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透着微光,冷清清地映照出一条纤细的身影。
“冷泉居”是阎火堡中最静谧的地方,除了典雅脱俗的楼房之外,尚有一处清凉澄澈的水池,池里的水引自高山上未受污染的冷泉,缓缓流动的水声夹带着冰凉的水气,这里的气氛静谧得像是传说中的桃花源。
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女站在水池边,半晌后取下脸上的面具,接着缓缓褪下身上的衣物,当她身上脱得仅剩下一件单薄的亵衣时,少女赤裸着双足缓缓走进泉水之中——她将雪白无瑕的手臂举高到头,解开了发上的髻,让一头青丝像倒垂瀑布般地落下,发丝在冰凉的水面上散成了黑色的绸缎。她双手合拢掬起泉中的冰水,低下头细端掬在掌中的水波,盛在掌心原该是澄澈的泉水,在她眼里却是又湿又烫、让人作呕的黏稠血液。
少女眉头一紧,最后轻叹一口气,有些疲倦地松开手,让掌中的泉水顺着手臂流下,再次落入水中。
她降下身子让整个人浸泡在冷泉里,正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时候,忽然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危险的气息入侵,这股执意打断自己原本静谧空间的气息,是一种张狂邪恶、不允许任何人忽视的存在感,而整座阎火堡中有能力让她产生这种不快的,就只有一个人!
“冷瞳,即使你在冷泉里将皮肤泡到腐烂,也洗不掉已沾染一身的血腥。”低沉的男音带着三分恶意、七分戏谑。
冷瞳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瞳眸内已经没有牛点情绪的波动,她转过身从冷泉中起身,将下巴高高抬起,视而不见地打算从对方身边走过。
“这幺多年了,你仍是这幺倔。”他低笑出声,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冷瞳欲离去的步伐。
“有事吩咐吗?主人。”冷瞳飘忽的眼神轻轻转动而后定住,直到自己的瞳眸中映上了一张俊邪的面孔!张狂的浓眉、刀凿般俊美的五官,还有一双极冷极魅惑的瞳仁,世上怕是再无人拥有这样一张兼具了尊贵与邪恶的面孔。
他是阎靳!阎火堡的堡主,亦是她冷瞳这一生的主人。
“既然还认得我是主人,今晚为什幺擅作主张?”阎靳俯低身子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语。在冷瞳一回到阎火堡之后,和她一起出任务的青邪和蓝魅就已经回报过她今晚不寻常的举动,她不但让一名不懂武功的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还擅自替袁子衿决定了生与死的命运。
“既然主人认定我擅作主张,我愿意接受惩罚。”冷瞳回视他,露出了敢作敢当的勇敢神情。
“现在可不是你展现谦卑的时候。”他撇嘴,好整以暇地拾起她湿透的发丝在手中把玩,淡淡开口道:“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人才,今日就算是青邪、蓝魅同时出手,都末必能取下你脸上的面具,那个袁子衿到底有何能耐,居然轻轻松松地摘下了你的面具,嗯?”
“只要是人,就会有措手不及的时候。”冷瞳垂下眼,隐藏心中的情绪。
“但那个人不会是你。”阎靳以手顶起她的下巴,鹰一般锐利的眼微微瞇起,以一种不容许对刀漠视的语气继续说道:“‘任何见过你这张脸的人,都必须刨去一双眼。’这是你最痛恨的规定不是吗?试问你这样一个拥有慈悲心肠的人,又怎幺可能让你的面具滑落呢?”
冷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不知道该如何闪避他的问题,还有那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倘若回报的消息没错,那个叫袁子衿的少年不但没死,一双眼睛也是完好的,甚至,你还将他带出了火场,是也不是?”阎斩将原本握在掌心的发丝紧紧掠住,使劲一扯就将冷瞳带进怀中。“若是没有一个特别的原因,那幺就是你自认已经强壮到可以挑战我的权威了?”
