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一位骑著马的劲装男子飞也似地来到宫门前。
他下马来,宫门前的士兵忙趋前打了个欠,嘴里喊著:“十一贝勒。”
这劲装男子英气逼人,两道斜飞的剑眉充满著男性的霸气及自信。他有一双茶色的眼眸,鼻梁高挺而正直;他的唇片饱满,与他那宽宽的、发亮的额头相互呼应。他是爱新觉罗?琮祺,端王之子,在所有王孙中排行十一,今年二十又八。
虽然贵为王公贵族,但游侠性格的他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人结党,也淡泊权势。
他长年游历江南,并成为奇人“不知真人”的关门弟子,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
甫回京,他便接到皇上的亲笔密函,要求他进宫参见。
一进宫门,皇上的御前侍卫博和托已等候多时——
“十一贝勒。”博和托恭敬地一欠,“贝勒身上可有兵器刀械?”
其实他是皇上亲笔去函要求进宫觐见的,博和托也知道他纵然带了兵器也无妨。但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不打破规矩,他照例还是得问问。
“没有。”他说。
无论王公贵族、亲信大臣,凡入宫皆不许携械,纵使是神机营侍卫亦只可佩带长刀,而不能携带短兵器。当然,这是为了皇上的安全。
“那么,”博和托低声说:“十一贝勒,请跟我来。”
“请带路。”
宫墙巍峨,殿角森严,琮祺仔细一想,他有几年没进宫了。
走进干清宫门, 绕过西书房墙后,有一条长廊,博和托领著琮祺穿过月洞门,来到隐密的南书房前。
“十一贝勒,”博和托停下脚步,“皇上候著。”
琮祺没说什么,推门进入。
关上门,他走上前,朝著坐在案前的乾隆行了个大礼——
“琮祺参见皇上。”他屈膝跪下。
“起来吧。”已近耳顺之年的乾隆淡淡开口,“这里没有外人,大礼就免了。”
“谢皇上。”琮祺起身,恭敬站好。
虽久未入宫,也离开京城多年,但这些该尽的礼数,他并没忘。
“琮祺,”乾隆将他唤到面前,“你久居江南,可听过什么传言?”
琮祺一怔。机警的他立刻猜出乾隆所指何事,但皇帝跟前,他不想多说什么。
“琮祺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琮祺,”乾隆深深的凝视著他,“这班亲王、贝勒及贝子之中,就属你最淡泊权势地位,这件事我想了又想,总觉得只能交给你去办……”他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琮祺。
琮祺接下书信,展开一看,信里开头就写著“夺朱非正色,异种亦称王”几个字。
他陡地一震,“这是……”
“这是沈归愚所作的黑牡丹诗的前两句,明说朕夺了朱家的天下,又说朕是异种。”乾隆面有愠色。
其实这件事,琮祺早已耳闻。据说当今圣上是先皇亲信陈世倌夫人所生,当初皇太后生下女娃,为保地位,瞒著先皇换来了陈世倌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在民间传闻已久,但一直未经证实。
“关于朕的身世之谜,这么多年来不断有人提起……”
“皇上,那都是一些讹传,皇上不必放在心上。”琮祺说。
“纵使是讹传,也严重影响了朕的威信及清帝正统。”乾隆脸一沉,“琮祺,写这封信的人是个名叫伏慕书的扬州人士,他说他手上握有关于朕身世的确切证据,还要朕遣人下江南一趟……”
“皇上难道是要琮祺……”
“没错。”乾隆点头,“你久居江南,对那儿熟悉,而且你口风紧,办事牢靠,所以朕希望你替我走一趟江南。”
担此大任,琮祺不觉惶恐。
此事攸关当今圣上的身世之谜,动辄得咎,非同小可,他真的不想蹚这浑水。但现实是……由不得他。
“朕知道你刚从江南回来……”见他面有难色,乾隆又说,“要你即刻启程,离开你多年未见的阿玛跟额娘,实在难为了你,不过朕已经想不到第二个人选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知道这不是件好差事,但他非常明白……他是推辞不了的。
“我该如何跟这个名叫伏慕书的人接头?”他直截了当地问。
闻言,乾隆露出喜色,“你只管南下,这个人会想办法跟你接头的。”
“琮祺明白了。”
“琮祺,”乾隆直视著他,神情严肃,“此事我知你知,断不许跟他人提起,就连你阿玛……”
“皇上,”琮祺大胆打断了他的话,“皇上若不信任琮祺,便不会召我进宫,这件事,琮祺到死都不会吐露半句。”
听他这么说,乾隆放心的笑了。
“好,很好,”他说,“那么你即刻启程,一拿到‘东西’,立即回京。”
琮祺单脚一跪,拱手一揖,“琮祺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