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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仙 第五章

  她背叛了他。

  她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结果,她亲手将他推进了魂飞魄散的封神绝境。

  褪了血色的唇轻声低语,银瞳低低地垂着。

  不懂,不懂……焚羲,我背叛了你吗?

  谁来给她一个答案?谁来告诉她,她是对是错?

  众仙佛说她的举动是挽救天地生灵,免遭天火焚尽之宿命,她是对的;她以为自己只要顺着仙佛所教导的一步步去做,焚羲便不需要再陷入与他们的纠葛纷争中,她以为自己也是对的……

  但她是对的吗?

  她若是对的,焚羲不会说出那句话,而她也不会如此茫然得心疼、等待到心寒……

  所以她做错了?

  她一直在寻找答案,于是她不断徘徊、不断等待、不断忏悔、不断盼着昔日那名慵懒邪神再次笑着轻唤她。

  螭儿。

  这一盼,她等了足足千年。

  远方云雾苍茫处,是困住焚羲的锁仙石壁,也是牢丰缚锁她千年相思的所在,云霭轻缓流送,笼罩瑶池仙境,那里……是她这种劣等妖兽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过的神圣禁区,她曾妄想闯入其中,只为见焚羲一面,却在起点便被一群又一群看似慈悲,实则冷漠无情的神只驱离。

  银雪覆盖的山头苍茫孤寂,花谢了,叶枯了,停驻在这里的,只有一道纤纤人影,无视皑皑雪雨飘落,记录着千年等待岁月的墨黑发丝已长长的拖曳在雪地上。她幽幽地站在冻结成厚冰的湖面上,银瞳凝视着映在湖镜的自己,千年来只见过这张熟悉到令她痛恨的脸孔。

  五百年前,她终于炼化成精,拥有能将自己化为人形的微薄法力,然后,维持着五百年一贯的等待,痴痴地在这熟悉之地徘徊,终于又是五百年过去……

  焚羲、焚羲……

  她在心底念着、吟着他的名字,不敢让这两字逸出唇间,生伯只要一喊了,那日他冷眸迸裂的怒意便会再次狠狠撕裂她。

  别用背叛我的嗓音唤出我的名字……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混着他满口的鲜红及她满腮的清泪,一字字咬牙道出。

  听得当时的她,心碎了一地。

  别用背叛我的嗓音唤出我的名字……

  她屈膝而跪,缓缓伏卧在湖镜之上,这片湖镜原是汩汩温泉,无论四季飘花降雨落叶飞雪,始终提供着源源不绝的温润,她不知道是由何日开始,泉水不再焐暖……

  是从焚羲被封神之后?或是之后的五十年、一百年,还是她记不清楚的更久更久之后?

  银瞳轻合,晶莹水泪因眼睫的微颤而滴落在湖镜上,凝结成一片冰心。

  她从未曾发觉,是她寒露般不止的相思泪水,日复一日地颗颗累积,每颗泪珠中包含了无止尽的自责及忏悔,冻结了热泉,将所有与焚羲的亲昵记忆封锁在层层寒冰之下,不许蒸散、不容撷取。

  每颗泪珠淌落的同时,她也无声喃念着千年来再没勇气喊出口的名字。

  千年递嬗,千年相思。

  千万泪水,千万呢喃——

  何时,才有止歇的一天?

  L  L  L

  轰然崩垮的石壁后,一道顽长的身影自层层沙浪中缓步走出,即使衣衫褴褛、不修边幅,散发在风沙间狂傲地舞动,闇沉的黑眸依旧骛猛,傲气不减。

  尘埃落定,灭世之神脱离了封神佛光的桎梏。

  击碎锁仙石壁的龙形气芒消散在前方黑衣男子掌心,另一道火红的凤形气芒也跟着收回他身旁数步远的红衫女子手里。

  焚羲拂开发上沙尘,瞥向两名全然面生的陌路人,漾笑的嘴角嘲弄地开口,声音因千年来的封印而显得沙哑。

  “我想,我和两位的交情并未深到值得你们为我犯下天条。”他压根不识得这两人。

  私纵罪神的罪名可不轻,况且是他这背负着灭世恶名的邪神!

