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板,你给得太多了,咱们先前说好的价钱只有这一半……」梅亦白赶忙推辞。
「要我说啊!这钱给得还算少了,他老钱家三代单传,你救了他的宝贝儿子,不就等于救了他全家?」一个声音插进来,钱夫人出现了,「分毫不花的救回了宝贝儿子,还让他免去戴绿帽,这算盘打得还不是普通的精呢!」
「娘子,此言差矣!根儿不就是妳生的吗?怎么单说是我老钱家的呢?」惧内名声在外的钱老板陪笑道。
「喏,这只乌骨鸡我已经炖了一天,你拿回去给你家娘子补补身子。」钱夫人瞪了钱老板一眼,从丫鬟手里拿过一只提篮,塞在梅亦白的怀里。
「这……」梅亦白面有难色。
「怎么,就你可以替他免费救儿子,我不能替你免费炖鸡啊?」钱夫人双手抆腰,泼辣的道。
「我家娘子的厨艺可好呢!这人参炖鸡又是她的拿手好菜,你就勉为其难笑纳了吧!」
「你这死人在说什么!是嫌老娘手艺不好吗?」钱夫人勃然大怒,揪着钱老板的耳朵大骂。
「为夫怎么敢呢?」钱老板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疼得像要掉下来似的,还不敢说疼哩!
他素来对这貌美如花却脾气不小的娘子又爱又惧,虽然家财万贯却只娶了一妻、生了一子:对她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别提有多宝贝了。
平时与钱老板有生意往来的都知道这点,所以大伙儿结伴去喝花酒时从来不找他。那日,钱老板结识了一个新朋友,多喝了几杯,不知怎么就被带去花楼,不料那人不怀好意,谈生意是假,事实上是想绑架他的独子。
幸好,那家伙的同伙在绑人时被梅亦白撞上了,阴谋才没有得逞。之后梅亦白又和小黎捕快连手,逮住这伙专门绑架豪门妇孺从事勒索的恶人。
钱老板要用重金酬谢他的救命之恩,梅亦白却不愿意接受。正好钱夫人担心儿子会再次被人绑架,干脆雇了他做儿子的护卫兼武术师父。因为梅亦白在小镇上只是短暂停留,又急于用钱,所以他的薪金是按日给的。
见钱家夫妇吵了起来,梅亦白连忙告退,「钱老板、钱夫人,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卢兄弟请留步。」钱夫人忽然叫住他。
「夫人还有事吗?」梅亦白回转身。
「我在鸡里放了人参、枸杞、白芍、黄芪、菟丝子……卢兄弟一定要劝你家娘子多喝点喔!」钱夫人笑嘻嘻的,「好人有好报,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们来年生个胖小子。」
「谢过夫人了。」梅亦白道谢之后,提着提篮出了大门。
走了好一段路,经过他身边的路人认出了他。
「咦?这不是住在顺风客栈的卢小哥吗?」
拜荷城流传的八卦所赐,这位怀抱娘子、一身是血走进城来的卢小哥,已经成为城里的知名人物。
「就是那个和自家小姐私奔,结果在半途上被山贼打劫的卢小哥吗?」
「就是那位抓到绑匪的卢小哥吗?」
路人纷纷转向梅亦白。
该死,他从不想如此引人注目啊!梅亦白暗暗诅咒。
「卢小哥……」
「卢兄弟……」
「卢大侠……」
梅亦白吓得顾不得其它,窜上人家的屋顶突围而去。
「哇!他能高来高去,真是个大侠啊……」
钱府门外,惊呼声、讶异声、赞叹声不绝于耳,场面热烈无比。
*
终于摆脱那些人,梅亦白才要去擦一脸的冷汗,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急忙中还不忘紧抓提篮。
好人有好报,菩萨一定保佑你们来年生个胖小子……
蓦的,钱夫人的话闪过他的脑海。
「胖小子,呵呵呵……」恍然间,他的眼前出现一个抱着奶娃的美丽倩影。
那胖呼呼的小子分明就是自己的缩小版,而那抱着胖小子的美丽娘亲则是画伊……
「宝宝好乖!」他情不自禁的倾身上前,想在那肉肉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上一口,可灼热的目光却锁定了宝宝美丽的娘亲。
下一刻,他似乎听见宝宝格格的笑声。
「啪」的一声,碎裂声唤回了梅亦白的神志。
他才想到自己仍以一种倾身向前的姿势站在屋顶上,而唤醒他的碎裂声则来自子一块被自己不小心踢下去的破瓦。
「搞什么?」没刮风没下雨的,天上怎么忽然掉下块瓦片来?差点被瓦片砸到的路人抬头一看,发现屋顶上杵着一个人。
虽然那人的脸因为背着阳光看不太清楚,可是光天化日的就上人家屋顶,不是飞贼是什么?
「有飞贼!抓贼啊!抓……」那人的大嗓门惊动了整条街。
对于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城来说,大白天的在屋顶上飞掠过人,已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了。
「该死!」他可不想去衙门解释自己站在房顶上发愣的事!梅亦白下意识用袖子遮住脸,踩着瓦片飞奔而去。
「来人啊!屋顶有蒙面飞贼啊!」
「快去衙门……」
惊叫声频起。
该死!这已是他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被人追得满街跑了,从「大侠」到「蒙面飞贼」,逃得一次比一次狼狈。
所幸的是,他很快的逃离那群大惊小怪的人们。
不过还真是奇迹,这一路飞掠、手里的炖鸡居然还是四平八稳的,望着手里提着的食篮,他忍不住咧嘴一笑。
梅亦白寻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正要跳下来,不意发现不远处的小巷里走过三个人,走在中间的那道身影很像画伊!
不,不可能是她,她仍躺在客栈里养伤。出门时,他还特地拜托好心的客栈老板娘帮忙照顾她:再说她在荷城举目无亲的,又怎会和两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呢?
可——若万一真的是……心中疑虑不定,梅亦白正想再仔细看一眼,那三个人已经不见踪影。
要不要再追上去确认一下呢?
就在梅亦白犹豫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正好是她复诊的日子,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他记得自己还约了沈大夫今天一起喝酒的。
那个人不可能是画伊的。
嗯,他得赶紧回去才是。也许在大夫的劝说下,她已经不再那么气他了。
思及此,梅亦白顿时归心似箭,足尖在瓦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大鹰一般飞掠而下。
就在这时,一声惊恐至极的哀号声画破小城黄昏的宁静,梅亦白尚未痊愈的脚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