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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祸 第十章


  孙琳琳不甘不愿的到了医院。

  她从来不知道开车平稳、绝不超过时速八十的钟尉泱居然有当一名飞车手的潜质。将他可怜的奥迪开到一百六的时速,简直存心谋杀他爱车的寿命。想换新车也不该这么恶劣嘛,像她就不会这么对待她的哈雷。

  医院外科处,医生首先替她抹上一些红红紫紫的药水,再替她手臂上的刀伤缝了一条娱松,并在结尾处结了朵漂亮的蝴蝶,坚持要她同意这是朵漂亮的蝴蝶结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剪掉多余的线头。孙琳琳还能怎么办?肉在别人手上,她不识时务点成吗?他用药特痛的,该死!

  这是什么医生呀!怪异极了。她狠狠瞪了一下他的名牌。很好!我记住你了,白悠岳医生!

  「哎呀!校友,你怎么也会受伤呢?」白医生长着一张沉稳严肃的面孔,此时再加上关怀的眼光,简直足以令病人感激又信任得痛哭流涕。

  钟尉泱的右手臂上有一条二十公分长的刀口子,不深,所以没有伤到筋骨,但流出来的血很可观。

  孙琳琳知道他替她挡了一刀,但直到他挽起袖子,才知道伤口很大,怒气突生,她低吼:「谁要你多事的?!」充英雄的人一向早死,他不知道吗?

  钟尉泱严厉的看向她:「你骗我要回家过夜,却跑去挑了人家酒店。」他气的是她的逞意气之勇,置自身安全于不顾。

  「嘿,两位伤患,医院之内请勿喧哗。」白督生一板一眼的背着医院守则。手下的缝针动作很大的一起一落。

  虽然打了麻醉药,痛楚已减到最低,但四支眼一致看向医生的动作,仍不免感到一阵寒颤袭身。

  「喂!你以为你在绣花呀?!」孙琳琳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医生的动作就像是努力刺绣的老太婆,穿着长长的线,每从皮肉间缝过一针之后,就得拉得老高,让长线滚过血肉夹带腥红血丝,好恶心……好可恶!「我建议你别把人肉缝着玩。」她冷下眸子威胁。

  「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医生仍不知死活的玩着。

  「你找死——」

  钟尉泱没受伤的手拉回她。「坐下吧。他最乐于欺负因打架而受伤的病人。」要不是这间医院离酒店最近,他也不会自找苦吃。

  「你有没有医德呀你!」她就是见不得医生乱玩钟尉泱的伤口。胸中一把火愈烧愈旺。「我们走!找别个医生,不然回我家,我爸应该也会缝。」

  「他一定没办法缝出这么漂亮的中国结。校友,要不要串两颗彩色珠子?」白医生两三下解决了工作,并以长长的线头系了个繁复的中国结,指着尾端建议着。

  「你——」她开始磨牙。

  「不用了,谢谢。」钟尉泱再一次阻止身边的母狮子抓狂。「请把多余的线头剪掉。」

  「真遗憾。」医生严肃的点头,平板的陈述像是正在对家属报告病人因不听医生建言而致回天乏术,可以送回家等死的口吻。「马上要过年了,系一个中国结应景可以显示我中华民族坚忍不屈的特性,而你竟然坚持这么美丽而有意义的东西必须剪掉。唉!西风压倒东风,中华文化渐渐式微于时代洪流中,真是教人为之鼻酸。数典忘本的人满街皆是,也不差多你一个,你走吧,回去吧,唉。」一刀剪下线头,医生悲愤的送客。

  他疯了吗?孙琳琳悄悄以眼神询问。

  他一向如此,别介意。钟尉泱忍笑的回了一眼。

  「记得呀,三天后折线。」医生在他们背后交代着。

  「你以为我们还会来找你?你等死吧你!」孙琳琳恶声恶气的回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居然咒医生死。」白医生推了推黑框眼镜摇头吁叹。

