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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魂恋人 第十章

  一周后

  所有的痛苦并没有散去,凌艾荷知道她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但是如此确实地感觉自己的肉体所承受的折磨,反倒令她更增添了一份不确定。肉体上所有的痛楚无时无刻在无边的黑暗中袭来,和痛楚抵抗的同时,她已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清楚自己还会昏迷多少时候。

  身躯上的痛楚像是一只意图将她蚕食得一干二净的野兽,玩弄着她的躯壳,也玩弄着她想生存下去的意志。她明白她不能认输,再怎么样也不能低头,只有在医务人员进来帮她注射止痛剂的短暂时刻时她才能略微放任疲惫的自己休息,继续准备下一次的对抗。

  她不断地想起那个和生命奋斗的小男孩,当然,她不可避免地也想他——阎月……他是个死神,两个人在最后终将面临分别,在他松开手的那一刻起,她早就明白了,却无法抵挡失去时狂烈的失落感,两个人即使明白彼此找到了对方,但不能在一起了,那么又何必让他们相遇?

  她有太多的疑问,去明白有许多事不是她能掌握。一天可以很长,却也可以短得稍纵即逝,然她的心却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失守,她不怪她在濒临死亡的边际时才遇上他,了一直是在另一个空间里的死神,两个人之间的事任谁都无法预测。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为什么她非得选择和他别离。

  那二十四小时里她依赖着他,几乎不再是原来那个冰冷而不依靠人的凌艾荷,他给了她生存的契机,然他却不明白自己想要的“平凡”,是因他而起;如果她的平凡只是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心早就被他夺走了,倘若好能付出爱及接受爱的对象不是他……

  呵!真是疾心妄想啊,她竟然在不自觉的时候,已经将她构筑的未来牵系在他的身上。他说他不会放开她,然在最后相处的一刻,他不得不放开了她,他对她许下的承诺仍犹言在耳,但下一次相见的时候又会是在何时,等她垂垂老朽时再见到他,那才能算数吗?一个只属于她一天时间的夺魂恋人,在最终没有夺走她的魂魄,却夺走了她的心。

  但她仍相信着他,相信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也相信他希望她面对未来的心意,为了这些,她绝不能逃避,她将两人相处的每一刻深切记起,将它当成自己和痛楚奋战的动力,一旦认输,就如老二所讲的,什么都没了……

  “她情况怎么样?”凌腾炎瞅着医生又在她的手臂上插了一针,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好似被那一针给插上了。经过那恐怖的一夜后,荷荷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倒是有好几次危急的时机,让所有人已经不能再接着这样的惊吓了。

  “凌小姐的生命迹象很稳定,不用担心。”医生非常和缓地答道。

  “那她为什么醒不过来?”焦急与沮丧让凌腾炎快撑不下去了,他害怕着如果荷荷醒不过来……

  医生缓缓地吁口气,他在凌家人的面前说明这一点已不下千百次了,但他明白他们的焦虑来自对病人的关心,于是他只好不厌其烦地再重复一遍,“凌先生,令千金的脑部在着地时受到创伤,在她的脑部自行修补完成前,她很难醒过来。但是由于伤势并没伤及延脑,她的危险期已经过了,短时间内生命不会有问题,剩下的只能等她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

  “总是给我一个时间吧!”凌腾炎殷切地说道。

  医生缄默不语,心想,又有谁能有把握告诉病人的家属,一个昏迷的病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清醒?

