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回去。诗若站在门后面,美丽的大眼睛成了两粒小胡桃。
“怎么啦,诗若?”人际掏出手帕为她揩眼泪,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诗若不晓得该不该说。她决定为英明保守这个悲惨的秘密,除非他自己愿意告诉别 人。
“有两个客户把合约退了回来。”她为了必须向人杰说谎感到罪恶不安,便低垂着 头。
“有这种事?你的客户?”
“嗯。”
“谁呀?”
““洋集”和“冠钧”。”
“为什么?”
“他们打了几次电话来找我,一个要改货期,一个要加一柜货。我不在,接电话 的人对他们态度不好,问什么都一推三不知,又不留话给我。他们以为我不负责任,很 生气。”
人杰更生气。“他们最后还是没找到你本人?”
“是我打电话去。我有习惯不定时的打电话给客户,或顺道的话就亲自去拜访,看 看有没有需要我加强服务的地方。”
人杰意外也很高兴。“做得好,诗若。”
“我已经向他们解释也道过歉了。”她抓过他的手帕,老实不客气地捏着鼻子擤了 几声。
“他们不接受?”
诗若摇摇头。“没事了。”
“那英明发什么火?”
“他……”眼泪叭叭嗒嗒地又掉下来。“我昨天很晚才和客户联络上,把这件误会 澄清。今天来找不到他们退回来的合约。英明把我叫去,合约已经在他桌上了。”
“你跟他说了没有呢?”
“还没有。”
“他没问清楚就骂你一顿?”人杰耸着眉。这不像英明的为人呀。
她又摇头。“他没骂我。”
“金铃都听见他鬼吼鬼叫了。”
“是我骂他。”
“??”
“我骂他始乱终弃。”
“什么?”人杰抓住她双肩。“他对你做了什么,诗若?你是不是……是不是…… ”
她抬起迷惑的眼睛。“我怎样?”
“你……”天,教他如何启齿?“英明……他不认帐?”
“认什么帐?”
哎,他真是白痴!还问什么呢?她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始乱终弃!人杰气得发 抖。
“你没事吧,诗若?你觉得还好吗?有没有哪不舒服?你去看过医生没有?”
诗若被他温柔的一连串问题问得满头雾水。“我很好啊。”需要医生,不好的是英 明。她不禁悲从中来,又滴滴答答地落下眼泪。
“别难过,诗若。”他轻拍拍她。“你今天不要上班了,回家去休息。这件事交给 我。”
她干嘛要休息啊?可是人杰已经走了出去。
人杰一进英明的办公室,那几颗是非头又聚在一起了。
“看吧,马上有人替她出头去了。”
“不服气,你也哭上几声。”
“呸,你才需要哀号几声呢。”
“老板若是女的,我何止哀号?我会叫得床板都塌下来。”
诗若出来时,他们正邪恶地哄笑。她不理会他们。她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她只知道英明得了绝症,他快死了。而她恐慌、悲伤得有如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她试着工作,可是眼泪老是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没法子,诗若只好去向她的顶头上 司请一天假。洪经理立刻批准了,还说她若明天还是感到不适,多休息一天没关系。
诗若感激得不得了。同事里也许有人不喜欢她,但仍有人对她很好。
可是英明就要死了。
***
“怎么会呢?”云英惊愕不已。“他看起来很结实,很健康呀。”
诗若大白天上班时间跑到补习班来,已经教云英很意外了。她一进她的办公室,就 伤心地哭个不停,吓得云英以为她被人欺负了。想不到她竟说出这么个令人难以置信的 消息。
“他自己说的,他说他得了不治之症。”诗若抽噎着,“怪不得他最近都躲着我, 害我每天中午等他吃饭,他都不见人影。他也一天到晚的不在,找不到人也看不到他。 ”
“不要哭了,诗若。”云英把她推起来。她靠在她肩上哭,哭得她衣服和领子湿了 一大片。“再哭下去,你也要生病了。他到底是什么病呢?”
“我也不晓得。”诗若从外衣口袋拿出一条手帕抹眼泪,擤鼻子。“他一说他得了 不治之症,我就……”她又要开始哭了。
“好,好,”云英赶紧阻止。“我了解,你太难过了,没有详细问就走了?”
诗若点点头,要把捏成一团的手帕放回口袋,才发现──“这是人杰的手帕。”
“你告诉人杰了?”
“没有。我想英明可能不想告诉别人。他会对我说出来,是我逼他的。你千万别跟 人杰说哟。”
“为什么?”
“要是大家都知道了,对英明的态度一定会不一样。别人的同情和可怜眼光,会比 生病或死亡的威胁更伤害他。”
云英温柔地抓住她的手。“你说的对。好,我不告诉人杰。”她端详诗若的愁眉深 锁和凝重表情。“你这样子真教我心疼,诗若。不过你长大了。”
“唉,我本来就不是孩子。是你们把我当孩子。只有英明看待我是个女人。”
云英警觉地坐直。“你和他之间……你和英明有多要好了?”
