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群智自摇椅后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和任何人说话,宝儿才离开他一天,而这一天却是无比的漫长难捱!
他仿佛失掉了灵魂,失掉了心,做任何的事都会看到宝儿的影子,她的嗔和她的天真无邪。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感觉,他不会为任何人如何失魂落魄,甚至是一直以为深爱过的荆泰生,也无法让他有今天这样的惨状!
“我来看看你文件看完了没有。”宋西华的声音柔柔地传来,有那么一丝不解的怨怼和伤心。
他无奈地转过身来,再次惊讶地发觉她和泰生有多么神似,所不同的泰生一直把他当成朋友、大哥,而她只把他单纯地看成一个男人。
这种说法并不公平,毕竟宋西华不能替荆泰生负责,宋西华是宋西华,她永远也不会变成荆泰生。
但这种想法并不能使他遗忘她们之间的神似。
他将文件往前一推:“我看完了。”
“那你认为我们该不该向贝尔集团提出投资计划?它和日本集团的宝车不相上下,但双方面的优惠条件——”她的声音渐渐隐去,因为他只茫然地望着她,看不出有任何理解的神情。
他叹口气,又将文件收了回来:“抱歉——”
“不必抱歉,我猜你根本没心情看这些文件是”宋西华涩涩一笑:“那个女孩占据了你全部的心思对”
对她的两个问题,他只能点点头,西华并不粗心,任何能当上机要秘书的女人都不会粗心。
或许她比他所想的更要像荆泰生一些。
“她好不好?”
“谁?宝儿?”
“你生命中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面对她哀伤的面容,他突然有非常深的罪恶感!
他曾约过她吃饭、约过她一起出游,他吻过她,二人之间只差没有上床,他欠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也算是分手。
“西华,我为我过去的行为向你道歉,我想我不该那样追求你,然后又……”
“不要说”她打断他,转过身去掩饰自己的泪水:“不要让我有被遗弃的感觉!”
“西华——”
她凄然一笑:“多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要的不是我,当你望着我的时候,眼里总有对另一个女人的渴望,我无法和过去的阴影争夺你的感情。”她顿了一下,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对爱情失望才不再去付出,可是我想错了,你对宝儿的爱战胜了过去,而我只不过是你一时对过去的眷恋而已。”
他哑口无语。
能说她不是他对过去的眷恋能说他不会在她身上寻求荆泰生的影子宋西华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一直是那个被动者,是他追求了她,现在又因为宝儿而放弃了她。
在他对宝儿的爱中容不下任何一点过去,她是完全不同的!
她迷糊、脆弱,身上没半点商场上的人所持有的强悍和干练。
她几乎什么都孙会,人太多的地方会让她害怕,她甚至懦弱得不敢去面对自己的过去。
她和他所认识的女人没有半点相同。
但他爱她,就这么简单,即使是会众叛亲离他也爱她!
而宋西华只是他一个无心种下的牺牲品。
“我很抱歉。”他只能再一次这样说。
她哭了,破碎的泪水滑过她的脸,但她并没有寻求支持,就像她惯常的行径一样,几分钟后她收拾起心情,凄然朝他一笑:“不必再抱歉了,是我自己太傻。赶快把文件看好,做出决定,他们正等着我们的答复。”
“西华——”他还能说些什么,至少再说些安慰的话吧!
但她潇洒一笑,仿佛几分钟前的心痛从不曾存在过,然后走出她的办公室。
他溃然倒向自己的椅子,无法再说出什么话来。
又能说什么西华是对的,再听下去只是徒然使自己更加伤心,那些从三流电视剧上学来的三流对白,用在日常生活中显得虚假而且可笑。
他并不后悔,只是有些伤感,他是无权去玩爱情游戏的,不管是因为任何理由,他无权在游戏中去伤另一个人。
而对西华,在一开始,他便知道子没有可能。
这是他最大的错误。
方群智叹口气,这阵子他叹息的次数比这一辈子加起来都来得多。
在感情的世界真的是没有所谓公平与不公平的!
他甩开这些念头,将那份文件翻开,上面爬满的文字他一个也认不出来,他开始纳闷这些年的商场生涯,他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一堆枯索的条文和嚼干草一样令他觉得索然无味!
看看表,不过才早上十一点,他却感觉已在这里渡过他的一生敲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他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句,甚至连抬头都觉得多余!
