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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尼斯的季节 第八章

  叶湄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下班前在楼梯间碰到管理部的余主任,她手上正抱着一大堆资料。

  「这么辛苦啊,」叶湄帮她拿袋子,「抱这么多东西干嘛?]

  「没办法!这些都是要带回家去用功的。」余鹃笑道:「我再过几天就要去美国分公司见习了。」

  「去见习?」叶湄知道晶宴在美国东、西部各有一家酒店,新加坡及香港也有。

  「你知道我们在泰国的酒店半年后会开张吧,我们经理推荐我,到美国去见习半年,将来也许可以出任泰国那边的经理。」余鹃微微一笑,她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

  「就你一个人去?」叶湄心一震。

  「还有胡家强、欧世鸿、筒主任……这几个男人,女孩子比较没人要去,大部分都有家累嘛!叶湄,你也可以去啊!去多学学嘛,不过……」她打趣道:「你这么漂亮,你男朋友一定舍不得你。」她当然也知道总经理在追求叶湄。

  *  *  *

  考虑了一晚,叶湄隔天一上班便向江凯提出自愿赴美见习。

  「去美国见习?]他意外的说:「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

  「我也想多学学啊,」叶湄搬出事先想好的说词,「既然有心待在这一行,我就应该多充实自己。]

  「是吗?」他锐利地看着她,「半年之后你愿意到泰国任职?」

  [这……也不是非到泰国不可吧!我可以留在美国的公司,也可以去新加坡或香港……」

  「就是不愿回来台湾?」他一语道破。

  「江凯——]她有些恼怒。

  「你干嘛呢?」江凯叹了口气,[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何不直截了当跟他说清楚?」

  「我跟他——说不清的,他又不听我说。」其实她自己清楚,是她不能面对唐衡,她知道自己的防线会慢慢崩溃……

  「嗳!那你干脆跟我订婚算了。」他半真半假的说:「反正我这人也不错呀,一表人才,对你又一往情深,这个办法也可以吓退他,如何?考虑一下吧!」

  叶湄瞪着他,「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开玩笑?」

  「我不全是开玩笑吧!叶湄——」

  「好了!]她立刻打断他,「你忘了我们要做永远的好朋友的。」

  「好,我不说——]江凯让步了,不管有没有希望,他总是不能逼她太急:他看着行事历,「简主任这一批人下礼拜就走,这样吧,下个月中旬还有一批人要过去,你多考虑几天,如果到时你仍想去,那时再办手续。」

  下个月中旬?那还剩二十几天。

  *  *  *

  唐衡来找她之前,叶湄正在和丹羽通电话。

  「真的决定去美国?]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啊。]叶湄没停下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他来做什么?我跟他又能再拖多久?」

  「真搞不懂你吔!明明忘不了唐衡,而且还那么爱他,干么躲债似地躲到天涯海角?桐岛奈江的事算什么?是她自己要跳崖的,又没人逼她跳!况且唐衡从头到尾也没给桐岛奈江半点暗示,是她自己像水蛭一样的死黏上唐衡的嘛!阿湄,」丹羽语重心长道:「你可要想清楚,感情是不能退让的!」

  「我知道,但——」她叹道:「你不明白,我只要一想到奈江全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就……无法再坦然地和唐衡在一起。」

  「那你也犯不着远走他乡啊!」丹羽话锋一转,「阿湄,说真的,你当真对江凯一点也不动心?」

  [这……]她沉吟半晌,「如果我从未遇见唐衡,我们也许有可能;但你知道我这人是很死心眼的,所以……任何一个男人出现,都没用了。」

  「你还真是中邪了!前辈子欠他的!」丹羽笑道。

  *  *  *

  收了线,她怔怔坐了半晌,直到电铃响起。

  从门上洞眼她清楚看到来人是谁,叶湄心下一紧,还是打开门。

  唐衡脸色阴霾,面罩塞霜,声音沙哑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她无言地退后让开路。

  看着一屋子的凌乱,以及沙发旁收拾好的大小行李箱,他诧异道:「你要出远门?去哪里?」

  「不是出远门,只是回台南家里住几天罢了。」叶湄没说谎,她的确想在赴美前和家人小聚几天。

  「回台南不用打包这么大的行李吧!」他紧锁浓眉说:「你要去哪里?和那小子双宿双飞,是不是?」

  「是又怎样?]她倒吸一口气,「没错!我是要和他去度蜜月!去度婚前蜜月!你管得着吗?」

  他气得额际青筋突起,猛力扳过她的肩,强迫她面对自己,「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她避开他的视线,「你放手!我们早就完了!]

