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什么?」恒藤司瞪苦笑软的他,恨得……有气无力。
刺耳的笑声,刮痛了接连受创的男儿心。
今夜是兄弟间定期的聚会,他心情沮丧,不想到外头,要他们就近到他的公寓。
他拿出珍藏的勃根地酒,斟入桌上的四只酒怀,恒藤司烦躁的眸光扫过阳台上各踞一方讲手机的两个人,从进门到现在,一通接完又一通。
下了班仍挣脱不开烦人的公事,真可怜……
眸内有著对自己的小小庆幸,是这些天以来,唯一的安慰。
笑意收敛後,阿昊两腿盘坐沙发上,精神奕奕。
「听说,相亲的石桓小姐不打算和你做熟识……喔?」司想装傻,也要来问问他昊大爷肯不肯放过。
哪壶不开提哪壶,啐!俊俏的五宫武装起强悍,揶揄著,「同样是挂特助,有人忙得不输顶头上司,有人却偏偏闲到挖人隐私。」
左耳进右耳出,阿昊恍若末闻,移身到他身旁,手臂打横过去,往他的肩上一搭。「心里会不舒服是在所难免。换作是我,大概会三天心情不好吧。」
恒藤司不理会他的旁敲侧击,不说就是不说。
「如果不是因为石桓薰季,那么你在呕什么气啊?」竟让他呕到吃不下饭。
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怎么不了解阿昊的个性,如果继续闷声不吭的话,只会逼他使出必杀缠功。
要,他就给。
「跟她没关系。是这几天学生上课的情绪,死气沉沉的。如果情况再持续,我大概要一、二十天才有办法回复翩翩风度的模样。」
「每一堂的学生都死气沉沉?」
「嗯,每一堂。」
「嗄?那不就衰到爆?」
「嗯,是衰到爆!」
「是——吗?」唬他的吧?!以司的个性,哪会做个应声蠢蛋。
阿昊那张帅脸上,狗仔味十足,刺眼的笑容,露出白亮亮的美齿。
声东击西失败的恒藤司嫌恶地一把将他拍开,「滚啦!」
「啊,很痛欵!」
阿昊捣著被拍个正著的鼻梁,气呼呼地发飙,「你跟阿智一个样,只会出小人招数,看我漂亮的鼻子不爽早点讲,我会站得远远的,免得你们嫉妒抓狂。」
好好的,说翻脸就翻睑。
恒藤司先是一愣,哈得一声後,弯腰捧腹大笑。
「怎么了?」
纷纷结束通话的恒藤牧和信夫关智,一前一後定人客厅。
「牧,你来评评理,」被拍痛鼻梁的暴龙跳到恒藤牧面前。
跟在恒藤牧身後的信夫关智,越过老大的肩膀,睥睨到阿昊手覆的部位,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浅痕。
恒藤牧左手扬起,要阿昊说下去。
暴龙张牙舞爪,「为了我们婚事的事,昨天我跟阿智不是回大阪找奶奶吗?」
「嗯,然後呢?」
「在前庭时刚好遇到小绿,我停下来谢谢她帮忙,顺便聊了几句话。阿智那家伙,不满我跟他的女人聊得开心,便推我去撞木梁。」指著受伤部位,继续嚷著,「伤痛仍未愈,结果刚才司又打了我一掌。我是二哥欵,他们两个小的却不当我是一回事,你这个做老大的,不能再漠视了吧?再不出来说句公道话,手足就要相残了啦。」
恒藤牧向後瞥了记,阿智一脸的坦荡荡,悠然自在地啜饮杯中美酒。侧过头,直盯著司俊尔的巴掌脸,笑意盎然。
抿著唇,他淡淡道:「是不是作贼的喊捉贼,我不清楚,如果是的话,劝你最好撤销告诉,免得被本集团的法律顾问反控诬告。另外,我一再叮咛你,表达要简洁,你那串废话,用『兄弟萧墙』四个字就够了。」
恒藤牧用一句中文成语,堵得暴龙不敢再造次。
「司,你脸色不太好。」关智关心一问。
「很明显?」恒藤司反问的同时,眼光扫过其他三人。
他们一致的反应是——眨眼,思了一声。
恒藤司咧唇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烁烁勾人的眼瞳。「还不跟你们一个样,变成爱情的傻瓜了。」
「是石桓薰季?」关智又问。
近期和司扯上关系的异性,只有那位小姐了。