“群智?”
他一僵,怀疑自己的听力,他一定是昨晚彻夜不眠才会产生这样的幻觉!
可是那个幻觉又喊了一声,他也已来到他的面前。
那声音,那人影萦绕了他十多年,纠缠了他十多年,如今她又出现了!他抬起头来,荆泰生正含笑站在他的面前。
“宝儿?你在听”她抬起她无限茫然的眼,怯生生的一笑:“我在听。”
戚母将相本再翻开一页:“这是你十几岁时刚进舞蹈学院的相片,你看看,你那时候笑得好开心,抱着舞衣舞鞋一整晚都兴奋得睡不着。”
戚宝儿瞪着相片中和自己神似的小女孩。
那就是她的过去,每个人都说那是她无限快乐的过去。
但她只觉得悲惨,只觉得难过。
没有群智的过去怎么可能会快乐在她仅有的记忆中,只有和群智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
可是他没有打电话给她,没有来看她,他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环境。
她知道她不公平,这里是她自幼成长的家,这里的人都是爱了她一辈子,她最亲最亲的家人。
可是她仍然觉得不安。
没有了方群智,她对任何事都觉得不安。
有好多人来看她,那个叫汉克、这个叫汤姆、那个叫米奇、这个叫爱咪——
他们都对她很好,带了鲜花、糖果和礼物来给她,每个人都说他们的礼物是她最喜欢的,可是她一点也不那么觉得。
她最喜欢的东西是群智才知道的,也只有他替她准备的才让她开心。有他在,再难吃的药他都哄得她心甘情愿地吞下去。
而且他没有怜惜她!
来看她的人都带着他们认为最棒的礼物,挂着他们认为最友善的笑容,但他们的眼里都写着怜惜、写着同情!仿佛她是个患了不治之症的人!
只有群智不会,他的笑是真心的,他的开怀也是真心的,他从来没有认为过她很可怜!
他为什么不来“宝儿,你不想看,是不是累”戚母关心地探探她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烧,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看着慈祥的老妇人,忍不住冲口而出:“我真的是你女儿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成病人,当成客人来看?裙子就不会,他不会像你们这样小心翼翼地对我!”
“宝儿你怎么——”戚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无法相信自己竟会给女儿这样的感觉!
“我不是——”
看着妇人突然苍老写着伤心的脸,她猛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宝儿缩到了床角,开始嘤嘤地哭泣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没关系,”戚母连忙上前拍拍女儿的背:“没关系,妈妈知道,是妈妈不好,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好”
戚母叹口气,强忍泪水,急忙地收起相本走了出去。
处在这个孤单的环境里,她不由得自怜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收起泪水。
宝儿望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份外地想念起群智的那个小房间。
在那里有群智的笑语和温柔,她永远不必害怕自己是否会被黑暗吞没。
而现在,在自己的家里,她却觉得好孤单、好寂寞!
“宝儿?”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一张男孩的脸伸了进来:“你又在哭了!”他嘲笑她。
“小海?”
“答对了!是你可爱的弟弟小海。”小海钻了进来,直接跳上她的床:“你这次又哭什么?”他的口气讽刺,但行动却是温柔地,小海轻轻地替她拭去挂在睫毛的泪珠。
“没什么。”她哽咽地咕哝,将脸埋进膝盖里。
“我真同情你。”
她一僵!连小海都这样说!
小海自顾自地说下去:“今天来的那些家伙没一个好人!汉克只担心你还会不会跳舞,瑞妮则担心体重——记得吧?她是剧团里的营养师。”小海不屑地皱起鼻子道:“宝儿不能吃冰淇淋,宝儿不能吃巧克力,哎哟!宝儿你又重了零点四公斤了!这怎么得了!”
她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破涕而笑:“她真的这样对我说?”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学得才像!”小海耸耸肩,对能逗笑她而感到欣喜,距离过去看到宝儿自在的笑容已经过了好久!
“小海,你真的是飞车党的老大?”
“我还是全国越野障碍赛少年组的冠军呢!论摩托车没人比我行,要不然怎么罩得住那群人?”
宝儿突然跳下床,在门口望了望。
小海露出了解的笑容,顽皮的神情浮了上来。
“小海,你载我出去好不好?”她轻轻拉着他的手哀求着。
“想去找你的裙子,对不对?”
