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这么温柔,他的身躯这么温暖,他的呼吸如此靠近。
这一切不会是她在做梦吧?
“婧儿?”她的迟迟没有应声,让欧阳晏平困惑的出声。
蓦的,一股热热的液体穿透他的衣衫,熨贴上他的肌肤。
她哭了?唉,他又惹她哭了……
“为什么你现在还这样问我?你要我怎么回答嘛。”她早就告诉过他了啊,只不过他拒绝了。
“告诉我,你恨我吗?讨厌我吗?”恨他对她这么冷情,讨厌他的严峻。
苏婧用力的摇晃着脑袋,委屈极了,“你明明知道答案,还问我。”
“婧儿……”欧阳晏平轻喟了声,轻柔的抬起苏婧的下巴,缓缓的俯下脸庞,温柔的覆盖上她红润娇艳的唇瓣。
强烈的悸动在四片唇瓣相贴时窜过他们的每一个细胞,填满了每一份空虚。
他早该这么做了呵……
吻她的滋味,是这世界上什么都无法可比拟的甜蜜跟可口。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苏婧还依依不舍的仰头看他时欧阳晏平却缓缓的抬起头,轻叹出声。
“为什么叹气?你后悔了?”这是苏婧第一个想法。她就知道,事情绝对不可能跟她想象的这么容易。
可欧阳晏平却摇摇头,双手紧紧的搂住她道:“我是后悔,不过却是后悔没有早点卸下我的假面具,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
“那为什么,你当初明明说对我没感觉?”苏婧难掩落寞的道。
欧阳晏平愧疚的牵动唇角,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着他,“因为当时我不确定我可否活着回来,而现在……我回来了,所以决定不再逃避对你的感觉了。”
“说真的?你不会再把我推开了吗?”她觉得很不踏实。
“不会。”欧阳晏平坚定的道!“除非……除非你觉得我的接受来得太晚?”
这也是他担心的事,毕竟当初他伤她伤得很深。
“不,现在还不晚,”她是在说服自己,她决定要跟臧溰成说清楚,“晏平大哥,你喜欢我吗?”
欧阳晏平俊薄的唇畔微微上扬,对这个问题感到有点好笑,“如果我不喜欢你,我会这样搂着你、吻着人吗?”说完,他又低头轻啄了下她的唇瓣以示证明。
“那冰姬呢?”想到冰姬,她就无法释怀。
“冰姬?!”欧阳晏平眯了眯眼,不解的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有婚约吗?”溰成大哥明明这样告诉她的。
欧阳晏平皱皱眉,霎时黯了下来,沉默不语。
“没关系,你不用说,我都有了解,我们都有苦衷,不过,我会去说明白的。”她想他一定是迫不得已才定下婚约的。
“说明白?跟谁?”他皱皱眉,不懂她的意思。
苏婧怔了怔,讷讷的问道:“你、你还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吗?”不对劲,为什么她尽是说些他无法理解的话?
“没、没什么,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康复,我、我先走了,你好好歇息。”怕他追问更多,她头一次主动的想离开他身边。
不太对劲……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欧阳晏平的双眉微微的拢起,想到她那任性的个性……该不会是又惹出什么麻烦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欧阳晏平微拢的眉头,更加的扭紧了。
※※※
“哎呀——”
才跨入房门,苏婧的手便被用力的拉住。
“是谁?放开我。”她惊呼了声,用力的挣扎着。
“你去找晏平了。”这是直述句而非问句。
是溰成大哥?苏婧咬咬下唇,收回被他捉疼的手,承认的点点头。
“为什么?”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溰成大哥,我……我有话想要告诉你。”她不能再逃避了,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
“我不想听。”臧溰成霍的大吼了声,让苏婧吓了一跳。
她从不知道他也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
“对不起,我……我太大声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臧溰成低声道歉。
“没、没关系。”苏婧摇摇头,“可是,溰成大哥,不管你要不要听,我今天都得跟你解释清楚不可。”
她是决定非要把这混乱解除了不可。
臧溰成苦笑了下,“我可以不介意你做了什么,难道连不听你说话的自由都没有?”
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苏婧其实也是十分不忍心,她也不能就这样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啊。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我知道你一直很照顾我,一直容忍我的任性,我想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了应该是你莫属了。”苏婧放柔声音,慢慢说道。
这是那第一次跟他说话如此的轻柔,可……他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溰成大哥……”苏婧艰困的咽了口口水,不安的视线自浓密的长睫下注视着他,“我、我们的婚事可不可以就此打住?”
说出来了,她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臧溰成眯了眯眼眸,这预料中的答案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是因为晏平?”早在晏平回来的那时,他就有预感了。
苏婧低下头,愧疚的点点头,低喃道:“我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晏平大哥。”
“那我算什么?”这个回答比她拒绝他,更让他痛苦。
“都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苏婧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前,这可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诚心诚意的道歉。
“呵,一句知错就相一笔勾消我对你的用情与苦心照顾吗?”这么简单?他就这么简单被踢开了吗?
