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鸿看着焦急地坐在玄玉床沿的狄霄,暗自叹息。
“在发觉玉妹妹已无气息的那一刻,他好恨!恨宫中妃嫔的争权争利,恨父皇的老眼昏花,恨自己当初没有强硬地带她回宫,更恨狄霄没有好好保护她!
他曾想将玉妹妹从狄霄手中抢回来,活也好,死也罢,他都要带她回宫,为她讨个公道,但看着狄霄悲恸欲绝的模样,他又想,或许公道并不是人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或许玉妹妹已经得到她真正想要的。
但会不会太迟了?
紫晶珠断继继续地发出光芒,苍白虚弱的人儿躺在床上,仍是气息微弱。
道鸿深吸口气,咽下喉头的硬块方道:“给元傲风的信已经照你所言派快骑送出,空慧我也和他谈过了,暂时不会找玉妹妹麻烦。”
狄霄的目光没有离开玄玉身上,紧紧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告诉他,玉儿的仇我替她背了,就是你要报仇,也尽管冲着我来。”
如果他能早些说出这话,玉儿就不会中了空慧的般若掌,不会让浴血毒进入五脏六腑。
狄霄伸手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
“我没想过要报师仇。”道鸿站在他身后凝望玄玉惨白却仍绝丽的容颜,“这事是师父的错。他不该为了隐瞒玉妹妹的女儿身,而下毒毁了她的容貌……”
在道鸿的言语中,狄霄才逐渐明白玄玉的出尘姿容曾为她惹了多大的祸事,也才明白她乔装成容颜半毁的模样,并不是为了好玩。
但是她为何不告诉他?他又为何从没想到要问?
狄霄心疼地轻抚着她的面颊,“她一直说柳叔对她多好多好。”
“这么想,她会好过一点。玉妹妹很绝断,她不在乎的事物,再丑再恶,她也不当一回事。”道鸿的目光回到狄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白雪所造成的错觉,他竟觉得狄霄好像在转眼间冒出了不少白发,“但对于她在乎的,却见不得半点缺憾。若是她不蒙起自己的眼睛,她会为那不完美丽毁了自己。”
所以她才会故意撒手坠树!
所以她才会用那种控诉的眼光看他!
她无法忍受他骂她妖邪,她以为他会背弃他的誓言!
这下他全弄明白了。
他心痛如绞,几乎痛哭出声,“傻玉儿!傻玉儿!”
但更傻的是他,明明就晓得玉儿死心眼,明明就晓得她满心不安,为何不更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为何不多相信她一些?
等她醒来,他要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表明他的情意,他要她再无半点怀疑不安,他要她醒过来。
紫晶珠的光芒再度褪去,玄玉却仍无睁眼的迹象,狄霄心头的烦忧几乎要将他淹没。
跟了元傲风多年,他多少识得点医术。玉儿受剑伤的时候,他虽然担心,但也清楚师父定有法子治愈她,但现在师父云游去了,少爷远在京城,他只能翼望这颗不知有无实效的珠子,保住玉儿一命。但若是玉儿撑不到少爷到来,若是少爷撒手不理……
道鸿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几许安慰,轻叹口气,悄悄退出房间。
屋外雪花继续飘着,房门开开阖阖,有人来来去去,仿佛也有人对他说些什么,但狄霄却毫无所觉。
一切渐渐归于沉寂,狄霄仍坐在玄玉床边。
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坐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昼夜,或许只有几个时辰,时间对于狄霄已无意义、就算要等上几千几万年,他也会这么等下去。
“狄霄……”
玄玉微弱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深处传了回来,狄霄一震,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玉儿!”
“不要……丢下我……不要……”
晶莹的泪珠濡湿了修长的睫毛,一颗接着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进狄霄的心底,她却仍坚持紧闭着双眸。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干哑得连自己都快不认得了,“我不会丢下你,我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他的喉咙忽然一阵紧缩,再也抑不住慌乱的情绪,“你快醒醒!别再哭了!”
她又作噩梦了?只有在梦中,她才会哭。
她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狄霄正坐在床沿,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安心的笑意。“我作了个好长……好可怕的梦……”
狄霄不待她说完,俯身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头埋进她的肩窝,一颗心连同身体都在颤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幸好紫晶珠有用!幸好……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激动?
