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她一向对八卦消息没什么兴趣,看了他们一眼就坐回自己的位子。心里不禁纳闷,怎么男生比女生还无聊?
“西施,你看这个。”一个同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将一篇报纸的头版递到她面前。
“喔。”西施瞄了一眼,不置可否,继续做她的工作。
“啊?”同事对她的反应咋舌。
“这个消息我看过了啊。”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每天早上出门前,她都有先看报纸的习惯,所以同事会讨论什么事,她心里都已有一个底,只是她不知道,这种事情男生也会感兴趣。
“看过了?那你没什么想法吗?”
“想法?”她推了推眼镜。“轮得到我来想吗?”
“啊?这……”同事被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不知如何回应。
“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去“想”,懂吗?”主角又不是她,她干嘛凑热闹?
“怎么回事?”王昱之的声音从电梯口传来,她身后还跟了一位男士。
“经理早!没事、没事,我们工作去了。”看见王昱之到来,同事一哄而散,大家各归各位。
眼角余光瞥见西施桌上那份报纸,王昱之的脸色闪过一瞬间的异样,随即冷声问:“我今天的行程表出来了没?”
“出来了。”
西施发现她的异样,直觉要把报纸收起来,却被王昱之给拦了下来。
“给我!”取走西施手上的报纸,看了一眼,王昱之双眉锁得更紧了。“帮我跟孙总约个时间。”
“是。”
王昱之交代完,领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男子进办公室去了。
“孙氏与长立化干戈为玉帛?莫非两家好事近了?”报上的标题写着耸动的内容,一张彩色的照片几乎占据了报纸四分之一的版面。
相片里是孙纪威与长立集团的杨玉芳亲密相偕出席酒会的镜头,这个景象王昱之并不陌生,资讯展结束那天的酒会她就在场,此刻再看到媒体这样刊载,她的心境依然不能平静。
那天从台东回来后,她跟孙纪威之间就一直怪怪的,两人见了面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任由尴尬的气氛充塞两人之间。
原本以为可以平常心看待,但是经过了那一夜的亲密关系后,要她把他当成陌生人般不闻不问,她实在做不到。所以她会在不知不觉间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对于他身旁出现的女人她更是敏感。
看着照片中的女子那漾满得意的笑,王昱之心中燃起了一股嫉妒,也因为如此,原本犹豫的心有了果决的勇气。
“这就是你们离婚的原因?”曾国华看了照片后,直觉下断语。
曾国华跟王昱之曾做了一年的大学同学,后来因为志趣不合,曾国华便转到法律系念法律去了,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了。
“不是!”收起报纸,王昱之一脸冷漠的回答:“在这件事之前,我们就决定要离婚了。”
“我能问原因吗?”
“怎么?现在夫妻离婚都要跟律师讲原因啊?”王昱之的口气不知不觉冲了起来。
“我没这个意思,老同学嘛,关心一下不为过吧?”
曾国华仍是一脸和煦的笑容,看得王昱之反而不好意思了。
“加菲,对不起!”加菲是曾国华在大学时,同学给他取的绰号。
“没关系,根据我以往的经验,你这样算很客气了。”仍不改幽默口吻,曾国华不忘开她玩笑。
“是啊,我可是高级知识份子喔。”王昱之终于露出笑容。“坐啊,哪有让律师罚站的道理。”
“你终于笑了。”曾国华坐了下来,从手提箱中拿出他拟好的两份离婚协议书。“也许又要笑不出来了。”
“是吗?”王昱之接过他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没那么严重吧!”