提到英明,诗若所能想的仅有他得了绝症的事实。“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愿意 嫁给他。”
云英脸都白了。“诗若!”
“我不在乎他还能活多久。我爱他。”
悲伤仍据满诗若双眸,但下了这个决心,她天真无邪的脸庞突然散发出果决和坚毅 。
云英看在眼里,是喜亦是忧。同时感到十分内疚。这些时候,人杰白天经常打电话 ,每天晚上都在补习班外面,等所有职员和老师、学生都走了,才进来,帮着她收拾, 关门。两人而后带着小诗散步到彼此念了几百遍:“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班”,方依 依地道晚安。
有时他会替她去托儿幼稚园接小诗,带小诗去玩,到她该结束工作,再来补习班找 她。她沉浸在爱与被爱的幸福喜悦中,完全忽略了诗若。而且通常她回去,诗若已经关 灯睡了,早上她起来,诗若又已出门。自从她和人杰恋爱,她几乎难得和同住一间屋里 的诗若碰面或说话。
“你最好和英明谈谈,诗若。”云英建议。“他若爱你,我相信他不会愿意在他得 知他得了绝症的时候娶你。”
***
“娶什么?”
英明眼里被诗若点起的两簇火焰还在熊熊燃烧,人杰又门也不敲的闯进来,劈头就 大声质问:“你娶不娶她?”
“我娶什么?”英明又说一遍。“你进来门都不敲一声的啊?现在简直没有人把我 放在眼里了,谁都可以冲进这扇门对我又吼又叫。我平常是太随和了还是怎么?好歹我 也是个“老板”吧!”他咆哮道。
人杰静立片刻,转身开门出去,关上门,敲一声,又开门进来。
“我还没叫你进来呢!”英明吼。
“你太慢了,老板,我已经进来了!”人杰吼回去,并把自己用力放进和英明面对 面的座椅里。
两人互瞪着。
英明深呼吸,默数三下。“你又有何贵干?有何指教?”
“你玩任何女人都不干我的事,可是你不该把诗若也放在你的游戏盘上。”
英明沉着脸。“少把诗若扯进来。”
“那么你一开始就该和她保持距离。你对她做了那种事,现在才想撇清,太迟了吧 ?”
天哪,他不过吻了她而已。难道──“诗若这种事也告诉你?”
人杰脸拉得和他一样长。“她没说细节。她用不着描述得那么清楚。”
该死!“我是一时情不自禁,又如何?她既然去告诉你,表示那对她根本不算一回 事。”几时起,一个吻对他算起一回事了?英明益发的怒不可遏,虽然他气的是他自己 太在乎那个夺去了他所有魂魄的吻。“她居然这件事还特地跟你说,干嘛不去登个报算 了?”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人杰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是不打算对这件 事负责任了,是不是?你把责任推到她一个人头上,是不是?”他的拳头敲着的正是英 明桌上那两份客户退回来的合约。
“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的责任!”英明原本没为合约的事生气,人杰为了卫护诗若来 质责他的态度,却真教他光起火来。“她起的头,她自己去善后!”
人杰的眼睛对他喷火。“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英明也大声拍一下桌子。“她没法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不要做好了 !当初极力推荐她,要任用她的是你!有本事你去为她负责!”
人杰的额头青筋浮现,下颚的肌肉颤抖。“我明白了。算我看错了你。我不干了! 你我兄弟之情到此一刀两断!”
“正合我意!”盛怒之下,英明大吼。也立起僵硬的身子,兄弟俩隔着桌子,同样 高大的身躯如两架坦克般对峙而立。“你们俩一块走好了,别在我面对碍眼!”
人杰紧握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没有再多说,转身出去,关门的声音震得外 面大办公室里的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英明垂直坐回去,太阳穴痛得悸跳。事情怎会弄成这种局面?他并不在乎合约上那 几百万的损失,而现在他却失去了他最在乎的两个人。他的同胞弟弟,他爱的女人。
啊,或许这样也好。
英明捧着头,觉得他快发疯了。隔了半晌,他拿起电话,对方传来一个娇嗔的应声 。
“有没有空?”没有任何开场白,他粗率地问。
“阿明?是你吗?阿明?”
他皱紧眉头。“你希望是谁?”这个称呼令他反胃到极点。
那头扬起一串惊喜万分的笑声。“哟,真是,天要刮风下雨了。你怎么会打电话来 呢?”
“我问你有没有空?”
“今晚啊?嗯,我看……”
“现在。”
“啊?”
“现在,下午,晚上。”
咯咯笑,然后,“干嘛呀?想我想成这样。”
“你到底有没有空?”
