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众在人群中寻找致博、致渊身影,来来往往的车子和家长虽然多,但他仍一眼就看见两个儿子。
他们跟在导护老师身后,女老师一路走一路收起手上臂章,三人齐肩后,他们走到学校斜对面的冷饮店。
冷饮店不算小,许多接了孩子不急着回家的大人,直接带孩子到对面吃点心。
尔众没多想,便跟在后面走入冷饮店,寻了个背对他们的位置坐下。
育臻端来几杯饮料,一人一杯,她不作声,默默啜饮着自己的薄荷茶。
致博看看哥哥,致渊看看弟弟,两兄弟不晓得老师葫芦里卖哪门药,最后致博憋不住,出声问:“蒋老师,你约我们出来要做什么?”
“你们想呢?”
“谈谈为什么我们要欺侮女生?”
“好啊!这个话题不错,我们就来谈谈这点,你们为什么老欺负女生?”
“女生缺乏运动,偶尔让她们尖叫几声,是为她们身体好。”致渊凉凉说话。
“惊吓会杀死大量细胞,不小心还会并发猝死症,你说对身体好是笑话。”
“女生很讨厌。”致博实说。
“将你的话换个角度讲——只要我看谁讨厌,就有权去欺侮,是不是这个意思?那么你走在马路上莫名其妙被人绊倒叫活该,你被人由头浇下一大桶水叫没关系;你让人锁进厕所不放出来,就是叫作‘没办法,谁教我长得太讨人厌?’哦……我懂了!”
育臻的话勾起尔众一抹笑。
很有意思的老师,难怪儿子会被收服。啜一口红茶,他的眼睛仍然盯着杂志,耳朵竖得更高了。
“如果你对我们的行为有意见,可以去找我爸爸谈。”老气横秋的致渊说。
“你看太多外国片了吧!口气和犯了罪的坏蛋一模一样——‘我不说话,请你去找我的律师谈’、‘我有权保持沉默,这是我的基本人权’……可惜,你们不是罪犯,你们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学生。”
不懂事?太侮辱人了!
“没有人敢说我们不懂事。”致渊反驳。
“大概是他们没看到你们不成熟的那面。告诉我,那群‘他们’里面,有没有一个叫作女人的‘低等哺乳类’?”
吸掉最后一口薄荷汁,她让微笑持续在脸上待着。
“能不能请教,为什么害怕女生?”一针见血,正中红心。
“不是害怕,是讨厌!”致博做出恶心表情,他反对用害怕,那会令人联想到“胆小”。
“哦!是讨厌啊。女人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们同仇敌忾?”
手肘支着桌子,手捧住自己的脸,育臻专心听他们说话,眉宇间的诚恳让人怦然心动。
尔众把“蒋老师”相了个仔细,果然,她和之前的老师大不相同。
两人都不说话,互视对方,用眼神相互推托。
育臻叹口气,再次游说他们:“你们不打算说服我,让我认同你们的看法?”
致博看着她诚挚眼神,信了她。
“女人都爱把脸涂得五颜六色,用那种很恶心的声音说:‘人……人家想要这个、人家想要那个。’整个人都贴在男人身上,很色耶!”
“那个‘人’,是你们的父亲吗?”育臻问。
“嗯,她们的手指甲涂成紫金色,刮在我的脸上,害我全身鸡皮疙瘩冒不停,还说:‘你们乖,我以后会好好疼你们。’拜托,谁要她疼啊!”致博又说。“她们很奇怪,穿的衣服不是露胸露背就是露大腿,超恐怖的。”
“笨,她们的目的是要当我们妈咪,当然要想尽办法勾引爸爸。”致渊扫了弟弟一眼,两兄弟相差几分钟寿命,就可以看得出成熟与幼稚的分野。
“她们?你的意思是说……刚刚形容的女人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花心萝卜会养出厌恶女人的儿子,怪事年年有,今年让她碰上头一桩。
“对啊!一大摊,她们看到我爸爸马上眼睛变直,口水一串串流,讲话的音调家棉花糖,身体是快干胶,粘着我爸不放。”致博学女人的嗲声嗲气。
“要不要听听我的结论,看我有没有归纳错误?”