冷瞳一语不发,仍是以一种视而不见的目光看着他。
阎靳的手指轻轻抚上冷瞳精致无瑕的脸,眉头不悦地挑高,黑瞳不由得漾起一丝恶意的情绪。不该是这个样子的!随着日子的流逝,冷瞳的美丽也越来越惊人,这是什幺原因?!难道是这些年来他给她的折磨不够?在他的计划里,她应当憔悴、应当畏缩、应当恐惧、应当像一株菟丝花般地脆弱,绝不该像现在这个样子,他看见的冷瞳像是一朵绝艳带刺的玫瑰,又像是一朵冷绝孤傲的寒梅,在掳获所有人目光的同时,却又将自己冷冷地隔开。
“说话,给我一个理由。”阎靳瞇起眼,指尖的力道已经将她细嫩的肌肤捏红了,但是她一双大眼仍是眨也不眨。
“我整条命都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仍是不习惯与他过于接近,冷瞳最终还是别开眼,以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
“要生要死的话听了让人厌烦,再说,你可是我打算一起带入棺材陪葬的娃娃,现在就杀了你,往后的人生就没有乐趣了。”阎靳扯开一抹笑,再次确定了冷瞳一定有事瞒着他。这些年来她总是这样,遇到了极力想隐藏的事情,就会试着激起他的怒气来躲避问题。
“你怎幺说?我该怎幺惩罚你的擅作主张?”阎靳嘴角带着一抹笑容,但一双眼仍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反应。
“我的命现在就可以给你!”冷瞳凄然一笑,忽然抽出藏在亵衣里贴身的匕首,笔直地朝自己的胸口一刺!阎靳没有料到她会有这幺激烈的反应,在看到她眼中闪着决裂光芒的同时,他看见银光一闪,于是本能地伸手挌开,虽然化解了冷瞳寻死的动作,但锋利的匕首仍是划伤了两人的手臂。
“真的想死?”阎靳眸光一闇,不顾自己的手臂还流着血,迅速出手点了冷瞳身上的大穴,让她再无能力自残,跟着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地往冷泉居里的房间走去。
阎斩将冷瞳放置在软床之上,随即将衣襬撕成长条包扎她的伤口,这才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开口说话,这幺点伤死不了人的。”阎靳对着紧闭双眼的冷瞳不耐烦地开口。
只是个平常的任务,没理由她会有这幺激烈的反应,那幺到底是什幺原因造成冷瞳今晚的失常,他一定得弄个明白。
冷瞳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拥有一张迷惑人心的面孔,却彻底毁灭了她一生的男子——六年前的自己、半大不小的孩子,原是一朵含苞的玫瑰,该是纯真无瑕、无忧无虑地长大,但命运总是喜欢作弄人,在她十三岁的一个夜晚,阎靳以一把长剑,灭了她冷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
她记得那个晚上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阎靳笑得肆意而张狂,浑身浴血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鬼王。
“呸!你这个孽种,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冷云天,你怎幺地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阎靳还有她爹冷云天,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在那个可怕的血腥夜晚,用一些她似懂非懂的话语,颠覆了她原本童真的世界。
该捂起自己的耳朵的!但是她急于保护在自己怀中那个体弱多病的弟弟!冷寰,想要守护他的心是那样地急切,以至于她没能空出双手掩盖住耳朵,所以那些丑陋的、她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她的耳中。
她的爹爹冷云天,根本不是什幺义薄云天、正气凛然的武林盟主,他恋上了一个女人,为了得到她,冷云天不惜诬赖阎氏一族是魔教弟子,更举着“正义之师”
的口号,一夜之间灭了阎氏百余条人命,只留下了阎靳,一个年仅十三岁的荏弱少年。
她爹留下阎靳并不是心存什幺仁德之心,留下他,只是为了羞辱他,并且享受那种唯我独尊、操纵旁人生死的快感。
直到有一天,阎靳终于逃出了冷家。
没有人知道阎靳接下来那些年经历过什幺,但是在整整过了十年之后,他回来了!带着一柄长剑,和冷云天用着同样残酷的方式,一夜间灭了冷家上上下下百余条人命。
报应来得好快!她不知道爹的心中有何感想,一定是后悔当初没有靳草除根吧!
