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管看着自家二少爷抱着一个全身湿淋淋且昏迷不醒的姑娘出现时,还一度以为眼花了呢!
“少爷,这么晚了……”
不待他说完话,御骄立即开口,“叫名丫环带套女装且弄些热水过来。”见总管怔住不动,他看了他一眼,“还有,叫人将狩猎休憩的那间小屋打扫干净,我待会儿用得到。”
“少爷……”
见他不动,御骄又看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见他催促得紧,即使有再大的疑问,老总管也只得忍住。“是……”
在一阵忙碌之后,御骄总算把贺遥虹安置在狩猎休憩小屋了。
方才他将她从水中救起,在那种狼狈的情况,他带她回镖局也不是,到楚紫薰家那更不行。想了半天,他想到距那小湖最近、且平时家人几乎鲜少会来的游碧别业。这里一般时候只会有老总管和一些奴仆,倒是个适合的地方。
还好他去湖边时多备了一套夜行衣,要不着女装被别业总管看到,他二少爷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
至于会到狩猎休憩的屋子暂歇,那是因为顾及到要隐藏身份。他和义结金兰兄弟的贫穷游戏尚未结束,且贺遥虹也尚未接受他,在这种情况他仍是要继续他的装穷日子。
就他对贺遥虹的了解,她若喜欢一个人,绝对和对方的家世、有没有钱无关,而是她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人。不过碍于他和兄弟们的约定,除非他赢得佳人苦心,否则绝不轻易的暴露身份。
住在这间小屋,不论建材、摆设,贺遥虹绝对不会把他和富家子想在一块。
而所有的仆婢也都被他屏退,不准他们再到这里来,免得到时候会出漏子。
坐到床沿,御骄看着贺遥虹熟睡的样子,老实说,他还真不知道她待会儿醒来后,他要如何跟她解释他男扮女装的事。
以她倔强的性子,有可能从此以后再也不理他了。若真如此,那他又该怎么办?
她还可能会将他撵出镖局,一旦离开了镖局,往后要再亲近她,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他到底该怎么办?
俗语说,十个烈女,九个怕缠。他没缠过女人,也许……贺遥虹就有幸成为第一个,当然也是最后一个被他才上的女人。
以前总觉得才女人是无赖作为,可他想对于顽固异常的女人来说,或许这正是惟一方法。
反正一生中也只有缠那么一回,日后即使被当笑话嘲弄也无伤大雅。
心里主意一定,既然要缠上人家,自然要无耻无赖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唉……贺遥虹啊贺遥虹,就当是我前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得为了你不顾身份又是男扮女装的、又是卖身葬父的!现在为了缠上你,还得学着无赖的死缠活赖。再想想往后相处的日子还长,天晓得他尚要搬上啥把戏呢!
御骄想着想着,忽地无奈的苦笑。
在他想着前途多骞之际,身旁的贺遥虹忽地嘤咛出声。“嗯……口好干……水……给我水……”
御骄倒了杯水,“水来了。”扶起她坐卧着,将杯子凑近到她嘴边。
贺遥虹喝了口水缓和了下如同火灼的喉咙,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停止喝水,抬起头来看御骄。御骄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慢慢喝。”
“你……”恢复落水前的记忆的她一把推开他。“不要碰我!”深吸了口气,她仿佛正努力压抑着欲爆发的怒火。“你这男扮女装的骗子!”
“为了接近你,男扮女装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她一脸怒意,他竟然感到些微的不安,他担心,她会一气之下再也不理他了。“我知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了,因为你什么都听不进去。”
“聪明!所以你也什么都不必解释了。”她恨透了被当傻瓜耍的感觉。
她对玉娇掏心掏肺的好,把她当可以谈心事的姐妹淘,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让她成为最大的笑话。
她不原谅他!绝对不原谅他!
“如果解释解决不了问题,的确是没有解释的必要。”
他话里头一点歉疚也没有,贺遥虹的火气更加上升了。“从今天起你就给我搬出镖局,以后别再让我遇见你,否则……你就给我小心一点!”
