玮明将头埋在毛巾里面,让眼睛所流出的水份直接往吸干,决定收拾起那些烂情绪,至少过了今晚他们就要离开这个蜜月岛,生活会再度回到过去,接着等她毕了业,有了生活的能力以后,她可以……
“你怎么了?”
敖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海里爬了出来,全身滴着水倾着身子看她。
“你怎么跑上来了?”他身上的水滴落到她身上,玮明顿时清醒了过来,敖翔刚不是说要去游泳了吗?
“我以为你不舒服。”他游到一半抬起头望向岸边,却发现她没有在注视着自己,反而将头埋在曲起的腿上,他还以为玮明身体不舒服,也不游了马上就爬上岸来察看。
“我没有啊……”玮明低着头应道。
“算了!”敖翔将她从沙滩上拉起来,“我们回房去吧!”
“但是你不是想游泳吗?”玮明仓皇地站起来,手拿着东西一直护着自己的胸口。
“没关系。”敖翔的手一直握着她没放开过。
如果敖翔一脸不爽她也许还不会这么愧疚,但是他说的却是没关系,还有他原本想拖着自己下水的,后来也放了她一马……敖翔突来的改变,让她觉得更加紧张。
一路就只听见她不停地在道歉,进了两人所属的小木屋里,门才一关上她的嘴就被一记长吻封了住。
当两人气喘吁吁地结束了这个吻,玮明才发现原本紧捧着的浴巾已经落在地了,而自己的手停留在着敖翔的腰际,有些尴尬地缩回手,此刻敖翔也往后退了一步,兴味十足地盯着她看。
“很好看啊!”他并不吝于批评,“你穿这样很好看。”
感觉到敖翔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走,这让玮明有些不安。
“我知道你只是怕在外头被人看见,现在在房里应该就没关系了吧?”不过看着玮明又伸出手要去遮住自己,敖翔也只能叹气,也许他真该习惯玮明的性格吧!
低下头吻她,他并不认为和玮明的生活有多无趣,就算过去几个月来他们不曾有过肉体上的接触,但和玮明在一起仍有快乐在,至少日子不是那样的一成不变,而玮明的聪慧使她和一般的女孩不同,但在某方面……
她还是有着少女让人捉摸不定的特性存在。
热情的接触移转至大床上,虽然他们已经在这上头待了好几天,但对于彼此的新鲜感却一直没有消退过,反而一次比一次还要强烈……
玮明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自己,但每当敖翔的手温柔地碰触着她,她便跟着忘了一切,眼里只有他那魔鬼似的笑容,闭上了眼仍印在自己心底,她不想让自己太过沉迷,敖翔不是个会保护她的人,他的个性太过孩子气,不可能在短期当中成熟,但他那迷人的特质却一直存在着,而玮明竟悲惨地欣赏着他那惟一的优点。
也许人们喜欢美好的事物真是天性,敖翔的一切太过美好,连她都忍不住地无法抗拒……
轻巧的吻来到了她的耳边,玮明仿佛听见了他在喊些什么……但她的左耳起不了作用,她并不能听得仔细。
当敖翔抱着她的时候,她总会幻想着也许这世上真就只剩下他们俩了,其他人都不再存在……
“薇……”
敖翔的声音隐约地传进她耳里,玮明怔了一下。
“薇……”
身下的女子突然降了温,不再轻轻地攀附着自己,敖翔自己也觉得奇怪,即使玮明并不会表现得太过热情,但从细微的动作上他还是可以判别得出她喜欢自己的亲近……敖翔也跟着停住了。
“怎么了?”