“啊!”当爹血淋淋的头颅滚到她身边时,冷瞳第一次叫出声来。爹爹瞪大了双眼,表情充满了怨念,死后仍是不甘心。
“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阎靳将剑锋一转,停在冷瞳粉嫩的颈边,长剑兀自滴着血,血腥味直冲她的鼻间,吓得她动也不敢动。
“冷家的遗孤。”他弯下身子,一双深邃邪魅的眼眸突然逼近,让她浑身一震。“冷老头的女儿!那幺,你身上一定流着和他一样嗜血的本性了。”
冷瞳完全没有响应的力气,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熟睡的弟弟搂得更紧了。
她不记得阎靳盯着自己看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紧咬着下唇,直到齿间传来血的气味,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将嘴唇咬破了。
“嘿。”阎靳忽然笑出声,诡魅的眸光一闪,在欣赏她不安的同时,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你的名字?”他开口询问,将她紧紧守护自己胞弟的行为看在眼里。
“冷瞳。”她被动地开口,觉得身体在他凛冽的目光下变得好冷。
“我手中嗜血的剑已经得到了平静,你也不想它砍下你漂亮的小脑袋吧?”阎靳低笑出声,这个小女娃有趣,遇事不哭不闹,要是一剑杀了她,那才真是无趣。
冷瞳仍是僵直着身子,不知道如何响应。
“你怀中抱着的是你的弟弟?”他明知故问地探视着她的反应,果然见她将怀中的男孩又搂紧了几分。
“冷瞳,我们来做个交易,一命抵一命,你将你的一条命卖给我,我就饶你的弟弟一命,怎幺样?”阎靳不怀好意地开口,噙着淡笑看着她在听到提议后震惊无比的模样。
“一命换一命?”她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是,一命换一命。”他再次开口,仅是淡扫她怀中的男孩一眼,他就知道小男孩的身子骨并不健朗。“他的身上有病对吧?我可以找大夫医治他,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日后士农工商,都与我阎靳无关!”
“什幺意思?”它的心狂跳着,寰弟的身体自小就不好,他有办法让他恢复健康吗?“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四周。”阎靳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地下无数的死尸。“十年前,我和你一样,站在一堆死人的中间,完完全全地无能为力,但是你不同,因为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将你一条命卖给我,至死都不背离我,那幺,我就让冷家唯一的后人活下去。”阎靳似笑非笑地开口。“你知道的,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一辈子不知道这些丑陋的真相,甚至,他与我们两家的仇恨都不再有关。”
“你——真的可以?但是——为什幺?”冷瞳心中一动。寰弟可以平安地长大,而且不用知道这些丑陋的事情?
“这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管日后是你死或是我亡,我们两家的仇恨就断在我们两个的身上,不用再牵连到其它人的身上。”阎靳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出自己的承诺。“决定权在你的手上,要一起死,还是将你的命卖给我、让他平平安安的长大?”
“啊!”冷瞳轻喘一声,低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弟弟,自小体弱多病的他,真的有健康活下去的机会?
“如何?”他低沉地诱劝着,紧锁着她一双澄澈无波的眼,耐心地等待着。
“我——我答应你。”冷瞳颤抖地开口。她没有其它的选择!
“很好。”阎靳满意她笑了,他从冷瞳的怀中抱走了小男孩,递给身后一名蒙着脸的黑衣人,对方恭敬地接过小男孩,身子一跃便翻出了城墙。
“寰弟!”冷瞳眼看着弟弟离开,直觉地举步要追去,但是她的身形才一动,就被閵靳带入怀中。
“从今天起,你就是属于我的,我要你生,你就得继续呼吸;我要你死,你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他的怀抱温热,但是吐出的话语却如此冰冷,冷瞳抬头对上他的眼,再一次被他眸中的冷凝所骇住。
过多的恐惧和震惊让她无法再承受,最后“咚”的一声,她软软地昏倒在阎靳的怀中。
“我可拿到一个好玩具了!”阎靳低笑几声,抱着冷瞳在夜色中离去。
上百条人命的仇恨,那些生生死死、恩恩怨怨,在那一个夜晚,从此化成了无形的丝线,绵绵密密地缠上了两个人——再次醒来的冷瞳,被带入了一个叫“阎火堡”的地方。阎靳,是堡中掌权的主人,更是她冷瞳这一生之中唯一的主人。
他让冷瞳住在堡中最好的房间,穿上最好的衣服,享受最好的服侍,甚至,阎靳还亲自教她最上层的武功绝学,然后!命令她杀人!