  「看这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爱我!」

  她怒目瞪视他半晌,顽然放弃,「我不用回答你任何事,放手!]

  「看着我!」他咬着牙说道:「只要你说得出你不爱我,我马上从你眼前消失,永远不再纠缠你!」

  「我……我……」叶湄十指深深嵌人掌心,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再——爱——你!」

  「再说一次!」唐衡神情可怖得骇人。

  「我……」叶湄撑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你走!出去!出去!]她跌坐在地,放声痛哭、

  唐街心痛地搂着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湄……]他亲吻怀里的泪人儿,吻她的发、她的唇、她的眼……「湄,别哭了……湄……]

  叶湄深深地埋在他怀里,贪婪地呼吸她熟悉的味道,他宽阔的胸膛是她渴望已久的避风港,她觉得自己就像在风雨中飘泊已久的危船,累了,倦了,好想永远停歇下来

  他怜惜地托起她娇俏的睑蛋,她琥珀般的双瞳波光荡漾,「小东西,你可真会折磨人!我差点被你气得立刻回日本了!]

  「人家就是要把你赶回日本嘛!对了……」她忧虑地说:「奈江呢?她……怎么样了?]

  他的脸色迅速一沉,「还没醒来,而且毫无起色。」

  「那……唐衡,怎么办?」

  「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放弃你了!当初我让你自己一个人回到台湾就是一大错误,我不会再错第二次!你走的这半年,我疯狂的想你、念你,没有你的日子简直是人间炼狱!我甚至一看到病床上的奈江,就想拔掉她身上所有的管子,用双手掐死她!我无法在她身边再多待一分钟,我无法再虚假下去!我更不能让你离我那么远!」

  「可是……」叶湄泪眼模糊道:「你……怎么向桐岛家交代?又怎么面对奈江?」

  「我要努力取得桐岛家的谅解,奈江盲目的爱已经毁了她自己,不能再毁了你和我的幸福,我会一辈子照顾奈江,但是——」他深深凝视她,「要和你一起携手照顾她,像照顾妹妹一样。桐岛伯母会了解的,再勉强我留在奈江身边,只是制造更多的问题、更多的悲剧,我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奈江也不会真正幸福,毕竟我和她之间根本没有爱情!]

  「噢,唐衡,真的可以这样吗?]叶湄抬起水汪汪的杏眼,「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吗?]

  「湄,]唐衡闭上眼,紧紧拥住她,「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不管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他捉起她的手腕,「玉镯呢?那只古玉镯呢?]

  [这……」叶湄一时语塞,只得源源本本地说出她将玉镯送给奈江的事。

  「什么?你把它送人了?」唐衡叹了一口气,「小宝贝,哪天你可别把我转手也送人了!」

  「难讲喔!」她嫣然一笑。

  「你还笑!」唐衡呵她痒,「还没问你呢!说!那个男人是谁?]

  「哪个男人?」

  [别装蒜!那个像苍蝇一样死黏著你的男人啊!]

  「他是我的老板啦!人家有名有姓,叫江凯。」

  「江凯?他不要命了!敢动你的脑筋!」

  「哎,你别闹了!」叶湄打他一记,轻拂乱掉的头发,郑重地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当他是好朋友,在我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他陪我走过,但……他也明白,我和他只能做明友。]

  「不许和这种人做朋友,太危险了!」他蛮横地说,想起那个条件和自己不分轩轾的江凯,尤其是他望着叶湄那种款款情深的目光,最教他发狂。「湄,辞掉工作好不好?我不能忍受你待在他的身边,我会嫉妒!]

  「可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她还想起自己向江凯说过要赴美见习的事。

  「为了你,我可能会留在台湾自组建设公司,再开个建筑师事务所。事实上,台湾的建筑界世频频向我招手。湄,离开现在的公司后,你仍可在别家酒店继续从事这方面的工作,我不是自私地想干涉你,」他执起她的手,「但我无法容忍你一直待在一个对你虎视眈眈的人身边,好不好,宝贝?」他轻吻她的手。

  叶湄缓缓地点了头,就算唐衡不这么要求,她也明白自己势必不能再留在晶宴工作了,她可以坦然地面对江凯,但……她可不敢保证江凯也是这么想。

  辞职?她苦思着,该如何对江凯开口说?

