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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 第一章

  一大早,第一个走进厨房的人是魍魉,这星期轮到他负责做早餐,事实上,他昨晚  几乎未曾合眼,只因内心深处,有某个角落蠢蠢欲动,此刻他浓黑的眉不自觉的又皱起  ,陷入自己的思潮……这是天意吗?他一直努力不去想起记忆深处那个甜美可人的女孩  ,不去想起婚约的事,彷佛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  

  但是,她的生日快到了,也就是约定的那一天。  

  他不打算回来的,也不打算去见她,更不打算履行约定。  

  却万万没有料到冥王会接下台湾的Case,所以地狱鬼众才会移师到台湾的据点来。  

  所以,他终究还是在约定的日子前回到台湾来了。  

  失策啊!  

  打从他高中毕业出国留学后,就不曾再回到台湾,直到此刻。  

  一想到此刻就置身在台湾,和她是那么的接近,他的心情就隐隐浮动了起来,有股  想见她的莫名冲动。  

  「早。」第二个走进厨房的人是鬼魅。  

  魍魉心不在焉的,没听见鬼魅的招呼。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陡地响起。  

  魍魉骇了一跳,回过神来,「怎么了?」  

  鬼斧三步并作两步的冲进厨房,「发生什么事了?」  

  睡眼惺忪的凌狂潮穿著睡衣,还摘不清楚状况。  

  就连在健身房运动的鬼没也来一探究竟,由此可以想见鬼魅的尖叫有多么惊世骇俗  了。  

  一确定没有发生命案、房子没有失火、屋顶也没有塌下来,鬼斧便率先发难,「要  死啦!鬼叫个什么劲?」  

  鬼鼠脸黑了一半,伸出颤抖的食指指着魍魉刚做好的早餐——白色的磁盘里盛着三  片黑得像木炭的土司:焦得乌漆抹黑的荷包蛋,还有未解冻的火腿,无比震撼。「这、  这、这个能吃吗?」  

  鬼斧顺着鬼魅的食指看去,脸色丕变,「魍魉,你是打算毒死我们吗?」这种东西  吃下去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一看到魍魉刚做好的早餐,凌狂潮就被吓醒了,睡虫跑得一只不剩。「这是什么?  」  

  鬼没的桃花眼一挑,似笑非笑地揶揄,「见血封喉的毒药。」  

  魍魉涨红了脸,赶紧将那见不得人的早餐丢进垃圾桶里,「等等,我马上重做。」  

  鬼魅狐疑地瞅着魍魉猛瞧好半晌,突然冒出一句,「哦——思春了。」  

  其实早在飞往台湾的飞机上,他便察觉到魍魉的心事重重了,只是没有问出口而已  。  

  魍魉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手上又开始重煎荷包蛋和火腿。「你干脆说我发情好了  。」  

  鬼魅笑嘻嘻地说:「要是你比较喜欢发情这个形容词,我也没有意见。」大大的不  对劲哦!魍魉竟然有些浮躁!  

  魍魉没再理会他。  

  鬼魅以指为梳帮凌狂潮把微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语带宠溺地道:「再回去多睡一  会儿。」  

  「我不想睡了。」她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垃圾桶里骇人的早餐,嘴角控制不住  地横向发展。  

  难得魍魉会有如此不寻常的举止,她也想弄清楚。  

  将小俩口新婚燕尔的甜蜜看在眼里,鬼魅语带调侃地道:「一定是冥王和小潮儿的  浓情蜜意给了你不小的刺激,所以你也想交个女朋友来你侬我侬一下,对吧!」  

  脸红的人反倒是凌狂潮,而魍魉则不予置评。  

  顿了一下,鬼魅豪气干云地拍拍魍魉的肩膀,「说吧,你喜欢上哪个女人了?咱们  是好兄弟,我一定全力帮你把上她。」  

  凌狂潮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怕他会越帮越忙吧。  

  她并不是怀疑鬼魅的魅力,更不是鬼魅长得不够英俊……反倒是太俊美了点,说老  实话,魍魉的长相本就属于平凡、忠厚老实之列,是不可能让女人一见钟情的那一种,  要是和鬼魅并肩而立,他肯定会黯然失色许多,更不可能会有女人注意到他了,届时要  是他心仪的女人爱上鬼魅,那不是越帮越忙是什么?  