“镖局是个好地方,我住得挺习惯的。”早知道他一旦给她发觉男扮女装后,一定会给撵出镖局的。看来要缠住这头怒火中烧的母老虎,不使出无赖步数是行不通了。
“我们龙门镖局不欢迎你。”
“我住得习惯就成了,别人的欢迎与否不影响我的感觉。”他给了她一个不在意的笑容。
“你……你真是我看过最无耻的人了!”贺遥虹咬着牙把话说全,气得手都握成拳了。
这年头有这样寡廉鲜耻的人?她押镖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今天算开了眼界。
“谢谢,我会当是赞美收下”他轻佻的笑着。
“你疯了!”不,在他疯之前她可能会先被他气疯!如果没有“杀人者死”这条律文,她一定要手刃这没脸没皮到令人吐血地步的可恶男人!
御骄仍是一脸嘻皮笑脸,“唉,所以疯子会做出什么疯狂事不但你难预料,有时连疯子自己也不太清楚呢。”他敛一敛笑容,双手一摊,十分苦恼的样子。
“你说的对极了,把我逼疯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真有趣!”尽管被威胁,御骄仍不改笑意。“真不知道两个疯子一块过生活会发生什么趣事哦?十分令人期待呢!”
他真是厚颜无耻到令人傻眼。“一块过生活?!你别妄想了!”再把这种人留在身边,无异是埋下她动手杀人的可能。“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踏入镖局一步的。”
“我的确是不需要什么机会,不曾离开过,我干啥需要‘机会’再进去呢?”
“你不要逼我报官。”
“你要以什么罪名报官捉我?”
“我告你颠倒阴阳。”
早料到她能报官的理由大概也只有这样了。他无所谓的一笑,“如果你觉得那样可行的话,那你就去报官吧!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么一来,你的清白大概也非毁在我手上不可了。”
“你……你以为我会受你威胁?”
“可能不会。”耸了耸肩。“如果你认为在公堂上抖出咱们曾同床共枕,甚至你还强迫我替你沐浴这样的事都无妨的话,那也由得你了。”
贺遥虹一张脸顿时红得通透,一只手指着他,“你……你真是太无耻了!”
又是无耻?“换个词吧!老说我无‘齿’,我的牙齿健全得很。”
想起彼此之间太多亲密的事,的确,要是那些事传出去,她还要做人吗?想到自个曾经光溜溜的在他面前,她就……就……
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想死过!
一思及此,她的气势不若方才的强硬。“即使不报官,你也别想再继续待在镖局。”再让他待在镖局里她该如何自处?总不能就当不知道他男扮女装的事,继续做好姐妹淘吧?
“那可不成,不继续待在镖局里,我怎么追求你啊?”
“追求我?你这种无赖想追我?”她气极了!“你做梦啦!”
“在脑子里头都叫白日梦,还不如付诸行动追求。”
她真的是败给他了。“我警告你,我和你之间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样可以了吧?她这受害者都已经让步了,他再咄咄逼人就欺人太甚!
“不行,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不将你追到手我怎能对自己交代?”
还对自己交代?那她呢?吃了这种哑巴吃黄连的闷亏,谁给她交代?
“我若被你这种人追上了,我才无法对自己交代呢!”
噢!有够令人伤心的一句话!他御骄这辈子追求姑娘从来不曾如此挫败过,她真是让人沮丧。没关系,他这人一向是越挫越勇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即使见了棺材也哭不出来,因为里头装的又不是自己,干啥浪费泪水?
“我会把你这句伤人的话,当作是你对我感情的试炼。”
活到那么大,她第一次知道有人的话令人听了会那么的想吐。“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斗到现在,她发觉自己对上这种无赖真是半点胜算也没有。“我回去会禀明我爹关于你的事,你要是敢再出现在镖局,我担保你会直的进来,横的出去。”
他要是这样就被唬住了,那也不叫御骄了。“我也正好有事找他。”
贺遥虹提高警觉,“你找他干啥?”
他不直说,绕个弯兜着她玩。“听说贺总镖头为了你的亲事十分头疼是吧?”他对着闻言一脸铁青的她一笑。“要是我登门求亲,不知道他会不会允诺呢?”