“我有点累……”她的声音很小。
“累?”她似乎常拿疲倦来做藉口,她还不满二十岁,体力真有这么糟吗?敖翔心里浮出了许多疑问。
玮明在他身下僵成一块木头,她觉得整颗心都碎了,原以为敖翔不再会记起薇薇,但是……她听见他喊的是薇薇的名字。
“你累什么?累的人是我吧……”
敖翔还有心情在这时候开玩笑,自顾自地吻着她的耳垂,双手仍持续地在她身上画出诱人的曲线,一点也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
“敖翔……”玮明忍不住地要开口。
“什么?”他轻咬着她的肩膀。
“你不会让我怀孕吧?”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你的身体是不是刚好在某个周期,我想你应该比我知道怎么去计算那些。”
“嗯……”玮明张着眼睛点点头,她至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误,敖翔并不会帮她想太多,更不会顾虑她还在唸书,她并不想挺着大肚子去学校上课,可是敖翔却不会保护她。
她想要孩子,她想要一个家……但是她不想要一个幼稚的大男孩当自己的另一伴,她对敖翔缺乏该有的信心,而敖翔也给不了她安全感。
也许她该认清这个事实。
回到家,日子和往常一样,搭着敖翔的车到公司去,下了班自己再走到停车场去搭他的车回家。
她不再和敖翔斗嘴,因为两人的斗嘴让玮明觉得自己好像老是在跟敖翔闹着玩,而玮明不认为两人之间只是个游戏,她甚至痛恨敖翔那种对什么事都蛮不在乎的态度,只是她再也不开口了,也许他会不再觉得自己有意思,也就不会专找她玩闹了。
可是她的闪避似乎对敖翔没有影响,敖翔反而常说她变得乖巧。
玮明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把自己弄得进退不得了。
“玮明是不是要开学了?”开学前一天一起吃晚餐时,美霞突然问道。
玮明对她来说就像是多了个女儿,原本美霞还想着要是真有个女儿想像那女儿依偎在母亲身边谈心的画面就会重现,哪知玮明根本不是这个样,虽然她年纪还轻,但是每一样是却处理得干乾脆脆,让她这个妈毫无用武之地,不过基本上的关心她还是不会少,夏天过去了,玮明接着也该开学了,这应该是个吃饭时间聊天的好话题。
“对,明天。”玮明望着她一眼,有点惊讶她记得,轻轻地点了头。
“那接下来就辛苦了,妈知道你成绩很好,念的又是好学校,要加油幄!”
美霞十分得意自己的说辞,既温婉且慈祥,应该是个好妈妈的典范吧!玮明性格比较刚强,又失去了母亲,这时候其他人应该要多关心她。
“那学费呢?”敖翔突然想起这件事,玮明好像没跟他提起过,唸书总要缴点钱的吧?
“缴了。”玮明低头扒进儿口饭。
“你哪来的钱?”玮明竟然没跟他要!敖翔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我有奖学金。”玮明答得理所当然。
“奖学金……”敖翔想听的答案不是这个。
“我有薪水。”她在敖皇接了两个月的电话,薪水不少,而且她食宿全免,也省了不少钱,她有钱可以支付的。
“你好像忘了你还有老公!”敖翔冷着脸站了起来,表示自己不想吃了。
敖家其他三个人只能看着他气冲冲地离席,接着把视线再转到闷不吭声地吃着饭的玮明,好不容易渡完假回来,觉得这小俩口有了点夫妻的感觉,这会儿敖翔竟然当着所有人面前对着玮明翻脸,看来又有得吵了。
“玮明,有困难可以跟爸爸说。”敖平不免要开口说说话。
“没有问题。”玮明望了他一眼,她一直都知道敖家的人有心要对她好,但是她想让他们知道其实她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很好。
见玮明的表情和缓,老太太也开了口。
“玮明啊!你知道敖翔他比较急,他性子就是这样,你别跟他吵,奶奶知道你聪明又能干,但是敖翔也许只是好意。”奶奶也不希望他们俩吵起来,她还想抱曾孙啊!
“我知道。”玮明点点头,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倒是楼上那个刚刚才气冲冲地离席的人,等不到妻子赶在他后头解释,还得自己朝着楼下狂吼。
“朱玮明,你给我上来!”
房门悄悄打开了,玮明走了进来,也没多看他一眼,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我有话跟你说。”敖翔在她要跨进浴室前拉住了她。
“要说什么?”
“你要开学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过完了夏天我本来就应该要回到学校去啊!”玮明理所当然地答道。
“你至少可以跟我讨论一下吧!”
“讨论什么?”回学校上课而已,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你缴了多少学费,或是你是不是要买什么新书之类的事情……”玮明从来不跟他说这些。
“跟你讲那种事?”玮明微微皱起眉。
“对!你没忘了你是有丈夫的吧?”