宝儿咬着下唇点点头,有些犹豫地望着他:“你不会拒绝我吧?”
他有些伤心地瞅着她:“宝儿,你真的什么都忘了!我们长这么大以来,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的要求?”
“对不起——”她嗫嚅地不敢看他。
小海叹口气,也跳下床来,直视她羞怯的大眼:“听着宝儿!你是我姐姐,我唯一的姐姐,我以后要是再听到你说抱歉,我就——我就再也不帮你了!听到了没有?”
“对——”她连忙收口,朝他羞怯一笑:“我听到了,有你这样的弟弟真好!”
“希望你将来还记得这句话。”他咕哝。
“小海——”
他不耐烦地回头:“又怎么已经很晚了,如果我们再不走,到那边都半夜了!”
“我要是恢复记忆,是不是真的会把现在事情全部忘记?”她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
小海沉默半晌,望着她的眼神几乎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所该有的老成。
“我也不清楚,理论上来说已经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但没有人可以保证一定。”他细细审视她忧愁的双眼,朝她鼓励地微笑:“如果你不想忘了方群智,那你就不会忘记!放心好了,戚家的孩子没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她露出感激的笑容,但眼底的阴影一直不曾去除过。
“来吧!我知道有条密道,爸妈绝不会发现我们出去的!”
他们悄悄地走出大门,牵出摩托车,直到巷口才敢发动远去。
阳台上的夫妻也一直悄悄地看着,没敢惊动他们,直到他们消失,戚母才忍不住啜泣起来。
戚大山搂着妻子的腰,安慰地说道:“宝儿会没事的!过一阵她就会好起的。”
“她刚刚还问我她是不是我们的女儿——”
“宝儿现在对我们很陌生,等她想起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你不要老是宠着她,难怪她会觉得自己像个客人。”
“你还不是一老把菜往她碗里放,对她说话像说悄悄话似的!”她哽咽着抗议。
“俺——”他急急的分辨,却结结巴巴说谎似地不顺畅:“俺是怕——怕吓到她——”
戚母叹息地望向无人的街道:“宝儿现在心里只有那位方先生,我们二个老的倒是没用了——”
戚大山反常地笑了起来。
她不悦地拭拭眼角的眼泪:“你还笑得出来!女儿都快变成别人的了!”
“怎么笑不出来?女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难道你还想留她在身边一辈子?那姓方的小子俺中意得很,总比那个金头发的汉克来得中用。”
“你说这是什么话?宝儿今年才十八岁!”
他嘻嘻一笑:“你嫁给俺的时候才十七岁,十八岁就生宝儿啦!”
“你你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我那年已经十九啦!”
“乱讲!咱们家乡哪里有十九岁还没出嫁的大姑娘?”
戚母跺跺脚,掩不住一脸娇羞:“我不跟你说了!”
戚大山忙陪着笑脸:“好好好!不说不说,别老生气,很容易老的!”
“我早就被你气老啦!”
“怎么会?你看起来比宝儿大不了多少嘛?”
她嗔他一眼:“油嘴滑舌的!”
他大手搭上她的肩:“嫁个年轻大点的老公也不坏,你再怎么老都不会比我老的。”
“你说到哪里去了!”
戚大山指指宝儿他们离去的方向:“我说咱们女儿姓方的那小子比宝儿大了十岁左右,这样才会疼她嘛!难道俺不疼你嘛?”
戚母噗哧一笑,望着他无辜的面孔:“绕那么大一个弯儿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嫁给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可不可以?”
他咧着一张大嘴嘻嘻地笑了起来。
夫妻俩恩爱地注视着他们的一对小儿女驶过的巷道。
“天凉了,进去吧!”戚母体贴地提醒。
“小海那小鬼,他以为他精灵,可没想到能生出天才儿子总得有天才老子吧?哪天看俺吓吓他!”他咕哝着搂着自己的妻子走向屋里。
“你们爷俩一天到晚就知道折腾对方,真不知道是不是八字相冲——”
“少咒我儿子!他可是个天才——”
在原先意外的震撼之后,二人之间充斥的就只有一阵又一阵难堪的沉默。
荆泰生坐在他的公寓里,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注重生活情调的群智会住的地方,如此空荡一无所有。
人可以在一年间改变掉过去的所有眼前的方群智不修边幅,穿着最简单的西装裤和一件老旧的T恤,头发早已超过他当年的长度,他却随意地任它披在脑后。
眼眶下那道好暗好深的阴影衬上他阴郁的眼神——他是真的变了、瘦了、苍白了,看起来活像大病初愈。
眼前的方群智和她昔日依赖、尊敬的方群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
“喝点东西。”他随手丢给她一瓶啤酒,然后大刺刺地坐在她的面前:“你没通知我你要来。”
“我怕你不肯见我。”
他讽刺地哈了一声:“为什么?为了一年多以前的事?我不是那种小气的男人。”
她些惊慌,这和她原先的估计并不一她想和他谈——
她一直想和过去的方群智谈。
而现在的他,她却无法应付!
