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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新娘 第一章

  低迷的黑笼罩着山峦野地,黑绒般的夜空少了玉轮的银辉及星辰的微熹。

  这夜是孤寂的,孤寂得令人觉得危险,仿佛在黑暗深处潜伏着伺机猎物的鬼魅。

  而那不断飘落下来的细雨更是沁冷得教人心里直发毛。

  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返家的旅人全都决定延宕,即使是急于回归,也不愿在这种阒黑的夜里冒险越过有贼寇出没的山冈。

  但,有一个人例外。

  接获家人紧急飞鸽传书的冯云为了赶回孱弱病危的女儿身旁,早已恨不得长上一双翅膀,立时飞回岳阳见他甫二岁的女儿的最后一面。

  于是,他不顾山下店家的警告偌执意策马上山,满心只盼望凶残的盗贼不会在这阴霾的的气里出来作生意。

  蹬蹬的马蹄声回响在无人的山径,马背上的冯云紧紧拢着篓衣,惊疑的眼光不住的在四周炜移,因为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是使他丧命的敌人。

  冷意蚀人心骨。

  沙沙!

  他胆战心惊的瞥向声响发出处,衷心祈祷那只是山间小动物受惊逃窜,但事与愿违,他的身后竟现出人声。

  “好小子,留下身上所有家当。”

  吼声爆响,瞬间冲出五名带着大刀的恶贼从马后急奔欺上来。

  冯云骇得手足无措。

  “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恶贼大刀往前一划。

  冯云惊见银光一闪,立刻不多想的拉紧疆绳,但恶贼刀落得更快,可怜马儿的臀上多了一条细长的伤口,鲜血迸的飞溅。

  嘶!嘶!马儿惊痛飞奔疾骋,冯云不得不死命的抓俯马背,即使一人一骑早已将恶贼远远抛在后头,但他们恐惧的预见到死期的到来。

  马儿已然因痛发狂到不受控制的地步,落马坠地恐怕是他最后的下场!

  没想到他曾死在这荒郊野外,再也不能见爹,见到湘云,见到心爱的幼女──琇儿。

  还有他最爱的女人──宋沅青,及他无缘相见的孩子。唉!那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呢?

  他紧紧闭上双眼,任绝望充斥着胸臆。

  哗啦!哗啦!

  是流水声。

  冯云猛的睁开双睁,糟糕,道路消失在前头,紧接着的是流水淙淙的峡谷。

  他死命拉扯缰绳,不惜搏命一睹,地想在落水之前悬崖勒马。

  但马儿仍不理那束缚的力量,仿佛一心求死般更往前冲。终于马身腾空,四肢不断翻搅。

  啊!冯云放声尖叫,知道自己正急速的往下坠……往下坠,绝望攫住他,他不认为落水后的他能侥幸免死。

  匡哗!他笔直的掉入冰冷的溪水,那冲击的力量让他全身剧痛,让他无法呼吸,让他几乎昏眩。

  但,他仍挣扎的挥动手脚,妄求能露出水面,吸一口清冽的空气。虽然费力,但他办到了。

  睁开乏力的双眼,他惊喜的发现到不远处的河面上漂着一块浮木。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丝希望,或许是老天给他这个罪人一个机会吧?

  他游过去,紧紧的攀扶着它,接着乏力的身躯便不出一点劲,只能由着溪水载动着他游向不知名的所在。

  就这样半昏半醒的任夜悄悄流逝。

  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推动他的肩,他才自浑浑噩噩中悠悠醒来,入目所及的是一双熟悉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洞察所有事机。

  “冯公子,你站得起来吧?”他搀扶着他,以高兴多于担心的语气相询。

  冯云茫茫的点头,惊魂甫定的低喃,“司徒文柳,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才发现他已置身在河岸了。

  没想到,消失了六年的司徒文柳竟曾在此地出现,是他在作梦吗?眨眨眼,他再度打量眼前这位身着青衫,风姿彷如当年的男子。

  没错,他确实是司徒文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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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文柳笑例着一张嘴看着昔日的故人,“中秋佳节快到了。”

  “什么?”冯云倚着它的肩,满头雾水的脱着他。

  “走好。”司徒文柳调整好他的姿态,“走,我带你去一个仔地方。”

  “岳阳吗?”冯云欣喜的问,想到自己或许还能及时赶到女儿的病榻前。

  “比那个更好。”司徒文柳带着他迈出脚步。

  不是岳阳?