  虽然说内在比外表重要,但是相遇的第一眼看到的终究是外表的美丑。  

  这就是现实,出色的外表总是占了便宜。  

  魍魉将重新做好的早餐盛到白色磁盘里塞进鬼魅的手中,「饿扁了喔,快吃吧。」  

  他什么时候喊饿来着?鬼魅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好哇!魍魉竟然暗讽他是  在「哭夭」。  

  鬼魅不平地哇哇大叫,「臭魍魉,你真是没心没肝没肺啊!枉费我对你这么好。」  好心竟被当成驴肝肺。  

  鬼斧索性抽走鬼魅手中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餐,「既然你不饿,那我就先吃了。」  不就吃个早餐嘛,哪来那么多废话!  

  鬼魅又抢了回来,「不行,这份是魍魉先给我的。」  

  就在他们争来夺去的时候,魍魉又将第二份早餐盛好了。  

  鬼没笑着摇头,倾身吻了吻凌狂潮的额角,「我先回房冲个澡。」  

  「嗯。」她点头。  

  魍魉是真的坠入情网了吗?还是台湾这个地方对他有不同的意义?  

  鬼魅咬了一口金黄色的土司,「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我们见过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喜欢的女人了?」她……算吗?他自己也不清楚。  

  鬼魅一脸戒慎地望着他,「难不成你喜欢的是男人?」  

  魍魉白了他一眼。  

  鬼魅忽地瞪大眼睛,「你可别爱上我唷!我……我是不可能给你幸福的!」  

  鬼斧立即不给面子地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凌狂潮忍不住也笑了。  

  「无聊。」魍魉撇撇唇。他又没有同性恋的倾向。  

  鬼魅丝毫不以为意,「既然你没有爱上我,那当然是有某个女人才能让你如此失魂  落魄了。」  

  「除了爱情,我就不能有烦恼吗?」他仍无意吐实。  

  「可以,当然可以,」都快十年的好伙伴跟好朋友了,魍魉的异样他怎么会看不出  来!「我们地狱鬼众的生意兴隆,你的军火库也已经遍布全球,我倒不知道你还有什么  好烦恼的。」  

  没错,魍魉正是全球最大的军火商。  

  魍魉无言以对。  

  「我们没见过她,对吧?」鬼魅推测道。  

  魍魉没有回答。  

  他就当他默认了,「她住在台湾。」这一点无庸置疑,要不,魍魉怎么会一上飞往  台湾的飞机就失常?  

  他似乎打定主意不说了,径自端着自己的那一份早餐落坐,静静地用着餐。  

  鬼魅不愿意放过他,「莫非……你是暗恋人家?」  

  魍魉听若罔闻。  

  也不管他有无响应,鬼魅就自顾自地说下去,「虽然你长得不够帅,不过不要紧,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爱情得靠自己去争取。」  

  他横了他一眼,还是默不作声。  

  他记得魍魉加入地狱鬼众的时候是大学一年级,从那时候起,魍魉就不曾再回来台  湾,算算时间……吓!难不成他暗恋的对象是高中同学?  

  「不会吧!她是你的高中同学?」鬼魅一脸的难以置信。  

  瞎猫碰到死耗子!魍魉在心中评论。他们高中的确读同一所学校,不过,不只如此  ,他们连国小和国中都读同一所学校,更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世界上没有地狱鬼众搜集不到的情报,他相信只要鬼魅稍加调查,就一定可以将他  的事弄得一清二楚,不过,那可不是对待好友兼伙伴之道,他知道鬼魅不会那么做的。  

  鬼魅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像魍魉这种专情的男人几乎绝种了,只不过——「  你不觉得这八年等得有些冤枉吗?你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意,都过了八年耶!  搞不好她已嫁人了。」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是啊!八年了,她应该出落得更美丽了吧。所以,她又适合条件更好的男人……魍  魉的思绪慢慢远飓。  