玄玉想抬起手来回搂他,不意胸中气血一阵翻涌,她轻喘一声,记忆一点一滴回到脑海里。
“玉儿?”他立即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让自己能够审视她的情况,“我去唤大夫来。”
狄霄站了起来,忽然又回身,吻上她干枯的唇瓣,含泪的眼睛再也不遮掩他的深情,“我去请大夫、你等我。”
“不用了,我去就好。”窗外传来道鸿的声音,“玉妹妹,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再来探你。”
原来道鸿一直守在门外。
狄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还来不及抓住,便听得玄玉喃喃地说:“江寒来了?”
“是他救了你,否则……”狄霄心头揪紧,又回想起她坠树的那一幕,“你吓坏我了。”
至此,玄玉才完全清醒。
水亮晶眸刚刚直视狄霄,她便马上惊叫,“你的头发!”
“嗯?”
他茫然不解看着她在自己眉上卷起一绺白丝。
“全白了!”玄玉慌乱地又抓起了好几把发丝,果真根根雪白,灿然生辉。
老天,她到底睡了多久?为何一觉醒来,狄霄满头乌丝竟变成鹤发?
狄霄看见自己的白发,起先也是一惊,很快地便定下心来,“没事的,玉儿,”他拿下她手中发丝,将她搂回怀中,“古人说伍子胥一夜白头,看来不是虚言。”
他的意思是这发是愁白的?为她?
玄玉瞠大眼睛,泪珠儿再也不听使唤地接连坠落。
“不值得,不值得……”她哽咽地道,心疼他未老头先白。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坦然的说:“只要你平安,一切无妨。”
“但是我是个妖邪——”
他猛然攫住她的唇,吻去她自贬的话语,略带恁罚意味地轻咬她的唇瓣,“我愿为我曾说过这两个字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求你永远永远将这两个字逐出脑海。”
玄玉闻言一愣;心神大受撼动。
他这是在向她道歉?他这是在承认他说错了?
“我还是你的妻子?”
有时候她真的鲁钝得教人直想打她一顿屁股!
狄霄蹙着眉头,上扬的嘴角却泄漏了他的爱怜,“我不会休妻。”
“但是——”
“别再但是了!”狄霄缩紧铁臂,将她完全箍在怀里,“狄家的宝物都在你身上了,你不是狄夫人还有谁是?”
玄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胸口泛着淡淡紫光的珠子。
紫晶珠!
定是道鸿带来的!
难怪她被冲散的浴血毒,能重新被凝回丹田下方,原来江湖传言不假,紫晶珠确有神奇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这颗珠子系了狄家三十余条人命,狄霄肯拿来救她,想来是真的不恨她,那么……她这伤岂不白受了?这树岂不白坠了?
她盯着狄霄的白发,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
“我叹你这发白得多无辜。”她伸手轻抚着他的发丝,一脸歉然,“都是我不好。”
狄霄微微一笑,他不愿她自责,但若不利用她的罪恶感,谁知道下次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以后别再干傻事了,这回我只是吓白头发,下回可不知道会吓坏什么。”
这威胁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以为她真的情愿如此吗?追根究抵还不是他先伤了她的心!
她噘了噘嘴,忽然扯出一朵勾魂却又万分邪魅的笑靥,“这有什么好猜的?下回,我定会吓得你掉光头发。”
他早该料到她的歉意维持不了多久。
狄霄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正想再度吻住那张恼人的小嘴,房门却被撞飞开来。
“玉妹妹!大夫来了!”
其实大夫是来得多余,既然紫晶珠已将浴血毒重新凝聚起来,玄玉自己要解毒便不是难事,如果没有意外,这一两天她体内的余毒便能清除干净。
但这寻常大夫不用来,赛华佗元傲风却是非来不可,再怎么说当初也是自己说出了霍草儿的身世,才让他们落得分离的局面。
“想什么?”狄霄微带薄恼地问道。明明玉儿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却总觉得抓不住她的心思。
“没什么。”玄玉喝完药汤,拭净嘴边残汁。忽然笑道:“这是你头一回问我在想什么。”
他当真忽略她这么彻底?
狄霄接过空药碗;剑眉微蹙,“那么就老实回答我。”
“她在想元傲风来时,该如何化解你们之间的窘迫。”
慵懒淡雅的嗓音响自窗外,狄霄和玄玉双双抬眼望向道鸿,只见他身着一袭白衣斜倚窗台,难得的冬日暖阳映着瑞雪的光辉疏落点缀在他身上,手中海青色瓷杯泛着淡淡光芒。
“你该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道鸿噙着一抹笑,眼中的嘲讽却是十分明显。
他对他有敌意?!为什么?