不等他回答,阿吴抢话,「那很好啊,你手脚快一点的话,下次由你和阿智合办婚礼。」
「说到哪去了。」只是肯定心意,又不一定会在一起。
「有困难?」
面对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阿智,心情低落了好几天的恒藤司,有股冲动想狠狠地抱住他,但凝於亲大哥在场,不便出手。
「困难重重。」
「想抒发?或是想先一个人静静思考?」关智说著,一把将渴望被拥抱的人揽至胸口。
眩了一下,还未清楚发生什么事前,属於阿智的气味便扑鼻而来,恒藤司愣地笑出来。
还是阿智了解他。
用力回抱後,恒藤司才缓缓放开他,且承诺道:「需要帮忙时一定会找你。」
打从他有记忆以来,除了阿智被父亲送去法国一家佣兵学校的三年外,他每一天的生活都有阿智参与。
累倦困乏,有阿智;欢笑欣愉,有阿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阿智是父亲、兄弟、保母与知己的综合体。
直到大哥和阿昊为了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阿智去帮忙的那天开始,他们才正式分离。
「认定她是你的真命天女,就勇往直前,有什么困难,本家全挺你。」
瞥见两位兄长吃味,又碍於尊颜,渴望却又有所顾忌的神情,关智故意又将恒藤司揽回,紧紧抱了抱後再放开。
在旁始终不发一语的某人,用表情支持阿昊。
阿吴率先发难,从鼻孔下雅地哼气、「我跟牧,不是来看你们两个演亲情大烂片的,好吗?」
恒藤司和关智莞尔地对看了一眼,这才放开彼此。
「对了,问一下,谁用我的名义,把石桓薰季借调进人资单位的?」恒藤司差点忘了问正经事。
如果不是把她调进东京分部,夏川翔梧来找他诉苦的频率就不会增多,也就不会知道他仰慕的对象,和让自己心生好感的女生,竟是同一个人。
因为如此,让他的心情溃烂了多天,目前仍在溃烂。
虽是开口问,但有九成可以肯定那位多事者是谁。
嘿嘿!
某人乾笑、闪躲,在两双炯炯冷眼不放过地缉捕下,阿昊颤颤举起手。
「我啦!」
问,只是想骂那个白目人,「多事!」
又是那位相亲的小姐。关智睇著手里的酒杯杯沿,垂眸凝思。
一会後,要求,「司,洞子这阵子借我。」
一句话,犹如薄石跳击平静湖面,跳击出两个人的挑眉反应。
他们,不,不止他们,甚至当事人司,都了解阿智将洞子摆在他身边的理由。恒藤牧和绿光臣吴对望彼此的眼里,均透著同一讯息:阿智搞什么?
「好。」当事人没有问原因,一口爽快地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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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这个缺,其实已经空悬很久了,平时靠大家分担一些,因为还不算太超过,大家也就没说什么,经理也就自然忽略掉……哎唷,我怎么这么罗唆。」
夹在两根肥肥手指之间的文件,「一不小心」飘然而落。
厚厚一叠纸,覆盖住薰季正在处理的文件上。她神色不动地将它拨到一旁,平静地抬起脸,望了眼壁钟。
十点十二分!早上睡过头,一路奔来,没时间吃早餐,饿得有点难受。再忍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有急著要吗?」冷静如昔,听不出说话者已经饥肠辘辘了。
「不急不急,下午三点前给我就可以了,Sabaoth等著要……」呀!十点二十了,得快点外出,免得碰到又溜来公司睡午觉的二少。
十点以前,偌大的办公室,绝对闪人闪到只剩下被特助们加贴「二少御用」标签的漂亮助理。大家都在猜,二少百分之九十九是Sabaoth!
