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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了戒指別想跑 第三章

  从来不曾如此期待过周末。但是自从何钊糊里糊涂捅出个大楼子,又和了团稀泥塞住洞口之后,何旭敏只觉再不放假的话,自己恐怕要辞职了。  

  这天是属于她个人的时间,她答应陪舅舅一起逛逛新概念旗下的商场。  

  她自然得乔装打扮了一番,以免被不该知道的人发现她“与舅同行”。  

  纵然机率奇低,但她还是不幸遇上了。当她和舅舅边逛青少年用品部门,边交头接耳地讨论其缺失之际,何钊恐怖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赵先生!”  

  两人应声转头,赵子扬只愣怔一瞬,随即向他伸出右手:“你好,真巧啊,在这遇见你。”  

  何钊礼貌一笑、一握之后,目光直射何旭敏,不善地问:“干嘛穿成这样?”  

  察觉出外甥女的惶恐无措,赵子扬当机立断,对何钊道:“何小姐今天刚好没别的事,所以我就邀她陪我一起到这里来逛逛。”  

  “哦,是吗?”不太真诚的语调。“赵先生真是高效率之人,休闲娱乐之余仍不忘工作。你大驾光临,大概是想替我找出些有待改进的缺失吧?”  

  瞟何旭敏一眼,他又对赵子扬道:  

  “是不是以后你就直接把自己的新发现告诉她,再要她转告我?”  

  “当然不是。何先生说笑了,我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你承认你在追她?”  

  说完他又盯上何旭敏。那一身辣妹装扮彻底颠覆了他脑海中职业新贵的时尚形象,不知自己是被辣着了还是气到了,他只觉两眼已冒出火花。  

  “难道何先生不认为何小姐很吸引人?如果有追求她的机会,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错过的。”  

  赵子扬答得非常技巧。  

  何钊却脱口而出:“但她是我的人耶!”  

  一句惊人之语,震得何旭敏狠抖了下肩,大太阳眼镜因此掉在鼻梁上。她赶紧推正它。  

  “何钊,请注意你的用词。”她提醒。  

  “我的用词不当吗?你是我公司里的人,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不认为你和赵先生之间可以有私人感情的发展。”将目光移至赵子扬脸上,又道:“虽然他不是我的竞争对象。”  

  “何先生说对了,我负责贵公司的公关工作,我们之间存在的应是合作关系。”赵子扬一脸坦然:“因此,我和何小姐之间可以有私人感情。事实上,我们之间已存在着私人感情。”  

  他本可不说这话,但忍不住想杀杀何钊的锐气。  

  “舅——”何旭敏一急便喊出口,一喊出声就住嘴。  

  “Joe——”何钊失声重复,盯着赵子扬的目光益发严厉,问:“你的英文名字吗?”  

  赵子扬点了个头,暗自庆幸,那还真是他的英文名字。取这个洋名的灵感的确源自外甥女甜甜的一声“舅”。  

  好家在!何旭敏这厢也在心中大呼。  

  看着何钊一脸不服气,她自负地问:“你是不是正在考虑以最快的速度开除我?”  

  “没错!”  

  气呼呼之际,他看见刚从洗手间返回的小妹。  

  “哥!”何小妹看见他身旁的两人了,“咦?何姐,你也在这?”接着她就不友善地打量了下赵子扬,酸溜溜地问他:“你是何姐的新男友吗?嗯,外型的确不输给我老哥,难怪何姐要退婚了。”  

  “退婚?”赵子扬诧异地望着外甥女,只见她一双眼珠子往右上方一翻,啥也没说。  

  何钊拉着小妹就走,藏起尴尬的神色:“妈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  

  “放手啦!‘妈的妈的’,就凭你这种口德,别说是何姐了,哪个女的都不会愿意嫁给你!”  

  赵子扬捕捉到了两人的对话。转身,他对外甥女道:“他真令我惊讶。”  

  “习惯就好,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他不会真的就这样开除你吧?”  

