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会议的重要性,偏偏只要一想起小男孩倒在血泊中,邵承谦就无法说服自己先行离去。
“刘叔,你先回公司通知大家会议延期。”邵承谦果断地下了个决定。
“可是……”老刘原想再说点什么,但在见着他坚定的神情后放弃了,点了下头应声离去。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看见护士从手术房走出来,邵承谦急忙走上前去,“护士小姐,小孩目前的伤势怎么样了?”
猛一见着他俊逸挺拔的身影时,护士小姐的脸庞泛起了抹明显的爱慕,但见他着急的神色,只得收起恋栈的目光,慎重其事道:“小孩失血过多,医生正在替他急救。因为小孩的血型特殊,血库里的血刚好用完,所以我得赶紧去向别家医院调……”
“小孩是什么血型?”不等护士把话说完,邵承谦打断她。
“B型。”
一听到小男孩的血型居然和自己相同,邵承谦赶忙拦住那名正欲离去的护士。“我也是B型,输我的血给他吧!”
“不行的先生,虽然你们的血型相同,但小孩是非常罕见的Rh阴性血型。”拥有这种血型的人很少。
“正好,我也是Rh阴性。”真巧!
“是吗?”护士也为这等巧合感到不可思议,“那真是太好了。”她带着邵承谦往里面走去。
***
凝视着病床上昏迷的小男孩,邵承谦实在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记挂他,虽然是他的司机撞到了他,但他毕竟与自己毫不相干。
见医生走了进来,邵承谦趋前问道:“医生,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医生克尽职责的回答,“这位家长你先别急,你儿子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车祸当时受到些惊吓,才会到现在还没苏醒。”
“那要不要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邵承谦紧张的问。
“你放心,我们刚刚已经替他输过血了,相信再过一会就会醒来。”
医生的说词让邵承谦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位家长,可不可以麻烦你先跟护士到柜台去,补填一些资料?”
“家长?”刚才由于太过挂心小男孩的伤势,以至于邵承谦并未对医生的误解作出任何解释。
“有什么问题吗?”医生看出了他的迟疑。
“医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不是小孩的家长。”
医生静静审视了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几秒,心想,他们长得如此神似,血型又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父子?
见自己的话不被采信,邵承谦再次重申,“他真的不是我儿子,我根本还没结婚。”
看他如此坚定的否认,医生狐疑道:“可是Rh阴性血型的人很少,而你们又长得那么像……不过,也许天底下就有那么巧的事,对不起,我误会了。那么资料就等小男孩清醒后再填好了。”说完,医生便离开了病房。
医生的话犹在耳中回荡,他看向病床上昏迷的小男孩,邵承谦这才发现他和自己小时候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眼前的小男孩真是自己的儿子?果真是如此,那他的母亲又是谁?
回想他周遭的女人,哪个不是虎视耽耽想将他给套牢,怎么可能小孩子都已经长到五、六岁了,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岂不令人觉得诡异?
但若不是,为何自己在第一眼见着他躺在血泊之中时,整颗心会像被人狠狠揪住?邵承谦脑海中闪过不下千百种的可能性,偏偏就是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妈……咪……妈……咪……”
沉思中的邵承谦被耳边传来的一声嘤咛唤回了注意力,“乖,别怕,有叔叔在,别怕。”他自然而然显露出对小男孩的慈爱。
盯着病床上娇弱的小脸蛋,邵承谦实在想不透,到底是怎样的母亲,竟会放任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小孩子独自在路上行走?更别提这惹人怜惜的小男孩极有可能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对那名未曾谋面的女人感到极度不满。
听到邵承谦慈爱的声音,桑炜缓缓的睁开眼睛,“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陌生的环境产生不安全感。
邵承谦安抚他,“别担心,叔叔不是坏人,你先好好休息。”
“妈咪呢?她为什么没有在这里陪我?”桑炜努力想记起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妈咪还在赖床?”他直觉的脱口而出。
赖床?!该死的女人,居然因为贪睡让一个才几岁大的孩童独自在街上游走,简直是不可原谅!邵承谦生气极了。
不行,说什么他也不能再让自己的儿子回到那该死的女人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虽然他并不记得曾跟那名该死的女人发生过关系。
邵承谦尽可能抑制自己濒临爆发边缘的怒火,温柔的问:“小朋友,你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见他摇头,邵承谦接着又道:“你闯红灯被叔叔的车子撞到,叔叔把你送来医院,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经过邵承谦解释,桑炜总算忆起了先前的一切,记得自己当时听到一阵好大的煞车声,接着就晕倒过去了。
见桑炜的默不作声,邵承谦急坏了,“怎么啦?告诉叔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哪里又痛啦?”
