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心情郁闷的他,总定不下心听取主管会报,因为,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还是等不到风漫舞的低头。
揉了揉眉间,他走回会议桌,坐下。
向后一靠,他手肘抵拄椅把,十指交握胸前,沉默而努力的听着众主管的月会报告。
当有关俄罗斯的投资计画讨论结束,财务经理继续报告今天股市的交易情形,引来众人一阵题外讨论。
「没想到陆日公司的股价,今天还是跌停板。」
「一连跌了好几天,现在谁还敢留、敢买他们的股票啊?又不是在买公益彩券,找到杀出的机会,投资人当然会想抛售他们的股票。」
「我看陆日这次赔多了。」
「那叫活该,谁让他们设计我们的子公司。」
「还是执行长英明,看准时机要财务经理进场,才一分钟时间,就把他们的股价压到最低。」一旁的方克云笑眼道。
「对!要不是执行长及早看出陆日有异常,子公司的损失可大了。」
「够了。」没心情继续听众主管对他的崇拜与佩服之词,曜日抬手耙过一头黑发,想下令散会,「如果没其他的事……」
嘟……突来的手机弦乐声,打断他未完的话。
皱了眉,他一面拿出身上黑色手机,一边挥手示意众人散会。
起身,他按下通话键。
「什么事!?」他口气不佳。
「……」
「什么!?」他黑眼一瞠,脸色骤变。
「……」
「那现在呢?被送到哪里!?」听到回应,他点头,「嗯,我知道了。」
切断通话,爱新觉罗.曜日疾身步出会议室。
「执行长、执行长!?」方克云追出会议室,又追进执行长室。
快步走向办公桌,爱新觉罗.曜日抓起桌角的车钥匙,一转身,差点就撞上跟在他身后的克云。
「跟那么紧做什么!?」一把推开克云,他往门口走。
「执行长,你要去哪里!?」他只想问这么一句话啊!
止住脚步,回过头,曜日狠瞪他一眼。
「管那么多!」
「我也不想管啊,可是,你十分钟后,还要跟费斯、贝克、洛凯跟罗德先生他们开视讯会议,讨论莫斯科的这镇投资案。」方克云苦着脸。
按常理推断,大集团间之所以会谈合作,除了有利可图外,肯定是大头间有一定交情存在。
可,这种常理推论,绝对不适用在执行长与另外四人身上。
为什么?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特别场合,只要这五人聚在一起,只要他们没正事可忙,只要他们开始闲下来,那不出五分钟,肯定就会出事……
因为他们皆看对方不顺眼,但是为自身集团的利益,他们五人同时选择排除心中喜恶,为共创利益而聚在一起。
所以与其说他们五人是好友,还不如说他们是战友、是劲敌要来得恰当。
而现在,主子突然说要外出?那,他们四个肯定会找他麻烦的……
「执行长,你是不是完全忘记这回事了?」张着一对小圆眼,方克云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这──」他记起这场视讯会议,是他们五人早就排定好的。
「如果十分钟后,他们上线看不到你,恐怕……」这个投资案会议,最后会演变成他们对他上司的批斗大会,连他也会遭殃的。
虽然那四个大男人,骂脏话不是挺溜的,但是也够精采了。要不是距离太遥远,他猜,其中三位会比较喜欢用武力解决一切。
「那就先替我延……」他一边说,一边推开双向门,「先替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一小时候,我再跟他们联络,就这样!」
「可是执行长,你还是没……」方克云想再追上去。
但,啪地一声,双向门重力反弹回来,砰!