  「我们会记得过来。」钟尉泱点头。

  「蠢蛋!你没事干嘛自己送上门挨整?!」

  「就像你单枪匹马去找十来人打架一样蠢。扯平。」他不善的应她。

  「我有同伴!」她吼。

  「那是你没有被子弹打成蜂窝的原因。」他火气又起。若没有那两个戴面具的人,她早死了。

  「你们一定要在医院吵吗?」医生忧虑的问。

  「对啦!怎样?!」她瞪向医生。

  白医生双手拳掌互击,遗憾的询问:「我没准备花生、爆米花,你们三天后再来这里吵好不好?」

  从没有人敢在她火大时还不知死活的惹她。

  她倏地出拳,只想小小吓他一下,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她的力道被一股柔劲化掉,医生以掌化去她拳,再俐落的擒拿住她腕脉,只一下子就让她动弹不得。

  擒拿手!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白净古板的医生。

  「咦?」白医生被她的脉象吓了一跳,飞快放开她的手,退了好几步。

  「怎么?」钟尉泱问。

  白医生搔了搔下巴,丢出一颗炸弹:「身为孕妇,不要打架比较好吧。」

  ※※※

  火山爆发也不过如此吧?她想。

  孙琳琳自认气焰绝对比不过母亲以及钟尉泱,也就乖乖坐在沙发上,双手贴着肚子沉浸在怀孕的震撼中。

  她怀孕了耶!好奇怪、好诡异……肚子里有一颗小豆子,宣告它已存在一个多月的事实。

  早上离开了外科,立即前去妇产科;照超音波时,从萤幕上看到一颗小豆子正贴着她的子宫生长,努力的吸收养分长大中。

  人家电视连续剧中,丈夫得知妻子有孕时,莫不欢天喜地得像个白痴,哪有人气得青面撩牙的?这家伙有没有看过电视呀?啧!

  肚子内有东西耶!可是她却没有真实的感觉,没昏倒也没孕吐,车照飙、架照打,要不是那个怪医生居然懂得把脉,只怕她就算肚子凸出来也当成是胖出啤酒肚而已。

  「你怀孕了还跑去打架!」钟尉泱轰声爆发出第一句控诉,声音还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女婿、女婿!小声些,注意胎教!」孙母赶忙安抚火山头。按着才指责女儿:「孙琳琳,你几岁了还给老娘打架!皮在痒说一声就好,我的家法还留着!」声音也是克制不住的变成巨吼。

  「拜托,我又不知道有孩子了。」她从冰箱里翻出冷冻批萨,立即被钟尉泱拦截去微波。

  她摊了摊手,再从柜子里找出可可粉泡了一壶,心想应该够大夥儿补充口水量的不足。

  「爸,来一杯吗?」她倒了一杯送到父亲手中。她可怜的父亲原本要去诊所的,却因这种「小事」被迫休业一天。

  孙父点点头,叮咛道:「怀孕期间不可以喝刺激的饮料,作息也要正常。运动虽然也不可或缺,但太激烈就不好了。」他的责备一向含蓄。

  「我知道啦。」她低下头咕哝,最怕这种充满温情担忧的薄责,尤其来自从不对子女有所要求的父亲。

  钟尉泱将披萨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坐在她身边道:「现在有孩子了,你是不是可以好心一点,专心当个准妈妈,做些平凡妇女该做的事?」

  「打完了鬼头帮,仇也报了,军火案里我只负责传递消息,又没要跟着出生入死,干嘛呀!当我是跳豆呀?」她又不是不分轻重的小孩子。

  「你确定那些人不会回头找你报仇?」他问。

  「不会。我确定我那两个朋友会盯到那十四个瘪三退出江湖为止。」海棠插手的事,向来没到终点不会罢休,她也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个,她忍不住要问:「你怎么知道我去那里?」