  “放心吧,他怕我辞职怕得要命。把我开除了,他到哪再去找一个可以对他的公事、私事、一家大小事,事事关心还要鞠躬尽瘁的人。”  

  “那他可能会要求我老板把我换掉。”  

  “那不正好?你再也不用跟这种人周旋了。”  

  “我还满喜欢跟他周旋的。”  

  互视一笑,同步向前行。  

  “旭敏,‘退婚’是怎么回事?”  

  她一听就跺脚,仰头“啊”了一声。“还是被你知道了,气死我了!”  

  “有内情哦?旭敏,你什么时候订的婚?舅舅怎么不知道。”  

  “我没订过婚,也没退过婚,你刚才听到的是笑话一则。”  

  她接着就道出何钊糊涂求婚记的始末。  

  “原来如此。”  

  又上了两天班,工作顺利往前推展,但何钊的表现却令何旭敏几乎要读秒等着下班。  

  除非工作上有需要,否则他都不跟她讲话。她已在公司的员工餐厅里听到不少耳语,很多同事莫名其妙地被何钊削过,且皆认为他是因为被人退婚而迁怒他人。也有不少人暧昧地问她,为什么她的脸也变得好臭?  

  有吗?  

  “不准再看钟!”当她又一次抬头看时间之际,他怒喝一句,又道:“等不及要约会了是吗?”往她的座位走去。“无论如何,你今天都要取消下班后的约会。”  

  “谁跟你说我今天下班后有约会?”她皱眉,瞪着愈来愈靠近的脸庞问。  

  “那最好,因为今天下了班你要跟我一起去看我老母。”  

  “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气病了!下旨要我带你去看她!面圣!”  

  “住院啦?”  

  “医院才不收她!她根本是存心整我,又是头晕,又是胸口问的,装了半天就是要我认罪,不孝之罪!”重叹一声无奈与愤慨。“我算被自己害惨了,交女朋友不会有事,向人求婚就出大事;她现在出的招数是死咬着我不放,说我不会无缘无故就向你求婚。妈的,她还说——”  

  他突来的窘样牵动了她脸上麻木的线条。  

  “不准笑!”恼羞成怒。  

  收起笑容不为怕他,只为赶紧听到下文。  

  “我老母说,”他再发的声音可怜兮兮,“我一定已经跟你好了很久,因为不愿结婚所以一直不让她知道,怕她知道之后会逼我向你求婚。”虽然她没改变表情,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接着道:“我当然立刻就反问她:如果你跟我好,会眼睁睁地看我交别的女朋友?”  

  他停下来看她,像是要她鼓励自己一下。  

  她于是眯起眼,扯了下紧抿的唇,从鼻孔军哼出两声笑,一点也不由衷。  

  “她一定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反驳,也已经准备好答案了,她回答我说:“那是你们两个人的阴谋,你们都只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所以就想出这种以合法掩护非法的策略来骗我。你们找的那些假女朋友都是我不可能中意的媳妇,当然就不怕我逼你去向人家求婚了。”  

  他又停下,翻了下白眼,吁了口气。  

  “我走的什么霉运?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你的共谋。照她说的,我还是‘非法’的那个,因为只想跟你谈恋爱,不想结婚。”她啼笑皆非。  

  “你抱怨什么?该大喊冤枉的人是我!”他又愤慨起来。  

  “‘我跟你好了很久’?哼,我老母说,真的假不了,想假也假不久;说我喝醉之后求婚的对象才是我真正爱的人,因为人在醉倒的时候会忘记‘阴谋’,会真情流露!何旭敏,天知道我跟你‘好了多久’!天知道我总共只有两次企图摸一下你手背的纪录,还被你恐吓过要告我性骚扰!”  

  “现在再提这些事已经没意义了,你还是先让我知道,你妈为什么指名要我去探视她?如果这是糊涂求婚记的余波,那就恕我不能再趟这浑水,我不能去看她。”  

  “我敢打赌,她要你去绝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如果你不去,她一定会骂我。”  

  “你活该!”  

  “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提醒!”  