“神经,我在上班哪,晚上啦,等我下了班……”
“没空算了。”
“喂,等一等。好啦!好啦,猴急什么嘛?我请假总可以了吧?为了你,只好让他 们扣薪水了。”
“被扣多少,我加倍给你。”
“得了,谁要你赔呀?只要你……”
“我派车去接你,”他看看表。“十分钟,最多十五分钟到。”
线那端有半晌没有声音。英明知道为什么。他向来不去接和他约会的女人,他只到 约好的地方和她们碰面。
他不在乎她怎么想或如何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
***
英明恨他。人杰痛苦地闭上眼睛,隔绝了炎阳的光,却隔绝不了炽热。他全身由体 内发出的火热则和阳光无关。那是怒火,伤痛和失望。
他想不到英明如此卑劣。他一直以为他玩得很有原则。然而男女间的游戏,岂真有 规则可言?尤其不计后果,不考虑后果会否伤人的游戏。
是啊,一时情不自禁。多好的理由和借口。他和云英有过多少次“情不自禁”,都 在彼此的自我控制下及时打住。现在他真希望他不曾那么理智。
人杰接着无声地斥骂自己。他的控制是因为他尊重云英,也相对的尊重自己。就算 他是老古板好了,在他和云英尘埃落定之前,他绝不会为了难以自禁的欲望占有她,除 非她愿意给他,不仅把她的身体给他,还有她的心和信任、承诺。
这些正是诗若所给予英明的,只是他利用了它们占她的便宜。
诗若该怎么办?人杰相当肯定她怀孕了,否则她不会那么激动,那么伤心。他也十 分确定英明说到做到,他真的不会对诗若负责任。
有本事你去为她负责!
英明这话是什么意思?人杰想去找云英。他渴望感受她的温柔,他想听她说话,看 见她甜蜜的笑容。随便她说什么都可以,他只想和她在一起。当她在他身边,在他怀里 ,他便觉得他拥有了一切。
不,他不要去惹她心烦。她生命中的不幸已经够多了。他要给她的是爱、幸福和快 乐。
但英明恨他。他恨他夺走了他的母亲。英明恨他们的母亲。他是因此才玩弄女人的 感情吗?母亲抛弃了他,所以他便将女人们玩弄于股掌中,然后抛弃她们,以为报复?
而英明知道他关心诗若,他于是玩弄诗若来伤害他?这太可怕了。
他要如何帮助诗若呢?
***
次日,诗若还是来上班了。她在楼下电梯口遇到英明。他冷漠地向她点点下颚,草 草打招呼。
七楼过了以后,电梯里剩他们两个人。
“英明……”
“他们……”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停住。
“你说。”他硬邦邦地说。
他的脸色好难看。诗若好担心,她勉强忍住又要哭的冲动。她昨天几乎哭了一天, 昨晚也睡不好,早上用冷毛巾敷眼睛敷了好久。
“不,你先说。”
她这么温柔,令他很不习惯。“嗯,”英明清清喉咙。电梯到了十楼。他按住它。 “合约的事,我和他们谈过。他们说你前天就把这件事澄清了。你昨天怎么不说呢?”
“我没机会告诉你。”
他点点头,又清清喉咙。她搞什么呀?那双柔得像水的眼睛和柔得像蜜的声音,快 把他也变成水了。“究竟是谁和你过不去,这样整你?”
诗若茫然皱眉。“整我?”
“不错。明知是你的客户,存心造成他们对你的误会。”
“不会吧?他们不清楚而已,不会是蓄意和我过不去。损失的是公司,而公司造成 损失,对大家都没好处。”
“诗若,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查。等我着手一个个地问,恐怕局面更难看。你说 出来,我不直接针对那个人,不过我会让这人知道我晓得他或她在玩诡计,我会保护你 不受波及的。”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相信有人心眼这么坏,用这种方式,像你说的 ,整我。客户是不高兴,不过我想是彼此电话里语言上沟通出了问题。你要问,不妨改 为建议,提醒一些人电话礼貌和修正说话口气,不必要弄得好像个人恩怨。”
英明用一种新的眼光打量她。“好,你说的很对。我采纳你的意见。等一下我要他 们集合开个检讨会。”
诗若凝视他苍白的脸。“你太辛苦了,英明。为什么不把这件事交给洪经理去做呢 ?他是业务部经理,由他来督导和纠正他的属下,你就可以少忙些,少操点心了。”
他望住她,呼息变沉。“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她柔柔地笑。“我为什么不该关心你?”
“因为你这样会让我想吻你。”他生气地低吼。
诗若脸上飞起红云,但她仰向他的眼睛灼灼闪亮。“谁阻止你了?”
他自喉间吼哮一声,粗鲁地将她揽靠在他身上。“这次你会不会再去告诉人杰?”
“人杰?关他什么……”
“哦,管他的!”
