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接近七月底,天气依然烧热得吓人。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游兴。
能这样自由自在玩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若不好好地把握。只怕将来会后悔。
遣开缠人的明月和翡翠,她一人独自漫步在林间小道里。
林间里的幽径特别地清凉,微风徐徐地吹来,送来满面木头和绿叶的清香,她把玩着随手搞来的野花,脚步轻盈地在路上跳着、走着、旋转着,一个人玩得十分快乐。
转过一个弯道,眼前是一片小小的空地。
站在空地的中间,仰望着天蓝色的青空,愉快的心情让朱珊瑚想在这样的环境里练剑。
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宝剑,剑身清冷的光芒竟然和满地的绿产生些微的共鸣。
冷和凉。
朱珊瑚略微晃动下拿剑的手腕,剑风带起地上落叶的飘动。
她玩兴大起,随手划出剑式,吸起地上的落叶随着她的动作而飘动,在一招又一招不间断的剑式中,被剑风带起的落叶久飞不坠,围绕的她周围翩翩舞动着。各种颜色的叶片飘扬在朱珊瑚的四周,将她身上粉红色的衣衫衬托得宛如一瓣瓣娇柔的花瓣,在半空中舞动着。
谷绍赛被这样的美景惊得不敢再往前行进,生怕惊扰到眼前笑得灿烂的小小人儿。
眼前这个笑得甜美、灿烂的常德公主仿佛变回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娇憨与纯真,她的眉间不再有愁绪,明亮的眸子里也不再有恍饱的茫然,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比牡丹还要娇艳尊贵,纤细玲珑的身子比柳絮还要轻盈。
这时,正巧一道光芒照人这个空地,映射在她的身上,那种接近透明的朦胧美,仿佛即将消逝在这天地之间……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攫住了他所有的心思,他突然害怕常德会消失,他没有办法想像将来没有常德陪伴的日子!
轻功一展,他硬生生地切入她的招式之中,扔掉她手中的剑,将她紧紧地锁在自己的怀中。
“谷大人……”朱珊瑚吓了好大一跳,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便被他的唇堵住了她的。
那是一种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感觉。
整个人轻飘飘地,强烈的喜悦几乎淹没了她,理智离她也越来越遥远,虚幻得听不进任何声音。她的身子忍不住地轻轻颤抖着,柔软的身躯偎近他宽广的胸膛,凭借着他有力的臂膀勉强地站着。
“呀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叫声令两个人僵立在当场。
“谁?”谷绍骞粗声地吼着,这个地方他向来都不准仆人接近的,免得破坏他想独处的心情,是哪个不长眼的仆人闯进来?
“媚贵妃。”朱珊瑚脸上依然残留着红霞,看起来比平日更加娇艳百倍,一点也没有受到冰冷神情的影响。
“常德!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不知羞耻!”媚贵妃指着她的脸怒斥。
“那关你什么事?”朱珊瑚神色自若地理理衣裳,浅笑着反问:“我同我未来的驸马爱在哪里亲热,碍着你什么了?”
“一个行为端正的姑娘才不会这样!”媚贵妃冷哼。
“我想要怎么做,除了父王以外,谁敢管我?”朱珊瑚站在谷绍骞的身旁,随手整理了下头发,飞扬的发丝飘过他的鼻端,漾人淡淡的馨香,不断地挑起他体内残存的欲火。
“我是你的娘娘!”媚贵妃说的理直气壮。
“一个姨娘算什么?真要每个姨娘都来插一手,成什么体统?再说,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娘,也不是皇后,凭什么管我?”
“怎么会有像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公主?”媚贵妃这回没有动气,宣宗全然地专宠、对汉王言听计从让媚贵妃深深地认为自己是个能力卓越的女子,不就是因为她,使得常德公主失去皇上的宠爱了吗?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依照预定计划让常德公主嫁给汉王的儿子。
“那又如何?”朱珊瑚惊懒地依偎在谷绍骞的身上,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身子绷得紧紧地,心口不由得一痛。
他那么不喜欢她的贴近,为什么会有刚才那样亲密的举动呢?还是说……他的行为只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冲动?还是说……他无情到将她视为花楼里的姑娘吗?