“没有,叔叔,我没有不舒服,只是突然想起自己闯红灯的事……”桑炜才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啊!不好了。”
“怎么啦?”
“我得赶快回家,不然妈咪看不到我会担心的。叔叔,请问一下现在几点了?你可不可以快点带我回家?”
小男孩的乖巧懂事让邵承谦感到心疼,一忆及那不可原谅的女人,心中对她的不满立即冲口而出,“那种女人没有资格做你的母亲,小孩子受伤住院她居然还有心情在家睡觉,这种妈妈不要也罢。”他怒斥过后,便对桑炜道:“小朋友,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听到邵承谦的话,桑炜急忙为母亲辩护,“不是这样的,妈咪她很疼我的,她只是不知道我受伤了,所以才会在家里睡觉,不然她一定会赶来看我的。”
小男孩似乎很维护自己的母亲,邵承谦佯装认同,“好吧,叔叔相信你的妈咪很疼你。可是你现在伤成这样,如果叔叔马上送你回去,妈咪看了可是会很伤心的喔!叔叔想,你妈咪一定会非常非常心疼。”他就算用拐的也不能让小孩再回到那没有责任心的母亲身旁。
桑炜想想也对,“叔叔,那要怎么办?”他对邵承谦抱以完全的信任。
“你可以先住到叔叔家,等身上的伤好了,叔叔再送你回去。”他步步善诱。
“可是……”桑炜仍觉得有所不妥。
“你担心叔叔是坏人?”邵承谦佯装受伤的问。
“不是啦,坏人如果撞到人早就跑掉了,才不可能像叔叔这么好心送我来医院呢!”六岁的他对炎凉的世态已有约略的了解,慎重其事的考虑了一会,“好吧!我先借住到叔叔家,等伤好了再回去。”他不想让母亲操心。
见计谋得逞,邵承谦慈爱的抚了抚小男孩的秀发。
“叔叔,你可不可以帮我把电话拿过来!我想打电话回家。”桑炜指着桌上的电话说。
心里虽然老大不愿意,邵承谦仍是将电话递过来给他,并按下扩音键,让受伤的他方便说话。
一会,电话那头传来暗哑的嗓音,“喂……请问找谁?”依稀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人仍在睡梦中。
那该杀的女人,居然还在睡觉?!邵承谦怒火中烧。
更让人意外的是,病床上原本乖巧的小男孩居然一扫刚才温驯有礼的态度,“妈咪!现在都几点了,你居然还在赖床?”
床上的雨芝登时睡意全消,仓皇跳坐起身,瞥见床头的闹钟——下午五点半!“对不起、对不起,妈咪知道错了,别生气啦宝贝,妈咪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妈咪这一次吧!”电话那头的雨芝拚命猛道歉,听得邵承谦完全傻眼了。
怎么才一会工夫,这对母子的角色全调换过来了?
桑炜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嘴边仍喋喋不休,“你哪次不是这样说?每次都说不是故意的,到头来还不是每次都迟到。”他打定主意不再姑息,“以为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了事吗?”
儿子趾高气昂的语调叫雨芝也火了。“喂,兔崽子,我可是你妈耶,好歹你也尊重我一下。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做错事的人还敢乱发脾气?”
“我就是喜欢乱发脾气,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雨芝话里耍赖的意味极浓。
“是不怎样,只不过……”桑炜语带威胁。
“怎样?”
“这几天我要到小明家住,不准你来接我,在你彻底反省以前,我都不回去了。”撂下威胁后,不待母亲开口讨饶,桑炜匆匆挂断电话,阻绝了电话那头凄厉的哀嚎声。
将一切全纳入眼底的邵承谦实在无法理解,眼前究竟是怎样的一对母子?他试着开口探询,“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桑炜。你叫我小炜就可以了,妈咪都是这样叫我的。”此时的他又回复成先前乖巧有礼的小男孩。
“小炜是吧,很不错的名字。刚刚叔叔听你跟妈咪说要去住小明家,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那是因为妈咪最怕我去住小明家了。”
“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我去住小明家,早上就没有人可以叫妈咪起床,那妈咪上班就会迟到,然后老板伯伯就会把妈咪骂得狗血淋头。”桑炜忍不住一脸得意,“所以每次妈咪做错事,我就会去小明家住。而且小明的爸爸妈妈还会带我们去吃麦当劳喔,所以我也满喜欢去他们家住的。”
邵承谦点头表示了解,“但是你妈咪那么会赖床,你叫得动她吗?”
