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请问白伟平先生在吗?”
“你等一下!”
若玫在短暂的等待中,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动。
“喂!”
白伟平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若玫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虽然被白伟平的声音震得脑中一片嗡嗡作响。
若玫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而平静。
“我是谷若玫!”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白伟平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平静,但若玫可以听出他内心的激动,这样反倒使若玫镇定了不少。
“我考虑了很久,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好!”
※ ※ ※ ※ ※
白伟平坐在餐厅内等着若玫,他的心仿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可是表面上仍是力持镇定地坐在位子上。
若玫走进餐厅,看见白伟平坐在里面,她突然有些迟疑,她的内心有如波涛汹涌。她一步一步地朝伟平走过去。
白伟平看见若玫走进来,他几乎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走进来的人是心玫而不是若玫。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若玫还是若玫。他连忙站起来,帮若玫拉开椅子,若玫坐下来之后,一直看着白伟平。伟平被若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谷小姐找我来是要谈翊纮的事吗?你们吵架了吗?我看他这几天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他的痛苦才开始,但很快就会结束,可是我们却都痛苦了二十几年了。是不是?”
伟平吓了一跳!讶异地问: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说我们?你是指我跟你吗?是吗?”
若玫点点头。
伟平的眼神中尽是疑惑。
“谷小姐,我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面,你……”
“伟平!你相信人有前世或来生吗?”
若玫的一声伟平喊得那么自然、真情,仿佛她早已认识他,然后发自心灵深处的呼唤,伟平的心中一阵悸动!他凝视着若玫,柔声但略带痛楚地说:
“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否则今天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伟平说完后,惊讶于自己的情不自禁!他隐藏在心中20几年的伤痛,居然可以对才第二次见面的若玫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问:
“你那天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是对着我说的是不是?你一直说你明白了,你到底明白了什么?你说我不应该在白家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应该在白家,那么我应该在哪里?”
若玫一脸哀凄,泪眼迷濛地望着伟平——
“记得你曾经说过,‘不管在今生或来世,我都只认定你一人,如果我们生不能相守,只有选择死后相随!’你心中认定的人早已消失,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呢?”
伟平想都没想的就迫不及待地好像要跟若玫解释似的回答说:
“我在这里是因为我在等她,我一直在等她回来,你知道吗?”
若玫直逼着伟平问:
“你曾经说过,‘不管我们的外表作了多大的改变,我们对彼此的感觉不会消失,感情不会改变。’那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为什么?”
若玫一刀见血的指责,让伟平震撼不已!20几年前的往事一下子全都浮现在眼前!20几年来的伤痛一下子全涌上了心头,那种扎心的痛楚自他的心头蔓延扩展到全身!伟平的脸色死白,额头上不断地沁出汗水。他抚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喘气。
伟平激动的神情让着攻心中感到十分不忍,她放缓了语气,平静地说:
“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不停地重复做着同样的梦。同样的情景、同样的人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里。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中就一直有所期待。本来这个人只有在我梦里才会出现,可是自从遇见翊纮之后,梦中的情景、人物都会时时出现在我的眼前影响着我。我一直不能了解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很害怕,却没有人可以帮助我。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那天在白家看见了你之后,我全都明白了!我心中20几年所期待的人是你,而我也知道了为什么我会一直做着同样的梦……”
若玫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因为那个梦是左心玫的前生,而左心玫的来世就是谷若玫!就是我!”
若玫虽然刻意放缓自己的语气,可是她的话却依然震撼着伟平的每一根神经。
“怪不得!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会想起心玫。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曾经告诉仲南,你一定会回来的!”伟平激动地说。
若玫哀伤地说:
“伟平!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仍然活在你的今生,而我却独自来到了来世?为什么?为什么你让我在那种情况下找到了你?为什么你还是娶了韩瑛?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
若玫一连串的为什么,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砍在伟平的心头,他哑着嗓子,悲痛地说:
“心玫!原谅我!原谅我没有跟你去。当年二妈发现了我的遗书,他们到了海边只救起了我,还逼着我娶了韩瑛。可是心玫!你相信我,我虽然娶了她,可是我的心早就跟着你一起死了!死了!你知道吗?我忍受着一切的煎熬,苟且地活到现在,为的就是等你回来!可是今天你真的回来了,而我却………老天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残忍?为什么?”