  “老爸,你太强人所难了。“凌睿唐叹口气,不舒服地扯了扯他颈上的领带,拜老大之赐,他被迫暂时接掌公司的一切事务,穿着这身既不舒适又不透气的西装,只怕老大不醒过来,他的苦难就永无宁日了。

  “但是我……”凌腾炎也紧跟着叹口气,探探地抹着他的脸,“教我怎么放心呢?我一向最放心的女儿就这么地躺在床上,却没有任何人可以知道她哪时候才能醒过来……”

  凌艾荷很想皱眉,也很想开口,但她全身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即使是蹙眉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办不到……她痛恨自己此刻的无助,但她却十分地清楚,这场仗需要她自己孤军奋斗,任谁也帮不了她,她曾经是那么地轻视自己的生命,到了该她自己奋斗的时候,她才能明白原来真如阎月所说的,生命不可轻忽,因为那是件值得每个人去珍惜的幸运。

  “老爸,你累了,换老妈和老六看着大姐,先回去休息吧。”凌睿唐向来交班的家人使了个眼色。

  邹樱樱体贴地拍了拍丈夫的肩膀,“是啊,累了一天,你也该回去休息。相信荷荷,她是我们的女儿,不是吗?她现在也正在努力,她会努力醒过来的。”

  凌腾炎微点了点头,让凌睿唐将他带出病房。

  凌艾荷可以感觉到她的家人带给她的温馨,那是她一直不懂得去珍惜的,她拼命地想让自己活动,但她总是失败,身躯上的痛楚早已褪成麻木的感觉,她似乎有无止境的疲累,却得勉强自己别灰心的去战斗,直到她清醒为止。

  那像是一场她不能预知结果,却非得纠缠不已的苦战,外界的光阴交替早已对她失去了意义,她感觉得到所有人在她房里进进出出,但其中希望她醒来的意念都是相同的。她因过度的奋力而喘息着,心跳的频率也加快许多,但那些在机器上所显示的讯息只会令家人再度紧张,生怕她又陷入危机。

  她明了他们的担忧,但她更害怕自己醒不过来,黑暗令她恐惧,她渴望重新回到光明,即使只有一丝也好。

  “妈,大姐的心跳……凌睿尧飞快地摇醒累坏的母亲。大姐的心跳又加快了,而大姐的你色仍然苍白得吓人,额间不住冒出冷汗,怎、怎么突然又会这样?

  “荷荷……”邹樱樱惊吓地按下呼叫铃,也不管半夜里,凌艾荷的主治医生是否仍留在医院。

  凌艾荷费了好大的劲,始终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动一下,她的眼皮连睁都睁不开,更别提她想张开眼睛。

  “大姐的眼珠动了!”心细的凌睿尧注意到大姐眼皮下的移动,抓紧着母亲的手臂。

  此时医护人员匆忙地进入病房,开始熟练地检查她的迹象。

  当一只不知名的手拨开她的眼皮,用手电筒探测她的眼睛时,凌艾荷拼命地想侧回头去避开那刺眼至极的光芒,她些微的抗拒代表了她的生机。

  医生的嘴边咧开笑意,回头朝凌睿尧和邹樱樱道贺,“恭喜你们,病人清醒过来了。”

  “醒过来了?那荷荷……”邹樱樱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儿,她真的……

  “我去通知大家!”兴奋过头的凌睿尧马上就想到打电话给家里仍在担心大姐的家人,在他转身的时候,母亲却软软地往后仰倒,他不假思索地赶紧扶住母校,“妈!”

  “我没事、我没事……”邹樱樱眼眶中早已充满了泪水,“我就知道荷荷不会离开我们的,快去通知他们,老大醒过来了。”

  凌睿尧肯定地颔首,将母亲扶好后就冲出房间,立刻告诉家人这个天大的消息。

  凌艾荷感觉到医生似乎又在她的手臂注射了一针,似乎想让她睡着,但她明白知道她还有更加需要去确定的事,她不能这么放弃,她要睁开她的眼睛。她再三地努力着,终于顽固的眼皮听从了她的命令,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但亲吻到的空气却是如此清晰。

  她回来了。凌艾荷狠狠地呼了口气,眼前模糊的人影在她面前晃着,她累得连眨一次眼的力气都没有,再度强振作起自己的精神让她的视线变得清晰。她感觉到老妈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泪水不断地从她的手中传来,那样温暖,直接地渗透进她的心脏。她想笑,但她连扯动肌肉这点细微的事都做不好。