“痴人说梦话。”
“要是我告诉他,我和你同床共眠过,因此我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呢?”
“我不需要你负责。”她咬牙切齿的说。
“那你在半夜跑到林子里偷窥我沐浴,我可要你负责呢!”
偷窥他洗澡?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的脸又红得可以煎蛋,顿时头脑一片空白。
“你敢说没做过这样的事?”
“我……是冤枉的。”
“谁冤枉你了?我沐浴时有叫你去看吗?”
她摇了摇头,“是我自己跑去看的。”呃……这样回答也不对啊!“可是我……”
“总之你去看了就是,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看我沐浴,那不叫偷窥叫什么?”见她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他继续“栽赃”她。“偷窥还不够,而后竟然还将人家的布抓掉了……”接下来的情况他不必多说,就由她自己去回想吧!
他的布被她扯掉了,而她看到了……
啊!这人存心将她逼疯吗?她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赢得佳人芳心。”
“那是不可能的事。”赢得她的心?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想赢得她的心?真不知道该说他太过自信,或是搞不清楚状况。
“给我一点时间,我相信我办得到。”御骄十分有自信。“给彼此机会吧!也许你真的会莫名地就喜欢上我也说不定。”
“我会喜欢你?那的确是莫名其妙!”
“那你是答应给彼此机会喽?”
贺遥虹想了想,与其让他到爹爹面前胡说八道,到时候爹爹可能顾及到她的名节和镖局的名声,也许真的要她嫁给他,那还不如现在答应他。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有条件。”玩游戏也要有游戏的规则嘛,是不?
“你说说看。”
“第一,这机会是时间性的,总不能拖个五年、十年的吧?”见他颇为赞同的点了头,她继续说:“给彼此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间咱们就好好的培养‘感情’吧,若不成,那也是天意,你得答应我不再拿这些事威胁我,且从此不再纠缠。”
半年想追上她?呵……追求她若有那么容易的话,她早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
御骄一挑眉,玩味的笑意扬在嘴角。“合理。”以他的追女功力,半年内要追上位姑娘该不会是件难事。好啦!答应了。“第二件呢?”
“你男扮女装的事已经被我知道了,往后不能再以丫环的身份待在我旁边。”她之前被吃豆腐的事就自认倒霉,可往后她绝对不允许这等荒唐事再发生。“你若想再继续待在镖局也可以,只是你必须以男子的身份。至于要如何得以长期待在镖局里,那你得自己想办法。”
“那你如何交代玉娇的失踪?”
说到玉娇两字,贺遥虹就有气。在回答他问题前,她问:“你的名字不叫玉娇叫什么?”
就叫御骄啊!名字方面他可没骗她,是她自行给他改了字的。
不过……算了!再提她又要生气了。“我叫御兰风。”这也不算骗。他叫御骄,字兰风。
兰风?好名字。呃,她现在在气头上呢!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清了清喉咙她这:“连名字都是假的,你可瞒我瞒的不少。”真是太可恶了。
不想再多解释什么,他接上方才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如果玉娇不见了,你打算用什么理由交代?”虽只是个下人,可也不能就这样无缘无故地不见人影。
“就说她找到了她一名远房的亲戚,我许了她离开不就得了。”
对于她思绪如此敏捷,御骄小小的讶异了一下。“你好像早就想好不让我再待在镖局里了?”
“我才没有你那么重的心机呢。”
呵!说得好像他专门算计人似的!
不过也对啦,反正他承认对她是使了一些小手段,他这商人世家出身的子弟,若不会使些“只赚不赔”的手段,那也未免枉了他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
“不过我有更好的主意,你不如说,玉娇找到她失散的兄长,她兄长要她回故乡,而欠镖局的葬父恩情,他愿意到镖局当镖师以偿还。”
贺遥虹起初听他的话时还一头雾水,可很快的她就洞悉他在打什么主意。“而那个愿意到镖局当镖师以偿还葬父恩情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御骄一笑。“如何?这法子可行吧?”