只是一个吻。他想。他已经把她让给人杰了,他要的不多,只是一个吻。他只要吻 她一下下,纾解一些些他的痛苦。
结果它不只是一个吻,他倾注了他积压的所有情意和饥渴,他不仅仅吻她,他用他 的嘴唇吞噬她,他的双手隔着衣服恣意的抚摸她。
他吻她,抚摸她的方式,仿佛这是最后一次。诗若的心纠了起来。她不顾一切地以 相同的热情回吻他,将她的身体贴紧他,配合他手的动作移动、蠕动。
火焰迅速地燃烧,英明喘息地抽身。“老天,”他嘶哑地说:“你真要命。”上次 在他办公室,这次在电梯里。他敢说,已经有人以为电梯故障了。
再继续个一秒钟,电梯真会着火的!
诗若一迳用盈盈如水的眸子凝视他。“如果你要,我可以把我的生命分一半给你。 ”
他瞪着眼。“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浑身刺痛,他必须离开这,离开她。
他让电梯门打开。人杰就站在外面。
不管他要说什么,看到他们的样子和表情,他立刻知道刚刚这部电梯为何静止不动 ,及在里面的人在做什么。白痴才看不到英明明显的身体反应,和诗若闪亮的眼睛,泛 着红晕的脸。
英明一语不发擦过人杰身边,朝走廊另一边的洗手间快步走去。
“早,人杰。”诗若愉快地说,走去打卡准备上班。
没有女人逃得过英明的掌心。诗若更做不到。人杰昨晚辗转考虑、思索了一夜,现 在他终于明白他非作个不得已的决定不可。不过他仍需要先和英明谈谈。
他在英明的办公室等他。他进来,瞥英明一眼,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我需要出去敲门再进来吗,老板?”人杰冷漠地讽刺。
“有话就说吧。”英明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倒是有另一个人敲了敲门。
“请进。”英明说。
“英明……啊,人杰,你也在。”诗若柔和地笑着,“英明,你要不要喝杯参茶? ”
“参茶?”英明一怔。“我喝咖啡。金铃会给我泡的。”
“我马上来。”诗若带上门。
“参茶?”人杰问。
“你看我做什么?我以为你不干了。”
“我会等到有人来交接再走。”
“用不着。你不在,你的部分我会处理。”
“你也用不着赶人,我说了不干,不会赖在这靠你这碗饭吃。你到底要不要她?”
门外又敲了两响,这次没等英明开口,诗若自己开门进来,把一个瓷杯放在他桌上 。他看着瓷杯盖子。
“这里面是什么?”
“参茶,喝了对你身体好的。”诗若哄孩子似的对他说:“要喝光哦。我昨天特 地去买的参片。”
她对人杰笑笑,轻轻出去前,又叮咛英明,“不要太累了。”
两个男人纳闷地看着在她身后关上的门。
“干嘛?你几时变这么虚弱了?”人杰问。
“有人关心我,你挺看不顺眼是不是?”英明拿过杯子,揭开盖子,吹吹热气,啜 一口。诗若在搞什么鬼?竟当着人杰的面对他表示体贴。
“我问你要不要她?”
英明差点呛着。“要不要她?诗若?”
“我不认识你其他女人。你要不要她?”人杰又质问一遍。
这算什么?人杰也打算做同样的事,把诗若拱手让给他?英明脸色阴沉。“多谢你 的好意,我最近正考虑减肥。”
“诗若不是你那些点心!”人杰吼。“你不要她,以后你给我离她远点。”
“喂,你这话跟她说去,泡参茶的不是我!”
人杰气得直想揍他一拳。可是他知道他揍几拳都没用,他无法阻止英明,他只能去 阻止诗若。
他出来找她,她出去拜访客户去了。云英打电话来。人杰有些意外,她很少打电话 来公司找他。
“云英!怎么?有事吗?”他担心地问。
“我?我没事。你昨天没来,也没打电话,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很好,只是忙。”他为向她撒谎感到歉疚。“对不起,云英,忘了打电话跟你 说一声。”
“没关系,人杰。你没事就好。”
“云英……”
“怎么了?人杰?怎么不说话?”
“我……接下来要忙一阵子,可能没法常去看你了。”
“哦。好。”
他听得出她的失望。“我会尽量抽空打电话。”
“不要紧,人杰。你忙你的,我了解。”
“云英……”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人杰。你忙吧,忙完再说。可是要注意身体,不要累倒了。”
“我会的。我爱你,云英。”
希望她没有注意到他绝望的口气。人杰当天就把一些重要公文和档案搬进英明的办公室,但他已外出,人杰给他留了份详细的说明和报告,及一张辞呈,随即离开了“ 英明”。
没有人知道人杰离职。他走时也没和任何人说任何话,只请金铃留话给诗若,要她 回来打电话给他,他会在家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