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断忿忿不平地瞪着四个杵在左容容宅前的男人﹐想绕过这一堵人墙去关怀一下从 丧神山下来之后﹐就连着半个月都没出宅门一步的妹子﹐可是他们却不肯让他过去。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看我自己的妹子﹖”左断气坏地吼着这四个防他防得紧紧的钦 命要犯。
盖聂冷冷地扫他一眼﹐“卫非在为她疗伤﹐你进去只会碍事。”这个左断嗓门大、 性子又粗﹐万一进去惹毛了卫非﹐卫非一定会我他们四个当门神的人算帐。
“疗伤就疗伤﹐怎可以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左断愈想愈火﹐他亲爱的妹子都还 没出阁﹐就和卫非一同处在宅子里半个月﹐卫非是想坏了他妹子的名声吗﹖蔺析爱笑不 笑地看着这个后知后觉……不﹐是不知不觉的大目神捕。。
“左断﹐早在这之前﹐他们俩已经共处一室很久了。”那两个人都混在一起有一年 了﹐共处一室半个月算什么﹖左断被打击得结结巴巴﹐“什……什么﹖”他的宝贝妹妹 该不会已经和卫非……“走啦﹐别在门口碍人家的好事。”乐毅把左断拎出去﹐要他识 相点。
“我碍了什么好事﹖”左断怒气冲冲地挥开乐毅的手﹐不死心地又走回大门前。
“情意绵绵那一类的好事。”乐毅掩着快笑裂的嘴﹐看左断急急往前走的步伐紧急 煞车。
左断气急败坏地扯着乐毅的衣领﹐“那个钦命要犯敢碰我妹子﹖”他都还没拿大力 来砍卫非的人头﹐卫非居然敢把主意动到他妹子身上﹖躲在门外远处的朝歌没像他们一 样拦着左断﹐反而是安静无声地偷看宅子里头的情况﹐看了半天之后﹐他忽然开始觉得 头痛﹐摇头晃脑地走至他们身边。
“蔺析﹐他们没在疗伤。我想你该准备一些给我们治头疼的药。”他朝蔺析摇摇头 ﹐好后悔把这两个神从丧神山上请回来。
蔺析的心头马上拉起警报﹐“他们又在下棋了﹖”那两个人每次下棋就开始动脑筋 ﹐而他们这几个同伴很可能就是之后的受害者。
“嗯。”朝歌拧着眉心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怀里头拿出黄历开始找趋吉避凶的好 方法。
盖聂也头痛了起来﹐“每天下每天下﹐他们不烦哪﹖”他们就不能别再下了吗﹖每 次一听他们又在下棋﹐就搞得其它人心惊胆跳。
“有谁能告诉我里头的那个神会爱男人﹖”乐毅远远地指着左容容的背影﹐对左容 容一下子想灭世、一下子又想救卫非的心态至今仍弄不清楚。
“那个神爱的不是普通的男人﹐他也是神。”蔺析闷闷地说。早知道卫非是个神﹐ 这五年来他就不跟卫非斗了﹐他应该早早把左容容请出来去陪卫非玩。
“神爱神﹖”朝歌听了猛翻黄历﹐“我的黄历上怎么都没写有这回事﹖”
盖聂忽然觉得四周不再那么吵了﹐回头一看﹐发现最会制造噪音的左断像一尊泥人 般楞在原地不动。
“左断﹖”盖聂举脚踹踹他﹐被踹了几下的左断也没什么反应﹐仍旧陷入发呆的状 态。
“喂﹐左断﹖你还好吧﹖”乐毅关怀地摸着左断的肩问。
“容容爱上一个钦命要犯……”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左断翻着白眼往后昏倒 ﹐吓得乐毅赶紧扶住他替他扇风。
“你不必那么绝望﹐卫非是小王爷兼钦命要犯。说起来﹐你这个舅子还算是皇亲国 戚。”蔺析顺手替左断点了几个穴﹐让他比较有精神好继续接受打击。
左断不赏脸地大吼﹐“谁要和那个钦命要犯做亲戚﹖”他左家是正义世家﹐他才不 允许有个钦命要犯来当他们左家的亲戚。