  “荷荷……”邹樱樱此刻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悬了一个礼拜的心终于在荷荷睁眼的时候尘埃落定,这一礼拜里每个人都生活在随时会失去她的恐惧里,而邹樱樱不愿再重温这种感受。

  凌艾荷拼命地将眼珠往下移,她想看她的手,在她和阎月离别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感受到他咬了她,但……那是真的吗,抑是她的错觉,她的喉间发出陌生的气呼声,她想知道……当她回到人间的第一件事,她想看看自己的手……

  “荷荷,你怎么了?”邹樱樱望着女儿的眼睛,惊讶于她眸中的焦急,荷荷想做什么?她想动吗?邹樱樱抚着女儿的脸,“别太着急,你才刚醒过来,多休息几天,你的身体自然会好。”

  凌艾荷无助地转动眼睛,她真的想得知,但她已经没有耐性多等几天了,些微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失去几天的时间,那么等她下次清醒的时候,又会是何时?她望着她的手,像是不愿放弃在她昏睡前的最后一丝力气。

  “荷荷!”见女儿坚持成这样,邹樱樱不知该怎么明白女儿究竟想要做什么,“快休息,大家都很担心你,听妈的话,好不好?”

  凌艾荷定定地望着手的位置,所幸老妈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在视线范围内得以看见自己的手背,她死命地想澄清眼前的视线,她的手……

  她看见了,在见到她指上那个隐约的痕迹时,她无法形容她心中的撼动,疲累的身躯已不容她再做多想,她很想笑出声来,但她只能猛然地呼了口气,缓缓地让沉重的眼皮掩住她的视线,听老妈的话让她别再担心。

  原来那不是假的,阎月真的咬了她……

  ***

  “基于这些因素,于是我请了他过来帮忙。”

  凌睿尧对老爸一大段的长篇大论只听到这几句,他的脑袋会都快炸了,爱困的眼睛也只能克制自己别往上翻,他好羡慕大姐,可以在床上睡上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换成他躺在上面那该有多好?

  晚上照顾大姐,白天还要受到夏萌的轰炸,还得不时提防他的宝贝长发被她充满杀意的大剪刀照顾……他好想睡哦!老天,他可不可以把大姐赶下床?

  “老六,你翻白眼了。”凌睿晨简直快被他的小弟给笑翻了。虽然大姐每日都在康复中,但老六还是那个死样子,反而愈发憔悴了,两个眼圈活像被熊猫附身。

  “我要枕头……”好吧,他可以不要妄想大姐的床位,给他一个枕头就行了。

  “干脆我一拳揍昏你怎么样?这样你连枕头都不需要了。”凌睿唐恶意地咧开嘴,几天以来,他被迫待在办公室里不能出去扫街,心情郁卒个半死,再加上晚晶简直将他视成眼中钉,一点也不体谅他的苦心,他闷得快疯了,乐得找个人当出气筒。

  凌腾炎干咳了两声,“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明白这段时间每个人的睡眠时间都非常少,一方面要顾及私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又要抽出时间来照顾老大,家人几乎都逼近体力和耐力的极限,但是为了荷荷,没有人对此发出半句怨言。他望了望站在身边俊逸出众的高大男子,尴尬地咧开笑脸,“抱歉,阎医师,让你见笑了。”他好不容易把人从德国请过来,家人居然是这种表现!

  “没关系。”冰绿色的眼眸隐藏着笑意,将他危险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明显,“看得出来你们很关心凌小姐的情况。”

  “你是混血儿吗?中文说得好好。”凌艾羽眨着她圆亮的大眼睛瞅着他瞧,不知怎地,她觉得他们家人是奇怪,难道老爸以貌取人吗?怎么连找来的医生都帅得离谱?他给她的感觉很不像个医生,反而像个以浪荡著称的海盗。

  阎月回她一笑,“凌小姐,你的中文也说得很好。”