“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修改的。”曾国华尽职的说。
“要你拟一份离婚协议书,你就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拟的够完备了吧,怎么还会有问题。”王昱之不忘反讽回去。
“哈哈哈!我是给你有时间后悔耶,你们四个好不容易有人嫁出去了,我当然不希望看到不好的结果啊。”这是他的真心话。虽然常替人办离婚,但是他仍然希望每一对夫妻都能在最后关头反悔,重修旧好。
“放心,其他三个好得很,只有我比较不长进。”王昱之也知道她们四个曾经约好要一起出阁的,如今她却摆了一个乌龙。
“所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与人之所以会结为夫妻,靠的都是一个缘字。”曾国华语重心长地说。
“喂!我要是不离婚,你就没钱赚了耶!”王昱之怪叫。
“我只是不舍得这么好的一桩姻缘,“无缘无故”就结束掉。”他用此语抗议她什么前因后果都不告诉他。
“不是无缘无故,是说来话长,改天有空,或是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给你听。”她也不是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总之,一言难尽。”
更何况……
王昱之再度瞥了一眼报上那张照片,心中不禁苦笑:更何况他新欢都找好了不是吗?
哼!还说跟她没什么关系,骗人!
想到此,一股无来由的心痛涌上心头,教她难过的想掉泪。为了掩盖自己的失常,她假装低头研究手上的离婚协议书。
“好吧,不勉强你了,也许你真的有你的苦衷。”精明如曾国华,怎么会感觉不出此刻气氛的不对呢?
“嘟!”电话内线响起。
“什么事?”王昱之问。
“总经理早上没有访客,经理是不是现在就要找总经理?”电话那头传来西施公式化的口吻。
“跟他说我稍后就到。”挂下电话,王昱之收起手上的离婚协议书交回给曾国华。“走吧,找另外一个当事者去。”
她不想再拖了,也许事情解决了,一切就会太平了。
* * *
夜幕低垂,星儿初上,整个台北市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而放弃了白天的忙碌,随着天色的加黑,霓虹灯妄想取代太阳的位置,努力散发炫目的光;路灯也不让它们专美,招朋引伴占据街头,与霓虹灯相互辉映,相较之下,月光就显得逊色许多。台北市的夜比白天还有活力。
该是上班族卸下工作压力,解放自己,尽情享受糜烂夜生活的时刻,却有人仍伫留在办公室,独自品尝另一种台北市的夜。
结束了吗?
他跟她之间真的结束了吗?
孙纪威站在落地窗前,俯看繁忙的街景,脑中的思绪却比街道上的交通还乱。失了序的交通,有交通警察来管理,但是失了序的婚姻关系,该由谁来挽回呢?
手上的菸早已燃尽,他却无力再去点燃另一根,任由没有温度的菸蒂陪伴他度过漫漫长夜。
“叩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拉回了他漫游的思绪。“谁?”
“是我!”丹尼尔推门而入,为满室的菸味皱眉。“纪威,你抽太多菸了吧!”
“丹尼尔,是你啊,怎么还没走?”
“真是的,灯也不开。”
替他开了灯,看到他那副落拓模样,丹尼尔怪叫出来:
“我的天啊!你在干嘛?”除了满室的菸味、满桌的菸蒂,最教丹尼尔吃惊的是,孙纪威此刻的尊容绝不比刚出狱的受刑人好到哪去。
“没什么啊,偶尔体会一下堕落的感觉啊。”孙纪威说的轻松。
“堕落?”丹尼尔一双打量的眼从上到下看了他好几回。“发生了什么事吗?孙伯伯、孙伯母还好吗?”
“好得很,他们没事。”懒懒的回话。孙纪威觉得脚有点麻了,索性将自己丢入身旁的沙发中。
“还是工作上出了什么问题吗?”丹尼尔不太相信孙纪威会为了工作这种小事“堕落”。
“没事,公司好得很,短时间内倒不了的。”
“那……究竟是什么事让你想体会一下坠落的感觉?”丹尼尔愈看愈觉得不对劲。
“没什么。”他什么也不愿意说。不能让人知道他堂堂孙氏的接班人,会为了一点“私事”而让心情受影响。
“没什么!”丹尼尔气绝,不悦地来到他面前一把揪起他。“你就这么死要面子吗?跟我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宁可把话闷在心里苦自己,也不愿意我这个朋友帮你分忧?”
