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朝廷的一番严密追缉搜捕,白帮所余下的只有一股悲愤之气与一股零星的反抗活动罢了,由臧溰成为首,转入地下重新等待再起之日。
而苏三耀在经历了痛失爱女之后,想尽办法让害死自己女儿死于非命的王公公偿命之后,再也无心于经商与任何有关朝中的纷纷扰扰,逐渐走向没落隐居。
一切都在老样子,惟一没变的,只有欧阳晏平那整日守在崖边的身影
“他还是老样子吗?”风长老走向臧溰成问道。
臧溰成摇摇头,看着呆立在崖边的欧阳晏平,实在很难将他跟以往那个正义凛然,全心全意策划着反清复明的活动的白帮掌门人连在一起。
“唉,没想到晏平还真是个痴情种啊。”风长老长叹了一声,想当初他们还担心他会终生不娶,所以才要他娶了冰姬!没想到……
谁会料到婧儿竟会为了救晏平,舍身投崖呢?唉……
“对了,冰姬有捎来消息,说她跟火老头、雷老头,还有电老头已经找好一处安全隐蔽的地方,可以让我们休养生息,慢慢的恢复白帮的元气。”
臧溰成点点头,往日的漫不经心已经被现在的沉稳给取代,“我去跟晏平说去,希望他会愿意跟我们走。”
风长老看了眼欧阳晏平依然挺拔的背影,长叹了口气道:“你去说说他吧,看能不能把他给唤醒,我先下去在凉亭等你们。”
唤醒他?他看是很难哟……
纵使如此,臧溰成依然走上前,拍拍欧阳晏平的肩膀道:“我们该走了,冰姬他们已经找到合适之处安身了。”
欧阳晏平缓缓的将不复光彩的黑眸移向臧溰成,淡淡的道:“是吗?那很好。”
他等了半年,就是在等这一天,直到大伙都得到安置,他才放心做自己做想的事,再也无后顾之忧……
“晏平,你不能老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我想婧儿泉下有知,一定也会看不过去你这副模样。”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欧阳晏平又缓缓的将视线移向崖下,苦笑道:“她倒好,一了百了,又怎么会知道我现在是如何?”
“你——”臧溰成叹口气道:“我记得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有远大的报复与志向,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的死去而成为行尸走肉的。”
“以前的我不懂爱,而现在的我懂爱,这是最大的区别吧。”欧阳晏平喃喃道:“可惜的是,我懂得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晏平,你醒醒吧,我也曾经为爱痛苦过,可是我不也熬过来了吗?”到现在他想起苏婧,也一样会微微的心痛。
“溰成,对不起,我希望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我吧。”欧阳晏平总算点儿表情,可却只是一闪而过的歉意。
“我不怪任何人,一开始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我也明白了,况且,她也救了我一命……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振作,重新带领我们一起对抗清朝。”
“我曾经答应过婧儿,愿意为了她放弃一切,现在我失去了她,更不该拥有一切,白帮就交给你了,溰成,我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的。”没了苏婧,他只是一副躯壳,怎么还可能做任何事呢?
“你——唉,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晏平什么都变了,就是那个倔脾气没变。
看来除非婧儿转世还魂,否则这世上留的也不是欧阳晏平了,有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空荡荡的躯壳罢了。
“溰成,你听,我好像听到婧儿在喊我了!”欧阳晏平突然微微张眸,失神的瞪着崖下,仿佛看到苏婧正张大双臂,等着拥抱他。
“晏平,你该回去歇着了。”糟糕,他快病了。
“不,我真的听到了,她在哭泣,她在怪我为什么扔下她一个人独活。”欧阳晏平越站越靠近崖边,着魔似的瞪着底下川流的河水。
“晏平?我们回去吧。”臧溰成担心的走上前,想要拉回他,可却落空了。
“不要过来。”欧阳晏平闪过臧溰成的手,猛的喝道。
“晏平,你不要做傻事呵。”糟糕,他该不会想殉情吧?
“我早该这么做的。”欧阳晏平扯扯唇,淡淡道:“这才是我这辈子最应该做的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溰成,我现在终于明白这段话的意思了。”
他缓缓朝前移动着脚步,松软的土石因为他身体的重量而微微的滚落下崖,只差一步,便要坠入那深深的崖下。
“不要啊——不要跳啊——”
臧溰成张开嘴,可却诧异的皱起眉,咦,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变成这么娘娘腔了!
臧溰成试着又张开口,准备劝阻欧阳晏平——
“晏平大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这下臧溰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声音非但不是他的,而且还属于一个应该不会再出现的女子……
“婧儿……”欧阳晏平也听到了,暂时止住脚步,困惑的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一抹娇小纤细的身影正尽力加快速度的往他们奔来,那模样……那模样分明就是婧儿?!