  “司徒公子,你不明白,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赶回岳阳。”他着急的说,希望这位离家修道的姻亲能对他施与援手。

  “那可真是糟糕,你是怎么样也赶不回去了。”司徒文柳仍是一派的轻松自若。

  “为什么?”他不解,被动的跟着他的脚步。

  “因为你将会生一场病!”

  “什么病?”

  “伤寒。”

  “我为什么会得伤寒?”他不怎么相信。

  “因为你全身湿透了。”司徒文柳露出一嘴皓齿。

  “那你就该让我换一套衣服,再不,也该升值火让我暖暖身子呀!”他不以为然的斥责。

  “不行。”司徒文柳摇摇头,“那样你就不能月圆人团圆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冯云实在肚子有火,若不是他透支了体力,哪会让他在一旁嘻笑的煽凉风。

  “我在帮你。”

  “你是在害我。”冯云忍无可忍的低吼,“我女儿快死了,我必须赶回去看她。

  “放心,她今年是死不了的。”

  “是吗?”他怀疑,却又不禁想起他妹婿──司徒文声同他说过有关眼前这位堂哥的神通事迹。或许,他真的成半仙了,那他的女儿……不就不会死了?

  “我让你生这场病是为了救将来无数的天下百姓。”

  “你说什么傻话?”他莫名其妙的瞪着他。

  “我希望你教教未来的状元公,什么是谦虚。”司徒文柳微微一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闷闷的应他,为他没头没脑的话感到恼怒。

  “放心,你还不算太笨。”司徒文柳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表示他终会明白的。

  冯云不悦的扫他一眼,“当初我妹妹没嫁你,真是祖先庇荫了她。”他嘲讽道。

  “那可不,”司徒文柳同意的点头,“她跟我堂弟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不后悔?”

  “何必后悔。”他微微一笑,“瞧,说着说着,就到了。”

  冯云抬眼望去,浓密的竹林前有一栋简朴的木屋,木屋后有一个小棚,显然是来放干草柴火的。木屋前是一哇哇的青菜草花,菜圃旁也有着一个放农具的棚子……这是一个单纯的农家嘛。

  “你带我来这借宿的吗?”冯云直觉的猜。

  “借宿?”司徒文柳邪邪一笑,“也可以这么说。”

  冯云为他那奇怪的回答及邪异的表情感到忧心,尤其当他发觉到司徒文柳不是带他向主屋走去,而是往那可称之为柴房的棚子走去时,他的不安更甚了。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尖声问。

  “让你的病更重些。”

  “你想害死我。”冯云怒极。

  “不,我是在帮你。”司徒文柳索性悟住他的嘴,不让他发出过大的噪音吵人安眠,“记得,你一定要教会状元公什么是谦虚。”他严肃的重申一次,将乏力的他安置在干草堆上。

  冯云气得只想破口大骂他混蛋。

  “别骂我,以后你一定会感激我这恩人的。”他好笑的说,“现在,你该好好睡一觉了。”只见他举起左手……冯云的双眼悚然睁大,直觉的知道他要打昏他。不行,在这么冷的夜露宿会害死他的。

  果不其然……“冯兄,回去之后代我跟家人问个安吧!”司徒文柳接着手掌往冯云脖子一砍,冯云立刻昏厥过去。

  冷凉的风无情的灌了进来,绕着他舞动着魔掌,让他白皙的肌肤现出红潮,沉稳的呼吸转为急促。

  雨停了,东方的肚白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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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着金辉的旭日冉冉自东方的山峦顶端浮现,刺眼的光芒引得鸡儿的嗓音大放,想要叫醒还在沉睡的生命起身享受这美好的早晨。

  喔!喔!喔!

  在断断续续的鸣奏中,一名老妇缓缓的推开大门步出屋子。

  “看来今天不会再下雨了。”她锐利的双眼打量着数天不见的无云湛蓝晴空,接着好心情的迈开脚步往屋后的棚子走去,打算拿些柴火回屋好做顿早饭。

  但,她意外的听到一种异声──急促且响亮……好像是人的呼吸声。带着戒备心情,她往前探去。

  在阳光的指引下,她看到棚子里躺着一名男子,明显可见那名男子全身还是湿的,该不会是病倒了吧?

  “喂,壮士?”她小心的喊,紧张的靠近。

  可是,那名男子没任何反应。

  她更放大胆的靠近,最后索性伸出脚踢踢他,“喂,你还活着吗?”