“教你武功当然是要你杀人。”下达命令的那一天,阎靳的嘴角噙着冷笑,似乎觉得她的震惊很愚蠢。
“戴上这个面具,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的脸,你也不想让人知道,堂堂武林盟主的女儿,自甘堕落成为阎火堡的杀手是吧?”他为冷瞳选了一张修罗鬼的面具,恶意地在她耳边笑着开口说道。
“我——我做不到!”冷瞳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拒绝道。
“做不到?那幺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会见到冷寰的头。”阎靳慢条斯理地说出威胁,满意地看到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说过任何事都和他无关,怎幺——”她惊愕地喘息,不敢相信他这幺说,或者是——这原来就是他的打算,用冷寰的安危来威胁她一辈子?
“聪明的姑娘,想明白了?”她眼中显而易见的痛楚让他咧嘴一笑,阎靳继续道:“你真以为,我会将冷云天的女儿接过来过好生活?我若是不将冷寰握在手中,我怎幺能将你当成棋子一样,随心所欲地移动呢?”
震惊、羞愤,在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她是个傻瓜,居然被他骗了!甚至让冷寰陷身在危险之中。
“从现在起,我们彼此应该有了共识,以后我是主你是奴,别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如果说你有任何背叛的举动,我可不保证令弟的头颅会好好地在颈子上喔!
”阎靳倾身向前,在她的耳边补上一句:“所有冷云天加诸在我身上的,我会全部奉还,听明白了吗?”
冷瞳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幺办;这就是阎靳的报复了!借着控制冷寰来控制她。留下她一条命,不是因为仁慈,而是完全依照她父亲当年丑陋的行为,羞辱她、戏弄她,要她一尝当年他所受的屈辱!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半点热度,六月天,好冷的风。
自己该怎幺做?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她该心一狠,让冷寰和自己一同丧命,还是自己承受这一切?
最后,她以僵硬的手缓缓戴上了那一张修罗鬼的面具,拿起了长剑,然后开始杀人!
严格说起来,并没有人真正死在她的剑下,因为那些工作自然有随行的人代劳,但是这又有什幺分别?每一个杀人的命令都是由阎靳开口,由她冷瞳亲自带人去执行,不管她的长剑是不是真的出鞘、是不是沾了血,她的双手已经染上了怎幺也洗不掉的血痕。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真的麻木了吗?她以为是的。直到今天晚上,她遇见了袁子衿,当他激动地冲向自己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了他耳垂边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和冷寰一模一样,就生在左耳相同的位置。
所以她才会一时失神,让袁子衿有机会摘下她的面具。他会是寰弟吗?她不敢细想这个可能,毕竟他们姊弟已经分开了整整六年的时间,如果阎靳真的遵守当初的承诺,医好了冷寰的身子,那幺他今日就会是袁子衿这个模样!拥有良好的容貌、良好的气度。
而反观她冷瞳,早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自惭形秽啊!
她最初住进阎火堡的时候,在内心最深处,也曾经存有小小的幻想;或许有一天,阎靳会放她离开这里,或许有一天,她和冷寰有再次相见的机会,或许有那幺一天——但是直到今晚,当她见到那名与冷寰如此相似的少年时,她豁然明白了一直存在心中的渴望有多幺愚蠢!
能见面吗?他——必定是澄澈无瑕,而自己却是满身罪孽。那种突如其来的认知彻底击垮了她,这样子的自己,永远无法和冷寰见面,那幺这样的自己徒留一条贱命在世上又有什幺用呢?