  红衫女子冷艳的脸上闪过媚笑,递给焚羲一只水囊,晶亮的凤眼中毫不掩饰对焚羲的激赏。

  焚羲也不客气地接过水囊,大呷数口甘泉,剩余的清水则全数由头顶淋下,直到水囊再也榨不出点滴,他才将数尺长的湿发拨到身前,略略施力,截断了多余的部分。

  “我是朱雀,他是黑龙。”红衫女子率先报上名号。

  在她身旁的黑衣男子仅是微微朝焚羲颔首,动作细微得几乎难以看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冷漠也不友善。

  朱雀继续道:“如名所述,我与黑龙皆为神兽,将你由锁仙石壁中唤醒是为了助你灭世。”她的语气虽然和缓,仍能轻易听出其中的冷傲自信。

  焚义陡然沉笑。

  “你们找一个被击碎元神的邪神来灭世?怎么,你们是想尝尝哪种死法最窝囊,所以把主意打到众仙佛头上,准备让他们用指尖将你们拈成肉末?”这种死法的确够窝囊,不过他可没兴致陪葬。

  “轩辕尊者,你当年被云中君所击散的元神,我们自有方法让你点点滴滴补齐,不仅是元神,就连辟邪剑,我们也已查到了它被封印之处。有了辟邪剑,你还认为我们在说笑吗?”朱雀再认真不过。

  “辟邪剑……我还以为那班满心畏惧的仙佛会想尽方法毁去它。”毕竟斩草除根才是消灭恐惧的最佳方法。

  “他们的确试过,无奈辟邪剑毫发未伤,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它封印在某处。”

  焚羲感到碍眼地摸摸长及膝的黑胡,长指由颚缘轻轻流转,指尖所触及的缯缯长髯断得一干二净,回复他俊美刚毅的脸庞。他一边听着朱雀说话,不经意低眸,敞开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上头还清清楚楚烙着一个灭神咒的封印。

  千年前的烙印,仍在。

  千年前的记忆,未断。

  千年前的场景,在脑海中再三反覆。

  朱雀看到焚羲伸手抚上灭神封印,以为焚羲记起千年前的战役中众神加诸在他身上的耻辱,立刻轻启朱唇。

  “那灭神封印在提醒着你,当年你是如何败在众仙手下,落得缚锁千年的下场,你不恨、不怨、不怒吗?”

  焚羲唇边的笑意短暂凝结。

  他当然记得,如何能忘引肉身被封缚在石壁之中,耳畔仍不断回荡着那一声声娇柔的轻唤,那总是甜甜笑喊著“焚羲”的声音,在最后一刻所念出的,竟是歼灭他的血咒!

  薄唇轻撇,笑意恢复。

  “助我灭世,你们想得到什么?”焚羲问向朱雀及黑龙。

  两人相视一眼,朱雀率先回答,傲然的艳笑好似浑身红衫也随之焚起自信的火焰。

  “我要你。”她不扭捏也不做作地大胆坦言。

  在还未见到焚羲之时,她已被千年前独战众仙的他所折服,现在,她更确定自己所作的决定是正确的。

  焚羲未置可否,鹰眸落在黑龙脸上,“你呢?”

  “我在找寻著‘我要什么’。”短短一句,道尽黑龙的茫然。

  远方云层传来骚动,必是被锁仙石壁碎裂巨响所引来的天兵神将。

  朱雀速速说道:“先离开这里,当务之急是补回你残缺的元神,以及取回辟邪剑。”

  “辟邪剑被封在何处?”

  答腔的是黑龙,“就在千年前灭你元神的战场。”

  L  L  L

  平静的苍穹再起波澜。

  云海异常的诡谲凝重,一连十数日都不消除,仿佛在天的一方正发生某件大事。

  痴痴伫立的人影仰望天际,眺望着云雾最沉重的方向,那里也正锁着她千年痴盼的眷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所有的茫雾都凝聚在那一处?