  「你忘了亚彦的存在?」他反问。

  「你叫他盯着我?」她捞起披萨,很愿意「送」他吃个过瘾。

  钟尉泱接过披萨,喂她吃一口,以阻止暴行。

  「我早知道你会沉不住气的,只可惜我赶去得太晚了。」

  「是呀!人全被我打倒了。」她不认为需要帮手。

  「但也鼻青脸肿的回来。」就算没啥姿色也不要这么虐待自己的脸。

  「你确定还要跟我讨论这件事?」

  她神色不耐,钟尉泱也就改了个话题:「好,不谈。来谈谈咱们的婚礼。」这也是他带她来她家的目的。

  孙琳琳几乎没跳起来!

  「我、不、嫁!」

  「老伴,我们又要有个私生孙了!」孙母承受不住的低呼,开始沉入无比的自怜中,冤孽呀……

  「妈!你够了,我现在是已婚身分OK?」

  「可是我外孙没法子报婚生子的户口呀!」她哀凄地道:「我宝贝外孙李毓在束雅的肚子里当了三个月的私生子,没想到我第二个外孙也是相同的命运,天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岳母,别伤心了,一切都是我们的命。」钟尉泱好声好气的安慰着。

  头好痛!这姓钟的也开始病变出不正常的因子了。

  「女儿,真的不喜欢他吗?」孙父悄悄的问着,想知道女儿的心意。

  孙琳琳嘟哝道:「谁喜欢他呀……」

  「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你会怀孕?我给了你好几打保险套你为什么不用?少来了。」孙母打鼻腔哼出声音。

  「拜托!我根本不会用好不好!」老妈又没教过她。

  孙母不敢置信的捂住双颊。

  「你是大姐头耶!应该身经百战才对呀!不然你怎么拐得到尉泱这个优质男人的?」她没教琳琳就是以为琳琳高明得不用她教嘛。

  钟尉泱差点垮下脸!

  「妈!琳琳很保守的,她只跟过我,这辈子不会有其他人了。」

  「谁知道。」孙琳琳掏掏耳朵。

  「嫁给我。」他要求道,发誓至死捍卫他的权利。

  「不嫁、不嫁!我、不、嫁!」

  任性的甩头走开,呵……好困。

  她走上楼,决定回她的闺房大睡一场。没力气欣赏钟尉决被拒绝的冷脸。气死他最好,哈!

  ※※※

  弄到最后,钟尉泱不得不去找李举鹏——在孙氏夫妇大力举荐之下,似乎没有事是李举鹏解决不了的。如果他想让琳琳不再为反对而反对,就只能找李举鹏。

  他向来自己解决问题,但琳琳的事似乎由不得他。

  即使不情愿,他仍是与李举鹏约了时间,并在今日午后两点抵达李举鹏的办公室。

  秘书送上茶点后退下,装潢典雅的会客室内有短暂的沉默。

  然后李举鹏先开口了:「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被琳琳吸引?」

  「感情的发生向来没道理。」

  「不,我的意思是,不管是厌恶或喜欢,她何以都吸引住你?你见过的恶劣学生必定不止她一个,为何你会特别厌恶她、纠正她?然后大打一场?」

  「心理谘询吗?」钟尉泱笑问。

  李举鹏双手交叠,真诚道:「或许你对我有些不以为然,但相信我,我的多事只会用在家人身上。如果你不是,就算你出色不凡,我也不会多用一秒在你身上。」

  「琳琳不是多舌之人。」他怀疑李举鹏怎么了解那么多内情。本以为是琳琳说的,但后来想想又不对,琳琳巴不得全天下人都不知道她结过婚。

  李举鹏明白,若想要开诚布公的谈,首先就是要取得他的信任。于是他把十年前意外捡到结婚证书的情形再说了一次。

  「两个月前,我因为与令堂有公事上的合作关系,在签约时,意外发现到她的法律顾问名唤钟尉泱,细问之下,才知道那是她儿子。你的名字并不常见,问出了你的生日及身分证字号后,我回来找出结婚证书比对,果真一分不差。」想来也真是有趣的意外。