  尽管他又换上怒颜,但她仍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他老母的这类责骂其实只有很低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其实很怕老母难过,几乎事事都依她,除了结婚这一桩;但即便不想结婚,还是不敢对老母明说,还是得想尽办法安抚她。这使她对儿子成家一事,虽是年年没把握,倒也天天有希望。  

  他事母至孝,虽然常在背后骂她。  

  “其实我也猜得出来你妈要我去的目的。她一定又想在我身上下功夫,要我推翻求婚只是玩笑的说法;她已经认定那不是玩笑。”  

  “用她那个超低能的脑袋认定出来的。哼,愈老愈赖皮!还好那晚我是向你求婚,我要是在酒廊里喝醉,向个公主求婚的话,她敢这样认定吗?”  

  这话教她来气。  

  “如果依你的品味等级来看,发生那种情形的可能性其实比较高。如果真的发生了,根本不用你妈认定,戒指给了谁,谁就是你老婆。”  

  “妈的,你说够了没?我知道你不屑我,但我也没真当你是梦中情人耶,拜托你去看我老母,是不想害她不高兴。你都还没答应帮我忙呢,就又挖苦讽刺了我一顿。去不去,一句话——去,我谢谢你,不去,拉倒!”  

  “本来我是愿意帮你这个忙的,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她又抬眼看墙上的钟。  

  “不准看钟!我讲过了!”  

  “那我看自己的‘大概表’总可以吧?”她低头看左手腕上那个只有三根针的表面。看完又站起身,将手抬高到他眼前:“你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再过十分钟我就可以下班了?一个数字都没有,我怕自己一时心急,看走眼了。”  

  “妈的!”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推开她的手。“好,你了不起!我现在就求你,何旭敏,我求你答应我,等会儿下了班就跟我一起去看我老母!”  

  “很少有人能像你这样,以恐吓的语调要求别人救你的命。”  

  “你——”  

  互瞪片刻之后,他缓和了脸上的线条,不再出声,眼底又是那种害怕老母责骂的无措。  

  “好吧,我答应你,只附带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Joe’跟我们一道去。我猜你妈一定会以为他是我男朋友,相信以后你就可以不必再求我去看她了。”  

  他好半晌没回答,眼底是她难得见到的严肃。  

  她拿起话筒:“答应吗?答应了我就打电话给Joe,求他陪我去。”  

  “你不用求他!我也收回对你的请求,你随时可以下班。”  

  语毕他就走出办公室。  

  “何钊今天给了我电话,要我跟贵公司一位叫高毓君的小姐联络,约时间谈上电视的有关事宜。”  

  “听说了。她是流行服饰部门的采购主任,外型亮丽出众,对服饰极有品味,口才也好。何钊要她上电视,为公司形象代言跑第一棒,一点也不令我意外。”  

  “我最属意的第一棒人选还是何钊本人,可惜没能说服成功。”  

  “他有自知之明。”  

  虽是自家的饭后闲聊,何旭敏的意兴阑珊看在赵子扬眼里,却有些不寻常。  

  “你已经闷闷不乐了好几天,舅觉得很奇怪,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耸肩代答,没想说麻烦从来没离开过她。  

  “很反常喔,平常你跟我讲话时总是眉飞色舞,鸡毛蒜皮的事都能被你形容成每日头条,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安静?”  

  “可能是‘Mondablue’吧。”  

  他在此时移位到她身旁来,伸臂拢了下她的肩。“你是不是该谈个恋爱了?”  

  “你跟我谈。”  

  他朗声笑。“别告诉舅说没有男生追你,你呀,一定是眼光太高了。舅没冤枉你吧?”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眼光太高’。如果要求男朋友要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用情专一也算眼光太高的话,那我的眼光是太高了。”  

  “条件是不苛刻。外表呢?有要求吗?”  

  “外表?过得去就好。”  

  “怎样算过得去?”  

  “像舅这样就叫过得去。”  

  他又一次大笑。“宝贝,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跟舅开玩笑的啦,你如果叫过得去,那我们公司里的男生不是每个都叫过不去了吗?”  

  “别人我是不清楚不过何钊绝对不叫‘过不去’。”  

  一提起何钊,她又显不悦。  

  “他才该叫‘过不去’哩,成天跟我过不去,跟任何人都过不去!”  