“……”
“不说是不是?好!朋友一场,我们就到此为止了!”丹尼尔一把将孙纪威甩回沙发上。
“丹尼尔!”见他要走,孙纪威急着喊了出来。
“哼!反正你也不把我当朋友,我何必自己往脸上贴金!”
“连你也要走了吗?”孙纪威无力地问。
“也?”丹尼尔的脚步在门前停了下来。“你是说谁走了?”
“……”
“纪威?”丹尼尔再度蹲回孙纪威面前。
深吸了一口气,孙纪威缓缓开口:
“没什么,反正她迟早要走,这也是我早就答应她的。”他只是没想到当初答应的很容易,如今做来,却不如想像中简单。
“她?”丹尼尔仔细推敲孙纪威的话,经过一番抽丝剥茧之后终于了悟:“你说葛蕾丝是不是?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她此时应该在庆祝了吧?”
“庆祝?”
“对啊,庆祝她重获自由,庆祝她重生啊!”他说的心好酸。想到她那么急切的想要离开他,他的心就像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烙了一个印一样难受。
签下名字的那一刻,他几乎不能呼吸,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不下千万次希望她要他别签,只要她一句话,就一句话,但是……
大局已定,一切又回归到原点了不是吗?这不也是他当初期望的吗?
“你跟葛蕾丝正式离婚了?”
“是啊,这不是大家当初说好的吗?”孙纪威强挤出一抹不在乎的笑。
看得出他笑容底下隐藏的痛苦,丹尼尔大胆的假设:“其实你不想的对不对?”
“……”
“你爱上葛蕾丝了?”
“……”
“我早该看出来的,从你调走思维的那一刻起,唉!我真笨喔!”丹尼尔恍然大悟的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我……只是没想到会那么难……”
“啊?”
“从来没想到只是签个名,竟会这么难。”他终于承认自己的不舍了。
“既然不愿意,那你为什么要答应?为什么要签字?”他就是搞不懂,面子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因为我答应过她了,我不能自打耳光。”说穿了,还是面子问题。
“唉!你喔!”丹尼尔没辙的摇头。
事有轻重缓急,难道他就宁可保有那可笑的面子,而放弃一个好女人?!好几次他多想拿棍子敲醒他那顽固的脑袋,但是没有一次的意愿像现在这么强烈。
“哼!不过是一个女人嘛……”孙纪威自我安慰。
“是!既然如此,你何必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都这个时候了,还死鸭子嘴硬。
“我只是难过自己生命中出现了第一个失败而已。”说什么他也要挽回最后一丝尊严。
“你不是早有打算将自己的婚姻当作一项企业工具?”此刻的丹尼尔就是想泼他冷水,他就不信顽石不能点头。
“我……”
“纪威,别骗自己了,爱上葛蕾丝并不是一件没有面子的事,葛蕾丝是一个好女人。你会为了她,将跟在你身边好几年的思维调走,证明你真的在乎她。”他拍拍孙纪威的肩鼓励道:“再把她追回来就好了,如果你真爱她的话。”
“……”
见他沉默不语,丹尼尔打算让他静一静。
“你自己好好想想,面子丢了,可以再想办法赢回来,幸福一旦飞了,只有悔不当初一途。看看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你的幸福重要?”
说完,他静静的离去,将沉默的办公室再度留给孙纪威。
* * *
“什么!离婚?!”Coffee
shop内,三张娟秀的年轻脸庞不置信的睁大眼盯着眼前的怪物看。
“你开玩笑的吧!”
“有没有搞错啊?”