  *   *   *

  是夜,阳明山上的观星台。

  穹苍下,满天的星子依旧温柔的俯视地上的山水河川,人间情爱。

  江凯首先打破沉静,「怎么了?约我出来却也半天不讲话。]

  「我……]叶湄欲言又止。

  他淡淡一笑,「你的表情明显地告诉我,有人起死回生,绝地大反攻了,是吗?」

  「江凯……」

  「说吧!我能承受的。」

  「我……我和唐衡之间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我……我……]她艰难的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一阵子……」

  「解决了?」他锐利地看着她,「他能给你你想要的?一个平凡宁静的生活?」

  「能!他能的!」她挺起腰杆,深吸一口气,「况且,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平静地看着她,「我应该恭喜你吗?」

  「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她真诚地看着他,「我更希望永远拥有你这个好朋友!]

  他沉默半响,静静凝视袅袅的烟雾,「你预备跟他走?」

  「我想是吧。」

  「就这样离开了?」他踩熄才抽一口的烟,「就这样离开晶宴?就这样离开我的生命?我只是个过客,而你也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江凯——]她颓然道:「不要这样……至少我们仍是明友。」

  「朋友?」江凯仰天大笑,[多么棒的一个名词!」他扳着她的肩,正色的问:[告诉我!如果没有唐衡这个人,我有没有希望?」

  在他不容规避的眼神下,她承认道:「我……不排除这个可能……」

  「如果当时我和他一起出现呢?」

  她转开视线,无法说谎。

  「哈哈哈……」江凯兀自大笑的放开她,「答案很明显了,不是吗?好!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我祝福你们!」

  「江凯……」叶湄好意外。

  「不用跟我说什么好感动之类的废话,谁教你是我生命中的天狼星!」他指着天际那颗最闪亮的星子,「专门下凡来教训我的!」

  [我好开心!我没有失去一个好朋友。」

  他深深凝视她,低声道:「答应我,对自己好一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再苦了自己!他若敢欺负你的话,来找我,我一定替你教训他!」

  她只觉胸臆间涌上一股暖流,展颜笑道:「我不会忘记的,我是你的天狼星,你是我的守护神!」

  「少得意!」他敲敲她的头,又正色道:「说真的,我不认为你有必要辞职。]

  「噫?可是——」

  「如果你不想在晶宴工作,我倒很想介绍你一个工作,下个月,我叔叔的麦思堡财团,将和美国一家百货业合作,在忠孝商圈和敦南商圈各辟一座纯粹以都会女性为主的购物中心——「俪人游廊」,叔父曾向我要过人,希望我推荐一些企画高手,和对市场流行具有敏锐嗅觉的人,想不想试试看?」

  「我?我可以吗?」叶湄诧异道。

  「怎么?你还怀疑自己的能力?」江凯笑道:「接连几次的展览办下来,我就发现你也很适合往流行服饰界发展。你具有一流的审美观及鉴赏能力,不要把自己局限在酒店,叶湄!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考虑看看吧!」

  「江凯……」她喃喃地说:「你实在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哎!」他故意无奈地说:「大概是我上辈子坏事做尽,欠你太多吧!」

  说者无心,闻者却怅然良久;也许,世间的感情止如一条环环相扣的锁链,每个人部有每个人的一本情债,江凯是欠她的,她呢?又是欠了谁的?唐衡呢?奈江呢?又是谁欠谁呢?

  他们三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场宿命?

  *  *  *

  隔天是星期日,她昨晚和唐衡彻夜长谈是否要接受「俪人游廊」的工作,及唐衡未来的打算,一直谈到时间很晚了,唐衡便在客房内住下来;叶湄困倦地往床上一躺,没想到才躺下没多久,居然门铃大作——

  「天啊!]她呻吟着,看看床头的闹钟。清晨七点?她五点才躺上床的!

  叶湄赤足跑去开门,一看清来人是谁,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顿时间睡意全消。叶翡,她的姊姊!