「呜!你还是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紧摀着意外被重创的鼻梁,方克云痛得咬牙切齿。
砰地一声,他重踹出一脚,还重声叫骂──
「我『看』你的门!」
*
一接到风氏秘书通知风父旧疾复发的电话通知,风漫舞开着车,自伊莎朵拉一路急驰飚车,匆忙赶到雷法医院。
待病床上的风父闭眼入睡,风漫舞走出病房,找到主治林医师问明病况。
她希望林医师可以告诉她一切都没事,但──
「妳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林医师一句话,打垮了她的心,「他再撑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
「难道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了?」她眼眶泛红。
「……」
「林医师!?」
「对不起,妳也知道妳父亲的癌病,已经是末期,没办法了。」
她鼻头一酸,一道水光划过她的眼。
「不会的!」忍住泪水,她紧咬红唇,「我爸他看起来还是很好啊,而且,他现在每天早上都还可以出去晨跑,他很健康、很健康的!」
「漫舞,妳要镇静点。」
「我也想镇定,可是我爸……」十指交握,她不死心,噙泪再问:「林医师,真的没有其他药物,可以控制我爸的癌细胞了吗?是真的吗?」
「漫舞……」
「现在医学这么进步,怎么可能会没有适用的药?林医师?」
看着再一次摇头的林医师,漫舞紧闭泪湿的眸。
「难道、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他的病了?就不理他了?」
「漫舞,妳爸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妳就不要让他再为妳担心了。」
「我……是,我知道,谢谢你,林医师。」听进医师的话,漫舞眨去眼中泪意,站起身。
「妳也不要想太多,或许,会有奇迹也说不定。」在她临走出门前,林医师和蔼地对她笑着。
「嗯,谢谢你。」她与养父都需要奇迹。
才走进病房的门,漫舞就听见里边传来养父的笑声。
「爸,你醒……」看到坐在椅上的曜日,她话声止住,惊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人看见通知我。」其实,是他派在她身边的保全人员,向他报告的。
「爸,我被你吓到了。」走到病床前,她看着风父。
「呵,不怕、不怕。」风父笑着轻拍她的背。
「爸……」张手拥住风父的身子,埋首在他肩窝里,她眼眶微红,「我真的好担心你。」
「傻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人生不就是这样吗?不是生、就是死,想开点,就没事了。」
「但是……」
「妳刚是去哪里了?为什么放风叔叔一个人在病房里?」曜日突然出声截断她的话,语调中带着苛责,「万一出了什么事,那怎么办?」
她知道他口气不好,甚至是在责骂她,但是她无法回嘴。
因为,她的确是疏忽了。
「曜日,我没事,你别这样说漫舞。」风父对曜日的关心十分高兴,但是他不希望漫舞受到责骂。
他看得出来曜日对漫舞的在意,也早知道曜日对他的好,全是因为漫舞的关系,但是想得到漫舞的心,不是那么容易的。
漫舞的个性倔傲,又好强,与她恶言相向,只会拉远两人间的距离。
「是。」他点头,看她,「不过,为避免这种情况再发生,我已经请人替风叔叔转到楼上特等病房,也聘请了一个专业看护,希望妳不会介意。」
「你……」她没想到的事,他都帮她想了,「谢谢你的安排,这笔费用我们会自己付。」
在他为她与养父做了这些事之后,她已经无法再冷颜对他。
在他的安排下,风父迅速换到新病房。
安静坐在角落沙发里,漫舞静看着他与风父间犹如父子般的热络互动,也静静听着他与风父间的男人对话,漫舞突然明白……她永远也做不到他现在为她养父所做的事。
她不是男人,她无法像个儿子一样,与养父畅谈公事、国事、天下事。
或许,只要她肯学,她以后也是可以,但是,她不知道养父是不是还能等她等到那个时候……
*
自风父住院后,爱新觉罗.曜日几乎每天都会到医院探望他,因此每到他固定出现的时刻,风父总是探头望向病房门口。
「漫舞,几点了?」中午时间才到,风父就往门口看过去。
「爸,你一分钟前才问过的。」漫舞笑眼睨他。
「呵,是吗?」风父不好意思的笑着。
「我想,也许,他今天不来了吧。」看腕表一眼,她故作轻松的说着,可一对清瞳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病房门口。
「是这样吗?」
「还是,我去打电话问问他好了,说不定他是路上塞车。」看见风父眼底的失望,漫舞冲动说道。
「也好,不过如果他工作忙,那就算了,可别打扰他了。」风父交代。
「是,我知道。」交代看护一声,风漫舞立刻走出病房。
才走到电梯间,漫舞就因为看到他走出电梯,而笑亮清瞳。
「你来了!」带着笑意,她快步上前,「我爸已经等你好一会了呢!」
愕见笑颜,曜日心口一震。
霍地,他冷下脸,别过头。她的笑容是很美,很迷人,可,他不想让她知道在她拒绝他之后,她的笑仍可轻易影响他的心情。
「你……」接收到他的冷淡,漫舞笑容微僵。
轻瞟她一眼,爱新觉罗.曜日刻意忽略她的存在,越过她,步往病房。
然,看着他大步行去的高大背影,漫舞涩然一笑。
不一样了,现在的他,不再为她而笑,也不再重视她的存在。
但是,没关系的,只要他愿意常来陪爸聊天,让爸保持愉快的心情,那,就算他要给她脸色看,她也不会在意的。
忽略心口间的不适感,风漫舞勉强地对自己笑了笑,随即跟在曜日身后走回病房。走到惯坐的角落位置坐下,她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望着笑容满面的风父,漫舞唇角不禁轻扬。
多亏了曜日的出现与陪伴,她父亲才能有如此好的心情。
对他……她感激在心。转眼看向就坐在前方的曜日,漫舞为他俊颜上温煦如阳光的笑容所吸引。
她以为他很狂、很傲,可是现在陪伴着她父亲的他,笑得好温和,给人一种安定、安心的感觉,就好像只要有他在,一切难题就自会迎刃而解。
望着曜日因谈起自身事业与未来时,眉宇间所绽现的那股自信与傲气,风漫舞不自觉地微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