  “废话。”凌睿尧喃喃地咕哝一声,他随意地瞄了阎月一眼,随即被他身上的气质吓跑了瞌睡虫,“你、你、你……你是谁?”他指着阎月,他看得到阎月身边环绕的灵气。那是黑的!正常人不可能会有这种黑色,有如当初他在大姐跳楼时感觉到的那团黑影相同,难道眼前的男人是……

  “老六,你的脑子到底清不清醒。”凌腾炎蹙起眉头,对儿子像撞鬼似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好歹阎月是举世闻名的医学奇葩,自己派人找了一个多礼拜才找到行踪不定的他,怎能容得有人充满敌意地指着他?“我刚刚不是说过了,阎医师是海德堡大学的医学院客席教授,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台湾帮老大看病,你没事鬼叫个什么劲?”

  “不行!他……”凌睿尧拼命地摇头,在脑中搜寻着可以形容阎月的字眼,“他、他……不干净!”他该怎么说?他觉得要阎月帮大姐看病,就如同把大姐送进死神的怀抱一样,所有医生的气息都是接近白色的,他那么黑……

  “老六!”凌腾炎气呼呼地瞪着鬼话连篇的老六,直觉老六今天铁定因为睡眠不足发疯了,他正想开骂,结果站在老六身边的老二闷声不响地从前者的头背一敲,然后轻松地接住被敲昏的老六。

  “阎医师,别介意,我是觉得他该睡觉了。”终于付诸于行动的凌睿唐朝阎月笑了笑,对于他终于有机会揍到人感到非常满意。反正老六醒着也只会说梦话,干脆把他敲晕算了。

  阎月喉中滚出笑声,心想,艾荷的家人还真有趣,正式与他们相处的感觉十分的融洽,他看着凌腾炎,“我可以看看病人的情形吗?”一个多礼拜没见到她了,他迫切地想得知她的情况。

  “当然、当然。”凌腾炎顺手打开病房的门,请阎月进去,“荷荷的情况还是令我们担心,虽然她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她昏睡的时间居多,没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他说罢后短短地叹了口气,对女儿的关心表露无疑。

  “这是应该的,她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来休养她的身体。”更何况她是在身躯的频率几乎无法再接受灵体的情况下复苏,她比一般人更难清醒,她醒得过来,足以表示她尽了最大的努力。阎月默默地在心里补上一句,他尚不能对凌家人提起他来自何处,甚至与艾荷相处了一天的时间。

  他缓缓地步入病房,她就这么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安详得像个天使,她的肤色比起一个礼拜前红润了许多,重新见到她的踏实感令他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

  “这是……”守在凌艾荷床边的邹樱樱站起了身,凝望着从一进门就直盯着女儿看的陌生男人。

  “阎医师,老大往后的主治医生。”凌腾炎简短地让两人互相明白对方的身份,他望着沉睡在床上的凌艾荷,“这就是我女儿。”

  “我知道。”阎月在床边蹲了下来,举起她如凝脂的柔荑探看,当他见到她左手中指未节有个不太明显的印子时,不禁有些惊异。他未曾料想过两个人的意志竟可以在躯体上残留那么久,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是否真感觉到他的决心有多么强烈。阎月微微地泛出笑容,碍于她的家人在场,他无法立即拥抱她,称赞她为她自己做得那么好,鼓起所有的勇气去做一件寻常人办不到的事情。

  邹樱樱顿时觉得他的笑容十分的神秘,而且他的举动……居然和荷荷类似!荷荷醒过来的时候总要求家人让她看看自己的手,当她确定后,她就会和这个阎医师一样,流露出神秘而莫名其妙的笑容,但邹樱樱看得出来女儿脸上的满足,像是有个所有人都不知晓的秘密。这种巧合……实在太离谱了吧?这个男人和荷荷又没见过面,为什么他却是一脸温柔的神色?