可是自从上个礼拜的事件後,再也没人敢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三点?这头猪!「我知道了,没事的话,我要忙了。」
薰季奋力抓起「掉」到桌上的那叠纸,往右边桌角上一拍,低头继续工作,摆明不想再被打扰。
「没、没,当然没事了,你忙喔。」
「嗯。」口头敷衍,右手的钢珠笔挥动如疾。
同事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没兴趣知道。之前在「爙夔」,—整间办公室都是女生,她不觉得有人存在是讨厌的,但进入人资後,除她以外的女生只有三个,个个精明能干又刁钻,她反而喜欢自己一个人占据大办公室。
刷刷别、刷刷刷……啪,将完成品堆到左方桌角後,右手一抽,不停歇地继续赶下份急件。
她没有时间偷懒、没有时间生气、没有时间抱怨,申诉的字眼她还来不及想前,新主管洞子经理便在教她一些事,给了她一张某人在东大上课的课表,以及一组手机号码後,便不再进办公室了。
洞子经理特别教她如何拣择重点向神秘人Sabaoth报告,并叮嘱,联络Sabaoth是她的主要工作。其他的,小错大错自会有人出面扛,不会让她挨駡。
所有人都眼红她能和神秘的Sabaoth接触,根本没有人相信她是打心底的不愿意。
人资部门幕後推手Sabaoth,对他旗下每一位成员的期许有三,上至他自己,下至最小的助理——
一、挑战人类极限。
二、善用工作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禁止挖掘他人隐私。
她看过後,便将期许丢到字纸篓,因为……
「你怎么还没去吃饭呢?石桓薰季。」
「早安,Sabaoth。」薰季专业礼貌地道早。
真正以身作则的人,是不会在休息时间还没到,便光明正大甩著便当进来的。
对除他以外的犯错员工的惩治,Sabaoth是断不仁慈的。
上个礼拜,有位同事见二少这阵子经常进办公室,便上前玩笑地问他是不是sabaothh,当天下午,她便看到那位同事在跟清洁的欧巴桑讨纸箱。
薰季认为,最後一项期许,不过是他二少禁止别人当面质问他,他是不是Sabaoth的手段。
恒藤司玩味地睨了眼正埋首公事,面容却很挣狞的大美女一眼。
「又是哪个刁难人的文件了?我看看。」
「不劳费心。」她将厌恶的表情收起,僵硬地陪起笑脸。
冷到会让人冻伤的问候,是他们每次碰面的开场白。
一个还没到吃饭时间,会故意问员工怎么不去吃饭的摸鱼主管;一个明知已经过了十点早茶时间,逢见主管会故意道早的不怕死员工。
他将手上的Notebook和装了两个五层便当盒的大纸袋随便往桌上摆後,直接绕到她椅子後方。
黑眸在瞄到她桌上的资料夹山後,笑意倏地冻结,冷哼出声。
「请问……你哼什么?」又哪里惹他老大不爽了。
娇艳的脸蛋抬起,瞪著正绕著她桌子走来走去的恒藤司。
「你活该!」斥暍完,顺手消灭资料夹山,一一将它们甩回各自应当的归处。
「什么我活该?」
没头没脑,骂得她非常不能信服,温驯小绵羊的假象再也伪装不下去。薰季撑桌站起,用两手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削山行动。
沙哑的酥嗓将她的火气消去大半,任人听来都像是欲迎还拒的客套。
薰季在对上他怒忿火眼时,畏缩了一下,放开抱住的手臂。
铲平碍眼的两座山後,恒藤司又重重一哼。
「不是跟你说过,做份内事就好,当什么烂好人,你以为这么做就能得到热烈回响吗?你的照单全收,只会让他们更想把工作住你头上丢。