“唉,亏我好心地想要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可是我看、……”媚贵妃刻意地看了谷绍骞一眼,“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那就算啦!真可怜嘱…… 唉……
朱珊瑚闻言,立即转头看向谷绍骞。
“贵妃娘娘是在说汉王女儿的事?”他当然知道媚贵妃要讲的是什么,汉王的女儿对他情有独钟是他一手策划的。
这句话就像是青天霹雳一般,当场让朱珊瑚刷白了一张俏脸。
汉王的女儿……不会是这样的吧?谷绍骞喜欢的是……
“什么汉王的女儿?”她颤着嗓音问着。
“公主难道不知情吗?”媚贵妃咯咯轻笑,看到常德公主苍白的睑真是令人觉得愉快呀!“谷大人最近和汉王的女儿走的很近呢!听说皇上还有意将她也许配给谷大人!”
“也?”朱珊瑚的身子离开谷绍骞,挺直背脊。
她那苍白的脸色令他突然感到害怕,觉得常德公主离他越来越遥远,可是……在媚贵妃的面前,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凭她也配同本公主抢驸马吗?”
两人心底都很清楚,朱珊瑚的话立场有多么地脆弱,她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喜好而在任性罢了。
只要皇上下旨,便再也没有动摇的余地。
“皇上十分听他汉王叔叔的话不是吗?”媚贵妃得意地戳着朱珊瑚心里的伤口。
“住口!”她克制不住情绪波动地大喊,“本公主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我送您出去。”谷绍骞刻意忽略她的痛苦,上前对媚贵妃示好。
不让媚贵妃有开口的机会,他故意搂着她的蛇腰,甜甜蜜蜜地离开。
这举动无异就是在伤口上洒盐一样,让朱珊瑚心口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她双腿一软,跪倒在一地的落叶上。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对谷绍骞的感情,然而……今天的这个消息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再加上谷绍骞冷漠的态度,让她无力伪装自己,也彻底地看清楚,谷绍骞有多么地不愿意同她在一起!
她曾经幻想过谷绍骞会慢慢地喜欢上她,这样她或许可以不必离开他,不必表现出已经对他厌倦的样子,然而,之前的梦想已经随着他的淡漠而随之破灭……
感情,是强求不来的啊……
眼角的余光瞥见掉落在一旁的剑,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拾起那把剑。
失去谷绍骞和父王渐渐疏离的心痛比较起来,竟然有这样强烈的差别,她没有办法失去谷绍骞,没有了他,等于是失去活下去的意义!
她错了!她无法忍受没有谷绍骞在身边的日子,与其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一死百了!
拾起剑,她正要刎颈之时,刚送走缠人的媚贵妃速返回来的谷绍骞正好撞上这一幕——
“不!”一声大吼伴随着疾飞的小石子打掉朱珊瑚手中的剑,他冲到她的面前怒斥,“你在做什么?”
“玩玩而已,紧张什么?”看见他脸上露出又担心又气愤的神色,她心中的希望火苗重新燃起,觉得自己的未来并不是那么无助。
至少现在他是她的。
心思霍地开朗起来,后角露出无辜的傻笑。
“怎么?吓着你了?”她无邪地歪歪残首,娇憨可掬地看着他。
“当然!吓得我心脏都快要停掉了!”谷绍骞松口气,一张双手,将纤细的娇躯紧紧地搂在怀里,像是害怕她会消逝般揉人他的体内。
感受到他的恐惧,她发自内心地用力回拥他。
“你……喜欢我吗?”她的声音微颤,却又清晰有力。
“喜欢。”他坦然地回答。
“比喜欢还要喜欢?”他的答案无法令她满意,因此问得更加深人。
说她高估自己的就力也罢、自欺欺人也好,她只想要一个出自谷绍骞口中的承诺。
“我……需要时间想一想……”他不急着回答。他承认常德在他的心中占据了相当大的地位,可是他仍未确定自己内心的情感。
他需要找个人商量商量。
“没关系,我可以等,因为现在的你是我的,我才不把你交给朱小小”那个朱小小凭什么跟她抢人?幸好刚才绍骞及时阻止她自刎,要不,现在她可能会在黄泉里懊恼得不得了!
懊恼自己的冲动,还没有争取过的感情,怎么知道自己是失败还是成功?
她会输吗?不可能!
谷绍骞听了讶异地抬高眉,“你吃醋?”
“对!”朱珊瑚想也不想地点头,“我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不准跟我抢!”