  他接着道:「有了物证在手,琳琳也只能坦白说出她当年的那场为斗气而结的婚是真有其事了。我建议她务必要找到你,否则日后将会很麻烦,毕竟你是一位律师。」

  「然后你又因为好奇我的为人,而请家母安排了约会。」钟尉泱终于明白两人会见上一面的缘由。

  「是的。显然你们两人都忘了结过婚。」

  「那时你想要什么结果呢?」钟尉泱不明白李举鹏想扮演什么角色。

  李举鹏摇摇头。

  「刚开始,我只是想让事情得到解决而已。」谁有资格操纵别人的感情该怎么走呢?

  「然后呢?」钟尉泱等着下文。

  「我觉得你人品不错,才想着要怎么让你们见面呢,你们却早已见面了。可见人算不如天算。你不会以为我神通广大到参与所有事件吧?」

  「当然不。你并不问,也不是无聊人士。」

  「谢谢。」

  钟尉泱叹了口气,直视他——

  「你似乎太过关心家人了,不累吗?」

  李举鹏摇头。

  「我的关心并不是建立在操纵上,所以我不累,我的家人也不累。」言下之意十分明白。

  两人深深看了一眼,以微笑化解了防备。钟尉泱不自觉的放松了自己——

  「第一次见到琳琳是在公车站牌边。她领着一群骑机车的学生来接她妹妹,在众多机车中,只有她骑脚踏车,看起来非常怪异,也很好笑。她是一般人眼中的坏学生或太妹,可是她对妹妹友爱,讲话的口气粗鲁却不愤世嫉俗。你知道,许多问题学生常因为出自问题家庭而充满暴戾之气,但她没有。我觉得她应该来自一个和乐的家庭,否则不可能她会和功课好的妹妹处得那么好。我想,我是有点嫉妒她的。她的父母关心她也相信她,那可能是她没有真正变坏的原因。她很反骨,你知道。」

  「是的,她是一头快乐的孙家黑羊。」

  「那时想的并不深,但隐约嫉妒着她的自由。不过由于我厌恶造成他人不便的行为,难免会纠正她乱丢垃圾或抽菸的行为,然后就打起架来了。」想到此,他自嘲:「原来我也是有压力的。常常跟她打完后,心情便不再郁闷,然后一切变成习惯——找她麻烦。」如果不是遇到琳琳,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现有的生活有多么厌倦、多么想摆脱、多么想——自由。

  经由斗气、打架,他得到了短暂的喘息空间。

  李举鹏了解道:「令堂相当严厉。」

  「曾经我以为那是正常的亲子关系,或是我做得不够好,不值得她机许我。可是看到别人不必有任何表现就可以轻易获得疼爱,总会心理不平衡。琳琳也很讨厌我的优等生身分,我们在互相叫阵时,不必修饰词令,没有任何顾忌,大不了打起来。」想起来那还真是一段愉快的时光,只不过当时不觉得罢了。

  李举鹏猜测道:「也许你期望自己是她?」

  「自由而且被宽容?是的。」他点头。「不管喜欢她或厌恶她,跟她在一起我变得容易快乐,感觉也无比轻松。不必挂念着母亲的冷淡、永无止境的专制。她很关心我,但关心的方式是把我当皮偶似的操作,走向她认为最好的人生路。」

  「没办法改变吗?」

  钟尉泱苦笑的摇头。

  「不可能的。我听话了二十六年,够了。这两年的行为是她眼中不可饶恕的污点。唯一的改善方式就是奉上未来五十年由着她指挥,那我就可以得到她一个扩张不到一公分的抿唇微笑当报偿。」

