她总替阿航添麻烦。
“没那么久,只要走一个小时三十分。”
放下她的头发,书青从厨房里走出来,阿航接手冰块,轻轻敷上予璇发肿的眼睑。
“对不起,我睡死了,你的背一定很酸。”
说得好——睡死。
每次她碰到不顺心或难过的事,就昏昏欲睡,医生说那是她的防御系统。阿航想,有这套防御系统的人很幸运,至少可以让自己少伤点心。
“不会,你很小只。”
“算我要用‘只’做单位啊?我是猪鸭鱼狗,还是野生禽鸟?”她不服。
“是猫。”莞尔,他发觉自己总是对她笑。
“哈啰,请注意,这里还有第三人在场,停止你们的深情款款。”书青硬插进两人中间,把阿航手中的冰块抢回来,塞进予璇手里,拉她到小乔身边坐下。
“说吧!”书青说。
“说什么?”予璇不懂。
“说你发生什么事,怎么会把烂草莓、坏木瓜都哭上自己的脸。”书青问。
“跟那个家伙有没有关系?”小乔比比身后。
阿航想突破障碍,将予璇抢回身边,但纬翔动作比他更快,挡在前面,用人肉围墙将阿航架在世界外头。
然后,顺手丢给他一瓶啤酒,意思很明显,哪边凉快哪边待。
“不是,是餐厅经理。”
“他对你做什么事?”
“他骚扰我,他碰我的腿,还……靠我很近,把我压在墙边……他说,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别人不会听到。”
“这个老不死的家伙,老而不死是为贼,真不晓得台湾的警察在做什么,不会把一竿烂男人丢进太平洋喂野鲨哦!”书青同仇敌慨。
“不要被书青吓到,她有类似的不愉快经验。”
纬翔拍拍予璇的肩解释,阿航两颗眼珠子瞪到脱窗,幸好,下一秒,书青推开纬翔,继续问话:
“然后呢?他有没有得逞?”口气加上急躁,书青皱眉瞪人,好似做错事的人是予璇。
“有。”予璇说着,泪水忍不住滚下来。
“有!”
异口同声,三男一女,这回加上阿航。
丢下啤酒,阿航炸开人墙,冲到予璇身边。“你昨天说没有的。”
“有,他明明亲到我的脸!”予璇抗议。
“他……就亲到你的脸?没有更深入?”小乔看看予璇,再问一次,确定自己的听觉还属正常范围。
阿航瞪他,还要再怎么“深入”?想深入不会自己上门试试,说不定那个色胚男女通吃。
“我都吓死了。”
松口气,三人对看,原来只是亲到脸……拨开阿航,书青环住她的肩膀,轻问:“然后呢?”
“然后我拿烟灰缸砸他的脑袋。”
“用烟灰缸砸太小儿科,你为什么不抬办公椅起来砸?”小乔满脸惋惜,像错过高潮好戏。
“我没想到。不过,烟灰缸是大理石做的。”
“这还差不多。”书青手一拍,大声说。
“以后呢?还回去工作吗?”纬翔问。
“不要,经理就是老板,我才不要回去。”摇头,那里,打死她,她都不去。
“以后你的经济来源怎么办?”纬翔问出现实问题。
“再找工作吧。”这个月,她先学会刻苦耐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