  “怎么啦?原来你的闷闷不乐跟他有关。”他变得担心,也想起自己的疑问,“旭敏,也许是我多心了,但是我总觉得,自从我们刻意对他隐瞒彼此的亲属关系,却不巧地被他误以为我在追你之后,他几次跟我通电话的口气都不是很客气。他——”他小心翼翼地停下,期待她愿意主动吐露点什么。  

  她先是看看他,后来便改变坐姿,不再靠着椅背,两手肘支在膝盖上,两眼盯着自己十指交握的手,还是保持沉默。  

  通常这种姿态意谓着她正在思考,于是他静不作声。  

  “舅,”她终于开口了。“我有点想辞职不干了。”  

  “哦?什么原因?”  

  “说不上来。”她又沉吟片刻。“自从何钊闹出求婚的笑话之后,我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很不融洽,现在我工作做得一点也不愉快。他说话、处事的态度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可是我却无法像从前一样那么能够接受。”  

  她停下,看了什么也不问的舅舅一眼,自愿往下剖析:  

  “也许是因为我在无意间发现了,他也可以有温柔的眼神,可以有浪漫的口吻吧。”她脑海中浮现了何钊向自己求婚的一幕——  

  他突然拉住她,接着拔下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不由分说地就将之套上她的手指;举止疯狂得令人错愕,在他抱住她之前,她捕捉到他眼底的温柔,身边随后便响起他低低的,只有她能听见的浪漫嗓音——你才是我的梦中情人。  

  “为什么他平日里不是这样的男人呢?”她自言自语般问着,揪结的眉头透出为何钊惋惜的意味。“他把自己浪费了。”  

  外甥女这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颇值得玩味。赵子扬思索片晌后,试探地问:“如果何钊是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用情专一的男人,你也许不介意跟他谈个恋爱?”  

  她先一愣,然后耸耸肩,整个人又靠回椅背上,恢复了正常口吻:  

  “他在工作上是成熟稳重的,在他老母面前是温柔体贴的,跟每一个女朋友独处时是用情专一的。”她冲舅舅嘻嘻一笑之后,用无比严肃,又隐约藏着委屈的语气说:“他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却从不过问我的私事;我替他卖命工作了两年,他也只知道我是个独生女,是个生活愉快得教他嫉妒的人。”  

  “哦,所以他不知道你外婆有个‘晚子’,不知道你有个‘舅’?”  

  陪舅笑了笑,她的神情柔和下来,问:“舅,舅妈过世都两年了,你还不考虑为自己找个新的伴侣?”  

  他眼底闪过一丝伤痛。车祸夺走了他的爱妻,这是心中永远的痛。  

  “我忘不了你舅妈。”  

  “你还不到四十岁,舅妈不会忍心看你孤独一辈子的。”  

  “那她托梦给我呀,逼我再去娶个老婆,如果她这么做,我就依她。”  

  他说得幽默,她却听得眼眶发热。  

  “舅,老天不该这样对你,你是这么好的男人……”  

  何钊的老母盼了一星期都盼不到他带何旭敏来见自己,一气之下便和大女儿、外孙、外孙女搬到大女婿一直空着的大房子居住;还对何钊说,从此以后他不必“偶尔”陪她吃顿饭,她再也不想看见他。  

  又过一周,在何大姐无数次要求之下,何旭敏利用周日上淡水探望老人家来了。  

  “何伯母,你怎么自己来开门?你身体不舒服,不是吗?”  

  一见何钊老母,她就知道何大姐骗了她,老人家脸色红润,根本不像有病。  

  “我女儿带孩子出去玩了,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我不来开门,你怎么进来?”笑容灿烂如太阳。  

  “喔。咦?你的手上沾了什么?”她发现何母双手满是白粉,不由面露疑色。  

  “我正在作面包。”她往屋内走。“你关门。”  

  何旭敏跟着进屋,折叠好阳伞,塞进背包,再把背包随手一放,然后换鞋。  

  “我女儿的厨房有烤箱,她教了我几次,我现在已经会作面包了,你过来。”  

  她只好跟进厨房,看老人家揉面团。  

  “好像满好玩的。”她应酬一句。  

  “什么才好玩而已?我现在只要想打人就作面包。”转头看何旭敏一眼,加重了双手的力道:“你看,像这样,捏给它死!”  