「这么想一辈子打杂工的话,请到别处高就,我要的不是条哈巴狗。若是要找条哈巴狗进来,我从阿昊手底下那一堆……嗯……阿智那里好像也有两三条……大哥身边更是不用说的一窝,啊,说到哪去了呢。」
指桑骂槐,一堆人全在名单内,包括她。
微愠的薰季,在他纤长食指东指西指,最後直挺挺地指著她时,噗哧绽笑。
「大总裁和两大特助好可怜。」她替不在现场的人抱屈。
撇开知名大学副教授的身份,堂堂集团人力资源主事,兼挂集团法律顾问之一,用嘴修理人,是他最拿手的。
笑了就好,漂亮的睑蛋老是在生气,太糟蹋了。
「休息一下,工作不会跑掉的。」
恒藤司转身将他的Notebook和纸袋抓起,另一手拉起她的手肘,朝他的专属办公室走去。
脱下西装外套,很自然的往她身上丢去。
「他们才不可怜,你想想,在工作疲累,想听几声汪汪时,不乏有人跳到面前摇尾乞怜,多惬意。」拍了拍他身边的位子,「坐下啊……」
小妮子居然不屑地摇头?
大眼瞪小眼,在男人装狠的瞪视下,她依旧摇著头,将又鲁又番的男人外套挂到衣架上後,转身准备走出去。
「你敢走出去试试看。」
从夏川翔梧嘴里知道,她很有个性,却没想到是跟颗臭石头一样的那一种。
站著俯看坐姿霸气的男人,薰季不为所动。「有事交代?」
「有。」他从纸袋中捧出一个便当盒,「人生大事,吃便当。」
摆到离他最远的一个位置前,恒藤司又拿出纸袋里的另一个便当盒,举箸大啖。
用餐时刻在即,他不愿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坏心情。
顾好肚皮,才有运转脑筋的动力。
她看了下手表,「现在才十一点十八分,吃午餐不会太早吗?」
仿佛饿很久的人很吞虎咽,嘴巴里塞满饭菜,牙齿与舌头拨不出空回答她,在她又报了一次时後,他举起左手拿的汤匙晃了一下,表示待会再谈。
看过好几次了,薰季仍然不能适应他丑陋的吃相。於是她的面容愈来愈扭曲,正当五官就快要黏成一团时,一个五层的豪华便当已被他迅速解决完毕。
放开食器的同时,恒藤司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把身体斜斜挂靠椅背上。
「石桓薰季,帮我泡杯黑咖啡。」
「你是几餐没吃了?」其实她想问的是,一份便当够吗?怕他误会她关心他,拿来笑话她,所以换个方式问。
这个男人平常时刻,举手投足无一不优雅,标准绅士一枚。
可一旦让他手中握了汤匙、筷子之类的食器,旁人的表情永远只有惊叹。
阖上眼的人似乎陷入浅睡状态,声音模糊。「昨晚……没吃就睡了,早上睡到被电话吵醒才起来……两餐。」一忙起来,两餐不吃对他来说,正常。
「你家里的人没叫你先吃再睡吗?」
「只有我一个人住。」浅睡的人,精神渐渐被问话的人勾回来。
「我……」无端冒出头的担忧与心疼,千扰了她正常的心跳频率,薰季深深呼吸,将不规律的心跳回整。「你,你不要睡了啦,起来帮我吃一半……」
猛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後,手脚齐用地迅速爬离他,跳站到门边。
天!她刚、刚刚说什么……她怎么说出这种软趴趴,类似撒娇的话?噢,她好想就此昏过去。
「唔……帮你吃一半?」恒藤司完全清醒过来。乔正姿势时,看到长手长脚的她,全身不知在扭动什么,像只章鱼般。「你在干什么?」
想昏却昏不去的大美女发现,对方不仅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还一脸想笑地看著她。
尴尬、懊恼,让她十指捏紧衣裙,头垂垂地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再开口,怕愈描愈黑。
她也在忏悔,忏悔自己刚才对他起了关心!