“你给我们“装笑ㄟ”喔?”这一句比较粗鲁,当然是风铃说的。
“喂喂喂!小姐们,需不需要我去借个麦克风让你们的声音再大一点啊?”王昱之掏掏差点被她们嗓门嚷破的耳朵。
“什么时候的事?”衣若芙问。四个人中,就属她最冷静,两只眼睛贬也不眨的看着王昱之。
“今天早上啊,还是加菲办的喔。”她还沾沾自喜把这个钱给自己的同学赚。
“加菲?这只秃头猫,早就知道你的事,竟然没来跟我招呼一声,哼!看我下次遇到他怎么整他?”风铃为自己不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人而迁怒。
“拜托!我刚刚不是全跟你们说了吗?”王昱之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刚刚?你还好意思说,亏我们四个还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对于王昱之没早一点告诉她们有关她婚姻的事,风铃一直耿耿于怀。
“太夸张了吧,谁跟你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没有吗?”
“也许上辈子有吧。”王昱之皱皱鼻子想了一下。
“好了啦,你们两个别再抬杠了啦。”衣若芙阻止风铃跟王昱之继续拌嘴,她还有事要问王昱之。“不是说一年的时间吗?现在才经过半年而已。”衣若芙冷静地问。
“没差啊,反正迟早都要离的。”王昱之无所谓的耸耸肩。
“是吗?还是为了她?”衣若芙指着今天的报纸头版问。
“原来是因为第三者啊!”赵黛翠跟风铃的头也凑过来。
“这就难怪了,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赵黛翠柔声地说。
“对啊,何况是这颗弹珠呢!”风铃倒是接得很顺。
“喂喂喂!有完没完啊?”王昱之哭笑不得。“跟这个女的没关系,反正我跟他又没感情,他有几个女人也不关我的事!”王昱之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你们相处了半年,难道没有任何感情吗?”赵黛翠也惋惜地问。
“感情?我们两个是被迫结婚的耶,这是一个典型的企业联姻,谈的只有利益,哪来的感情啊?”王昱之心有不甘地说。自己的幸福必须折服在父亲的公司利益下,这点一直令她介怀。
“小翠的意思是你到目前为止,对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不让王昱之打马虎眼,衣若芙紧迫盯人的问。
“……”
“怎么?不敢回答?”
“小若,你比加菲还难搞耶!”王昱之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审问的感觉,好像做错事的是她一样。
“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一时赌气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她其实看得出王昱之眼底的不舍。
“对啊,那时听到你结婚的事,真的很为你高兴,以为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故事。”赵黛翠很是心疼她。
两个企业的联姻,在男女主角双方不甚赞同的态度下刻意封锁消息,如今双方目的达到,婚姻关系就告吹,这是什么世界啊?
但是换个角度想,这样“见不得光”的处事方式,对双方的伤害也许少了一点,至少可以避免媒体的骚扰。
“哎哟!有什么好可惜的,昱之又不是丑八怪没人要,再找一个不就得了。”过度乐天的风铃就是体会不出个中文章。
“对啊!还是小铃铛说的对,只要本小姐高兴,要找几个就有几个,对不对?”
“对!”风铃用力的点了好几下头,乐道:“那我们要一起被白纱的誓言又可以实现了,太好了!”