“不做亲戚你就准备倒霉。”盖聂露出一抹冷笑﹐没同情心地拍拍他不灵光的脑袋 。
“左断﹐我的黄历上写﹐你就快要倒大霉了。”将脸理在黄历里的朝歌也抬起头来 打落水狗﹐笑得乱不怀好意的。
“倒霉﹖”左断不安地看着他们的眼神。
蔺析第一个宣布他的罪状﹐“身为神捕却纵容自家妹子窝藏钦命要犯﹐这个罪名不 知道重不重﹖”
“罪加一等。”盖聂帮着搭腔。
“皇上会摘了你这神捕的顶戴﹐左断﹐你当不成官了。”朝歌笑呵呵地预想左断的 下场﹐很高兴往后他再也不能拿着大刀追杀他们了。
乐毅同情万分地对他建议﹐“我老早就对你说过改行跟我们一起做钦命要犯啦﹗”
“我不要当钦命要犯﹗”左断抵死不从地摇着头嚷嚷。
“你当定了。”其它四人凉凉地浇了他一盆冷水。
“我不要﹗”左断出了名的狮子吼洪亮地回响在六扇门的地底。
“吵死了。”南析掩着耳朵受不了地吩咐﹐“乐毅﹐把他赶回六扇门去。”
“唔……”被乐毅一掌捂住嘴的左断怒瞪着其它人﹐不甘不愿地又被乐毅架回去六 扇门。
在宅子里听见左断的招牌吼叫﹐早就不需疗伤的左容容兴致很好地扬高了柳眉﹐伸 指轻挪着棋盘上的棋子。
“我哥好象又气坏了。”好久没听哥哥这么吼了﹐她还怪想念的。
“以我来算﹐左断这辈子会气得没完没了。”卫非替左断的未来算了一会儿﹐直摇 头。
左容容在棋盘上的小手忽然移至卫非的手上将他按住﹐与他十指交握。
“你的伤好了吗﹖”卫非即使有伤有痛﹐也不会表现给她看。蔺析的那一箭也不知 射得深不深﹐令她很担心他是否在逞强陪着她。
卫非带着笑容一语带过﹐“蔺析治得很好。”那一箭是把他伤得很重﹐要不是蔺析 被盖聂他们威胁着赶快治好他、他还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能够复原得这么快﹐代表你也还是天人。”半个月就能下床与她对弈﹐坐了这么 久也脸不红气不喘﹐他可能真的是快康复了。
“你却复原得很慢。你到底给了我多少元神﹖”卫非反而为她皱起眉。她没受伤也 没中毒﹐身子却比他这个伤者还虚。难道她把所有的元神都给了他﹐好换回他的一条命 ﹖”
“一半。我各把元神和身为神的寿命给了你一半。”
左容容很聪明﹐知道自己若把元神都给了他﹐她就与凡人一般了﹐于是她才另想出 了一个法子让他们两人都能为神﹐也不至于会死在一起。
卫非似真似假地为她惋惜﹐“只剩下一半的能力﹐你无法灭世了。”
“你在丧神山上死过一回﹐无法再以性命护大唐﹐你也救不了世。”左容容也没跟 他客气﹐淡淡地提醒他。
“这么说﹐这场棋算和棋罗﹖”卫非低首看着棋盘﹐首先朝她伸出手有风度地表示 要谈和。
“我没输你﹐你也没输我﹐而我也不能与你再赌一次﹐就和棋吧。”左容容握紧了 他的手、对这种结果也表示能够接受。
“是什么使你改变了心意﹖”卫非坐至她的身旁将她抱进怀里﹐拾起她的下巴问。
“你。”左容容伸手指着他的眉心﹐“对我而言﹐你比世人重要。”在丧神山上﹐ 就在她决失去他时﹐她才恍然大悟﹐与其去救那遥远而不可知的世人﹐还不如紧握着这 个可以因爱她而死的男人。凡间世世有苦有难﹐但卫非却只有一个。
卫非开像地抱紧她﹐“自私的天人。”
“你也很自私。”左容容栖靠在他的怀里﹐听见他曾经沉寂的心跳声﹐又再度安稳 地在他胸口响起。
他的心跳声安然地回荡在她的耳畔﹐令她不得不想起在他的心跳声停止之前她曾做 了什么事﹐为天下的百姓带来了什么灾难。
“关于长江溃堤……﹐”左容容不安地抬首望着他。
他安抚地吻吻她的唇﹐“我已经没印护堤﹐也叫盖聂他们派人去修堤赈灾了﹐百姓 无恙。”