哪知,桑炜却端起一副小大人的架子来纠正他,“叔叔你搞错了啦,我才不是用嘴巴叫呢!妈咪一睡着就像头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我都嘛是直接狠狠的给她屁股一脚,这样她就会哇哇叫的跳起来了。”说着,他又语带神秘地补充,“偷偷告诉叔叔一个秘密喔,我妈咪的叫声很像杀猪叫,好好笑喔!”对泄母亲的底,他感到乐不可支。
听到小男孩的咯咯笑声,邵承谦感到一阵欣慰,心想或许那女人并非全无可取之处,至少她为自己生了个可爱的儿子。
想着想着,邵承谦决定尽快将整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
在回邵家的路上,邵承谦有意无意地问:“从刚刚到现在,叔叔好像都没听到小炜提过爸爸……”
“小炜没有爸爸啊!”桑炜的声音是那么样的天真。
“没有?”邵承谦眉心打了个结。
“嗯,小炜一直都跟妈咪住。一定是妈咪很懒又喜欢以大欺人,所以爸爸才会不要她。”桑炜人小鬼大的评论。
“小炜都没有问过妈妈吗?”
“没有。”
“为什么呢?”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不是最需要双亲的爱吗?
“因为妈咪很死要面子,所以她一定不会说的。”他对自己的母亲了解甚深。
可恶的女人!偷偷怀了他的种不说,连跟孩子提都没提,实在是太过分了。
事情的真相虽仍未明朗,私心里邵承谦已经完全认定,桑炜是自己的儿子无疑。
“小炜想不想要一个爸爸呢?”
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的桑炜不觉有些迷惘,“爸爸会像小明的爸爸一样,带小炜去吃麦当劳吗?”
“当然会。”别说是麦当劳,他还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呢!
“那小炜也想要一个爸爸。”毕竟是小孩子,很容易满足。
盯着他纯真的笑靥,邵承谦心里有丝困惑。
小孩子不是都会互相比较吗,怎么在他脸上全然找不出半点自卑?
为了不伤及他幼小的心灵,邵承谦尽可能委婉地旁敲侧击,“难道小炜没有爸爸不难过吗?”
“不会啊!”如果叔叔不提,他甚至不曾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小炜没有爸爸,而且妈咪又笨又懒,还很死要面子,可是小炜知道,她是很爱小炜的。而且小炜还有好多好多干妈喔,不过她们都很色就是了。”
“喔……为什么呢?”
“因为她们每次都抱着小炜猛亲,还把口红印留在小炜脸上,害小炜怎么擦都擦不掉。”他数落着干妈们的不是。
“小炜没有告诉妈咪吗?”
“有啊。可是妈咪说,小炜是男孩子不会吃亏,叫小炜看在干妈她们带来的礼物份上,原谅她们好了。”桑炜照本宣科将母亲说过的话背诵一遍。
不会吧?这女人居然这样教育自己的小孩?
“所以小炜只好不跟干妈她们计较了。干妈她们真的很疼小炜喔,所以跟别的小朋友比起来,小炜已经很幸福了,怎么会难过呢?”
邵承谦感觉得出来,儿子跟那女人的感情非常好,不过由他的童言童语中也不难发现,那女人实在是个相当失职的母亲,而且还是个相当势利的女人。
若真是如此,为何迟至今日仍不见她带小炜前来相胁,还独力扶养了他五、六年?看来那女人如果不是城府极深,就是像小炜所说的——太笨了。
邵承谦陆陆续续又问了桑炜一些零碎的生活琐事,没多久的光景,一栋三层楼高的白色建筑已然映入眼帘。
车子缓缓驶入围墙内,桑炜抑不住惊喜地脱口而出,“哇——叔叔你家好漂亮喔!”他的整张脸兴奋的贴在车窗上。
车道两旁是盛开的白蔷薇,不远处的小喷水池里面还游着两三只白鹅,车道尽头便是方才远远瞧见的白色建筑物,美轮美奂的景致看得桑炜目不暇接。
“小炜想不想一直住在这里?”见他那样兴高采烈,邵承谦乘机诱骗。
“可以吗?叔叔。”桑炜的眼眸因极度雀跃而闪烁,“小炜真的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吗?”他好喜欢这里。
“当然可以。”他还求之不得呢!
“真的?!”然而兴奋过后,桑炜开始有些迟疑。“可是……”
“怎么啦?”