“是婧儿耶,晏平,你看,是婧儿。”臧溰成惊喜的有点语无伦次。
“婧儿……”欧阳晏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耳朵,难道他已经跃下崖去,所以才能看到她,听到她?
苏婧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他们面前,兴奋的道:“我是婧儿啊、我没事。”
“是啊,真的是婧儿,我摸过她的手了,是温的啦。”跟着跑过来的风长老,气喘吁吁的证明道。
“你没死?”臧溰成实在是不敢置信。
苏婧的双瞳秋波流转,俏皮的瞪了眼臧溰成,“溰成大哥,你很希望我死啊?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呃,不……”臧溰成困窘捉捉头发,等瞧见她促狭的诡异笑容,才恍然大悟自己被捉弄了,霎时笑道!“果然是婧儿。”
这种刁钻性子,非她莫属。
“晏平大哥,你还站在那边干吗?还危险耶,快过来啦。”苏婧担心的朝欧阳晏平招招手,就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他,会害他不小心跌落崖下。
欧阳晏平仿佛被催眠似的朝着苏婧走去,依然不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一等欧阳晏平走离崖边,苏婧就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怀抱,顾不得风长老与臧溰成在一旁,叨叨絮絮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咳咳,我看我们还是先走一步,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诉诉相思吧。”风长老微微红了老脸,提议道。
臧溰成微笑的点点头,“我想也不用跟他们道别了,他们眼里此刻早已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了。”至于婧儿如何死里逃生的故事,就晚点听吧。
果然,一直到他们走远了,互拥着的欧阳晏平与苏婧也没发觉他们的离去。
“晏平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憔悴?”苏婧轻轻的抚过他布满短须的脸颊,心疼的道。
骤然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往自己的唇边送,从未有过的狂喜迅速的刺穿他所以的迷惑,唤醒了他。
“婧儿,天,我真的不是在做梦,你回来了?你回到我身边了。”他不禁赞叹上天。
想到过去的分分合合,苏婧也不禁红了眼道:“嗯,你不是在做梦,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
欧阳晏平轻喟了声,牢牢的拥抱着双臂下的身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以为失去了你,我还可以独自苟活?”
苏婧抿抿唇,愧疚的道:“我也不想啊……当初我若不这么做,我们俩人都会丧命,与其如此,倒不如我一人先走,反正我已经跟你约好下辈子了!我一点都不怕啊。”
“傻丫头,若是下辈子咱们碰不着面,或是见面不相识怎么办?”他总算露出许久以来的第一抹笑。
“不会啊,我一定会认得你的,放心,你想甩都甩不掉我的。”苏婧俏皮的笑笑,故意紧紧的用双臂圈着他的身子,“况且,我也没死啊。”
“这崖这么险峻,底下的河流又是这么湍急,我以为你不可能再回来了。”想到失去的痛苦,欧阳晏平迄今还是会感到呼吸困难。
苏婧微微扯唇,“我当初也以为我死定了,可没想到我并没有摔入崖下的河川,反而让突出的树枝给挡住,就这样挂在半空中,等了好几天,才有樵夫发现我,将我救下。”
“该死,我怎么不会想到下去看看。”欧阳晏平懊恼的低咒了声,后悔自己的恍惚。
苏婧摇摇头道:“没人想到会这样的。”
“本来我也想马上回来找你的,可是因为我昏厥了好些时日,再加上伤势的复原需要一段时日,等回到家中才知父亲已运用权势将一切打点好,后来为了顾全我的安全,才做了隐居的打算,所以才迟迟到现在才回来,你不会怪我吧?”
“傻瓜,我怎么可能怪你?你能够回到我身边,我感谢天地都来不及了。”欧阳晏平空虚的灵魂仿佛霎时找回凭依,再也不是无根的飘荡了。
“婧儿,我爱你。”这三个字所包含的意义,已经超过字面上的意义。
苏婧嫣然莞尔,“我知道啊。”
“以后不许你再离开我。”他霸道的命令道。
“放心!要我离开你,除非我死——”
“不许胡说。”欧阳晏平急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轻斥道。
苏婧缓缓咧唇,俏皮道:“放心,上辈子的苏婧已经死了,而这辈子的苏婧才刚开始要纠缠你呢。”
“我乐观其成。”欧阳晏平扬扬唇角,缓缓的俯下头去。
两张唇瓣在彼此的深切爱意下紧紧的熨贴在一起,再也没有怀疑与遗憾,他们之间的鸿沟早被填满,有的,只有浓的化不开的浓情蜜意与生生世世的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