“其它的呢﹖”她做的事不只是让长江溃堤而已﹐她还毁了百庙和缩短了大唐的天 运。
卫非懒懒一笑﹐“我不爱管闲事。”已成定局的事他再管也无用﹐”何况她已无那 个心了﹐他也没必要再管。
“你还是个不务正业的神。”左容容翻着白眼。他还真是自私自利﹐即使死过一回 也不改他不管闲事的本性。
“我只要把我的正事大业摆在你身上就成了﹐别人的闲事我管不着。”卫非气定神 闲地吻着她的额际﹐满意地嗅着她身上的馨香。
“我们能在一起吗﹖”左容容有些怀疑﹐他们在一起根本就和他们转世来人间的目 的不同。
他莞尔地挑起眉﹐“你不灭世、我不救世﹐有何不能﹖”他们是为了使命下来﹐但 如果不执行使命﹐上天又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但那些注定的──”左容容犹豫地想 启口﹐卫非却摇首掩着她的唇。
“那些注定的都已死在丧神山上了。”她打乱了他们两人该走的轨道﹐那些已注定 的﹐恐怕得再改一改了。
左容容放心地松口气﹐紧攀着他的颈间﹐卫非也拥紧她不愿放手﹐殷殷地在她耳畔 道﹕“咱们现在的性命是一人一半﹐往后﹐谁也不能再舍下谁。”有这么一次就够了﹐ 他不顾以后还会再发生这种事。人间的生离死别他可以毫不在意﹐但若是他们两人﹐他 可以放着神不做也要跟她在一块儿。
“不再为我而弃我而去﹖”左容容想到他为她挨的那一箭﹐心口仍会隐隐发疼。
“不再。”他抚着她的发﹐喃喃地向她保证。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既不灭世也不救世﹐他们两个顿时也失去了目标﹐反倒变 得没事可做。
“陪你住在六扇门底下。我不想再管世人。”卫非只想静静地与她在一起﹐什么事 也不想做。
“待在这儿会很无聊的。”耐不住无聊的左容容却摇摇头。
卫非的眼眸闪了闪﹐“找些事做罗。”他不想再做什么大事﹐不过某些小事可以照 做不误﹐还可借此来娱乐身心。
“再来玩蔺析他们﹖”左容容把主意打到曾经被她派去当刺客的四个人身上。
“他们有家室了﹐再玩他们﹐他们会翻脸。”这次拖他们下水﹐他们已经很怨他了 ﹐再让他们少了与妻子相聚的时刻﹐他们会联合起来把他大卸八块。
“那我们再来下别人的棋。”左容容马上想到了一个尚未被他们玩过的目标。
“这次的赌注是什么﹖”卫非有些防备地问﹐很怕她又找些无辜的人来玩。
左容容笑得好不灿烂﹐“我哥。”她整过名满天下的无字辈高手﹐可是她还没整过 也是名满天下的第一神捕。
“容容﹐你连自己的哥哥也拿来赌﹖”卫非无神地瞪着她。好歹左断是将她一手拉 拔大的亲兄长﹐她竟然打左断的主意﹖“自家人嘛﹐不赌可惜﹐何况又没人可玩了。” 她从小到大就只见过哥哥追捕人犯﹐好象没见过他做其它的事﹐也许她可以说服他去改 行。
卫非先知先觉地向她警告﹐“别叫左断去当刺客﹐他会切腹自杀。”自尊心甚高的 左断要是听了她这番话﹐不吐血也会去忏悔自己教导无方。
“这个主意不错。”没想到左容容倒是很认真地考虑他的提议。
“容容……”卫非叹息连天地捧着她的小脸﹐用眼神告诉她不可以。
左容容笑吟吟地拍着他的肩﹐“你放心﹐我不敢像逼你们去做刺客时﹐对我自己的 哥哥下毒的。”
“我相当怀疑你有什么不敢的。”卫非想了想﹐决定还是由自己再来阻止她的诡计 。
“这次﹐你不能再让我喔。”左容容不怕他来碍事﹐只浅笑地交代他不能再像以前 那般让她。
“好。”卫非以额靠着她的额﹐在唇边绽出与她一模一样的笑意﹐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