“小炜很喜欢叔叔,也很喜欢叔叔的家,可是小炜会想妈咪,所以等头上的包包好了,小炜就要回家去了。”虽然他可能会很舍不得这里。
车子停下后,邵承谦抱着桑炜走向主屋,不发一言地在心里盘算着。
***
尽管全家都已经事先从老刘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的经过,一见到平日不苟言笑的大哥,居然那样宠溺地抱着一个受伤的小男孩。邵雅玲仍是忍不住开口戏谑。
“难得,真是太难得了,号称工作狂的大哥今天居然这么早下班,还抱个小孩子回来。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私生子吧?”
换成平日,邵承谦会对小妹的口无遮拦一笑置之,可这会“私生子”三个字却令他感到相当不悦,“雅玲,在意你的措词。”
怪了,她大哥今天是怎么回事?平常怎么激他都没有反应,今天居然如此反常?
邵承谦怀中的桑炜探出头,露出他缠着绷带却无损俊秀的小脸蛋,“阿姨好,我是桑炜,从今天起要来你们家打扰几天,请多多指教。”他对她露出甜甜的笑。
俊朗的五官配上那抹骗死人不偿命的纯真笑容,想当然耳,邵雅玲也不能免俗地为他所蛊惑。
“小炜真乖,年纪轻轻就这么懂事,阿姨好喜欢小炜喔!”她随即起身抱过桑炜。
“阿姨长得好漂亮,小炜也很喜欢阿姨啊!”
爱听好话是女人的天性,邵雅玲当下心花朵朵开,“小炜的嘴巴真甜,逗得阿姨好开心。”
“才不呢,阿姨是真的长得好漂亮。”他拍马屁的功夫简直是炉火纯青。
就在兄妹俩的注意力全放在桑炜身上时,桑炜已先一步发现邵书廉的到来。
“叔叔好,我叫桑炜,打扰你们了。”
稚气的五官掩不住聪慧的睿智,邵书廉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乖,小炜真懂事。”
“对了,我得赶紧去叫爸妈下楼,打从知道有小孩子要来我们家,他们已经高兴一整天了。”邵雅玲道,随即冲上楼。
邵氏夫妇一听到儿子带了个小男孩回来,便急急忙忙走下楼来。他俩年过半百,底下育有三名儿女,老大邵承谦三十五岁,次子邵书廉三十三岁,连年纪最小的邵雅玲也已经二十八岁,若是换成别人家早就儿孙满堂了。偏偏三个儿女至今全无半点结婚的打算,害得他们两老只能眼巴巴望着别人,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见到邵氏夫妇,桑炜左一声“爷爷”、右一声“奶奶”,喊得两人笑到阖不拢嘴,搂着他又亲又抱,爱不释手。
“好好好,好乖、好乖。”
见他五官和儿子简直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王绣云连忙拉过老公的身影,要他帮忙确认。
“老公,你看,怎么会这么像?”
一旁的邵武雄看了也着实吓了一跳,这张脸根本就是儿子小时候的翻版嘛!
夫妻俩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后,王绣云率先开口谴责儿子的胡闹,“承谦,你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不结婚我们也拿你没办法,可是孩子都五、六岁了,你居然到现在才带回来,还串通老刘骗我们说是被你撞到的小孩……”
邵武雄更是气急,“何止是不像话,也不知道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居然让我的宝贝孙子伤成这副德行?”气归气,他可没忘记要关心一下宝贝孙子身上的伤,“小炜乖,告诉爷爷,头还痛不痛啊?”
从头到尾都没弄懂大人间对话的桑炜照实回答,“爷爷别担心,小炜已经不疼了。医生伯伯说,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把头上的绷带拆掉了。”
看来小炜是自己儿子的事已毋庸置疑,尽管不知道他父母是如何发现的,邵承谦仍是开口为自己澄清。
“爸、妈,小炜真的是被我们的车子撞到的。”
“你还想瞒我们?”想起上回的传言,夫妻俩对儿子的蓄意欺瞒更是不能谅解,“如果小炜不是我的孙子,为什么会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对耶,小炜真的长得好像大哥唷!”邵雅玲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
“何止像,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邵书廉附和。
原本打算在事情没弄清楚以前暂时隐瞒,看情况是由不得他了,邵承谦将一脸疲倦的桑炜交给刘妈。
“刘妈,麻烦你先抱小少爷上楼休息。”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众人,“我知道你们很难相信,不过事实确实是如此。”他开始娓娓道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甫听完事件的始末,邵雅玲已迫不及待的发表自己的看法,“不会吧?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简直是太离奇了。”
“我看这事大有蹊跷,大哥你得赶快调查清楚。”邵书廉中肯的提出建议。
“那是当然。”不用别人说他也会去查。
“管他什么蹊跷不蹊跷的,总之小炜是邵家子孙的事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做,反正一定要尽快让他认祖归宗就是了。”邵武雄不容置喙的作出结论。
夫妻俩也不管儿子有何打算,话一说完即匆匆上楼看宝贝孙子去了。
“大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盯着父母离去的身影,邵书廉问。
“把小炜要回来。”
“问题是……”
“不会有任何问题。”邵承谦不由分说的截断他的话,“我的儿子绝对不容许流落在外面。”说毕,他踏着稳健的步伐上楼。
***
“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来了啦,来了啦,别再按了啦!”又不是冒失鬼赶着去投胎,按那么急干么!