  「姊!」她慌忙打开门,「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无通知我?」

  「我和你姊夫坐夜车上来的啊!」叶翡提着大包小包进门,「他回中坜他爸妈家,而我想你也好久没回台南了,就过来看看你。咦,你的房子布置得不错嘛!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租下来也太浪费了,怎么不找丹羽合住呢?」叶翡好奇地四处东张西望。

  「姊,]叶湄慌忙地拉她坐下,「你坐车坐很久了吧?累不累?」

  「是很累啊!喏,这一大袋卤味是妈托我带来给你的,她就怕你在台北饿死了。」叶翡打个大呵欠,「你姊夫说中午再过来接我,他家人在山上盖了栋别墅,要带我们去看。啊!我累死了,我先睡一下……]叶翡起身直直朝客房走去、

  「姊!姊!」叶湄赶紧拉住她,「你……在我房里睡好了。」

  「为什么?」叶翡瞪大眼睛,「房间你自己要睡啊!我一个人睡客房多舒服!」说著,她手已伸向门把——

  「姊!]叶湄一急,挡在门口,「我……我里面有客人。」

  「什么!小妹——」

  「姊,你别误会!他……是我的朋友,从日本来看我,暂时住在这里……」

  「日本?」她锐利地看着叶湄,「你别告诉我,他就是你在日本那个男朋友?]

  叶湄沉默着,几乎已等于默认了姊姊的猜测。

  「小妹!」叶翡生气地叫嚷起来,「你搞什么!你为什么还和这个人在一起?你不知道再拖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吗?那个女孩呢?她醒了没?]

  一串连珠炮般的问题,急得叶湄赶紧将姊姊拉开房门口,「姊,你不要再问了!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真是昏头了才会又跟他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又能在一起多久?到时候还不是要分开?难道你打算做他一辈了的黑市夫人,永远见不得人?]

  「姊!不要把我们说成这样!」叶湄沉痛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叶翡脸色严肃,「你是我妹妹,我必须将最糟的结果事先说给你听。你想想看他能给你什么承诺?他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吗?万一那个昏迷的女孩醒了,你们还不是要分开!」

  「不!不会!我们绝不会再分开。]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衣着整齐的唐衡自客房走出来,一夜末眠的他看起来仍器宇轩昂。他直走到叶翡面前,伸出手,很诚恳的说:「你好!你是叶翡吧!我是唐衡。」

  叶翡极不情愿的也伸出手。

  「我在里面全听到了。很对不起,让你担心,」他扶着叶湄肩头,「叶姊,我以人格向你担保,我绝不会对不起小湄,也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事实上,只要小湄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结婚。」他坚定地说。

  「你——」叶湄意外地看他,他轻轻点点头。「那……那个女孩的事你预备如何处理?」叶翡冷静地看着他。

  「我会和小湄一起照顾她,」他深情地执起叶湄的手,「小湄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情来破坏我们。」

  叶翡定定看了他们半响,才说:「我希望你真的能做到这些。还有,小湄,这么大的事你最好先回台南向爸妈说一声。」

  *  *  *

  下午,唐衡陪着叶湄回到台南。

  叶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一向保守的父母能接受她和唐衡吗?地不知道自己还能跟着唐衡多久?桐岛奈江只是暂时昏迷,她不知道奈江醒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唐衡提议两人随时可以结婚,但叶湄拒绝了,她不愿在奈江末醒来前就先结婚,她的心会忐忑不安。

  她始终忘不了病床上奈江那张毫无血色、木然的睑……还有,她从那么高的悬崖上往下跳——



  *  *  *



  出乎意料的,原本以为会严厉反对的双亲,竟然在和唐衡长谈之后,点头首肯了。

  「好好对我女儿,小子!我把她交给你了。]叶父年过半百的脸上透着一股慑人的威严。

  「老爷子!你——」坐在旁边的叶母一脸愕然。

  唐衡和叶湄则是惊喜交加的互望。

  「放心吧!老伴,这个年轻人靠得住的,」叶父拍拍太太的手,「我叶顺生当了大半辈子的训导主任,不会看错人的!」叶父十分欣赏这个年轻人的诚恳,对爱情的无惧无畏,最重要的是,他眼神中对女儿深厚的感情。

  「爸!谢谢你!]叶湄喜不自胜,抱着老爸就是一个又香又甜的响吻。

  「少灌迷汤了!」叶父呵呵笑道,又正色说:「唐衡,好好待我女儿!别让她受到委屈。」

  「世伯、伯母请放心!我会的。」唐衡坚毅的回答,他的视线又胶着在叶湄脸上,眼眶中满满溢出的缱绻爱意足以将她融化,将她淹没——

  *  *  *

  「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北上列车上,叶湄满足地将头轻靠在唐衡肩上,「能得到爸蚂的祝福,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