狄霄不解地蹙了下眉,不想与他有所冲突,回眸看向玄玉,“真是这样?”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孟姐姐早上来看我时,手绢不小心落在这了,你替我拿去还她好吗?”
她想支开他?
有什么是她不愿让他知晓的?
狄霄看向道鸿,只见他眼望庭院,轻啜杯中酒液,却是不露半分思绪。
狄霄冷着脸,拿过手绢,收起空药碗,带着满腹狐疑,转身出去了。
他看来不太高兴呢!
玄玉想着,美目从房门口移向窗边自饮的贵公子,“你有话就说吧。”
道鸿瞥了她一眼,走进房内在桌边坐下,“你们真的成亲了?”
“怎么?不好吗?”她故意忽视他眼中随时会冒窜出的怒焰。
道鸿撇了撇嘴角,仍是惯有的慵懒笑容,“不是不好,只是你从认识他以后,就药不离口,伤不离身的,居然还有胆子嫁给他。”
甚至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穿!
她体内可流着尊贵的皇家血液,怎可嫁得如此寒酸!
“也许我们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
玄玉笑了笑,撑坐下床,道鸿急忙起身,扶她坐到桌边。
她缓过气来,水亮眸子直视他的眼睛,万分认真地说:“可是他对我很好,以后会更好!”
如果这真是玉妹妹想要的,他有何权利置喙?再者,宫中礼仪规矩繁琐,反倒会累坏了她。
道鸿叹了口气,又啜了口酒,“我要回宫了。”
“这么快?”她以为他至少会待到过完年。
玉妹妹自己便擅解毒,即便元傲风不来,料她也无大碍了,他可以走得相当安心。
他勾着一抹神秘的笑,“朝廷中将有一场大风暴,我得赶回去才行。”
“呃?”玄玉发觉他眼中毫不保留的戾气,不禁怔了一下,“你要夺嫡?”
“我说过,道源就算登基也无法高枕无忧。”江寒惯有的慵懒敛尽,眉眼之间只剩不容欺侮的王者霸气,“他既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话指的是道源派兵,意欲歼灭五毒教?
但是以道源的个性,太子之位尚未坐稳,不可能立刻拿暗中助他的五毒教开刀。
玄玉垂下眼,“朝里发生什么事了?”
道鸿饮光杯中的酒,才慢条斯理地答道:“刑部尚书文涣奏上一本,指妖灵皇子其实尚在宫里。”
她霍然起身,“那——”
“奏书上并未言明道源即是妖灵皇子,但作贼心虚啊。”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得意。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水亮晶眸转了转,心中有了了悟,“镇上的那支官兵是你用道源的名义派的?”
父皇向来多疑,若是道源有三分像他生母古梅,经过此事,怕会将他看成十分。道源这太子的位子看来是坐不了多少日子了。
道鸿没有否认她所说的,“那日你没来赴约,反倒传出你受伤失踪的消息,他千不该万不该面前得意洋洋大放厥词,没有半分愧色。”
玄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素手执起桌上的玉壶斟了杯酒,“这杯敬你。”
道鸿急忙扣住她的手,“你的伤还没好——”
“不打紧。”
她的笑靥固然绝丽,却有-股难以拒绝的坚持,他不得不松开手。
玄玉咽下辛辣的酒汁,微蹙了下眉,又再倒了满杯,道鸿立即拦住她,“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我真能为帝,杨婉必封太后,道源永世封王。”他无奈地瞅看着她,“师父的遗言,我还记得。”
玄玉一笑,轻轻抽开手,海青色瓷杯落回道鸿手中。他将杯子转了半圈,唇瓣贴着杯缘,将酒饮尽,“我走了。”
走出房门,便见候在外头的狄霄匆勿迎了上来。
道鸿眉眼微扬,又成了个文雅疏懒的贵公子,但眼里的威严霸气却未完全褪去,”你要敢亏待她半分,就算是绑,我也会将她绑走!”