  「别谈这个了。」李举鹏挥了下手。「我们来讨论如何进行下个月的婚礼。」

  「绑架新娘吗?如果婚礼成功了,而我却死了,那我可怜未出世的孩子依然没有父亲。」

  李举鹏大笑了出来。

  「绑架新娘?喔,那太不优雅了。来吧,我有个计画应该可行……」

  两名男子密谈了五分钟之后,已然定案。

  钟尉泱在临走前笑道:「琳琳会恨你的。」

  「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喔。」李举鹏挺开双手,撇得非常远。

  「老狐狸……」钟尉泱没咕哝边走人,终于明白为何孙家人如此信服他了,他是个可靠的大哥,万能的。

  直到目送钟尉泱搭电梯下楼,李举鹏牙关上门,转身时,林雯已从另一间会客室走过来,脸色复杂而感伤,一时端不起女强人的架子……

  「嗨,林董事长,您到了?」李举鹏装傻的问,其实他跟她的约会排在十分钟前,两间会客室之间只一道薄得不具隔音效果的和式纸门。

  林雯欲言又止,终究因拉不下脸而住口,神色不定,抓着公事包的手指捏成死白色泽。李举鹏看在眼底,暗自微笑,一边拿起卷宗,一边道歉:「很不好意思,刚才有点私人的事耽搁到了时间,希望你包涵一下。」

  「哪……哪里,没关系的。」

  合作案开始商讨,但李举鹏怀疑今天的会议能收到什么成效。

  ※※※

  孙琳琳果真在农历年之前结婚了。

  直到新郎前来迎娶的那一刻,她还在想事情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步?!

  她得好好想一想……

  首先,她的房东朋友告诉她,由于大地震后,她住的那幢楼已被列为危楼之一,市政府来了公文要求拆除,正好他们也想趁此建造新公寓居住。不到五天的时间,她不得不仓卒搬离危楼。

  房子一时之间并不好找,何况她的家当并不少。然后,在钟尉泱的建议下,他们搬入了他年初所购买的一幢小别墅内,空间不仅够用,还有剩得很。一开始她觉得理所当然,毕竟她也让他住过自己的地方,有来有往很正常。

  不过他们开始分房睡,她觉得怪怪的。但要离婚的人是应该分房睡没错,算他识相,她满意的这么告诉自己。

  然后,他变得很忙……

  当然啦!他不仅是三间Pub的老板,也是一间律师楼的负责人,忙是应该的。据李老大说他还接下了几件亲戚们的官司,忙得不可开交。是嘛,男人不该游手好闲,老是兜在她身边做家事,她再度告诉自己。

  可是,当她常常「不小心」误开他手机,发现留言的人全是娇声娇气的女孩子声音之后,她开始磨牙了……

  「钟大哥,我是一店的巧巧,人家调不出客人指定的酒,可不可以快点来教我?等你喔。」等死吧你!

  「尉泱,我是如诗,最近忙吗?我有点事想请教你,请回我电话。」谁理你?!

  「学长,我是珍妮佛,我刚留学回来,不知道你公司缺不缺人?我愿意从当你的助理做起……」我还杰克咧!公司缺的是扫厕所的阿婆,要不要?八婆!

  无名火累积再累积,夜叉脸的道行愈来愈高深,并且随着他连续一星期不见人影而功德圆满,鼻孔还会自动喷火驱寒哩!

  这死人!还没离婚就敢给她乱来,她孙琳琳的男人岂能容许那些阿珠阿花乱流口水的!

  她告诉自己,这非关吃醋,她只是捍卫自己的权利与尊严罢了。

  结果,在她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切的那天,钟大忙人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份离婚协议书,沉稳的告诉她,他愿意放她自由,明白勉强是不会有幸福的,他不该太自私……听他在鬼扯!他要是以为她会顺他小就大错特错了!

  她的反应是抢过离婚协议书,撕个稀巴烂,狂笑三声后,告诉他:「你死心吧!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事实上我还觉得我们应该再结一次婚,半个月后有个不错的日子,就这么决定了。」想背着她泡美眉?等她死了再说!