若玫再也克制不住,泪如泉涌地说:
“不!不要!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再也不要了!我的心中依然那么的爱你,我已经为你穿过白纱,你也为我套了戒指了,我从前世等到今生,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我怎么还能再跟你分开呢?伟平!我不要啊!”
伟平坐到若玫的身旁,拥着哭得柔肠寸断的若玫,心痛地说:
“心玫!我等这一个拥抱已经等了20几年,我怎么能让你再离开我?怎么能!”
若玫摇着头,忧心地说:
“可是韩瑛怎么办?翊纮怎么办?伟平!我们该怎么办?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
伟平坚定地说: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只要你!”
白伟平虽然这么安慰着若玫,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韩瑛解释;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向翊纮解释?若玫说得没错,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要和心玫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
※ ※ ※ ※ ※
伟平把车子停在谷家门口,他握着若玫的手说:
“心玫!不!若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怕你走进那扇门之后就消失了!”
若玫转身用力地吻着白伟平。若玫深情的吻、炽热的唇,唤醒了白伟平埋葬了20几年的感情,找回了他失落20几年的感觉!他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若玫传送给他的满腔柔情。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若玫慢慢地放开伟平。
“伟平!你是不是可以很真实地感觉到我的存在?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消失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找回你,我不会再消失了!”
伟平点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牵着若玫的手。
若玫下了车,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眼中尽是满满的柔情,伟平朝她点点头,若玫才走进屋内。
※ ※ ※ ※ ※
若玫带着一脸的喜悦走进客厅,却意外地看见父亲谷正华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客厅,而母亲则是一脸忧虑地坐在闷不吭声的若凡身旁。若玫刚踏进客厅,所有人的眼光便都集中在她身上。
若玫想从他们脸上的表情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他们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若玫放弃地说:
“好吧!到底是什么事”
谷正华抑制心中的怒气问若玫:
“刚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若玫长久以来对谷正华对母亲不忠实的事情一直无法释怀。虽然她跟白伟平的事情还没有告诉家人的心理准备,但对于谷正华的质疑,她下意识地筑起防卫,她面无表情地说:
“我很难跟你解释他是什么人,而且我也不想解释。”
谷正华霍地站起来,盛怒地说:
“若政!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你对父亲应有的态度吗?”
若玫冷冷地说:
“谢谢你提醒我,因为我几乎已经快要忘记我还有个父亲存在!”
“若玫!”爱梅制止若玫继续说下去。
谷正华心里对爱梅母子3人有着愧疚,所以极力忍着心中的怒气——
“谷玫!你不谅解爸爸没关系,难道你不怕你母亲伤心吗?那个男人起码大你20岁!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地对一个年纪这么大的男人投下你的感情呢?”
若玫不以为然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是随便就放出我的感情?我对感情的事比任何人都执著,你了解吗?你外面那个女人不也只有大我几岁,你们在对彼此放出感情之前,没有细细地想过吗?难道你们之间的感情是随便的吗?”
“若玫!不许胡说!”爱梅喝阻若玫,“父母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妈,你爸爸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若玫点点头。
“他有老婆吗?”
若玫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爱梅不能置信地说:
“若玫!你并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呢?你现在只是一时的迷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趁现在还没铸成大错,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赶紧跟他断绝往来!”
若玫摇摇头。
“妈!你不了解,我并不是感情用事,我也不是一时的迷惑,我们已经相爱很久很久了,我们的感情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
谷正华在一旁简直是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咆哮——
“不要把你自己的爱情想得那么伟大,也不要为你自己的爱情找借口!嘉莉在你心中是一个侵入者,那么你对他的家人而言也是一个侵入者,你母亲所受到的伤害与不平,同样的也会发生在他太太身上,而他的子女同样也不会谅解你们的!我请问你,你们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呢?”