  鬼魅径自说了一大串之后,才发现当事人根本心不在焉,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摇晃,  「喂喂喂!魂归来兮。」  

  「有话就说。」他若无其事地拍掉鬼魅的手。  

  「还说呢!也不晓得你的魂魄被谁给勾走了,害我说了一大堆,你却什么也没听进  去。」鬼魅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果汁润润喉。  

  「说吧!我洗耳恭听。」魍魉索性转头将视线投注在鬼魅脸上,以示专心。  

  他满意地扬起嘴角,「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她结婚了没,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帮你把上  她。」  

  我们?在一旁的鬼斧微微拧起了眉头。鬼魅该不会也想把他给拖下水吧!「感情的  事没有第三人置喙的余地,你还是别去凑热闹的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他敬谢不  敏。  

  况且,魍魉都还没亲口承认呢!鬼魅就剃头担子一头热地要帮人家把马子,他爱凑  热闹的性子真是……真是没得救了!  

  鬼魅一脸指责的控诉样,彷佛他犯了多么罪大恶极、罪无可赦的过错般。「你这样  算是好朋友吗?是好朋友就该两肋插刀,更何况这件事事关魍魉一生的幸福,你竟然连  帮一点小忙也吝啬!」  

  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呢!鬼斧鼓起掌来,「这么一来,你可是师出有名了。」  

  更可以理直气壮地凑热闹了。  

  鬼魅嘿嘿笑着。虽然他一向爱凑热闹、爱瞎搅和,不过,希望魍魉幸福的心却是真  诚的。「说吧,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话锋一转,他攻其不备地  想从魍魉的口中套出一些消息来。  

  「没那个女人。」他的嘴紧得跟蚌壳一样,三棍棒打不出个屁来。  

  鬼魅丝毫不气馁,依然笑嘻嘻地说:「难得回来台湾一次,你总该回家看看伯母吧  。」他记得魍魉说过他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是母亲辛辛苦苦独力扶养他长大成人的。  

  「嗯。」他会回去看母亲的,只是得迟些日子。  

  他曾经不只一次要将母亲接到他意大利的宅邸居住,虽然他经常为了地狱鬼众的任  务居无定所,但那总是他亲手购置的家,而且还有成群的仆佣供母亲使唤,他不想她再  那般辛苦地在丁家帮佣,也没有必要,该是他好好孝顺她,让她享福的时候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母亲竟然拒绝了,而且执意留在丁家。  

  「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我也该去拜访一下伯母才是。」顺道打探一下消息。  

  呵呵……反正他们还得在台湾待上一阵子,他总会有机会弄清楚魍魉暗恋的女人是  何方神圣。  

  鬼斧撤了撇嘴角,嘲讽的表情和他的娃娃脸极不搭轧。「怎么?丑媳妇要见婆婆啦  !」  

  鬼魅颇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是不会幸福的。」  

  「神经!」魍魉懒得理他,起身将餐盘子收到洗碗槽里。  

  此时,冲完澡的鬼没正好走进厨房。  

  「冥王,我有事出去一下,晚上我会准时回来煮晚餐的。」魍魉看着他说。这一番  话听起来有十足的家庭煮夫的味道。  

  鬼没点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魍魉随即无声无息地离开。  

  鬼魅将主意打到鬼没身上,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冥王啊,你知不知道魍魉暗恋  的那个女人的身份?」  

  「魍魉告诉你他暗恋某个女人?」鬼没推开他的脸,在凌狂潮的身边落坐,端起果  汁啜饮了一口,然后将报纸摊开来。  

  听他说话的语气,看来自己是别想从他那儿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了。「怎么可能!  那是我的猜测,而且魍魉也没有否认啊。」  

  鬼没的目光始终专注在手中的报纸上,「你头一天认识魍魉吗?」对别人而言,沉  默或许是代表默认,却不适用于魍魉身上。  

  「可是他一上飞往台湾的飞机就失常总是事实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况且还躺在垃圾桶里的恐怖早餐更是铁一般的证明。  