“我不知道我的丈夫要知道这些,我以为你应该忙着公事,不会想知道那些琐碎的事情。”
“你说穿了只是没把我当你最亲近的人看待。”
“我会给你我的课表。”这样行了吧!
“我的意思不是那个。”
“那是哪个?”她的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你一直都不是这么笨的人,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缺钱用了,我是你的丈夫,你知道我可以养活你,甚至负担你的生活。我现在搞清楚了!你去打工去上班,就只是为了筹学费,你可以跟我拿,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玮明摇了摇头,“这不是理所当然……”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婚姻本来就不理所当然,我欠了敖家一笔钱,你忘了吗?”
“你为什么还记挂着那些?”
敖翔以为他们去了一趟蜜月岛,回来那些事应该已经都一笔勾消了!毕竟他们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夫妻,还有那些疑虑吗?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因为那原因才结的婚。”
“不是!”当然不是如此单纯,一定还有点别的,“虽然我一时说不上来,但是我那时还是说服了你嫁给我。”
“那我帮你说好了!”既然他说不出来就由她来吧!
“你要帮我找什么理由?”
“你刚好缺玩伴。”
敖翔瞪了大眼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孩,她怎么能这么说。
“你就认为我如此幼稚!”
“因为我从来没见你成熟过……”
※ ※ ※
能说敖翔不孩子气吗?
为了那晚的话,他整整有两年不肯再跟她说话。
毕业典礼那天美霞到学校参加了典礼,坐在家长席上看着玮明上台领奖,而敖平虽然没有出席,却请人送了她一辆小车当毕业礼物。
玮明载着美霞回家的途中,美霞问她:“敖翔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呢?”
“我也不知道。”玮明突然对敖家双亲有些抱歉,尤其是对她期望甚高的奶奶,盼了三年就是没盼到她大肚子的消息,“妈,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敖翔他个性很差,我这当妈的自己也明白。”
就是因为敖家一家人从没责怪过她,玮明有时也感到难受,她明知道敖翔受宠惯了,脾气就是那样,只要她向敖翔低头,他气消了就没事,但是时间越拖越久,很多事就不知从何说起好。
事实上她跟敖翔并非完全没有交集,即使他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上几句,但他的身体却仍然贪恋着她,就像要惩罚她一样,每一次的交欢总是沉默地进行着,可是玮明依旧可以感受到来自于他的热情,只是对照着他冷漠的脸,很多事她再也不能确定。
那在她印象中永远幼稚的敖翔,身形早已经从小男孩转化成大男人,这几年来敖翔的确也有了改变,他不再崇尚流行地把自己打扮得跟时尚模特儿一样,即使他穿着西装;依旧中气逼人,吸引所有目光的能力从未打过折扣,但在事业上他也多了点认真,而且他减少了跟那群酒肉朋友的联络,玮明可以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去分辨他的迟归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
而他身上今天有着酒味……
当喘息声渐渐止歇,温暖的身体离开了她,玮明不只一次感受到被遗弃,但却又忍着没说出心里的感受,她多希望时间可以静止在两人相拥的那一刻,就算只是沉默也好。
拉起被子她从床上坐起,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开口,她应该趁着他还没睡去之前跟他说些什么……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她决定要跨出这一步。
“敖翔,我毕业了。”
他应该知道吧?那晚爸爸说要送她一辆车,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敖翔当时也坐在饭厅里,虽然他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他应该听得很清楚。
“关我什么事!”床那端传来浑浊的声音,被子跟着被拉上了他的头、一副不打算讨论的样子,随后又加了一句:“你要工作可以去跟爸讲!要不然你可以再去你的实习公司请他们赏你饭吃。”
玮明垂下了眼,敖翔还在气她去年暑假跑去旺城实习的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想解释的话语卡在她喉咙里,敖翔背着她所丢出恶劣的回应让她刚鼓起的勇气当场被泼了一大盆冷水,玮明收回目光,紧盯着自己交缠的双手,最后她还是决定放弃。
轻轻地拉开了被单,捞起睡衣裹住自己,这张刚刚还满是热情的大床,此刻的冰冷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她可不想被敖翔急速冷冻。
离开卧房,步进了两人的小客厅,走出阳台,玮明能做的只是躲在阳台的角落里,这大宅子没有一处是让她感到安全的,也许奶奶跟爸妈都对她很好,连周嫂总是特别注意她的喜好去设计菜单,但是当初在车子里和她讨论结婚事宜的男子,此刻却视她如仇敌。
玮明再也分不清楚敖翔究竟这几年是成熟了,还是他永远只有在面对自己故意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见过敖翔在工作上的态度,跟几年前完全不一样,她有几次待在书房里帮爸爸整理资料,听着他们父子讨论事情,敖翔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净开玩笑,反而讲了不少有内容的见解出来。
照理讲,他已经开始从纨桍子弟转变成一个对事业有着薄鹾成天男子才对!趸可稀酢踉自己的拧踱始终未稀酢酢?