“我不会吃掉你。”他冷漠地瞅着她,她脸上的反应他看得一清二楚,而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是不是我那好管闲事的妹妹派你来当说客的?”
“是也不是。”
他不发一语地等着她的解释。
荆泰生叹口气,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现在的你,你变得太多,我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不是一个认识了一辈子的朋友。”
“我不知道你期望什么样的我,我知道我变了,而且不会因为你出现又变回来,我没那种本事。”
她直视他的双眼:“你还为过去的事在意?”
“你问了一个很好笑而且你也无能为力的问题。”
“群智!”
“你到底来做什么?”他不耐烦地吼道。
荆泰生瑟缩地沉默半晌。
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发脾气,过去的白马王没有脾气的!
他一直是温文有礼,即使在她决定和他解除婚约的时候,他也不曾发过脾气。
当时的他好得不像活人!所以她也一直忘了方群智只是一个有血有泪的男人——直到现在。
“我来劝你回台湾。”
“我不回去。”
即使她料得到他会拒绝,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直截了当的一句话。
泰生讶然地盯着他坚决的侧脸,第一次发觉他是一个多么固执的男人!
“方伯伯很想念你,他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你难道不为他想想?”
方群智干笑二声:“我回台湾对你有什么好处?升总经理?还是副董?我爸爸身体不好我很清楚,你说这些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你知道我对升职没兴趣!”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
荆泰生瞪着人,半晌终于挫败地垂下肩膀。
她这次来是错误的决定。时间的确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眼前愤世嫉俗、言语犀利的男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抓起自己的小行李箱,立刻往外走。
“等一下!”他跳了起来,握住她提行李的手。“别走。”
“留在这里有什么用?我们连最基本的交谈都办不到。”她灰心地说道。
“我向你道歉,我刚刚很不讲理。”
她凝视他写着真诚的眼,终于见到一点过去的他的遗迹,如释重负的感觉使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连道歉的方式也变了。”
他苦涩一笑,摊摊手:“想不变,有时候很难。”
泰生沉默地放下行李,走到他的落地窗前:“你没必要这样放逐你自己。”
“那是当年我唯一的选择,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你不能要求太多。”他粗嘎地回答。
“我很抱歉——”
“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你不必向我道歉。”他话锋一转:“孩子好吗?”
她不知该感激或者失望他突然好心地改变话题。
但聊起彼此都无伤的话题显然安全许多,他们很快就进入状况,像对真正的老友一样交换这一年多以来彼此的生活情况。
遗憾的是,没有什么话题是谈不完的,尤其当彼此都极力避免去触及过去的伤痕之时,生活上的琐事总是无法谈上多多。
然后双方都肠枯思竭了!
看着荆泰生努力地想恢复他们过去的情谊,他不免怀疑,为什么不能像那一段逝去的爱难道男人与女人不能结成连理,相对的就必须划清界线他们之间只因为他的单恋失败,就必须变成这种状况他们相识数十年的感情就因为那样而一笔勾销?
这一年多以来,他徘徊在自己对她的感情之中,他不能自欺欺人的说他对她的爱不曾存在过,而在遇见宝儿之后,他更明白了,他对荆泰生的爱之所以能持续十多年之久,那是因为他对她在感情里,除了男女之间的爱恋之外,更包含了对她的忠诚、对家庭的忠诚、兄妹的爱和一种在商场上建立起来相互扶持的唇齿关系,和——习惯!
那么即是如此,在他们男女之间的爱恋消失之后,其他的感情难道也跟着灰飞烟散了想一驼里,他心上压迫了他一年多的大石终于落地,方群智松口气笑了起来:“韩拓好吗?”