  “我可以和艾……凌小姐单独相处一会儿吗?”阎月望着她的家人,而后发觉她的家人都以满脸的古怪回望着他,他只好勉强地拉开笑脸,“抱歉,这是我的怪癖,我习惯在事前和病人单独相处一点时间,来计划往后的进度。”

  “当然可以。”凌腾炎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答案,大牌的医生总会有点怪癖,如果这样老大可以好得快一些,他当然不介意。他拉了拉邹樱樱,“我们先离开一下,别吵到阎医师。”

  “但……”太奇怪了吧,邹樱樱望了望丈夫,一个陌生人提出这种要求,说不奇怪是假的。但丈夫坚持地拉着她,她只好和他一起离开房间,让阎医师和他们最担心的女儿独处。

  阎月在房门关上后伸出手,缓缓地拂过她的颊,温柔地注视着她恬静的睡容,“艾荷,你做得很好,你真的做得很好。”他紧紧地捧着她的手,从心底不停涌出的柔情令他轻轻地吻过她的柔荑。

  熟悉的感觉沁人她的梦境,她敏感地察觉她的手正被人轻吻着,凌艾荷幽幽地从梦境中醒来,试着想探看究竟是哪个人扰乱了她的睡眠,而那个感觉却衍生出她的错觉,让她觉得那是她有生之年不可能再见到的他……

  进入眼帘的高大身影令她有些怔然,凌艾荷顿时喉间发不出声响。那真是她的错觉吗?她将谁看成了他?但那一直在她梦境里回旋不去的冰绿色眼眸……她低低地发出一声抽气声,“阎……”

  “艾荷,欢迎你回来。”阎月的眼里承满了笑意,又多吻了她的手指一下,“我敬佩你的勇气,你撑过来了。”

  “你怎么……”凌艾荷喉间干涩,不能置信的喜悦充满了她的全身,不知从何泛起的泪水也盈满了她的眼眶。她还看得到他!她并非必须等到生命的尽头才能再见到这对冰绿色的眼眸,他……他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阎月浅浅地笑了笑,“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将她的手举到她的面前,“而这个我留下的齿印,也证明了生命里总有些不可能的奇迹等着发生。”

  “但你……”他不是冥界的人吗?既然当初他来接她的时候没有人见得到他,为什么他又可以出现在她的面前?望着他身上的白袍,凌艾荷突然间明了了他和阎王在冥界的对话,阎王要他别一直留在人间,甚至拿她当成钓饵……

  “这是给你的惊喜。”阎月啄过她的手心,“你的表现足以得到奖励。”

  凌艾荷的眼里闪过一丝发觉被蒙骗后的暴怒,她咬了咬牙,“阎月,你让我想咬你。”原来她所有的难过都是多余的,阎月不仅是死神,他在人间还有另一个身份?但他却从来不让她知道。

  “我很怀念听你说这句话。”阎月自动地将手伸到她的嘴边。

  凌艾荷毫不考虑地张嘴咬住,眼神直愣愣地瞪着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害她在努力清醒的时刻里那么的恐惧,几乎将她所有的心给碎了。

  “你没有问,而我也没有充足的时间向你说明。”她显然恢复得不还够,咬人的力气太小了,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我说过死神只是我的兼差,而我在人间的正职,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是个医生。”

  同时兼负着夺魂与救人的两种职业,这是多么讽刺的差别。凌艾荷猛然挑高了眉梢,松开她的牙以方便自己说话,“你选择了非常矛盾的行业。”

  阎月笑了出声,“你不也是?你非常不适合当个女强人。”

  凌艾荷望着他,然后也跟着笑了声来,“我真不敢相信,我居然在对人撒娇,而且我咬你咬上瘾了。”她此时才明白她对他的依赖早就开始了,在她第一次咬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毫无顾忌地将自我的情绪完全展现在他的面前,不管是她的喜怒哀乐,她都不曾担心过他对她的反应会有任何不悦的感受,因为她打心底的相信,他可以无条件的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阎月直视着她的眼眸,缓缓地靠近她,“你可以上瘾,但是我希望那个被你咬的对象只有我。”