  仍然得不到任何反应,看来他对自己是没什么危险性的。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蹲下身彻底检查个清楚。

  她的手一接触到他的肌肤,她就知道情况不妙,这热度实在不是一般人忍受得了的,再不管他,恐怕这名壮士就将驾鹤西归,魂飞离恨天了。

  她急得抽回手,奔回屋里,并急吁吁的高嚷,“青娘,快出来,有人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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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谁快死了?”宋青娘胡里胡涂的被拉出房门往屋后走去。

  “棚子里躺了个男人,他快病死了。”

  青娘吓了一跳,“那……那我们快去请大夫吧!”

  先把他搬进屋子里再说。”江姥姥不容置疑的拉她进棚,“喏,他就躺在那儿。你搬头,我搬脚……”

  青娘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那名生病的男人,然后震惊的倒退一步,不自禁的低喃“少爷。”

  这不是冯家的大少爷?六年前毁她贞节、惹她心碎的冯云?

  “你认识他?”江姥姥锐利的捉住她的反应。

  青娘抬起头哀然的看着她,“姥姥,他就是那个男人呀!”她喊。

  “哪个男人?”江姥姥低声询问,但心中已有八分谱了。

  “他……他就是望儿的爹呀!”青娘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扑簌而下。

  果不其然,江姥姥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们回屋里去好了,就当我们从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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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受了风寒,情况不顶乐观。”大夫皱着眉头,脸色严肃的告诉青娘,“如果他这两天没退烧的话,恐怕……唉!”他叹息的摇头。

  青娘脸色大变。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他呀!”她恳切的哀求,激动的情绪早已告诉他人──这病人并非陌生人。

  “马夫人,你认得这位壮士?”大夫打量的眼光怀疑的袭向她。

  青娘语塞,顿时了解她在情急之下犯了怎么样的错误。一定得弥补,为了望儿,她绝不能让自己再如六年前般惹上一身花名。

  现在的她是马夫人,一位带着遗腹子的寡妇。

  “是的。”她点头,毫不迟疑的迎向大夫,“他是亡夫的结拜兄弟,我怎能弃他不顾。”

  一个小小的谎成功的解释所有疑惑。

  “既然如此,我们可得好好照料他。”大夫点头,开始收拾他的药箱,“待会儿到我铺子里拿药,一天煎煮四次定时喂服,两天之后若没有退烧,再来找我。”

  青娘跟着大夫步出房门,“大夫,关于这药费可否……”声音随着困窘而显得微弱。

  “马夫人,这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的为人。”大夫离开的脚步仍没任何迟疑,“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青娘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一面感激这小村庄的人给予她的友善和信任,一面自豪于自己“重新做人”之成功。总算,这六年来的努力改头换面终于有了成果,但这成果能继续维持下去吗?

  冯云的突然出现是否会给她的平静生活带来毁灭?

  她实在无法不担心。

  “要么样?他病得严重吗?”在屋外工作的江姥姥高声的问。

  “放心,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她略显无奈的回应,知道自己即使得面临一败涂地的惨境,也决计忍不下心来眼睁睁看他“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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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床上的那位大叔是谁?”五岁的稚龄孩童睁着一双黑灵灵的双眸询问着正在煎药的母亲。

  青娘举起袖子拭去额上渗出的汗水,然后紧张的看着儿子,“他是一位病人。”

  多希望就能这样含糊过去,但恐怕……“那他为什么在我们家床上?”

  唉!她就知道望儿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他跟娘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吓!青娘猛然瞪着他,不明白平凡如她为何会生出个如此不凡的儿子,观察力竟如此惊人。

  “他是你的心上人吗?”

  “你在说什么?”青娘勉强的笑着,但仍斗不过儿子锐利的眼光,只好狠狠的偏开头去。

  “娘,我不会反对的。”望儿突然如此声明。

  “什么?”青娘努力的煽着炉火,惹得柴火突然嗤的一声爆燃。唉!连天都不帮她。

  “如果他是个好男人,我很高兴让他当爹。”

  听听,这该是一个五岁孩童讲的话吗?