她一怔,呐呐地回答了声:“很好。”
“你们很幸福吧?”
荆泰生打量他的眼,他的眼里没有她所担心的嘲讽和尖锐,有的只是一迳的坦白及真诚。
她非常诚心地点头:“我们很幸福。”
他放心似地笑了起来:“那就好。我恋爱了?”
“你什么?”她愣了一下,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恋爱”他展出一个十足的笑容,仿佛向世界宣告似地大声回答。
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然后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在肯定了他说的话和她听到的完全相同之后,很欢喜地朝他微笑:“太棒了!是我今天在公司里看到的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宋西华是吗?”
提起宋西华,他略略苦涩地苦笑二声:“不是西华,你该注意到她和你有多相像,我不会拿她来当你的替代品。”
“哦。”她有些尴尬。
在见到宋西华的第一眼,她的确很震惊二人之间的神似,很自然地联想到群智用宋西华的理由,而现在她为自己的卑鄙想法感到惭愧。
“我当初的想法和你一样。”他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里似地说道:“但另一个女孩子改变了我的想法。”
她忍不住问道:“是谁?”
群智竟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傻傻地笑了起来:“她叫戚宝儿,是个华裔舞者,她很年轻,今年才十八岁,很可爱迷人的一个女孩。”
看见他脸上的光彩,她知道他是真的恋爱了!
她……
“哎!我真替你高兴!她就是你不愿意回台湾的原因?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回去方伯伯会很高兴的。”
“宝儿她——”
“裙子!”门被打开,一条娇小的人影蓦然冲了进来,在看到荆泰生的同时猛然停子下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宝儿!”方群智一跃而起,脸上挂的是如假包换的惊喜笑容:“你怎么来的?”
“我载她来的。”他一脸阴霾:“她很想你。不过既然你有客人我们就不打扰了。”
宝儿哀伤地看了荆泰生一眼,黯然地转身。
群智恍然大悟,他亲密地将宝儿拉进怀里:“小傻瓜!还没听我说句话就把我定罪啦?泰生是我在台湾的发朋友,也是公司的同事,她不是你的情敌。”
听见他如此露骨的话,宝儿的脸蓦然烧了起来,她低着头羞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泰生打量宝儿,短短的头发,黑亮如小鹿般羞怯的大眼和美丽的五官、身材,如孩子一般的无邪神情。
戚宝儿是个令男人心动怜惜的女孩。
“你就是宝儿对不对?我听群智提起过你好多次。”她温柔地向她打招呼:“我是荆泰生。”
“景胎生?”宝儿迷惘地望着她:“这是你的名字?”
泰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群智翻翻白眼:“别怪她,她连我的名字都说不发。”
由于他们是用中文交谈,宝儿很努力地听,却很难完全理解他们的意思,她求助地望向小海。
小海仍是一脸的敌意:“他们说你的中文不好,连名字都不会说。”
宝儿一僵,默默地退离群智的怀抱。
“小海!”群智讶异地瞪着他:“你今天是怎么了?”
小海冷笑一声:“宝儿可能不懂,可能好欺骗!但我不是!什么朋友、同事?三更半夜二个大人在一起还能有什么事?宝儿才离开你一天你就带女人回来过夜,我们真是看错你!我怎么我看不起你!”他气呼呼用中文快速地说完,立刻拉起宝儿的手:“宝儿!我们走!”
“小海!”
宝儿被小海拉了出去,临走前只有伤心的一眼证明了她并非全然没听懂小海的话。
群智追了出去,可是盛怒中的小海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立即发动摩托车呼啸而去。
“小海!”他大吼,声音消失在冷冷的夜空之中。
他垂头丧气地走回房子里。
泰生深思地望着他:“你真的很爱她?”
“对。”
她叹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她很不解人事,单纯得像个孩子。”
“或许我就是爱她这一点。”
“你有没有想过她在台湾会活得很苦?她连中文都不会说。”
“她会,只是比较少用,所以生疏了,这是美国,没几个人说中文。”
泰生眨眨眼,摇摇头,紧接着又无奈地耸耸肩:“她会被群美生吞活剥。”
他轻笑起来:“更可能的是群美会被她驯服。”
“你真的不打算回台湾”她又问一次。
“目前不行,我还有很多事还没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