  他的气息和她交缠,令凌艾荷停下了笑声,贪恋地瞅着他眼里似乎流泄不尽的柔情。“因为什么?”她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她始料未及,死亡为她带来了阎月,而她的生命却在得以在延续的同时再度与他相遇。他让她感觉到爱,也带领着她试着去学习付出爱和接受爱。

  “因为我也咬了你,而我从来不咬人的。”他的鼻尖轻轻地抚过她的颊,感觉她滑嫩的细肤,“你把我带坏了。”

  “那么,我指上的咬痕,是你的婚戒吗?”她突然明白他在两人分别的时刻为何咬了她,他想在她的身上留下证明,而中指上的咬痕,正是个独特的替代品。

  阎月在她唇边笑了笑,终于吻上了她的唇瓣,“如果你相信一个可能日夜兼差的死神老公能够带给你想要的平凡,我很乐意除了咬痕,再为你套上另一个戒指以防万一。”

  凌艾荷在他的吻间低低地笑出声,“我一直很后悔。”

  “什么?”阎月停下他的吻,猛然地蹙起眉头,瞅着她的眼,她说……后悔?

  凌艾荷忍不住地大笑出声,笑得太过用力的结果害得她的身躯疼痛了起来,她不禁呻吟了声,微微地皱起眉头,克制自己别笑得太厉害。

  阎月古怪地瞅着她,“你开我玩笑。还是真的?”他在离开她之前,他一直确信她的心里有着他,莫非……她的想法起了变数?

  凌艾荷拼命地抑下笑意,好不容易她终于停下笑声,瞧着满脸焦急的阎月,“我很抱歉,我把句子断得很不自然。”她脸上扬满幸福的甜蜜,宁谧中隐约地散发出迷人的柔美光泽,“我的意思是,在这一个多礼拜,我一直很后悔一件事。”

  “什么?”阎月不悦地咕哝了声。

  “我爱你!我非常后悔在最后回到我身体的时候,来不及对你说这句话。”凌艾荷微笑地抿了抿嘴,“当然,如果你不打算娶我,那么这句话就算我白说。”

  阎月愣了好半晌,紧缩的喉头挣扎出粗嘎沙哑而陌生的音调,“什么?”她说她爱他!然而这么重要的一句话,她竟然来不及……

  “你除了‘什么’,就没有其他的话可以说吗?”凌艾荷为他的反应直皱眉。他是怎么了?一点也不像她所认识的阎月。

  阎月狠狠地吐了好几口气,又连连吸气,直抑止他的心脏别跳出他的喉咙。他极为轻柔地抚着她的颊,“还好我总算听到了。”

  “然后呢?”这就是他的反应?凌艾荷不自觉地扬高了声调。

  “你想去哪里?”阎月轻轻地再度啄过她的唇边。

  “什么?”这次轮到凌艾荷说这句话了,她实在听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她告诉他,她爱他,他却问她想去哪里?

  “蜜月。除了冥界,你想去什么地方?”只要她想,他什么地方都带她去。

  “我现在可以去什么地方?”她躺在床上,几乎连动个手都困难万分,他居然已经想到要问她去哪里度蜜月了。

  阎月望了她身上的伤势一眼,“你最起码要等上几个月,这样的身体做旅行太过危险了。”而且就算他是医生,他也放心不下。

  凌艾荷的笑意微微地垮了些,“听起来实在很久。”

  阎月笃定地望着她,“相信我,我一定用最短的时间让你康复,然后把你绑在我身边,确定不会让其他的男人有机会靠近你一步。”

  凌艾荷轻声地笑了,她费力地将自己的唇尽量配合他,然后她想起凌家在她自杀前的恐怖景象,那些数不尽的婚礼杂事,还有慕容和璎歇显然快被她们婚礼的前制作业给逼疯了……她轻轻地咬了他一口,引起他的注意,“阎月。”

  “嗯?”阎月下享受着她身上的馨香,真实的她给他的感觉更加强烈,可惜她的伤势不能让他做更近一步的举动,他好想念她抱起来令人满足的身躯……

  “我们不要婚礼好不好?”