门一开,没等雨芝念上两句,对方已先声夺人。
“怎么那么久啊,你不知道我们在外面站得很累吗?”
“哪有很久,我才刚——”
也不等雨芝把话说完,门外的三个女人挤开她走了进来。“别光杵在门边,快帮我们拿些东西进去。”
“你们没事买那么多东西来我这里做什么?”
“反正又不是给你的。”卉茵不甚在意地瞟了她一眼,“还不去告诉小炜炜我们来了。”
“嗯……”雨芝面有难色。
“快去啊,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她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雨芝硬着头皮道:“嗯……小炜他现在不在家……”
“不在家?都这么晚了……”
众人狐疑的目光看得雨芝有些心虚,“小炜他……嗯……对了!小炜他去小朋友家玩了。”
“都这么晚了,就算去玩也该回来了吧?”鬼才信她的说词。
“嗯……那是因为……我想起来了!小炜出门前说,如果玩得太晚就要住在朋友家,不回来了。”雨芝绞尽脑汁掩人耳目。
“是吗?那我们去接他好了。”她推三阻四的言行以及闪烁不定的眼神令人起疑。
雨芝嗫嚅道:“不、不用了。”儿子都说不准自己去接他的,这一去不碰钉子才怪。
她过度急切的拒绝看在淑苹她们眼里,当下即了然于胸,三人的脸色倏地一沉。
“说,你又对小炜炜做了什么?”淑苹冷着脸逼供。
“哪有,我什么事也没做。”雨芝死鸭子嘴硬推得一干二净。
素华一眼便看透她的心虚。“没做?那小炜炜为什么会去小明家?”
“噫?你怎么知道?”雨芝一时口快说溜了嘴。
“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卉茵冷笑。
见无法再掩饰下去,雨芝索性全招了。“好……好吧,是我不对,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犹不放弃为自己的行为脱罪。
还想强词夺理?三个女人对她的行径猛摇头。
“你哪一次不是这样说?”卉茵大声的问。
“我……可是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也道过歉了,他还是坚持要去小明家,我有什么办法?”自己也是可怜的受害者啊,怎么都没人同情她?
“肯定是你不对,小炜炜才会跷家。”综合过去丰富的经验,卉茵敢斩钉截铁地下断言。
“什么嘛!”雨芝发出不平之鸣,“你们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还没弄清楚,就把过错全推到我身上,不觉得对我太不公平了吗?也有可能是小炜不对啊!”
“不可能。”其余三人默契奇佳,异口同声道。
知道无法取信于她们,雨芝不再多费唇舌,“那你们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负荆请罪。”
“那多没面子啊!”哪有做母亲的跟儿子负荆请罪的道理?
“怕没面子是吧?那你以死谢罪好啦!”素华大方的提供她另一个选择,压根不同情她。
“放心,小炜炜我会帮你扶养长大成人的。”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独占小炜炜了。淑苹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全然将好友的生死置之度外。
“你们……你们……”居然说出这种话?“亏你们还是我的好友兼死党——”
“从你欺负小炜炜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淑苹对她痛心疾首的做作视若无睹。
像颗泄了气的皮球,雨芝颓然垂下双肩,“可是小炜说不准我去接他!”
原来……这才是问题的真正症结所在。
“所以我们才要你负荆请罪啊!”
“可是真的很没面子耶……”雨芝内心仍十分挣扎。
“笑死人了,你还会怕没面子?”淑苹讥诮她。早八百年前连里子都没了的人,还哪来的面子啊?
“放心吧,反正小明的爸妈已经很习惯了。”素华如是说。
“可是……”
“你最近上班都迟到对吧?”素华突然转移话题。
雨芝认命的点点头。
“那你自己好好想清楚,是要继续迟到挨刮呢,还是乖乖的去接炜炜回来。”相信搬出这层利害关系,她应该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针见血的犀利让雨芝再也无法回避,“好啦,我明天去接他就是了。”世界上有哪个做母亲的像自己做得这么委屈的?她在心底自艾自怜。
没办法,谁叫她爱赖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