他不发一语地瞅著她,知晓她爱面子的个性,打赌她绝对不会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帮我吃一半……像撒娇般地亲昵。他微微笑著。
她窘迫地颈背直冒汗,头皮明显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
时间一秒秒地流逝,全身的温度慢慢攀升向高点。
就在女生忍耐力告罄,恼羞成怒已达满点时,成熟男嗓轻轻流泄出声音,混著不敢置信的怀疑——
「你以为我是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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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尴尬解了套,但恒藤司却是用最没情趣的方式。
逃出他的办公室,她一路狂奔王茶水间後,才捣著两颊,软软瘫坐在地。
气喘吁吁,像是从一楼逃到第一百层楼般。躲进三坪大的小空间,仍然让她觉得丢脸……
不幸中的大幸,他没有察觉到她关心他,不然,不知他会怎么样?
庆幸的当下,薰季却开心不起来,还觉得胸口有股闷涨感。
陌生的感觉让她不舒服,故意把杯子、小汤匙发出铿铿锵锵的吵杂声。
除了准备恒藤司的咖啡以外,她也给自己泡了杯加入许多奶楕和糖的欧蕾咖啡。
捧著两杯咖啡走回办公室,墙壁上的钟刚好响起十二点正的午休音乐铃。
轻声推开门,没打扰到认真盯著电脑萤幕的男人。
余光睐见她放下的咖啡杯,恒藤司道了声谢。
「不客气。」
忍不住好奇,她由他脑後凑近看他萤幕上的内容,满满全是英文,纤长的手指时而托颊凝思,时而飞舞在键盘上,随著手指栘动,一行行的英文字流畅跳出,她看呆了。
她看得懂内容,这是介於初级与中级程度之间的英文测验卷。
「石桓薰季,饭菜凉了,先吃好吗?」她身体流动出的香气严重干扰他,恒藤司不得不出声。
「喔。」薰季被动坐回沙发,心不在焉吃起他带来的便当,偶尔偷偷瞄他。
男人手指的移动速度,在她肉眼感觉比方才她看的要更快了些。
这阵子接触下来的心得是,他很多元。
懂法律、精人事,会说多国语言、品味高、爱玩。
阿美姊说他朋友很多,金泽由希说他从学生时代到现在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据她观察,他教的学生喜欢找他,但他却不怎么爱搭理,他那支专门用来与东大联络事务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他却不常接起。
反观自己,法语是母语,英文是因为有兴趣。
工作能力尚可,谈得来的朋友只有彩乃和阿美姊。看来,只有懂多国语言及追得上流行风尚,没有落後他太多……
「吃饱了?」余光睐见她放下筷子,恒藤司阖上之Notebook。
「嗯,谢谢你的招待。」
「吃起来还可以吧?」夏川翔梧说她食量不大。
「还不错,只是份量太多,我吃不完。」被莫名的恼意烦得吃不下。
「那是爱子做的。」
「爱子?!」薰季一脸惊讶。
恒藤司会意一笑,「看样子,她已经恶名昭彰全东京了。」像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大笑起来,是那种撼动人心的笑声。
薰季举高两臂,在空中挥舞,阻止他肆虐她的耳朵。
「我是很吃惊她一个人准备这些,应该要准备很久吧……真的啦。喂,你好歹也是爱子的亲人,怎么这么笑她?」成长环境异於一般人,她非常了解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会有一堆看不惯的人四处散播谣言。
瞥见美女的五官又对他扭曲了起来,恒藤司连忙表态。
「我不是笑爱子的坏名声,而是想到她为了阿智没办法再拨空去教她英文,便坐在地上闹的样子。小女生才十五、六岁大,阿智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了,怎可能去注意一颗酸果子。」撇开年龄差了一大段不说,阿智的真命天女在消失多年後又回来了,更是不可能。
