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听错了吧?要强暴她的男人怎会对她说抱歉呢?
画伊一转头,正好对上他的鹰眸,那里面没有浑浊、没有色欲,有的只是满满的歉意。
「妳的手脚能动了吗?」说话时,梅亦白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掐住了她的腿。
「放开!」画伊在惊怒之下用力挥出一记响亮的耳光。
「想要活着见妳的情郎就抓紧我!」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道。
「什么?」画伊还没明白过来,整个人已被他拦腰扛起——
「截住他!哪个人敢私放梅亦白,老子就活劈了他!」胡虎气急败坏的吆喝山贼拦住梅亦白。
「抓紧我!」梅亦白猛地在她耳边大喝一声。
「是!」他的声音充满了威严,使得她下意识服从了他的命令。
画伊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的后腰,而梅亦白的一双铁臂也将她的大腿扣得紧紧的。
下一刻,木板的爆裂声充斥她的耳朵,细小的木刺穿透她的破烂衣裳,针似的刺在她的背上。
只见聚义厅的木板墙上裂了一个大洞,亮晃晃的阳光洒落进来,刺痛了画伊的眼睛。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虎爷,二当家跳崖了!」身后传来山贼的吼叫声。
跳崖?!画伊霍的睁开眼,只看见一个属于男人的阔背。她拚命仰起头,果然看见自己正一头坠向浓翠如墨的崖底。
他们掉下了悬崖?!
他们要摔死了吗?
电光石火间,画伊想起自己在杭州的家,想起她心爱的卢郎,想起……
她还不想死啊!
后背开山刀砍上了崖石,溅起火星点点。
「哦~~该死!」好几次惊险的尝试都没能如愿止住下坠的势子,梅亦白忍不住咆哮出声。
都是这些活该千刀万剐的山贼害的!就算她马上就死了,也不要和这个想要强暴她的山贼死在一处!
「你放开我!放开我……」画伊拚命的扭动,想从他的铁臂中逃出。
「该死,妳别再胡闹了!」在坠崖中想要稳住身形已是万难,哪还经得起她的胡闹?梅亦白气急败坏的。
「哼!」谁在胡闹了!画伊越想越生气,张开小嘴狠狠的咬住他的腰。
「该死的,妳是属狗的吗?!」他疼得诅咒连连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下一刻,画伊已经清晰的看见黑漆漆的谷底。
「啊……」尖叫声里,她眼前一片昏黑。
危急时分,梅亦白手里的开山刀终于成功嵌在一处石缝里,两人就靠那一把刀悬挂在半空。此时,他的脚尖都差不多要触到崖底的树梢了,差一点两个人就要摔成了肉泥!
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梅亦白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喂!还不松开妳的牙?」或许他该庆幸自己的肉还有一些作用,至少可以让她闭嘴.梅亦白苦中作乐的想着。
可别说松开牙了,就连个回声都没有。
梅亦白愣了下,随即明白她应是吓得昏过去了。
她昏过去也好,他还能少操点心!可她这一口咬得还真够狠,就连昏过去了也舍不得松口!
梅亦白不禁摇头苦笑。
回想起刚才跌下山崖的惊险情形,他仍是心有余悸!
此时虽然暂时吊在半空,可是想要平安的爬下崖去还得颇费一番功夫。再加上那个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胡虎,想必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如此一来要逃出生天更是难上加难。
望着脚旁那根只有一指粗细的树枝,无奈的苦笑浮现在梅亦白满是抓痕和擦伤的脸上。
*
「呜~~伊儿,我的乖女儿,为娘舍不得妳嫁出去。呜呜呜呜……」沈凤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美丽的凤眸都哭红了,鼻子也红通通的。
「傻话,哪有爹娘将女儿留在家里做老姑婆的道理?」儒雅斯文的薛茂淳毫不避讳的将妻子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
「可是以后都见不到咱们乖女儿了。」沈凤娘乘机将眼泪鼻涕糊在夫君身上。
「怎么可能见不到?」薛茂淳宠溺的拧了拧妻子挺翘的小鼻尖,
「我们可以去看伊儿,伊儿她也能回来看我们啊!」
「可我还是好舍不得伊儿嘛!」
「好好好,明儿个我派人去和亲家商量一下,就说让伊儿美丽的娘亲做陪嫁好了。呵呵呵呵……」薛茂淳忍不住捻须大乐。
「薛茂淳,你这混蛋!你是不是想休了我,然后再娶个温柔的女子啊?」沈凤娘扭着夫君的耳朵,一声河东狮吼。
「娘子饶命啊!我怎么敢呢?」薛茂淳假意害怕。
「哼!最好是不敢。」沈凤娘双手插腰装出一副凶恶状,
「不过——你说的这法子也好像有些道理……」
开什么玩笑,他才舍不得和他的亲亲小娘子分开。
「既然这么舍不得女儿,不如我们再努力生个儿子如何?」薛茂淳赶紧凑到沈凤娘的耳畔轻道。
「你这老不修,天还没黑呢!你就……」沈凤娘的娇嗔很快的消了音,人也被拖进春帐里去进行生儿子的大业了。
她早知道爹娘的感情好,可……窗外,画伊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了。
真希望她和卢郎也能像爹娘这样一辈子恩恩爱爱的!想到未来的幸福生活,画伊不禁悠然神往,小脸上亦泛起憧憬的笑容。
心里才在向往着,耳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
「谁在外头啊?」房里传来薛茂淳警觉的声音。
画伊这才发现自己竟一头撞在了窗棂上!
虽然她本意不是想偷窥,可如果被爹娘发现她居然在窗外偷看那可就糟了!
她得赶紧走人才走!
画伊想偷偷溜走,可是窗棂上的雕花忽然变成了牙齿,紧紧的咬住她不放。
她想拔腿逃离,双腿却像陷在泥沼里,越挣扎就越陷越深……
呜……放开她啊!
画伊拚命挣扎着,无奈却被束缚得更紧,那利齿都要嵌入她的血肉里了!
泥沼渐渐吞没她的小腿、腰部、胸膛……她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无意间低头,却发现那泥沼竟是血红一片!那艳红掀起了一片血浪,就像那日小巧、顺伯他们被山贼杀害之时……
就在尖叫声夺口而出的那一剎那,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巴!
梅亦白万分庆幸自己注意到她那细微的抽气声,否则恐怕此时她的尖叫声已经将在外面搜索的山贼都引过来了。
按照胡虎的性子,一旦被他逮到不但没有生路,在死之前还得遭受凌虐。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她被胡虎抓住。梅亦白握紧手里的开山刀,额上冷汗不断沁出。
她是在哪里?什么东西沉沉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画伊的意识仍有些模糊。
别动!察觉到她已经醒来,梅亦白立刻用眼神警告她别妄动。
可她显然没有明白他的警告,还频频扭动身子想挣脱压在身上的重量。
「虎爷,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
洞外,山贼搜索的声音越来越近。
画伊显然还没意识到危险,仍然大睁着那双迷蒙的眼睛,随时都有再次爆发尖叫的可能。
该死,还想要活命就给我老实一点!情急之下,梅亦白狠狠的咬住她的嘴唇。
疼痛唤回了画伊的意识。她这才认清这里没有爹娘,有的只是凶残的山贼,而她也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闺中少女了。
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无法逃离的噩梦,她想爹亲想娘亲,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他们。
想到这,大滴大滴的泪水自美丽的凤眸里滚落。
他们藏身的地方黑漆漆的,就算梅亦白目力惊人也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黑暗中,那双湿漉漉有如受伤小动物般的眸子,扯痛了他内心柔软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