冷瞳始终不发一言,让往事席卷心头、任凭思绪翻飞,六年来的种种,像是一场噩梦,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说话,光是这样盯着我瞧,不怕我会错意?”阎靳整个人斜倚在她边,望着她眼眸中不停变换的情绪,耐心地等待着。
“当初,我父亲做了什幺,让你下定决心逃出冷家的?”冷瞳望着他平淡地问出心中的问题。
她甚至无法想象从前的阎靳是什幺样子,从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掌握着所有生与死的权力,让她几乎无法想象他曾经在父亲的手下苟延残喘的模样。如果自己能够做到单纯她恨他,或许她就不会有这幺多的痛苦,但她不能。每当阎靳施加一分屈辱给她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他也曾经受过这样的屈辱,她的确是有满腔的恨,但是该恨谁?她真的不知道。
“为什幺突然对这个有兴趣?”阎靳扬起一道眉,似乎觉得有趣。
“怎幺?真的这幺痛苦,让你这恶鬼连回忆都不敢?”她知道自己在玩火,也知道若是真的激怒了阎靳,自己极有可能小命不保,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冷瞳,‘激怒’这个游戏不适合你,这只会让我更想知道,隐藏在游戏背后的动机是什幺。”阎靳没有中计,仍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我是想激怒你,或许你会把心一狠,一刀给我一个痛快。”冷瞳不再隐藏自己想寻死的念头,只是在死之前,她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个清楚。
“你的生死操在我的手上,和你的意愿无关。”阎靳冷笑地提醒她。“别忘了我手上还握有你最重要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极限,若是我说,我已经到了极限,甚至不在乎冷寰的生死,那幺,你就再也没有控制我的力量了。”冷瞳疲倦地开口,露出了一抹凄凉的微笑。“托你的福,我已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样的我,与寰弟见或不见,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幺分别了。”
“原来如此。”阎靳这下子完全明白了,根据蓝魅回报,袁子衿是一个斯文的少年,若是说他能对冷瞳造成什幺样的反应,那一定是对方让她联想到她的胞弟冷寰了。
因为自惭形秽,所以她丧失了求生的念头。
阎靳低笑几声,忽然出手点住了冷瞳身上的麻穴,由于事出突然,所以冷瞳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经软软地跌在床上了。
“真的想死?”阎靳弯下身子,不怀好意地在她耳边低语。
冷瞳不语,只是竭尽所能地瞪视着他。
“那幺,在你死之前,让我教会你最后一件事。”炽烈的男性气息喷在她耳边,既亲昵又诡异。“当初我遭遇到了什幺,你马上也会尝到那个滋味——”
冷瞳被他眼中的邪佞所骇住,但是她全身的穴道已经被点,甚至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爱’会让人做尽一切愚蠢的事情,‘恨’则会引导人做出不寻常的事情,那幺能够超越爱与恨的,亲爱的冷瞳,你知道是什幺吗?”阎斩将她一把抱起,扛在肩上从冷泉居的房间走出,笔直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阎靳先将冷瞳扔上大床,跟着关上门、落了锁,再走向桌上的香炉点燃了一种奇异的熏香,最后,他回到了冷瞳的面前,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直到他结实的肌肉、精壮的男性躯体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眼前时,冷瞳忍不住羞红了脸,她无法转头,只能狼狈地闭上眼睛。
“我要教你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这个。”阎靳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睁开眼睛。
冷瞳张开眼睛,看到阎靳转过身子,让她可以清楚地瞧见自己的背部。冷瞳定睛一看,忍不住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在阎靳的背后,除了许多交错的鞭伤之外,还有一些深红色的烙印,除了这些可怕的伤痕之外,他背部的中央,还被人纹上了一个狰狞的恶鬼肖像,这——这到底是——“想知道我为什幺逃出冷家?想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想知道什幺是可以超越爱与恨的情绪吗?”阎靳重新俯下身子对上她的脸,近得直到她的瞳眸中反射出自己的倒影。
“是‘屈辱’!”阎靳淡淡地笑了,刷地一声撕开冷瞳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她晶莹雪白的胴体,慢条斯理地开口道:“那幺,现在就是你一尝‘屈辱’滋味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