狄霄一个侧身,站到送出门来的玄玉身旁,大手占有地握住她的腰,剑眉挑起,已是万分不悦。玄玉忙轻扯了扯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道鸿睨了狄霄一眼,解下腰间的玉佩,当着狄霄的面,便塞进玄玉手里,“你知道怎么找我。”
玄玉点头,“自个儿小心。”
道鸿摆摆手,白色身影毫不留恋地飘出两人的视线。
玄玉盯着白茫茫的天际,心思仿佛也随之远驰而去。
狄霄凝望着她良久,才将她搂进怀里,“下雪了,进去吧。”
“嗯。”她抬眼,递给他一个柔媚的笑容。“我没力气走。”
“那你还出来!”狄霄弯身将她拦腰抱起,言语间已隐忍不住翻飞的醋意。
她欠道鸿实在太多,除了送他,别无聊表心意的方法。
玄玉但笑不语,任由他将她放回床上,坐好后她立即将玉佩收进怀里。
狄霄见状,不由得拧起眉头,想要她交出,又觉得自己小气,但让她就这么贴着胸口戴着别的男人给的东西,又忍不下这口气。
她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又不说半句话,知道他是误会了。完美的红菱唇角微微上扬,淡淡的邪气又占据了她出尘丽容,“世事难料,人心难侧,这玉佩我是非留不可。”
她这话是暗指她不信他的真心,想留个退路?
“你若如此才能安心,便留着吧。”
话是说得漂亮,但狄霄懊恼的表情却写明了她的不信任让他有多难受。
他转过身,还未跨出步伐,身后己传来玄玉甜美温润的嗓音,“他是我大皇兄。”
“呃?”狄霄旋即回过身。
“江寒便是秦王道鸿,王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她拉他坐下,顺势倚进他怀里,娇斥道:“口是心非的闷葫芦。什么都不说,是想酸坏自己啊!”
狄霄的俊脸热辣辣地赤红起来,他不是个善妒的人,但是……
“我瞧他看你的眼神,总觉——”
玄玉立即捂住他的唇,“他是我大皇兄,就如此而已。”
“嗯。”他顺从地点头,不再去探究自己的疑虑,温柔地轻啄了下她的手心,“你什么时候会好?”
“做什么?”
“和我一道回狄家庄。”
“呃?”玄玉惊愕地抬眼。虽然狄霄已明白表示他不再视她为妖邪,但她毕竟曾是五毒教总执法。他这么大刺刺地带个五毒教徒回去,不怕他爹娘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狄霄对她的反应并不诧异,就连自己当初与她成亲时,也没想过要带她回狄家庄。但是现在一切都如此理所当然,她是他的妻子,他要携手共度此中的女人,自然得带回去给爹娘瞧瞧。
他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媳妇进门总得祭过祖先。”
祭祖?他真将她当作狄家媳妇了?
她看进他眼中的真挚坦然,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甜甜笑道:“咱们日后就住在狄家庄吗?”
“若你喜欢,我可以陪你登五岳,游四海,看钱塘潮汐,看桂林山水,看洛阳牡丹花开。”
“我喜欢湖州的荷花。”
“那咱们便年年上湖州赏荷,或者干脆定居湖州。”
“好啊,平时咱们就住狄家庄,到夏天时,咱们走水路往湖州;一路荷叶田田,芙蓉相迎,定是十分美丽。对了,咱们得再在莲湖畔搭间屋子才行,或许可以造艘画舫……”
她兴奋地规划着未来,苍白的小脸逐渐红润起来,引得他心荡神驰,爱怜的笑意布满整脸。
曾经空虚的心被她一点一滴填了个扎实。终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斜洒在浩瀚的莲湖上,湖面上盛开的荷花像洒了金粉似的,铺成一片美丽的锦缎。岸边,一艘小船似泊非泊,似行非行,飘荡在荷花丛中。
元傲风远远眺着船中的一对璧人,眉眼嘴角布满了安慰的浅笑。
“你怎么不快些过去?”霍草儿疑惑地喃问,她知道他有多思念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
该怎么说呢?或许近乡情怯的心情稍微可以比拟吧!
狄霄派人送信来时,他人正在贵州,等他接到家人捎来的讯息时,五毒教已被朝廷官兵会同武林人士歼灭,江湖盛传玄玉和狄霄皆在此场战役中丧命。
他既疑且惧,着急地赶往青云山庄,才从师姐口中得知,传言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狄霄久候他不至,已偕玄玉离去了。
幸好,两人无恙,但他却担心狄霄会不会误会他见死不救?
元傲风悄悄地握紧霍草儿的小手,才发现她的手心亦是冷汗一片,原来她也在担忧。
小船终于靠岸,红衣少妇跳下船来,晚风吹起她脸上的面纱,露出美丽的笑颜,“霍草儿,你还不带你家相公过来,饭菜都就要凉了!”
船中钻出一名男子,温柔的挽住她的手,白发俊颜,同样一脸浅笑。
笑意仿佛借着荷香吹送到元傲风和霍草儿脸上,揉进心里,两人对视一眼,手牵着手,快步走向莲湖畔。
盛夏,荷花展颜,清风拂面,正是相偕游湖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