  她莞尔,只在心里叹一声遗憾,只恨自己没能在办公室里作面包。  

  “何伯母,你是不是把‘它’当何钊来捏?”  

  “正是!你一定也很想捏捏看吧?”她松手:“给你捏!”  

  “喔,不用啦,还是你自己捏吧。”她讪讪然道,躲开何母的眼神,太暧昧了。  

  “你用不着瞒我,何钊有多气人我会不知道吗?气走别的女人我无所谓,气走你我就不答应!”  

  这下可好,麻烦来了——何旭敏两腿发软。  

  “他没有气走我啦,我不是还在替他工作吗?”  

  “可是你把戒指退还给他了。”  

  “那是……”  

  “那是玩笑吗?你又想说这个,对不对?不用骗我了啦,我想尽办法找你来,就是想当面问你,”口气好严厉。“何钊说你交了新男朋友,真有这回事吗?”  

  “是……只是朋友啦。”天哪!还能怎么说?  

  “这样还差不多。”何母放心不少。“我是不知道你跟何钊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把戏,但是你不能真的给我去交什么男朋友;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戴过我们何家红宝石戒指的人,知道吗?”  

  果然是个老番显!她敢怒不敢言。  

  “何伯母,我会答应何大姐来这探望你,是因为……”  

  “是因为我是何钊的妈。你跟何钊闹别扭是一回事,但是还不至于不懂礼数到对自己未来的婆婆不闻不问的程度,我懂你的意思。”  

  “我……”  

  “别再站着不动,去冰箱里拿点蔬菜水果出来洗,中午我们两个就吃面包和蔬菜沙拉。以前我是一点都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这一个礼拜吃下来,发现这样吃黄的比较清淡不油腻,有益健康。我一定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太早死就便宜了何钊!哼,我拿他老爸没办法,对付他可是足足有余!”  

  何钊果然可怜,就陪他老母吃顿健康餐吧,衰!  

  何旭敏此刻正干坐在大房子的起居室里。何母在午餐后不久就牛睡去了,但交代她还不能离开,因为何大姐可能就快回来了。何母要她跟何大姐聊聊,说是何大姐近来总疑神疑鬼,怀疑老公在大陆有了小老婆。  

  她的任务是开导何大姐?  

  妈的!她暗咒一声。发现何钊的口头样的确有泄忿的作用。  

  她就快打盹之际,隐约听见厨房里有声音。她确定何母人在楼上,那么这窸窸窣窣的声响是谁发出的?  

  小偷吗?  

  她猫步至厨房门边,屏着呼吸往里瞄,赫然发现正攀窗而入为何钊。  

  “何钊!”  

  轻手轻脚的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狮吼吓着了。流理台上的调味架本可不被打翻的,这下可是“五味杂陈”在地面。  

  他怒视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大姐死求活求求我来的!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嘘——”他这才上前拉她进厨房,“别吵醒我老母。”甩掉自己拉着的手,他再道:“我知道今天只有我老母在这,所以才想来看看她,我是刻意等她午睡时间到了才爬墙进来的,我没这的钥匙。爬墙之后还得爬窗,你要是不出声吓人,我就不会打翻东西。”  

  “你干嘛等她午睡了才来?”  

  “我只想看看她不想跟她讲话。”  

  难得他也有跟她想法一致的时候,她笑了笑。  

  “妈的,你笑什么?笑我自食恶果吗?”  

  她摇摇头,没因他的态度生气。  

  “何钊,你必须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一愕,他问:“彻底解决什么?”  

  “你妈。”她盯了会儿地板再抬头看他:“如果她再这样死缠着我不放,我只有向你提出辞呈了。”  

  他用屁股想也知道老母对何旭敏使了什么手段,所以他此刻看她的眼神是带点羞愧的,多少承认了自己对老母一向的束手无策。  

  “你的威胁有效。可是就算我批准了你的辞职,我老母也未必会放过你。”他将目光自她脸上移往别处。“你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嫁人吧,嫁了人我老母就会对你死心,就会把矛头指向我一个人。”  

  “你叫我现在去嫁人?嫁谁啊?”  