到底还要不要去跟他谈和?她真的很犹豫。
玮明望了那扇通往卧房的门考虑了许久,她还是决定不再走进去。
反正从明天开始她不用再到学校上课了,她就算整夜不睡也不会有问题,只是日后她不再是学生身份,接下来正式地求职,展开职业生涯后对于未来她还是充满着彷徨和无助。
也许她不该再去烦恼敖翔的事,既然他摆明了不想和她谈,也许她该等自己稳定下来后,想想这段婚姻该怎么解决。
阳台上传来几声鸟鸣,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声音很近……即使她耳朵不好,但她还是听得见有鸟儿就在她身边叫着。
抬起头,看见了阳台的角落上方,出现了一个小暗影,玮明站起身凑近了看才发现是个小鸟巢,光线大暗,所以她看不见里头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鸟儿,不过她唇边出现了微微的笑意……
走进屋内,替自己倒了杯温水,捧着马克杯再口到阳台上,她决定等天亮好好看看这搬来唱歌给她听的鸟儿长什么样。
※ ※ ※
躺在床上的敖翔则是一整夜无法成眠,他就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和玮明说上几句话,这几年来她从来不肯多和他解释什么,难道她不明白他的脾气吗?
这几年来就算她每晚都回到这大床上,但她却把自己当成了空气,一看见自己出现就低着头假装忙碌,她那独立得让人讨厌的个性,硬是把他给隔开了。前阵子他竟然还看见玮明一个人在雨中推着机车前进,当晚她淋了一身湿,竟然也没多解释什么,她明明可以请司机去载她,她甚至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但玮明偏要自己来,而他也假装没看到地把车从她身边开了过去,既然她不求援,那他也不施援。
这回她突然自己开了口,那她究竟要他回答些什么?
去年暑假,原本替她留了个实习的位置,哪知道敖皇这么大的公司她不待,好端端的实习工作她也不要,偏偏跑去旺城实习,简直是故意要把他给气死。
现在玮明又跟他说她毕业了,谁不晓得她毕业!她拿走了敖皇的奖学金,让老爸开心不已,每顿饭都要拿出来提一次,他想忘都还忘不了!更气人的是她只说了她毕业了,就没再说下去,没头没脑的……本来还以为她会多说些话,结果她什么也没讲,溜下了床就一整夜没再回到床上来。
她如果没想把他当成丈夫,那他也不会跟她来那套你侬我侬。
话虽是这么说,敖翔还是一夜没睡好,一早起床却只听奶奶说玮明已经先一步出门了。
本来还想换个好心情问她要不要一块到公司去看看,也许可以帮她安插个什么职位,结果她一大早就先走了,敖翔一肚子的话也跟着卡死,只能暗自在心里发誓如果让他发现玮明真跑到旺城去找工作,他一定会掐死她。
可惜敖翔接下来一直没有掐死她的机会,因为她当晚没回家,一星期后她才提着大包小包地回来,也不知道她在槁什么鬼,竟然一整个星期不见人影也没跟他报备过,敖翔还得忍住一肚子的不爽在吃完晚饭后和父亲在书房里先讨论完公事,才能回房里看她怎么解释。
父亲突然开口间他:“玮明有跟你谈过毕业以后的事吗?”
“嗯。”敖翔点点头,那天虽然没谈出个所以然,但至少也算有谈过。
“有决定要到公司里来吗?”
“还不确定。”敖翔耸耸肩。
“有谈过就好。”敖平点点头,还好玮明是自家媳妇,又是高材生,以后这个家也多个帮手。敖翔走回房里,决定两个人应该要好好谈谈,再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总有人会先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