  “小孩子,别胡说八道。”青娘不得不板着脸厉声斥道。

  “老羞成怒吗?”小望儿眨着无辜的两只大眼睛。

  胃娘为之气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娘,我虽然个儿小,但我可不承认自己是小孩子。”望儿慎重其事的点头。

  青娘不以为然的揪着他,“那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状元,朝廷未来的栋梁。”小男孩的脸颊上露出自信的笑容,“然后我会代天巡狩,铲除贪官污吏,为地方百姓造福。”

  青娘叹口气,又往炉子猛煽风,“有空吹牛,还不如多读点书。”

  “放心,没人读得过我的。”望儿拍着胸脯,一副万夫莫敌的样子。

  确实,他是有那个本钱可以得意。

  想他未满二岁即熟读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三岁即能将史记朗朗上口:如今五岁有余已能熟读二十四史中的十史,这还不包括他辞赋诗词的天资;照如此发展下去,不到十岁,他腹中所纳的经纶将无人能敌。

  状元,对他来说是一个经而易举的成果。

  望儿如此想,宋青娘也毫不怀疑,这方圆数百里的人更是殷殷期待他快些儿长大,好为地方争光。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乏有人自动上门来提议。

  有些人是想出资来造就一位人才,有些人是想将未来的状元公纳为女婿,还有些人甚至想娶未来的状元娘──宋青娘。

  但,宋青娘都一一拒绝了。

  她不想让儿子因为趋炎附势而出头,更不想欠人情债,使将来让人挟恩威胁。她宁愿清贫安苦,耐心苦熬,相信凭她望儿的能力,必定能出头成功。

  当然,她还有一个选择,可以避免这条清苦的路途──望儿的爹是名门望族,除了冯云之外,冯家的人都对她不错,尤其是冯家的大小姐──冯湘云。如果冯家知道有望儿的存在,以冯延年的个性而言,是绝对不会让他的孙子流落在外的。

  但,她绝对不能让这事发生,撇开与冯云的纠葛不谈,她怎能让望儿知道──他娘普经是个妓女,还是岳阳城著名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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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的拿着汤匙就着他的口,她将药汁一点一滴的滑进他的唇口。这是件简单的工作,但却相当耗费时间,少少的一碗药汁竟花了她个把时辰。

  终于,他乖乖的将药汁喝完了。

  青娘松了口气,将碗搁在床边,她禁不住愣愣的看着他静谧的脸庞,思绪倏的回到他们第一次的相见……那时,她正在小姐的闺房同湘云小姐聊司徒大哥的事,冯云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抓住她厉声问,“你就是我的侍妾吗?”

  这个误会是一切悲剧的开端,固执如他相信了外头纷飞的谣言,压根儿不相信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

  结果,在酒醉之后,他以“行动”证明了她的清白。原以为自此以后他会对她另眼看待,她甚至开始痴心妄想,有朝一日能当上冯云的妻,进而相伴一生。

  但那个明月高挂的夜晚,她的梦想粉碎了。

  经过了六年,她们忘不了他那个巴掌所带来的灼痛,更痛的是他那句冰冷的言词──妓女就是妓女,到哪里都不改勾引男人的本性。

  在那时,她的心就寒了,再也不敢奢望冯云会对她有一点情意。所以,就在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她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

  原以为今生再也无法相见,而她也渐安于她所塑造的角色──一位死了丈夫的寡妇。但他却无端的突然出现。

  为什么?难道还嫌她的人生不够乱吗?

  “冯云,你为什么不好好的待在岳阳当你的大少爷呢?”她哀怨的轻喃,忍不住泪眼闪烁。

  “琇儿、琇儿,等等我,别走……”冯云在昏迷中迭声轻喊。

  琇儿?她是谁?是他爱人还是他的妻?

  青娘蹙着眉头,心微微的抽痛。想想,分开至今也有六年了,他应该已经娶亲成家,甚至可能已经有好几个小孩。

  是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况。

  既是如此,为何她的心却不认命的揪紧?唉!不该痴心,不该妄想啊!

  打从当年一见面,她就知道两人是陌路人,即使有缘也当是无分,谁教两人身分悬殊。他是天上飞的凤凰,而她却是田里打滚的泥鳅。

  就是知道,当年才会选择离开,如今又何必心痛的去在乎?