“嗯!”两兄弟很有默契地齐点头。
“你们并非讨厌全世界的女人,而是讨厌那些想当你们母亲的女人,是吗?”
“大概吧!”他们有些些不甘愿,但人家没说错。
“既然这样,你们更没有理由欺侮女同学了。第一,她们不浓妆艳抹、袒胸露背。第二,她们没有当后母的欲望。你们把对别人的怒气发在同学身上,并不公平。”
“不然我们能怎样,把那些女人一拳揍扁吗?”致博忿忿不平。
“直接告诉父亲,说你不喜欢她们。不过,回头想想,将来你们会慢慢长大、结婚,到时你们父亲将会孤单一人,没有人陪他说话聊天,没有人陪他散步运动,他会不会好可怜?”
这种劝说超出当老师的权责范围,但是她喜欢家和万事兴的传统定律,能帮得上忙,她不担心被称呼鸡婆。
她在鼓吹儿子接受他娶新妇?是多事还是另有意图?眉在不经意间皱了一下,尔众寒霜冰脸拉下,对她的好印象瞬间歼灭。
“我们会每天陪他。”致博反对她。
“每天都陪他?那么你们怎么工作赚钱养活自己?还有,你们把时间都花在陪爸爸身上,你的太太、儿女谁来陪?所以我觉得,他为自己找一个妻子并没有错。话说回来,你爸爸要你们和她们见面,也许是想从当中选择一个合适的对象当你们的母亲;若是你们肯摒除成见,说不定真能找到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成为你们家中一分子。”
尔众的眼光自儿子后脑越过,看向一脸恬适的“蒋老师”,这一回眸,说不上口的熟悉感划上心间——
见过她吗?认识她吗?她曾经是他记忆筐中的重要?
回过神,甩脱这层无缘由,他作主让厌恶感上升。
起身,他转出冷饮店,决定把育臻的好感全数抹煞。
“我不要!”这回两兄弟异口同声。
两张帅脸同时仰高,用鼻孔看人。
他们的固执是来自于“家学渊源”?育臻莞尔。
“好吧!这件事我们不谈,先来谈谈班上女同学!你们想,要不要我在班上做个民调,将来你们就专心去对付那些有意愿成为你们后母的同学,其它的女生就放过她们吧!”
育臻话出,两个小男生涨红了脸,噗哧一声笑出。
“你们知不知道,从我接下你们这个班级,天天都要无条件加班,我要打电话跟每个家长说对不起,并向他们解释我们班的双胞胎帅哥不是问题人物,他们是最优秀学生,只不过……情况没搞清楚,等他们弄清楚了,情况就一切OK。”
她夸张地叹一口气。“我十四天没约会了,如果我真的变成没人追的老处女,你们要负大半责任。”
致渊、致博笑得前仆后仰,一口波霸梗在喉间,差点噎住。
“怎么样嘛?说说话,别光笑。”她鲁起他们。
“好啦好啦!不捉弄女生就是了。”致渊下决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准反悔哦。我再去点饮料,你们还要波霸吗?”大事解决,心中石块落地,育臻满心愉快。
“不要了。”
波霸早就吃腻啦,只不过吃“波霸”让他们有泄恨快感,仿佛嚼着嚼着,就把那群坏女人给咬得粉身碎骨。
这会儿他们心中只有快乐没愤怒,所以波霸就用不上了。
“我们要草莓厚片土司、法式松饼、飘浮红茶……”
“喂!客气一点,我赚钱没有你们家爸爸快,替我省一点。”
她的话逗乐了致渊、致博,师生间的气氛变得轻松。
这一次,育臻真正走进两兄弟心中,扎了根,落了点,对他们而言,她不再是专找人麻烦的老处女。
下车,腕表的短针即将走入数字三,夜深露重,街上静悄悄,大多数的人在梦乡中享受革福,储存再出发的精力。
司机小李跟在他身后,将两份生日礼物搬进屋内。
打开电灯,他发现致渊、致博两兄弟躺在沙发里,没有回房睡觉。
他们睡觉的姿势和醒着的时候一样,缺乏秩序。致渊的两条腿勾在椅背上,头朝下;致博的上半身在椅子,下半身在桌面。
他笼溺地朝他们笑笑,转身,又是一贯的冷凝。
尔众向来如此,在人们的印象中,他严肃、冷漠,寡淡无情,只有在面对儿子时,他才让真情流露。
“你可以回去了,把车子留下来给我。”
“是!总裁。”离开前,他没忘记把门关好。
弯下身,他先把致博抱回二楼房间,再折回来,抱起致渊。
途中,致渊醒来,他揉揉惺忪睡眼。“爸爸,你回来了?”