“好吧,要不然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答应我解除我一时糊涂的错误?我全都答应你。”她抿抿唇,断然道。
“你就这么想要逃离我吗?”他的声音更加的苦涩了。
“溰成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
她的声音让他给打断了。
“可是你却不爱对你好的人,只爱那个对你冷漠的人。”他终于懂了,太容易得到的爱情,就有会让人珍惜的。
“不是这样的,我……哎呀,我就是喜欢晏平大哥,莫名其妙的喜欢啊。”
“不要再说了。”臧溰成忽的举起手,决定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婧儿,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那……我刚刚提的事情……”
“你刚刚有说什么吗?我完全没有听到,以后也不需要再提,我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他淡淡的道,转身欲走。
“等等,你怎么可以假装这个问题不存在?”不对啊,这一点都不像平常那个溰成大哥。
臧溰成的身躯微微的震震,缓缓的转过身,深深的凝视着她道:“我可以假装一辈子,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
多么深情的告白啊?苏婧这时才蓦的了解,原来他对她的情义竟是这么深、这么沉,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负荷。
“睡吧,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臧溰成抛下最后的轻叹,缓缓的步入月色之中。
明天会好转吗?苏婧的心猛的紧紧的揪痛起来,一股莫名的不安随着夜色钻入她的身躯,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天凉了……
※※※
“你有话要跟我说?”欧阳晏平看着坐在床沿的臧溰成,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臧溰成欲语还休,动了动唇片,逸出的却是声叹息,跟往常豁达的他完全不同。
“溰成,我们是兄弟吧?”欧阳晏平半坐在床上,俊美的脸庞霎时严肃起来。
“若不是的话,我何必这么烦恼?”这也是他现在最为难之处。
朋友与心爱的人,他是否应该要成全他们?
“怎么说?”太奇怪了,为什么昨天是婧儿怪里怪气,今天倒换溰成了?
臧溰成苦笑了下,摇摇头道:“没什么啦,我今天来是想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若不是他肌肉结实坚硬,刀子无法整个刺入他的胸肌,今天他的性命就难保了。
“我杀了那个狗官,放了被囚禁的兄弟们。”欧阳晏平轻描淡写的道。
“你自己一个人行动?”他早该知道晏平的个性是会这么做的。
“那兄弟们呢?”
“我要他们暂时各自躲避,暂时不要回到总会,以免让人循线找到这里。”欧阳晏平扯扯唇道。
“你不该自己去的。”臧溰成不苟同的皱皱眉。
“我别无选择,本来我是想要你带着婧儿先回总会的,可你却半夜离开。”欧阳晏平的黑眸眯了眯,询问的瞅着臧溰成,“为什么先走?这不是你的作风。”
臧溰成回避的移开视线,干笑几声道:“想走就走了,没有理由。”
“这么简单?”欧阳晏平狐疑的观察着他,心中那股疑云不散反增。
臧溰成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双手一摊,笑道:“否则你以为呢?”
“算了,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我想问你有关婧儿的事。”他不着痕迹的移开话题。
“婧儿?她又惹了什么麻烦吗?我想长老们不会愿意收留她的,想必是你费了不少的苦心才说服他们的,对吗?”
“没想到你这么了解她?”臧溰成掩饰话中的苦涩道。
欧阳晏平没察觉好友的异样,唇角勾起一抹难得的温柔道:“其实她的本性善良,只是过于骄纵了些,我相信长老们以后会发现她的优点的”。
“以后?你打算把她一直留下?”他知道晏平还不知道有关他们的婚约,那么,他有什么打算呢?
一抹稀罕的困窘闪过他一向冷静严肃的俊容,让臧溰成的心骤然一惊。
“晏平,难道……难道你……难道你喜欢她?”臧溰成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快颤抖起来。
“我没想到,不过,没错,我喜欢她。”欧阳晏平承认道。
“可是你不是对她一向不假辞色?而且,还一直想要赶走她?”
“我想我是怕自己会喜欢上她,所以才不想让她跟着我们吧……”欧阳晏平淡淡的笑道:“不过人总是抵挡不住命运吧,或许她注定要赖我一辈子呢?”
这是欧阳晏平吗?那个总是把国仇家恨放在心中第一位的白帮大当家?看来,婧儿若非在他心目中占有相当重的地位,今日的欧阳晏平也不会流露出这般温柔的神色吧?
“那冰姬呢?你打算怎么处置她?”臧溰成强迫自己平常化的问。
欧阳晏平紧拧起眉,“我会向长老解释清楚,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央求长老取消这段注定悲剧的婚姻。”
以往他不信情爱,所以当长老要求他娶冰姬以报答救命之恩时,他一点都不觉得对他会有什么影响。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懂得情爱的滋味之后,就绝对不能辜负冰姬,只为了报恩而让她陷入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之中。
“我懂了,为了婧儿,你实在改变太多了。”
“别损我了。”欧阳晏平浅浅扯唇,“对了,最近朝廷的动作似乎有愈加严密追查白帮的迹象,要麻烦你吩咐兄弟们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我会的。”臧溰成倏的站起身,勉强笑笑,“你好好安心把伤势养好,我会留意一切的。”
“谢谢你。”欧阳晏平欣慰的点点头,对于他更加稳重的转变,感到宽心。
臧溰成朝他点头示意,在转身的同时,脸色霎时凝重了下来。
原本他还奢望婧儿只是在单相思,过一段时日便会死心回到他身边,可没想到原来他们竟然是两情相悦?