  唐衡揽著她,骄宠的说:「小宝贝,你不知道你老公的诚意多感人,世伯就是被我这种百折不挠、可歌可泣的诚意所感动的!」

  「你少自大!我爸是看你可怜,才投同情票的。]叶湄嗔道。

  「同情票也好,什么票都好!」唐衡心满意足地拥着她,「当你爸说要将女儿交给我时,我的心都飞到天上去了!」

  叶湄深深倚在他怀里,甜蜜地品尝这股源源不绝的爱情蜜汁。

  *  *  *

  车过新营、嘉义,斗六、斗南……快到台中了,她不经意的说:[台中……好久没来溪头了吔!我记得以前每隔几年我总会上溪头一趟,那里是我很喜欢的地方,嗳!过一阵子,我们忙完所有的事,来溪头玩好不好!我好想念那里的竹子……」

  她还没说完,唐衡已经起身拿起架上的行李。

  「咦,你干嘛?还没到台北啊?」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我们在下一站下车。」

  「下一站?台中吔,你要去哪?」

  「去溪头啊!」他眨眨眼,「何必等以后呢?现在就是最佳时机,还犹豫什么!]

  *  *  *

  薄暮时分,他们投宿在独栋的度假小木屋。

  一放下行李,叶湄立刻冲到窗口,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哇!好棒、好新鲜的空气——我已经好久没呼吸到这么纯净的空气了,在台北窝那么久,我的肺一定变成黑色的了!」

  唐衡微笑地走近,「小傻瓜,别那么贪心的吸气,走!我们趁天还没黑时,到山里面走走。」

  他们携手在林荫道上漫步,大部分游客都回旅馆休息了,下午五点,溪头回归了原来宁静的面貌,整个山谷笼罩在一片诤谧中,置身其间,只觉一股原始的脉搏跳动,宸撼人心。

  层峦叠翠,触目昕及皆是青翠的树林,他们缓步微吟,恣意地呼吸清冷的空气,「真是奢侈啊!]叶湄叹道。

  「这么大一座山,竟只有我们两人,好像私人御苑一般。」

  他们在凉亭下停歇,暮霭沉沉,这片钟灵毓秀的山林美景,也要暂时还给夜神了,眼前是大片大片的墨绿,偶有山间的小精灵一跃而过。

  「松鼠吔!]他俩相视而笑,却不愿多言以免惊扰山神的酣眠。

  许久,唐衡才低声开口:「很久以前,我就有个愿望,将来一定要在山野间搭所小屋,过著闲云野鹤的生活,偶尔煮煮茶,温温酒,不问世事。」

  「是不是像三毛说的,想要拥有一大片农场,盖一栋漂亮的、白色的大房子,黄昏时让姊姊去弹琴,她呢,穿着白色露背装在树下啜饮著鲜橙汁,晚风拂过,妈妈探出二楼的窗口大喊:[妹妹!快进来,别着凉了……」叶湄笑道。

  「哦!三毛也这么说过吗?那我这个就算抄袭了!」他握紧她冰冷的手,「冷吗?」

  「还好,我一到冬天就会手指冰冷。」她已穿上厚厚的外套了。

  「回去吧,天也晚了。」唐衡将她顺势一带,直接塞人自己的大衣中。

  他们原本是打算先回房洗澡再吃饭的,没想到一段山路走下来,两人都饥肠辘辘,便先去吃晚饭。

  「去哪吃呢?漠光楼的餐厅吗?」叶湄问。

  「来这里还去吃餐厅?太可惜了!」唐衡眨眨眼,「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们来到山下的小吃店,各点了一份清香扑鼻的竹筒饭,并炒两盘颇具野味的爽口小菜,真有山居的味道了。

  用完誓,他们手牵手回小木屋,洗过澡后便在廊下静听松涛,叶湄倚在他温暖的怀襄,探头问他:「衡,你会不会有点后悔?为了来台湾陪我,放弃了日本那么好的工作?]

  「绝对没有!」他俯身吻她,「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埋入他的臂弯中,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在喊:这就是了!这就是一切了!

  一轮皓月当空,温柔的俯视世间痴情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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