“嗯,我刚刚到,飞机误点,你们怎不回房间睡?”
“我们在等你回来。”跳下爸爸的手,伸伸懒腰,他不是爱撒娇的臭女生。
“有事?”揽住儿子肩膀,在多数时间中,他们是朋友。
“明天早上,你可不可以到学校,参加班亲会?”
这几天,他和致博秘密商议过许多回合,会议结论是——
如果爸爸真的需要一个女人陪伴,那么最好的人选,就是他们的蒋老师,至少他们可以确定未来的日子不会因香水窒息。
“有必要吗?如果有事情,老师会来家里家庭访问。”
蒋老师已经摆明,她不来做家访,要制造两人碰面的好机会,就是这次的班亲会了。
“我们希望你去。”
“Why?”打开房间,他把致渊送上床,棉被拉到颈部下方。
“爸,你会寂寞吗?”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妈咪去世好多年了,没有人在你身边陪你,你是不是很孤独?如果你需要一个妻子,我们蒋老师是个很好的女人,等你见过她,你会发现她很特别。”
“什么地方特别?”怒气在他心底堆积,才几天,她就说服儿子的心?
“她很有耐心、不会发脾气,说话不像老师,而且她长得很漂亮。”
“你和致博都喜欢她?”
“嗯!她是个不错的老师,很聪明有趣,不太像女人。”在他眼中,女人代表了“讨厌”、“烦”、“恶心”等等负面形容词。
“因为她很不错,所以我必须去见她,你是这个意思吗?”
“我觉得她比你的所有女朋友都好,她不会穿暴露衣服、不会在脸上画水彩、不会乱花钱,也不会一天到晚喊饿。”致渊想说服父亲认同他的审美观。
五天!她整整花了五天帮儿子洗脑。
首先,她讨好致渊、致博,请他们上冷饮店:接下来说服他们,寂寞父亲需要一个妻子相陪;最后,在他们面前创造出一个完美形象,让儿子们觉得她是最合适人选。
好一个特殊的“蒋老师”。
她很聪明,但她的动作只能欺骗儿子,欺不了他这个成年男子。
不过,他不介意被欺骗,若她是个可以托付儿子的对象,也许他会考虑儿子的提议;若她是只披了羊皮的狐狸……他的剥皮技术向来不坏。
几乎是致渊一提及,他就考虑起事情的可行性;奇异地,理智作主他对蒋老师反感,然心底深处某一条他不认识的神经牵扯住他,要他认同这个作法。
他很矛盾,生命中极少出现的“迟疑”,微笑对他招手。
“这是你个人想法吗?”尔众摸摸致渊的头发
“是我和致博一起想的。”他拉来弟弟支持自己的说辞。
“给我一点时间调查调查那位蒋老师,毕竟我们都不晓得她的家庭背景,如果她真的适合当一个母亲,而你们又喜欢她的话,我会考虑你们的意见。”重申立场,他要找的是一个母亲,不是妻子。
对他而言,想要女人,不过是招手问的容易事,但逐渐成长的儿子的确需要一个母亲,在他忙碌的时候取代他的存在,倾听他们的心声。
尔众继续在心中寻找强力借口,支持那条不知名神经。
在冷饮店那次,首次晓得儿子的偏差想法,从没想过他的女朋友们影响到儿子,让他们发展出女人是恶心动物的错误观念。
以前他总以为儿子调皮,以欺负同学为乐,没想到他们的欺负对象有特定性别。
所以不管他多努力,一个父亲终不足以取代母亲角色。
是了,儿子需要一个专职母亲。
话到这里,结论出炉,松口气,不具名神经占上风。
“你明天会去参加班亲会吗?”