  「如果他想让我们知道,或者时候到了,事情就会水落石出的。」他的态度摆明了  话题到此打住。  

  「冥王……」鬼魅还想说些什么,然而鬼没却不再搭理他,他也只好作罢。  

  ***  

  约定的日子终究到了。  

  这一天不只是他得回来履行婚约的日子,还是她的生日。  

  如果可以,他多想暂时失忆,忘记今夕是何夕。  

  偏偏他的脑袋却很不配合地沦陷了,让她的身影在脑海里恣意地攻城掠地。  

  魍魉烦躁地起身,「我到外头逛逛。」  

  「慢走。」鬼魅笑呵呵地看着他。沉不住气了?看来是时候到了。  

  今天肯定有事情要发生。  

  鬼斧因为闲来无事,索性到台湾的「及时妇产科诊所」分部视察,所以不在征信社  内。  

  鬼没瞅了鬼魅一眼,对于他心里打的主意了然于胸。  

  他八成想跟去一探究竟。  

  果然,魍魉的后脚才刚踏出,鬼魅也立即起身,「冥王、小潮儿,你们要不要跟去  瞧瞧?」  

  「我们可没有你那么无聊。」意思就是不去。  

  「我这是在关心伙伴呢。」鬼魅撂下话,随即跟了出去。  

  魍魉开着车子漫无目的地逛着,思绪像是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他越不想去想起她  ,她的身影却越是盘踞在他的脑子里,像扎了根似地,更像是抹不去、消不掉的烙印。  

  她现在在做什么?  

  都已经过了八年了,她还会记得当初年少时冲动许下的约定吗?  

  虽然他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作好决定了,临到头来,他的心中,却还是免不了有些犹  豫不决、烦躁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魍魉才赫然发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就矗立在前方不远处。  

  他倒抽了一口气,自己竟然下意识的把车子开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来!  

  她会在这里吗?  

  不论他承不承认,也许在潜意识里,他的心是想见她的。  

  要不,他怎么会不自觉地把车子开到这儿来?  

  他应该马上远离这里的,但是,他却怎么也没有办法踩下油门离去,他的心渴望进  去一探究竟。  

  心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终于将车子熄了火,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朝  机场大厅走近。  

  远远跟在后头的鬼魅小心翼翼地隐藏行踪,不让魍魉察觉,他很是纳闷地四下打量  。  

  魍魉来机场做什么?接机吗?  

  他有朋友要来?他们怎么都没有听说?  

  既然他都已经跟到机场来了,怎么可以无功而返,当然得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才行  喽!  

  因此,他继续跟下去,等着看魍魉来这儿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魍魉一转进机场大厅,远远地,他便认出了丁绿竹的身影——这一瞬间他才发现  她一直在他的心中。  

  她就坐在离海关出口最近的座位上,直勾勾地望着出口,仔细地打量每一个出海关  的男子。  

  魍魉倚在一根大柱子后,远远地眺望。  

  虽然只能瞧见她的侧面,他也已经将她令人惊艳的美貌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更确  定自己的决定没错——她值得更好的男人。  

  她应该找个家世容貌各方面都能与她匹配的男人来托付终身。  

  此时,两名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员边走边聊地行经他的身边「那个美人儿一早就来了  ,也不知道她等的是谁喔,啧!」一声轻啐里包含着许多心疼和羡慕。  

  一早就来了?  

  现在是下午五点,换言之,她已经在这儿等上一整天的时间了?魍魉的心一震,一  股不舍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会舍得让这样的一个大美人坐在机场的大厅等上一  整天!」另一名男子回道。「我要是她的男朋友啊,疼她、宠她、呵护她都来不及了,  哪会舍得让她孤孤单单地在这儿等呒人!」  

  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进耳朵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上。  

  她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她就这么笃定他会回来履行婚约?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魍魉的眉头越锁越紧,心中的烦闷也以倍数增加……该  死的,她难道不知道何谓死心吗?  

  为什么丁家没有半个人来阻止她的愚蠢行为?  