若玫直视着谷正华——
“我们跟你们当然不一样!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想了解,不要拿你们跟我们相提并论。你跟妈是两情相悦才结婚的,你有什么理由、什么权利可以另外找一个女人?是妈对你不好吗?还是我跟若凡不合你的意?秦嘉莉对我们而言是个不折不扣的侵入者,可是对我跟伟平而言,真正的侵入者是他的太太韩瑛,不是我,你知道吗?知道吗?”
若玫说得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怨恨。而谷正华3人却听得莫名其妙。
“好!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对不起你跟若凡,你说我不了解你,那好!请你说出来让我听听!因为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若玫转向爱梅,潸然泪下——
“妈!我现在要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一向最了解我,我知道我的要求对你们而言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听完后能支持我!”
爱梅抚着若玫的脸庞,点点头。
若玫把眼光移向一直保持缄默的若凡,若凡鼓励的眼神让若玫增加了许多勇气。
若玫开始把自己的梦、前世今生的牵连娓娓道出。
若玫对那段刻骨铭心、牵连两世的情缘无法得到解决感到痛苦又悲伤!若玫哽咽的声音令所有的人为之鼻酸!泫然欲泣的爱梅,拥着悲痛不已的若玫,不停地为她擦着眼泪。
若玫说完后转向谷正华:
“爸!你这一辈子拥有两个女人对您深深的爱,您是不是可以试着体会一下我苦苦爱一个人却始终无法与他相守的痛苦呢!?”
谷正华虽然心中一阵酸楚,可是他绝不要若玫步上嘉莉的后尘。他不管心玫是谁,他只认定若玫是他的女儿,他绝不能让若玫一辈子的幸福与名声毁在那个白伟平的手上。于是他仍然坚持地说:
“我不要听你这种荒诞不经的故事!我不相信,没有人会相信的,你们以为编了一个故事就可以掩盖你们所有的错吗?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我绝对不允许你跟他在一起,绝不!”
若玫猛地站起来!大声地说:
“我没有错!没有!你还是不懂是吗?你根本就不想了解我们不是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在乎再死一次!”
爱梅已被若玫的故事震慑住,现在又听到若玫这么说,她不禁失声地喊:
“不!不可以!”
她紧紧抓着若玫的手,仿佛不这样,若玫就会突然消失似的。
谷正华对若玫一心想以死明志的决心撼动不已,他无奈地说:
“若玫!对你自己而言你可能没有错,可是对这个社会而言你们这一段情就是一个错误。我是不想了解你们,我不认识左心玫,我也不管她是谁,我只认定你是我的女儿,我最钟爱的女儿,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我怎么能让你跟他在一起呢?我爱你!我要你有个正常、幸福的归宿,结婚生子,跟别人一样,完整地过完谷若玫的这一辈子,而不是延续那个左心玫的前生,让自己沉陷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你知道吗?”
谷正华长久以来第一次在家人面前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表白自己对家人的感情,若玫满心感动地说:
“爸!对不起!我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爱梅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
“姐!你真的能肯定你的前世是左心玫吗?或许你只是一个旁观者?”
一直没有说话的若凡突然开口问着若玫。
“是的!我可以肯定!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的感觉,但是当两人心意相属之时,你自然就可以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
谷若凡虽然默不作声,可是他自己知道,他早就被若玫的故事说服了。
“请你们支持我好吗?我知道你们会很伤心、很失望,可是白伟平是我的最爱,我已经失去他一次,请不要再让我错过一次好吗?”
若玫字字哀痛地恳求,让谷正华、爱梅及若凡无法拒绝。若凡首先将手伸出,握着若玫的手,谷正华及爱梅也相继地握着若玫的手,若玫衷心感激地说:
“谢谢!谢谢你们!”
若玫不但得到家人的谅解与支持,而且拉近了谷正华长久以来与家人的距离,使他们一家人重新凝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