“小气鬼!”她无意间表现出来的独占欲令他微愕,可是内心却一点都不排斥她如此孩子气的思想。
被她独占的感觉真好!
“我不管!总面言之,从今天起,不准你上花楼、不准你多看其他的姑娘,更不准你去找那个朱小小,也不可以去搂媚贵妃的腰。你是我的!常德公主的!”
她任性地娇喊,着急的神色衬上红扑扑的双额,可爱得不得了。
“这个……”存心逗她,因此露出为难的神色。
“不准拒绝”她恼怒地猛跺脚,任性的模样让人只想捧在手心里娇怜,没有半丝厌恶。
“是!微臣遵旨!”他忍不住低头攫住那柔软的唇瓣,让两颗真心不住地往心灵的最深处直直陷落。
黑夜,没有月亮的夜晚就像是一幅染上墨汁的绢布,黑沉沉地没有半丝的光亮,大户人家门前的灯笼被风吹动着,里头的烛人忽明忽灭,更是增加暗夜的惊惊诡橘。
“沙、沙!” 空气中有着不属于自然的波动,声音轻微得连听力灵敏的看门狗都没有察觉。
原本静溢的黑夜因为这个声音而增加了危险的气氛。
在所有人都陷人沉睡之际,某些不属于这个城镇的陌生人物人侵,侵人大明皇朝的政治中心,悄悄地进驻。
然而在这样的时刻里,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沉睡着的,在谷府,一名身着黑衣的仆人轻推开门而人,以恭敬的语气对谷绍骞道——
“少爷,对方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已经迫不及待了吗?”谷绍骞轻笑,随意地拨弄着眼前的棋盘,棋盘上的白棋被黑棋包围得密不透风,“大意失荆州啊!监视的行动继续,有什么变化再来通知我。”
“是。”黑衣仆人恭敬地一鞠躬之后立即消失在他眼前。
“接下来,他会想要什么呢?”他看着棋盘笑着低语,当手中的黑棋落在棋盘上的时候,他的脸色陡地大变——
轮到这个白棋吗?怎么可能?
他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至极。
棋盘上,一颗白棋孤单单地被黑棋孤立出来,其他的白棋似乎想要尽力去救那颗白棋,给予机会让那颗白棋杀出生路,然而黑棋却巧妙地阻止所有的救援之路,彻底的堵绝。
他呆愣良久,才缓缓地伸手将那颗白棋从棋盘上拿起……
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从胸口蔓延开来,让他几乎拿不起那颗白棋。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然而局面却强迫他得失去这一颗白棋。
握着那颗白棋,他的脑海中浮现一张娇丽的脸庞。
那是一张洋溢着青春的脸庞,虽然她的眉宇中总是写着淡淡的轻愁,扬起的唇角不是嘲讽就是一种疏离的微笑,偶尔出现的甜美笑容就像是曙光乍现,短暂得教人捉摸不住。
清亮的嗓音吐出无辜的字句,像是无知,却又暗藏玄机,似水含烟的乌瞳空茫得让人捉不住她的心思,他很清楚,她正渐渐地离他远去。
不能更改吗?真的无法救她吗?她真的……该在这场权力争夺战中牺牲吗?