“我会去。”点点头,他允诺儿子的愿望。
“爸爸晚安。”甜甜一笑,他偏头进入梦乡。
俯苜亲吻两个儿子,他从未达拗儿子的意愿,这回他将会为他们允下婚姻?
也许吧!反正除了盼盼,谁对他而言都没有差异。
尔众跨入教室时,育臻正在黑板上向二十几位家长解释架构式数学的解法。
“架构式数学的好处是,孩子确确实实了解数学题型,自发性解题、设计,老师的工作在于布题,而不是指导解题方法。因为未来社会,人们负责的工作是设计程序,而计数的部分交给计算机就可以了。”
她向刚进门的尔众点点头,递过杯水和签到簿。
小学生的椅子很矮,尔众入座,长腿不晓得往哪里摆,才会摆布出舒适。
“请问你是哪位小朋友的家长?”
“育臻笑容可掬地对他微笑,笑得人心暖风一阵,她果然是个特别的老师。
“荀致渊、荀致博。”话甫出,全班家长有一半以上转头望向他,看来儿子在班上声名远播。
育臻的笑容随着他的回话顿了一顿,然后僵在脸上。“谢谢你来参加班亲会,请坐。”
转身回到黑板前面,她深吸气,续问:“各位家长还有问题吗?”
他的加入,让她觉得一股强大压力压在头顶,很迫人的威势。
这会儿她庆幸起自己,听从其它老师的劝导,没去找这个男人做家访。
“老师,上次我老婆在电话里问你,男同学欺负女同学的那件事,老师处理的怎样了?”
一个家长在听到荀致渊、苟致博的名字同时,原本昏昏欲睡表情登时精神抖擞,角色由家长转为受害者,操着台湾腔国语他将一枚槟榔塞入口中。
“关于这件事情,我不晓得小朋友们有没有回家转达给各位家长,这个星期以来,致渊、致博的行为有很大改善,他们不再欺负小女生,虽然还没办法和大部分女孩子成为朋友……”
“你是说你没有凑那两个猴死囝仔?”他打断育臻的话!
“惩罚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替被欺负的小朋友出出气,而欺负人的小朋友反而觉得自己被惩罚过了,错误已经弭平,下次再碰上、再欺负,恶性循环之下,谁都得不到益处。”她试着和他讲道理。
“你的意思是算了?反正痛的是别人的孩子,又不是你!”
他的恶言恶语针对育臻,但贪婪眼神却射向荀尔深;他那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装……肯定要花不少钱。
“请各位家长放心,我会不断辅导这两位小朋友,让他们减少恶作剧次数,就目前状况看来,我觉得他们有很大的进步,我希望你能给我多一点时间。”
“我给你时间,你就能保证我小孩的人身安全?”人身安全呐!很有学问的说法吧!
“张爸爸,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致渊、致博只是两个不知道怎么和小女生相处的小学生,不是恐怖分子。”
她还是一脸淡淡笑意,情绪未因他的无理挑衅转变。
“不过,你既然提出来,我会尽量把雨芬留在身边,减少他们的接触机会。”
“那她以前受的委屈就不算数了?”眉一挑,他环顾在场家长,他的流氓气息尽露,大家都撇开头不看向他。
“我会说服致渊、致博向雨芬道歉。”
“老师,你很偏心哦!有钱人小孩欺负人没事,我们穷人家活该倒霉,要被人修理。你要不要发一张家长薪水调查表,看看哪一个家长才是你要讨好巴结的对象?”
话说得更狠了,他早就有耳闻,荀家老子常拿钱摆平儿子闯祸,这回的班亲会真是来对了,搞不好这一下,他能回家躺平两个月,不用辛苦上工。
“张先生……”育臻的话让冷漠男音截断。
“你想要多少,才能算了?”酷寒的音调扫出在场人士的鸡皮,聪明人都知道这种人少惹为妙。
“对嘛!这才是懂事人,就二十万好了。”女儿的几滴眼泪和膝盖上的破皮值钱的咧!他加上几倍,好争取讨价还价空间。
尔众没回话,拿出支票填写数字,一分钟不到,他把支票平举。
张先生讶异他的大方,忙从位子上站起,走到他身旁拿走支票,不打半声招呼,从教室后门匆匆离去——有钱果然是不一样。
一场闹剧!育臻摇摇头,没想到在班亲会也会看到拖棚烂戏。
回神,她对其他家长说:“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其它问题?”