  “青娘?”江姥姥带了一炉炭火进来。

  “姥姥,你拿这进来干嘛?”青娘连忙起身过去帮忙。

  “你在哭。”江姥姥敏感的盯着她那红肿的双眼。

  “不,我没有。”青娘偏过头丢低声否认。

  江姥姥将炭火搁在房间中央,“别瞒我了,我知道一定又是这个臭小子惹你伤青娘摇头,“他病了,什么都不能做。”

  “这样还能让你哭红了眼,”江姥姥不乎的将视线调往床上的冯云,“当年他一定伤透了你。臭小子,我真想把你丢到荒地里,让你活活病死。”

  既然只是想,那就没什么危险性。

  “姥姥,你何必让他这种人污了你的双手。”她讨好的说,不想再更加深姥姥对冯云的厌恶。

  “那你又何必让他再度扰乱你的心?”江姥姥接着反问。

  问得青娘语塞,无言以对。

  “宋沅青已经死了,你现在叫宋青娘,跟冯家没有任何关系。”江姥姥提醒着她。

  青娘同意的点头,“姥姥你放心,我不想跟冯云有关系,我会在他醒来之前暂时离开。”

  江姥姥松了口气,“想开了就好,想开了就好。”

  但事情真的能如她们算计的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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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云连着二天发着高烧,青娘也连着二天衣不解带的在床边细心照顾。终于,他脸上的红潮渐消,肌肤也变回了原本健康的淡褐颜色,最危险的时期终于熬过去了。

  摸着他冰凉的额头,她安心的倾听他平稳的呼吸。

  “少爷,恭喜你从鬼门关回来了。”她轻吐,疲惫的合上双眼,任那一丝丝的喜悦在嘴角浮现。

  “沅青?”

  青娘陡然睁开双眼,吃惊的看到冯云一双清朗的眼睛正在盯着她瞧,她骇然的抽回手,急急站起身……“沅青,你别走。”冯云大叫,伸出手就想拉她,但病体虚弱的他,一个不平衡竟从床上掉落,连带牵连着对及走避的青娘滚落地上。

  “放开我。”青娘慌张的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冯云。

  “沅青,你终于回来了。”但冯云却愣愣的盯着她瞧,看来似乎神志不清。

  “你认错了,我不是宋沅青。”青娘紧张的高声否认。

  “沅青,你在生气吗?对不起,我错了。”

  现在认错……太迟了。

  “娘,你在叫什么?”望儿直接撞了进来。

  不妙!

  青娘一惨白的看向儿子惊讶的脸庞,正想开口解释时……“娘,你要生一个弟弟给我吗?”

  什么?

  “你就是我的孩子吗?”冯云对着望儿露出傻傻的笑。

  乱了,一切都乱了。

  “可以呀!”望儿饶有兴味的蹲了下来,“只要娘喜欢你,我会叫你爹的。”

  “望儿,别乱说。”青娘厉声斥道,这次更是卯足了劲猛推,终于推开了冯云,急忙侧身逃出他的怀抱,也不理冯云这样趴着是否会难受,一心只在意望儿如何想。

  只见望儿瞪大了眼往他们下半身瞧,“你们这样生不出弟弟的,你们要光着屁股才行。”

  火热的红潮忽的淹没了她,“你从哪里学来的?”她恼怒的问。

  “儿子,我有儿子了,真好……真好……”冯云趴倒在地,心满意足的低哼着。

  “前几天,我跟后头的香儿在河边的草丛里,看到张大叔和张大婶在‘压来压去’,还叫得好痛苦,他们说是在叫小孩来。”望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青娘不敢置信的张大口,“他们……是谁说他们是在叫小孩子的?”

  千万……千万不要是……“是张大叔他们呀!”

  天呀!青娘忍不住呻吟着,可想而知,望儿一定是在他们“办事”的中冲了出来,然后好奇的问,“你们在干什么?”

  喔!她实在无颜再见张家夫妻了。

  “好奇怪,他们也像你一样脸红红的。”望儿疑惑的抬起冯云的脸端看,“为什么他不红呢?”

  青娘头疼的扶着额头,她要如何向一个“小孩子”说明男女之事呢?

  “儿子,叫我一声爹好不好?”冯云一脸期待的问。

  望儿点头,爽快的叫一声,“爹。”

  “不许你叫他爹。”青娘脸色难看的叫。

  望儿吓了一跳,“娘,你不喜欢他吗?”还没等青娘回答,他又随即点头,“也好,他看起来笨笨的,当我爹……我实在太委屈了。”

  这小子也太狂妄了。她轻叹。

  “姥姥呢?”青娘开始试图要将冯云重新搬回床上。

  “去河边洗衣服了。”望儿也帮忙的想要抬冯云的脚,但一个小个子的小孩能得上什么忙?

  “沅青,带着儿子跟我回岳阳好吗?”冯云喃喃念着。

  “沅青?”望儿狐疑的偏着头,“沅青是谁?娘,你认识吗?”

  青娘背脊一僵,“不,我不认识什么沅青的。”她郑重的否认,但心却不安的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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