她只是不小心被卷人的无辜之人呀……
胸口的酸涩感加入了疼痛,紧揪着他不放。
抉择的时候到了——
“绍骞、绍骞你在哪里?”朱珊瑚手捧着从屋后花园摘来的鲜花,心情极其愉悦地奔向谷绍骞的书斋。
自从上回在林子里的亲密接触后,只要一天没有见着他,她的心里便慌慌地、乱乱地,空茫得教她无所适从。
这种不真实感觉令她感到十分地害怕,总觉得眼前的生活只是个假象,一个脆弱的美梦。
她冲到书房转了转,并没有瞧见谷绍骞,空荡荡的书房令她心口不安地跳动起来。
“绍骞?”她不死心的喊着,随后匆忙地奔出书房,往他的房间跑去。
她敲敲门,但是里面并没有回应。
“奇怪,他到哪里去了?”她不安地四处张望着,撩起罗裙往大厅奔去。
“总管,总管?”她一进大厅便放声喊着。
“公主,有何事吩咐?”谷府的管家——齐管家应声出现。
“绍骞在哪里?我要找他。”这里的仆人似乎都不怎么怕她这个骄纵任性的公主,非常有自己的主观意识和自尊,很新奇,令她觉得自己踏入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这里和皇宫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宫里的人们争权夺势、勾心斗角、攀龙附凤,各式各样的阴暗面不断地上演着,没有片刻休息。
这样阴暗的生活看得她连自己的生存空间都必须经营得小心翼翼,用各种方式讨父王的欢心,只为求得一个舒适自在的空间……
这样的生活好累,生死问题逼得她没有喘息的空间,她看起来生活得快乐,然而她却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感受到外人眼中的开怀心情。
可是,就在谷府,她享受到了从未感受到的快乐生活。
在这里,她可以率性而为,没有人会限制她的行动,没有人会处心积虑地害她,更重要的,这里有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
谷绍骞,一个俊逸洒脱、充满独特气息的温柔男人。
“少爷应邀到汉王府作客去了。”齐管家如此回道。
“去汉王叔公家’!怎么不找我去呢?”朱珊瑚双眼一亮,不安的小脸换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庞。
汉王叔公是宫里除了父王母后以外最疼爱她的人,虽然她不喜欢他的义女媚贵妃,也不喜欢跟她抢谷绍赛的堂妹朱小小,但是她却很喜欢汉王叔公。
对她而言,汉王叔公就像是她第二个父王。
“少爷认为公主现在的身体仍不适合外出,因此并没有向公主提起这次的事情。”常德公主被保护得太好,一点都不知道她尊敬的叔公目前正准备起兵造反,新侄篡位。
再说,汉王性好渔色,尤其是天真无邪的妙龄少女,常德公主正值妙龄年华,正好在汉王狩猎范围之内,而且汉王对这个小公主特别地疼爱,谷绍骞自然谨慎。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很好了,可以四处走走玩玩了嘛……”她觉得委屈地嘟起唇,好久没看到汉王叔公了,挺想念他的。
“公主莫心急,您可以等少爷回来之后向少爷提及此事。”齐管家三两拨千金,将常德公主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自己的主子去头疼。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朱珊瑚兴致高昂地问。
“应该傍晚时分便会回府。”估算一下少爷的耐性,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辰回府。
常德公主和朱小小两人相比,一样缠人、一样任性、一样骄蛮,可是少爷任由常德公主一天到晚缠着他、动着他也不曾见他喊过心烦,反而是每次从汉王府回来后,一脸不豫之色活像是倒了八辈子霉似地,问及朱小小之事,那张俊脸立即臭上十分,态度明显不同,其中的含义颇令人玩味。
至少,少爷讨厌朱小小这点是非常肯定的,既然讨厌,就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朱小小身上,一般的姑娘很少能抵抗得了少爷风采迷人的魅力,朱小小便是其中之一。
现下外头正传着朱小小打算仗势着汉王的势力从常德公主手中抢走少爷呢!她对少爷誓在必得的模样一点也不逊色于被困在深宫出不来的媚贵妃,三女争一男,少爷的行情真好。
“傍晚?”朱珊瑚马上垮下她那精致的小脸,“那还要两三个时辰!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到绍骞啦!”
“公主……咦?少爷,您回来啦!”就当齐管家正要想法子安抚常德公主的时候,他的救星回来了。
“绍骞!”朱珊瑚一听是绍骞回来了,欣喜地转身想要扑进他的怀中,可是却在转身看清来人的刹那,欢欣的笑靥登时僵在脸上。
谷绍骞是回来了,但是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的左手手臂上挂着一个朱小小,后面还跟着汉王。
朱珊瑚不悦地盯着谷绍骞的左手臂,恨恨地、冷冷地看着,愤恨的火花在她眸子里燃烧着。
不过她的不悦只是一瞬间,只听得汉王高呼——
“哎呀!两个月不见,常德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
“汉王叔公?”朱珊瑚这时才发现敬爱的长辈的存在,她高呼一声,漾着一张甜美的笑靥奔至汉王的面前,“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我当然得来瞧瞧。”汉王怜爱地摸摸她的粉额,神情与一般的长辈无异。“现在感觉如何?”