“唉!”衣若芙叹了一口气。“少年不识愁滋味,白痴不懂世间情。”
“昱之,小若在说我们吗?”风铃睁大著不明白的眼问。
“好像是耶,我是少年,那白痴不就是……”王昱之皮皮的指着风铃。
“什么!臭昱之,竟然骂我是白痴。”风铃抡起拳头佯装要追打王昱之。
“喂!又不是我说的,是小若说的耶!”王昱之赶快躲到赵黛翠身后。
“好啦,小铃,别闹了啦。”赵黛翠拦下风铃,拉她坐下,避免其他人过分注意的眼光。
“那你打算离开致远电信了吗?”衣若芙切回正题。
“没那么快吧,大概还会留一段时间,等S-688完全上轨道,我才可以算是功成身退。”至少她要把她的使命完成。
“就是这支手机啊?”风铃把玩着王昱之送她的新型手机。
“是啊,够酷吧?”这一款手机是舒凯所有研发人员的心血,她一定要让它在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这支手机现在很红啊,你的策略很成功。”同是主修行销管理的衣若芙真心的肯定。
“目前是雷声大,雨点小,我是看好它的后续订单。”
“会的,致远因为它,股票连涨了好一段时间。”赵黛翠对金融方面的消息一向很灵通。
“对呀,我也小赚了一笔喔。”风铃得意的抢话。“我还打算用这笔意外之财出国好好玩一趟。”
“真的?让不让人跟啊?”王昱之也想出去散散心,不过要等她把所有事情告一段落才行。
“那有什么问题,你可是大功臣耶,帮你出旅费也没问题。”风铃大方的允诺。
“好啊,那我们四个就找个时间一起出去走走如何?”赵黛翠也附和,毕竟大家毕业后就没再有机会一起出去玩了,现在想想,还真怀念大学时代的日子。
“好啊、好啊!小若,你觉得怎么样?”提到玩,风铃最乐了。
“你们都出席,我没有理由缺席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等我把事情处理告一个段落,我们就出发!”王昱之的心情终于因为这个提议而感觉好一点。
“可是……你爸爸那边怎么办?”毕竟是深思熟虑的衣若芙,每一个关卡都想的仔细。
“放心,他的股权不受影响,我离开后,所有的股份全部都移转到他名下,我想……这样应该够了。”她打算照她母亲的指示处理她名下的股份。
“可怜的昱之,快要变得一文不值了。”风铃义气的拍拍王昱之的肩。“没关系,我收留你,你不要再去美国流浪了。”
“神经,谁要去流浪了,我要一直待在台湾烦死你们!”王昱之拉大嗓门在风铃耳边嚷嚷。
“哎哟!要死啦,干嘛那么大声。”风铃白了她一眼。
“对了,有一件事倒是真的要你们帮忙。”
“什么事?”听王昱之这么一说,三个人立刻凑了过来,竖起耳朵等候王昱之开口。
“帮我找住的地方!”
* * *
奇怪,怎么又多了这么多东西?
王昱之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嘀咕:怎么她每搬一次家,东西就多一点?不过想来也好笑,光是在短短的半年内,她就搬了三个地方,从美国德州搬到台湾,从饭店搬到孙宅,现在又要从孙宅搬出去,她都不得不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游牧民族了。
“你这是做什么?”孙纪威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嘎?你吓人啊!”王昱之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顺气。
“你要搬出去?”看着再明显不过的情景,孙纪威艰涩的问出口。
“对啊,我们婚都离了,我就该拍拍屁股走人,没理由赖在这里惹人嫌咩。”王昱之继续整理,没有抬头看他。
“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他换了一种方式留她下来,虽然没什么温言软语,但是他的态度已没有先前的不可一世了。
“谢了,我很识相的。”她依然不为所动。不肯留下,是因为她害怕,害怕心底那分对他逐渐萌生的依恋。
他为什么要对着一颗头颅讲话呢?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已经到了懒得看他一眼的地步了吗?
两个人的关系至此,他还奢望他跟她之间会有什么改善吗?孙纪威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从小到大,没有他搞不定的人、事、物,唯独她!
“对了,找个时间,我们到户政机关去把户口的事办一办,这样就能还你真正的自由之身了。”王昱之突然想到他们还有最后一道手续没完成。
“跟别人讲话,看着对方是一种礼貌,这点难道你不知道吗?”孙纪威再也无法忍受看不到她的脸,气愤的走到她面前,一把捉起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王昱之。
“你干什……啊!”因为突然的站起来,王昱之眼前突然一黑,失去了重心。
“小心!你怎么了?”孙纪威的怒焰瞬间被她吓走,急忙搂住她。
“没什么,头有点晕。”王昱之无力的瘫在他怀里,努力的深呼吸以平复突来的心悸。
“是不是生病了?”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娇弱的一面,他的心都碎了,直恨自己刚刚的粗鲁。
“大概吧,最近很容易觉得累。”王昱之有气无力的说。
也许自已真的是太累了吧。最近这一阵子,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永远都睡不够,而且也没什么胃口,唉!真该给自己一个长假,好好休息休息。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他扶着她在床沿坐下。
意识到他对她的温柔,为了不让他的气息迷惑自己,王昱之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顺势离开孙纪威的怀中。
虽然眷恋他胸膛的温暖,但是对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是不该留恋的。她的定力已经开始瓦解,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了,不然她会离不开他!