台下一片静默,大约是让“他”的气势震住,再没人有欲望提出问题。
“好,以后有任何问题我们随时讨论,孩子有特殊表现或者要大家配合的事项,我会写在联络簿上,提醒家长注意。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感谢大家参与,谢谢!”
家长纷纷离开位置,和育臻道再见。
几个甜美笑容送走家长,在尔众经过她面前时,她忍不住轻唤住他:“荀先生,可以请你留下来再谈一会儿吗?”
“需要我支付班级捐献金?”话一出口,他轻易勾出她的怒气。
不生气、不生气,一生气她就输了!
她找出对付致渊、致博那套面对“荀爸爸”,挺直背,她扳回笑容。
“是的,在你来之前,我们讨论过了,班级要交五百块班费,下星期一我会将收费通知发下去,你再让致渊、致博带钱到学校。”
“除了钱,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讨论?”理智及时提出讨厌,因她涉嫌游说儿子要他娶她。
“原来你的生活空虚到除了钱之外,已经没有其它东西可谈?”剑拔弩张不是她的待人态度,但是他的口气恶劣到让人很难心平。
“校方会找上我,通常只有一个原因——缺经费。”
他的嚣张让人想咬牙。
“很抱歉,在刚才的会议中已选出新任家长委员,今年你并未荣任本班家长委员,所以这学期学校的经费问题,你不用担心。”
有钱人很伟大吗?是不是非得用鼻孔看人,在他们的鼻孔之下,天下人都夹带了一副穷酸相?
“不是为钱,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
说不上的熟悉再次袭来,他们之间有过牵系?
“当然有,你的儿子、我的学生,至于钱……你应该找总务组谈,不是我,听说总务组缺几把竹扫把,你想爱心捐献的话,陈主任会很开心。”
“我的儿子、你的学生,他们有什么问题是不能用钱解决的?”
冷嗤一声,他才刚刚用钱解决了一个“问题”,有二十几个人证可以替他出庭作证。
“你习惯用钱解决所有问题?”
“那是最快速便捷、也最省时省力的方式,而我……”他倾身俯向她,呼吸窘迫感瞬地击向她的喉间,造成她严重缺氧。“我的时间非常非常昂贵。”
他的态度表明,他宁可给她一大笔“捐款”.也不愿在她面前多耗一分钟。
连连退后几步,她喘口大气,拉开距离避开窒息感,直到她不再觉得人身安全被威胁。
“荀先生,你有你的做事态度,我自然不能够干涉,但是请你不要用你的态度来影响致渊、致博,他们是聪明的孩子,很清楚大人世界中的规则。
他们了解,犯了错,老爸出面,拿钱一砸;打人?没关系,有钱嘛!把同学绊倒?没关系,有钱嘛!泼水、关厕所、吓人……统统没关系,因为他们的老爸有钱,钱塞一塞,塞住悠悠众口,反正他们的父亲时间非常非常昂贵,不会对他们的坏行为有一丝丝兴趣。”
“你在指控我不关心他们?”
“不,你非常关心他们,只不过你的时间太昂贵,关心孩子有很多方法,而你,选择一种最‘不浪费’的方式。”
“你认为我投资在他们身上的时间太少?”
“你晓不晓得他们为什么讨厌女生?你知不知道他们生日那天做什么?你猜不猜得出,当他们想念母亲时,有什么动作?如果你的投资够丰富,你会知道这些答案。”
看着他一脸漠然,她明白她赢了,落井下石她没做过,但她决定在他身上首开先例。
“你和他们共同生活十年,你不知道,因为你的时间太昂贵;我和他们相处不过一个星期,但我知道,因为我的关心比时间昂贵,而我舍得在他们身上投资我最昂贵的关心。”
仰高头,微笑,挺直腰椎,她像个胜利女神,昂首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