  “你手上不是有个赵子扬吗?”  

  “赵子扬?!”  

  “不对吗?”他跟着就模仿她的口吻:“Joe?”  

  抖了两下肩,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怎么能为了你的家务事就草率的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办了?你搞错了吧?不该置身事外的人是你自己!至于我,如果不是怕太伤你妈她老人家的心,我大可以靠在一边纳凉!”她说着便激动起来。“难得一天休息,我大老远到这来看她还不够,你知道为什么她睡了我却还在这不走吗?她叫我等你大姊回来,叫我分析一些事给你大姐听!何钊,你老母真以为我是她媳妇耶!”  

  厨房外头响起重重的、急急的脚步声。二人不由同时噤声,转身向门。须臾,看见满脸不高兴的何母。  

  “妈。”何钊低喊一声。  

  “不要叫我!你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吗?”  

  “妈——”  

  “两个人又在这吵什么?”她目光灼灼,扫着二人。  

  “妈,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我们讲的话?”何钊想先确认这个,问得诚惶诚恐。  

  “你们讲了什么我不能听的话?又想在我背后搞什么鬼?”  

  意思就是没听见了,何钊偷偷喘了口气。  

  “没啦,妈。”他瞟何旭敏一眼,再对老母道:“她说天气太热了不知道去哪里‘纳凉’比较好。”说完偷偷瞪何旭敏一眼,意在要她配合一下。  

  “他有没有骗我?”问何旭敏。  

  “呃……”何钊撞了下她的手肘,撞出下文:“是啦,我有说天气太热了,很想去‘别的地方纳凉’。”  

  “纳凉哦?”何母的态度缓和不少,“游泳池里最凉。”她看着儿子:“这社区里就有室内游泳池,你不会带她去吗?”  

  “何伯母!我不是……”  

  何钊及时捂住她的嘴,赶紧对老母解释:“妈,她的意思是,我们没带泳衣,所以不能去游泳。”  

  “穿你大姐跟姐夫的不行吗?我上楼去找找,一定有的。”语罢转身就上楼。  

  何旭敏挣脱了他的手,对着何母的背影喊道:“不要找了!我不会跟……”  

  嘴又被捂住了。  

  “你敢说一句杵逆我老母的话,我就……”  

  “怎样?”狠推开他的手,她吐气。“我不会跟你去游泳的,你妈太过分了。”  

  “啧,”他无奈、不耐地发声。“一起游个泳又不会怎样,你是旱鸭子吗?”  

  “我曾经是游泳校队!”  

  “哦,是吗?怎么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你问过我吗?”  

  他耸耸肩:“大概没有吧。”  

  “不是大概没有,是从来没有!”  

  “你这么愤慨干嘛!拥有这项专长根本就不必等我问,你当初应该把它列在履历表上,或者在自传里带上一笔,多少有加分的作用。”  

  “没带上这一笔也已经不幸遭你录用了,而我的这项专长将在今天派上用场!陪老板游泳,好让老板的老母高兴,希望等一下不会因‘公’殉职!”  

  他先咽下一声“妈的”,才道:“不要再提醒我,我经常要你帮忙处理我的私事了,好不好?你难道不能在这种时候,忘记自己的特助身分,只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很好的朋友?你对我从没使用过朋友之间应有的口气讲话!”  

  “我承认我口气不好,我……我慢慢改,行不行?”  

  “改得了吗?”  

  “你要先给机会,我才知道改不改得了呀。”  

  她不语,接着便看他朝自己伸出右手,还挑了一道眉以示友好。  

  她终于也伸出右手,握住他的。  

  “我可以给你一个表示我由衷感激的拥抱吗?”  

  她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为他不是在徵询意见,她已被他抱得好紧,背后也被他拍得生疼。  

  感觉得出他的此举很“哥儿们”,她于是也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背。  

  “和解?”他问,仍没松开她。  

  重咳声在她回答之前响起,何母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厨房。  

  两人立刻分开,尴尬不已地看着她。  

  “这样还差不多。”何母笑着高举手中的提袋:“统统都有,我连浴巾、肥皂、洗发精都帮你们准备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欢欢喜喜地去游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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