  「可是你不是想离……」钟尉泱无辜地问,口气里还来着为数不少的指控。

  「我现在不想了。」她摆出混世太妹痞子样,抠了抠手指,准备看他气岔的嘴脸。

  「但是……」他的表情着急不已。

  她挥挥拳头。

  「没有但是,怎么,想惹孕妇生气吗?」

  「宝宝还好吧?」他担心的问。

  她豪爽的拍了拍小腹,差点吓晕了他!

  「没事儿,去去去!去我家叫我爸妈准备婚礼,至于你那些低三下四的店就由我去清理门户……喔不,是整顿一下了。」她笑眯眯的眼里盈满血腥的笑意。

  最后的最后,她就在满满的胜利感里,过了半个月,然后现下新郎已牵着她手向父母拜别……

  她觉得有点奇怪、有点糊涂、有点不对劲……

  母亲的临别叮咛敲入她浑沌的脑中——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虽然你爱惹祸,但还是有人要,简直是可喜可贺。尉泱,以后你要多担待呀!琳琳就是反骨,只要反其道而行就可以了,你是聪明人,会明白的……」

  「喝!你!」孙琳琳叫了出来:「设计我!」

  钟尉泱皮皮一笑,无辜地问:「什么?」

  「爸、妈,我不嫁了!」她跳脚,伸手要扯下头纱,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阻止。该死!她终于了解哪里不对劲了。她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大呆瓜!

  「快带走!快带走!尉泱,时辰到了,快走!」孙母替女儿盖上头纱覆住面孔,惊恐的赶人上路。

  「妈!你干嘛?!我说——」身体不由自主被抱着走,唯一能动的就只有嘴了。

  「货物既出,拒绝退回。再见!记得等一下要丢扇子啊?老伴,快泼水!」孙母感受到紧张刺激的气氛,早忘了水要等女儿上车了才泼,冲到浴室提出一桶水交给丈夫,并帮他使力,泼了出去——

  「哗!」闲杂人等敏捷的在大叫一声后解散,满满的一桶水全招呼在准新人身上。

  「啊!我咧——」孙琳琳呛了满口水,一时出不得声。

  钟尉泱趁此掳人上车,没来得及坐稳,司机像逃难似的开得飞快,孙家门口甚至应景的放了一大串鞭炮,久久不绝。像是驱走邪魔之后的酬神谢天仪式,如果这时候有舞龙舞狮就更应景了。

  「这……这到底在做什么?真他妈——」

  他捂住她嘴,微微一笑:「嘘!今天不说粗话。」

  「这真的不像话呀!他们在嫁女儿耶!」

  他忍住笑。

  「嗯,没错,他们在嫁女儿。虽然行为像在嫁祸。」

  她双目一瞪!

  「你——说——什——么?」指关节亲切的卡卡作响,声音美妙极了。

  钟尉泱很有经验的收住她爪子,然后一把拉她入怀。

  「你干什——」

  「我爱你,你呢?」他悄声在她耳边呢喃着情人间的蜜语。

  孙琳琳当下抖起全身的疙瘩,好……肉麻喔……但感觉还不赖,令她不再反抗的任他搂着。

  「琳琳?」他催促着。

  脸蛋悄悄浮上臊意,为免他瞧见,她躲得更深,粗声粗气的闷吼:「要我爱你,下辈子吧!」她哪说得出那种吐死人的话呀?没害喜也要被恶得开始孕吐了。

  钟尉泱忧虑的道:「什么?下辈子还要爱我?那我可要好好想一想……」

  「你欠扁啊!」她倏地抬头大吼。

  他趁机吻住她。

  幸福的大门,就从这里开启;贴近的心口,起誓着白首盟约,在冬日即将融尽前,提早散播暖春的讯息。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并且走向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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