呵……他自嘲的牵动着唇瓣,发现自己才是那个一头热的人,原来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可如果硬是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罪人,更是难当啊。
微风轻抚过他紧拧着的眉梢,一个他毕生最艰难的决定,缓缓的在他心中生了根。
※※※
秋风缓缓扬起,时序在逐渐在转变。
欧阳晏平动了动身子,决定不再继续躺在床上当个病人,他还有太多的事情必须去做。
“晏平?你怎么不躺下,等会儿伤口又裂开怎么办?”冰姬端着盆水步入房内,一见他在房内走动,连忙劝阻。
“我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我得赶紧跟长老们研讨一些接下来的行动不可。”欧阳晏平拒绝回到床上,在桌前坐下来。
“其实你不用这么操劳,很多事交给溰成去做就可以了,他最近稳重了不少喔。冰姬将水盆放下,扭了条毛巾让他擦脸。
“谢谢。”欧阳晏平接过毛巾,轻声道谢。
“我们之间还需要言谢吗?”冰姬接回毛巾,浅浅笑道。
这一句话让欧阳晏平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轻叹声道:“怎能不谢?当初若非你自清军手中救下我,我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什么仇都有不作报了,更何况……你的脸也是因我而留下伤疤,只道声谢,尚不足表达我对你的万分感激。”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根本就不需要放在心上。”她不喜欢他老是对她道谢,那让她觉得他们之间总是只有恩情罢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欧阳晏平垂下长睫,半晌,又倏的抬眼道:“冰姬……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刚刚是道谢,现在是道歉?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欧阳晏平咬咬牙,坚决的道:“我想我们之间的婚约应该要解除。”
冰姬清秀的脸庞微微一僵,可却依然维持镇定的道:“我想你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她知道晏平当初会答应长老们娶她,并不是因为对她有任何的情悖,可以依他们一向重信诺的个性来判断,万万不可能要解除这桩婚事的,所以,事情肯定是很严重了……
“我喜欢上一个人。”欧阳晏平的答案让冰姬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的意思是,一向以国仇家恨为最重要,把所有风花雪月的情感生活埋葬的欧阳晏平,喜欢上一个女子?”这对她来说,真是个严重的打击。
欧阳晏平淡淡的扯扯唇,“我真的给人家的感觉这么的孤僻跟冷情吗?”
他想起婧儿似乎也曾经这么指责过他。
冰姬努力让自己看来无所谓的模样,平静的道:“本来我以为如此,可原来是我错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对他欧阳晏平来说已经是个特别的女人了,没想到,原来真正的人选早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了?
“你没错,或许是我变了吧。”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旁人又怎么弄得懂呢?
冰姬勉强的挤出一抹笑,佯装豁达的道:“那我要恭喜你了,能不能告诉我,谁是那个幸运的女人?”
欧阳晏平回以温和的微笑,正要开口之际,却让苏婧闯进来的身影给打断。
“晏平大哥,你瞧,我为你下厨,煮了一碗鸡汤——呃,冰姬,你也在啊。”苏婧兴奋的嗓音在看到房内另外一个人影时骤的平缓下来。
冰姬没有忽略欧阳晏平闪过黑眸的亮光,心中有点明白了,可是……婧儿不是跟溰成吗?怎么……
“婧儿,你的手?”欧阳晏平瞥见苏婧手上的烫伤痕迹,身形一飘,落在她的面前,握起她的手关切的瞧着。
苏婧吐吐舌,将手缩回来道:“没什么啦,不小心烫着了。”
不烫着才怪呢,她在家里可从没有做过这种粗活。
欧阳晏平皱皱眉,带着宠溺的轻斥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不许你再接近灶房了。
“人家也是想要学着煮补品给你尝尝嘛。”他的关心让她的心中霎时充满温暖。
“傻瓜,我又不是要请你当我的厨娘。”难得的温柔笑靥飘上欧阳晏平的脸庞上。
这一幕看得冰姬又是心酸,又是羡慕的,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了,可他从来没有用这样柔情的眼神看过她。
“呃,既然婧儿替你煮好补品了,那我今天就不用再煮了。”她没发觉自己口吻中的酸意,“我先把水盆端下去倒了。”
“谢谢你,冰姬。”欧阳晏平感激的朝她点点头,可目光却不是她所渴望的那种。
胡乱的点点头,冰姬端起水盆,看都没有看苏婧一眼,低垂着头走出房。
一走出他们的视线,她才发现自己全身正剧烈的颤抖着,她轻轻的举起手抚过脸上的疤痕,水盆在同时摔落在地上。
泼了满地的水,仿佛她脸颊上缓缓流下的泪水,难以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