像他二十八,薰季二十三,才差五岁,他已经稍感一段小代沟横梗在他们之间,屡跨不过了。
一听,薰季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信夫特助……」
觑了觎他,心想,现在是休息时问,气氛也还不错,她决定礼尚往来,回赠一则小八卦。
「其实也不能怪小女生喜欢他,谁叫信夫特助太男子气概了。我刚来这里时,便有人跟我说楼下银行的小姐为了信夫特助调回大阪,好几个都哭了。每次看到我们公司的人进去,都会被拉著问信夫特助的近况、有没有调回这里的可能?还有人说要上书给大总裁,请他把信夫持助调回这里,好笑吧?」
一长串的八卦,逗得恒藤司笑意满面。
大学里的呆女生比较喜欢像他这款美公子型,或是阿昊那款体贴情人型,他一度担心没有女生会喜欢阿智。
男人陷入陶醉的俊颊微微泛起一层令人疑窦的红色光泽,让薰季颇感意外。
侧头思忖後,才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你让家里安排相亲,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想应该没必要。日本虽然不北欧美先进,但对同性之爱也能包容。」
娇艳丽容笑意浅浅,大有做好他听完後情绪反弹的心理准备。
因为不是第一次被误会他跟阿智是同志,所以恒藤司只是淡淡扫睨了她一眼。她在办公室的打扮,如同在「爙夔」时的小家碧玉,却仍引起一堆狂蜂浪蝶的打探。若非阿昊和阿智在她身上加贴「二少御用」标签,只怕整室花香满逸。
「石桓薰季,你有没有想过……」
像夏川翔梧这款默默献殷勤的痴情男,他自认无法胜任。
他喜欢大剌刺地敞爱诉情衷,将关系乾乾脆脆的落实。
「想过什么?」起身收拾餐具的人,随口反问。
凝望她垂落几缯发丝的清艳侧颜,他声音轻轻浅浅的,「我喜欢上你的可能性。」
薰季僵了一下,很快的作出决定,「没、有。」
好感,可以很冲动,但也可能很快就灰飞烟灭。
他的多元,等同於「不简单」,是她最害怕碰到的类型,虽然渐渐对他产生好感,但在同时,她也对自己告诫——不可以。
「为什么……呃,算了。不过,你可以现在开始想。」
「我不想想,也请你别再说了。」音量不自觉提高。
恒藤司看著她恼火渐起,闪躲他的注视,最後干跪背对他。
他的表情,没有变;对她的心意,也没有动摇。
他移到她面前,两手按住她的肩膀。「不可讳言,你的漂亮,会让男人情不自禁喜欢你。但除了外表,我会在意你,是因为我跟你之间似有一道无形的牵系,让我们会有默契地做同一件事,不必事先约定……」
戒指、项链和手表,以及未来可能的情人衫、对戒……一堆曾经让他不屑一顾的傻瓜行为,他现在不再排斥了。
薰季的眼垂下,不想看到他多情的眼睛。
不经意地,又瞥见他右手上戴的Fiaget腕表——那只,她也有。
曾经,也天天戴著。
发现他对那只表爱不释手後,才拿掉,改戴起叔叔送她的Zenith了女用表。
她喜欢男士配件,却为了怕和他撞在一起,脖子及手指光裸了好一阵子。
「请你有空想一下对我的感觉,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最末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他的最後一句话,剧烈晃震了薰季坚守多年的认定。她看到它龟裂,一块块的剥离掉落,她想守护,它们反而掉得更凶。
怔愣半晌後,才发现男人虽已放开她的肩膀,却仍杵在她面前。
她漠视心底最真实的声音,紧紧抱著残破不全的认定。
「很抱歉,你不是我想要的类型。」
她的答案,不在恒藤司预料之内。但他却不因此而心生负面情绪,只是很平静的看著她道:「没关系,也谢谢你的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