  阎月苦笑一声,“艾荷,别再吓我了,我禁不起第二次的惊吓。”没有婚礼,那哪来的蜜月?他为什么总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爱我,而我也爱你,愿意给你所想要的生活,但是你却不要结婚?”

  “我说的是婚礼,不是结婚。”凌艾荷停不下她脸上的笑容,她明白老二等她康复后,一定会急着把公司还给她,然而她才不想让他如愿呢!好不容易她想过自己的生活,她不会再让自己变成工作的机器。她盈满柔情地回啄了他的唇。“我的意思是,在我的家人面前把我偷走吧!我们私奔去。“

  当凌鹰集团总公司最后一个加班的人熄掉了最后一盏灯,只剩下顶楼总裁办公室泄出光影中一个男人独自奋战的可怜背影,他身上的衬衫早已躺在一旁的沙发上安歇,只剩下一件汗衫贴服着下面肌肉分明的强壮体魄。

  他焦虑地扯了扯头发,飞速地梭巡电脑里所有的资料,一幕幕不同的数字令他头大得想撞墙,最后他爆出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吼,然后因为过度向后仰,而使得连人带椅子整个失去重心,他不可避免地整个人栽在地毯上。凌睿唐涩涩地从地板上爬起,随手抓起早已冷却的咖啡一口灌下。这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老大到底是哪条筋和他不一样,怎么可能在这个位置坐上那么久?难怪老大会跳楼,他才坐了两个礼拜,连他也想跳楼了。

  这么枯燥乏味的生活,有谁可以受得了?每天看着数字在眼前跳来跳去,有什么意义吗?可是话说回来,老大把公司管得井然有序,也没有多少可以让他费心的地方,他只要照着老大的行事准则去做就行了,他目前需要找的,是关于大姐跳楼那一天,电脑里究竟接到了什么样的信息,导致庞大的金额外流。

  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一直隐瞒家人所从事的行业。他追查那个叫做“合云组织”的国际犯罪集团已经花了不少时间,这次合云找上凌鹰,正好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他非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不可。

  凌睿唐呼了口气,认命地将椅子扳正,再度将他看这N百遍的电脑所有记载再重新看一遍,纪录显示所有可以联结到主电脑的子电脑,除了老大用的这一台,早在晚间七点前全部关机,而且也完全没有外来的网路侵入。除非那笔钱是由老大亲手键出,否则那么大笔钱不可能就此消失。

  但是那绝对不可能,老大会没事把钱送走,然后等着公司倒闭吗?听起来像天方夜谭,连老大自己都承认她不知金钱怎么流出外面,看来追查的线索简直少之又少。凌睿唐绷紧了牙根,克制自己别在这时候想着去扫街,虽然他热爱这项可以令他冷静下来的运动,但是查出去向更要紧。

  屏幕的数据仍在他眼前跃动,当天所有主管级的动态密码完全没有问题,然后他发觉自己开始发愣,眼前的数据缓缓地扭曲出一个清灵不似凡人的身影——晚晶。

  凌睿唐不自觉地漾出笑意,接近她是个意外,也是个惊喜,他不明白如此柔弱的她为什么会被合云盯上,成了这件事情的代罪羔羊,但他却坚信她的无辜,因为像她那样的人,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只是……她可能不会原谅他了吧!他不晓得柔顺的她竟可以发那么大的脾气,像只披上虎皮就以为自己是老虎的小猫朝他发泼,他一点也不后悔他是为了任务而接近她,如果可以,他仍想见到她那娴雅的笑容。

  凌睿唐凛了凛愈飞愈远的心思,重新盯回萤幕上的数据。数据上并没有问题,难道是他寻找的方向出了问题,他陷入沉思,试着去找出他一直没注意到的盲点,他换了另一种方式,重新审视电脑里千篇一律的资讯,然后,他找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秘密。

  他瞅着电脑上的资料,若有所思地喃喃自问道:“难道真的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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