这个骄傲的男人啊,原本对他的感觉除了反感,还是反感,曾几何时变样了呢?他依然是那么霸气,依然是那么不可一世,依然是那么讨人厌,但是为什么她心中就是放不下?
水灵灵的大眼感激的看向他。“谢谢,应该只是小感冒,有空我自己会去看医生。”
“呃……那就好。”她下意识的动作全都看在他眼里,直觉是她不愿意让他碰她,心中刚升起的热情又瞬间降温。
她依然视他为洪水猛兽,这个认知教他的心好痛,他试图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难道是妄想吗?
也罢,如果她那么渴望自由,他强留也没有用,放了她,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只是他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离开,连最后一点相处的时间都吝于给他吗?
怪只怪当初自己答应的太潇洒,怨只怨自己没有勇气承认爱上她的事实,恨只恨上天作弄人,为什么要安排一个错误的开始?
“我们的父母都还不知道我们离婚的消息,所以他们仍然有可能随时会来这探望我们,你不考虑等到他们都知道了再搬走?”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
“这……”说的也是。王昱之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再说……你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我同学帮我找好了,是一间不错的公寓,离公司也不远。”她直觉的回答,脑中还在思索先前的问题,没有注意到他口气中的异样。
“喔。”原来她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那公司方面呢?”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安排?”莫非她真的要离开公司!
“这样吧,”王昱之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住的方面,我留一些东西在你这,如果他们又回来的话,我再过来住,等他们离开后,我就离开?”
“嗯。”
“那公司方面,”见他没有意见,她继续道:“我暂时还不会离开,等这波促销期过后我才离开。”
“离开?”他的心开始往下掉。她果然要离开公司,一旦她离开公司后,他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的,我的任务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为公司赚的也不算少,所以我可以走的很光荣。”停了一下,她又接着说:“至于接任人选方面,我会在下一次董事会时提出建议人选,我想……我带出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差才对。”
“……”对于她如此周密的安排,他能做的只是沉默不语,就是开不了口留她下来。
“你放心,”看他沉默不语,她以为他还有所顾忌:“我不会带走任何一个人,包括西施。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如何?”
“……好……好吧。”最后一丝希望幻灭,孙纪威的心再度沉到谷底。
要不是发觉自己的“病情”愈来愈严重,王昱之才不愿意浪费宝贵的时间来看医生,她还有好多事要做耶。
只是她最近懒得离谱,不管睡了多久,好像永远都不能满足她一样,像是得了严重的睡病一样。
而且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想吃,跟小时候外婆家养的猪没两样。再这样下去,她的身材一定走样。
与其担心受怕,她决定抽空来医院跟医生打声招呼,看看自已到底得了什么怪病。如果没病,她也要医生开个抑制食欲的药给她,免得她真的变成世纪大母猪,那样她会生不如死的。
但是在候诊室外等了大半天,王昱之已无聊到开始胡思乱想:莫非自己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然为什么等个结果要等那么久?
终于听到护士小姐美妙的声音叫唤自己的名字,王昱之才结束自己的悲情心态,起身晋见医生去了。
见到了医生,王昱之开始后悔了,自己怎么会选择这个小医院看病呢?
因为这个医生让人好不信任,一脸的发渣,像是在外面流浪了十八年一样,也许他曾经跟苏武同事过也不一定。哈!她好恶劣是不是?
再来,他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镜,更让人无法判断他眼睛到底有没有张开。
而且只不过是个小感冒嘛,干嘛叫她验这个验那个的,王昱之不得不开始怀疑眼前这个医生是不是蒙古留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