“常德现在很好,谢谢皇叔的关心。”她浅浅笑着,露出撒娇的神情。
“真的?可别骗皇叔。”’汉王不信地左右上下打量着她。
“真的!绍骞很照顾我。看!” 她张开双手,体态轻盈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粉红色的宫裙在空中飞舞起来,张开一朵朵娇嫩的粉荷,而她,粉嫩的笑颜如同徐徐春风温暖,整个人宛如从荷花池中飞跃而出的仙女,清灵而优雅。
“你的气色的确比在宫中好。”汉王呵呵地笑着,眯起的眸子里迸出奇异的神采。
而这一切都落人旁边冷眼观看的谷绍骞眼底,他的嘴唇微微地抿着,闽黑的眼奔入汉王的怀中,让一颗纯真的心灵受到无情的摧残。
正要开口之际,身旁的朱小小突然用力地扯了下他的手臂。
他回头,强压下内心的厌恶面对朱小小那张冶艳的容颜。
“房哥哥,人家还没有逛过你这个内阁学士府呢!人家难得来,带人家去逛逛嘛”朱小小漾着娇笑,双手抱着他的左臂猛摇。
他暗暗地吸一口气,忍耐着把挂在他左手上的柔软物体甩出去的冲动,硬是在脸上逼出一抹温文尔雅的笑容。
“那我们先到池边去看看好吗?池塘里的荷花虽然已经凋谢了,不过池边还植满一排杨柳树,从那里可以看见很美丽的景色!”
“好,那我们走吧!”朱小小含羞带怯地回答,拉着谷绍骞便走。
“不准走!你们哪里也不准去!”墓地,朱珊瑚出了声。
“为什么?”朱小小不服气地反问。
“因为我不准!”她将谷绍骞拉至自己的身边,硬是扳开朱小小紧握不放的手。
“你凭什么说不准?”朱小小打从小就受到全家人的宠爱,哪个人敢违道她的意思?连顺德公主也是这般,这个常德公主凭什么敢这样对待她?
她虽然和常德不是很熟捻,但也从没互相招惹过谁,常德公主凭什么?
“就凭绍骞是我的驸马!”朱珊瑚说的很理直气壮。
“他不是!还不是!”可恶!居然敢跟她朱小小抢人?这个常德公主太过分了!
公主又如何?她朱小小才是真正的公主!
只要父亲杀了当今皇上登上皇位,到时候着这个常德公主要怎么嚣张!
“这是父王的旨意,谁敢说不是?”朱珊瑚皱起眉头,朱小小那强硬的态度令她反感。
“是呀,小小,不可以任性,怎么可以对公主如此不敬呢!快道歉!”汉王深怕女儿会露出破绽,赶忙露出笑脸打圆场。
“爹!”朱小小不依地猛跺脚。
“快道歉!不然爹生气了!”汉王故意板起脸。
朱小小委屈地吸起唇,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对不起。”
“嗯。”朱珊瑚表面上接受她的道歉,心底却在思索着要怎么出她这口难平的怨气。
之前因为父王让她好伤心的关系,她竟然忘记她有很多种方式可以一吐心中的怨气。
心念一转,一个顽皮的念头悄悄地成型,这使得她的心情大为好转!她转身面对汉王一笑,“叔公,我们到池边乘凉吧!这里太热了。”
“好!好!”汉王笑呵呵地道。
“绍骞,你也来。”她一手勾住汉王,一手勾住谷绍骞的手臂,开开心心地往荷池的方向走去,途中还派人传唤她的奴婢翡翠和明月,并命人在杨柳树下准备清茶小点心。
四人当中只有朱珊瑚和汉王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朱小小根本就笑不出来,因为她心仪的男人走在她的眼前,不在她的身边。
至于谷绍骞,没有朱小小的纠缠的确令他松一口气,可是盘桓在他脑海中的事情却令他忧心。
他不希望见到常德对汉王如此地亲密,因为他知道汉王的企图,所以才能够步步设防,处处小心,暗暗安排一个让汉王跳下来的陷井!
可是常德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受到汉王所装出来的假象所骗,对汉王一点戒心都没有,这样她会听从他的劝戒远离汉王吗?
他可以肯定答案是否定的!
要让常德发觉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问题是她知道真相之后,她会怎么做?
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恶,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单纯得令人一看就透。如果真的让她知道汉王邪恶的一面,只怕她的言行举止会坏了他的计划……
难道真如那天的棋所显示的一般,她注定牺牲在这场权力争夺的战争当中?
他该怎么做才能救她?
困扰与忧心使得他的眉宇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股抑郁的阴影,直到送走汉王父女,这片阴影未曾离开过他的眉间。
这个常德公主,真是令人放心不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