“可行?!”贺遥虹看了他一脸和武字半点也沾不上边的书生斯文相。“镖师是要押镖运货,必要时得和那些劫镖的人拼生死的耶,像你这种文弱单薄样,不必等和来劫镖的人拼生死,大概半途就不堪跋山涉水的自己病死了。”
把他说得好像纸糊的一样。“如果真那么不济事,那死了也是活该。”
他这么说贺遥虹才想起来,对喔!如果他就是昨夜由镖局翻墙而出的那个人,那武功的确是不弱。也许,她真被他文雅的气质给骗了。
见她沉默,御骄接着说:“方才我提的法子既可以让玉娇消失得理所当然,又可以让我的出现有凭有据,最重要的是,我和玉娇长得再像,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凡事都考虑得那么周到,你这种人真是太可怕了。”
“要褒奖人就有诚意一点,别褒贬相掺让人泄气。”可怕?!再可怕有他得知自己喜欢上她的心里冲击可怕吗?看她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又逗着她,“喂!听人家说,成亲会使人变笨耶,你要不要也让我变笨看看?”
“才不要!”看着他那又贼又坏的笑容,贺遥虹红了脸。“以那种方法牺牲太大了。”
“小气!”
“这种事可以大方的吗?”这可恶的男人!可仔细一瞧……他还长得真是好看,这种男人即使一文不名,还是有很多姑娘愿意跟了他吧?遥想汉时才子司马相如,不就凭着一张俊容和才气让出身富有的卓文君跟他私奔了吗?
唔,想来这御兰风一定是很风流的人,若是如此,那感情对他而言的确是可以很大方的。一思及此,她的胸口微泛酸意。
“为什么不可以?”他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她难道就不可以对他好一些吗?
贺遥虹口气一冷,“少了我这分情,还是有姑娘会补足的,不差我一个。”
“那可不同。”
她眯了眯眼,心里直泛酸,果真是有很多姑娘会主动投怀送抱!她一咬牙,“有什么不同?反正有姑娘喜欢你就成了,还挑!”说完,她匆匆忙忙的跳下了床,套上绣鞋。
“当然挑!别人喜欢和自己喜欢别人的感觉是不同的。”他看着她,“中意你的公子也不在少数,我难道也要跟那些人计较?”
“有没有资格计较那得凭本事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我对我自己一向很有自信。”
贺遥虹一脸不信。“我听过不少人对我这么说过,可那些人现在在镖局里帮佣的帮佣,逃往外城的逃往外城。”她挑衅的一笑,“追求我得凭真本事,空有自信是不成的。”
拐个弯骂他没本事?这姑娘是该受些惩罚!有几分本事就有几分自信,他一向不是个浮夸的人。
“有没有本事,你且走着瞧吧!”胜券在握,他一脸志在必得的笑意。
“我的确会睁大眼睛看!”看你这吹牛王怎么“消笑”,到时候再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哼!
“我是个很有表演欲的人,有个美丽的姑娘睁大眼在旁边瞧,相信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反正已经失望到底了,再失望也只有这样了。”
“你是指我们之间否极泰来了吗!”再坏就只有这样,那也就是说接下来情况就会好转,如同倒吃甘蔗喽?
贺遥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恨!这男人的脸皮真的是铜墙铁壁呢!她说得再伤人,他都能拗成安慰自己的话。
算他狠!
不想再理他的往外走,和这种人再多相处一刻,她就多一刻想伤人的欲望。
“喂,你去哪里?”见她一刻也不愿多待的往外走,御骄立即追上。
“离开这鬼地方。”
“我送你。”这里可是还在御府游碧别业内,万一她好死不死的走对了回别业的方向,那事情不就揭穿了吗?不成,他得带她绕远路出去才行。
“不要。”
“这里有些偏僻,你不容易找到回城里的路的。”
“跟你说不要就是不要。”
“我不放心。”
“不要你管……”
贺遥虹嘴里虽说不要御骄带路,可是还是跟在他身边,两人一路斗嘴。
这一路斗,自然又是斗到龙门镖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