  她形单影只地坐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的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心中的烦闷已累积  到极限,他有股冲动想要出去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摇醒,要她看清事实、要她别再傻等下  去,但是不行,他不能在此时现身。  

  所以,他只能在这里远远地望着她,默默地暗着她等,等到她死心了,愿意回家为  止,只是他没想到她竟在这儿等他等到翌日早上。  

  ***  

  等待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临。  

  今天也是她二十四岁的生日。  

  丁绿竹一早就起床了,精心将自己打扮好,期望在重逢的时刻给宫尹一个好印象。  

  拗不过母亲的坚持,她三两下地将早餐解决掉,准备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去。  

  「小姐,你真的要去机场等吗?」魍魉的母亲俞燕青站在车门外,有些迟疑地问。  

  这一阵子她一直联络不上尹,也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回来。  

  「尹今天要回来,不是吗?」思及此,她的心情不由得飞扬起来。  

  八年了,他们有八年不见了,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想念她?  

  她的心一如当初,不曾有任何改变。  

  「他……」若是尹不打算回来呢?俞燕青无法将心中的预感诚实地说出来,怕泼丁  绿竹冷水。  

  一直以来,尹虽然没有回来看她,却不时会打电话给她告知他的近况,也给了她一  个行动电话号码,让她有事情时可以联络到他。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电话开始打  不通了,彷佛是故意的。  

  况且,从一开始尹就拒绝了这桩婚事,她不由得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如果尹的蓄意断了音讯和约定日期的接近有关,那么,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尹怕  是不会出现了。  

  「宫妈妈,还有事吗?」她的心涨满了无法言喻的兴奋,早已插翅飞到桃园中正机  场去了。  

  「呃……没有,小姐,你开车小心些。」她说不出口。  

  「我会的,我走了。」丁绿竹挥了挥手,踩下油门,车子便像箭一般疾射而出,朝  目的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而去。  

  宫尹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会捧着一束花翩然出现吗?  

  多年不见,重逢后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就在她满怀期待的暗忖时,车子也渐渐快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  

  ***  

  丁绿竹在最靠近海关出口的位子坐下,脑海中开始编织着几年来她梦过无数次的重  逢场景,诱人的红唇不自觉地扬起甜蜜的笑容,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走出海关的人犹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有男有女,她睁大眼睛张望,却迟迟不见她  等候的人。  

  时近中午,她漂亮唇畔上的笑容慢慢地敛去,脸色有些凝重,却依然不死心地继续  等下去。  

  他说不定是睡过头,搭晚一点的班机。  

  搞不好他有要事缠身,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会回来履行约定的,他一定会回来履行约定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想  让自己安心,却是效果不彰。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宫尹在八年前曾拒绝和她订婚,若不是她威胁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他出国,他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他肯定是不会同意订婚的。  

  就因为如此,她才会担心,若他真的无意回来履行婚约的话……丁绿竹深吸了一口  气,拒绝再继续想下去。  

  也许是她多虑了,一切都交给时间来作答吧。  

  人潮来了又去,她的心情也跟着起了又落,一整个下午就这样反反复覆地循环,每  失望一次她的心就痛一次。  

  对于时间的流逝她毫无所觉,只知道杂乱纷沓的机场大厅慢慢地沉静下来,虽然灯  火通明,却充斥着一股清冷的气息。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到了晚上转而变得冷冷清清地,有种说不出的孤寂,一如她此  刻的心情。  

  夜深,寒意蚀人,却仍不及她心中的冰冷。  

  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宫尹没有回来。  

  而意思也很清楚了,他并不想娶她,要不,他不会让她痴等一整天。  

  为什么?她不懂,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她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让他无法接受她?他可以坦白直言,若她有缺点,她可以  改啊!这样避不见面算什么嘛!  

  再怎么说他们都还有婚约在身?而且今天还是她的生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样放她鸽子?  

  鼻头一酸,泪水悄悄地盈眶,她咬咬牙微仰起脸,硬是不让眼泪滚落。  

  她才不会哭呢!  

  如果宫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打退堂鼓,那他可就打错算盘了!  

  打从她小时候偷偷喜欢上他之后,她就认定他是她今生的新郎,这样的心从来不曾  因时间的流逝、两人的分离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她一直等着他回来娶她,即使有再多的人认为他们两人不适合,她都不为所动,就  是认定了他。  

  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不会改变。  

  但二十四岁的生日——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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