  该不会是……众仙佛又像千年前那般,准备再对焚羲不利!

  心有余悸的慌张思绪因这等念头而更加混乱,银瞳染上轻忧,几乎恨不得立即奔向那团乌惨惨的云端。

  “就是这里了。”

  清冷的女声瞬间响起,从不远处的岩后传来,阻止了她的脚步。

  “的确,我嗅到了辟邪的气息。将剑封在这个地方,那些仙佛倒挺放心的,难道他们忘了这里是我最爱的栖身之处吗?”

  带着薄薄笑意的男声接续,引起银眸身躯重重一震。

  “凭藉着您已恢复的法力,能否召唤辟邪剑?”

  他沉沉轻笑,“你以为光吞了几只神兽和天兵的元神就能补回我数千年的修行?我现在虽然只恢复了六成,召唤辟邪剑亦非难事,不过辟邪剑似乎封在一个令人难以察觉的地方。”

  说话同时,掌心朝天施法,仍不见辟邪剑影,看来众仙佛有胆将辟邪剑留在这里,自然是找到了最有把握的封印方式。

  银瞳身躯一热,柔荑轻捂在心窝,寻着那好熟悉的嗓音走去,每迈前一步,她都在心底呐喊着——

  是你?真是你吗?

  “要不,翻了这片土地。”

  “这我可不允。千年之后,景物虽变,但此地毕竟伴我无数晨昏,就这么翻了岂不可惜?”焚羲低声说着。

  这里,拥有他最真实的一切,在这片绿草如茵的人间仙境,他不是灭世邪神轩辕,他只是一个顺着自我意念的慵懒神只,不问红尘、不求香火,更不去计较众神强加在他身上的宿命枷锁……

  而这里,更曾经有人等着他的怜爱,仰着高高的下巴期盼他指尖的轻抚……

  “我记得再过去些,那里有池温泉。”他陡然说道。

  而温泉里曾有只痴傻的兽,在里面嬉游。

  “右侧有桃林。”

  每逢盛夏,结实累累,总有只贪嘴的兽,吮舔着桃儿蜜汁,笑得咯咯有声。

  “再过去则是数不尽的竹林——”

  焚羲噤了声,迎向朱雀及黑龙诡异的目光。

  他在做什么?回忆千年前的点滴?

  焚羲讽笑着自己突来的蠢念,也难怪朱雀和黑龙一个个露出微愕的表情,仿佛质疑着他的多愁善感。是了,一个身背灭世宿命的邪神,竟然流连在千年前的窝身之处发愣妄想,不只是他们两人该嘲弄他,连他自己都想狠狠地羞辱自己一番。

  抬眸,发现朱雀及黑龙仍未收起愕然的眼神,焚羲正想出言调侃,一双白惨惨的藕臂却先一步由他身后窜出,牢牢地环住他的腰。

  短暂的静默,四个人都没有动,只有浅浅的低泣声,来自于将脸蛋深埋在焚羲背脊间的人。

  感觉冰凉的湿意沾染身后衣衫,焚羲眸光闪了闪,下一瞬间却拨开了那双交缠在他身上的柔荑。

  咿咿呀呀的细微抗议声,想再缩回健挺的背脊弧线,焚羲却已转回身。

  她原以为自己会看到极为愤怒的神情,但没有,镶嵌在那张日日夜夜反覆思量的脸庞上,只有轻轻浅浅的笑。

  首先找回声音的人是朱雀。

  “你是谁?!”嫉妒染上她高扬的眉宇。

  “螭儿,她是我的螭儿。”焚羲修长的手指截获一颗颗由漂亮银瞳中坠落的伤心,“你一直在这等我?足足千年?”

  止不住她眼眶内翻腾的泪海,焚羲低首,吮尽她脸上所有湿意,最终停驻在她眉睫之上。

  焚羲……焚羲……螭儿在心底狂喜地嚷着,千年沉浮的悲伤,总算缓缓停止,破在心口上的痛楚,也在他的笑意中凝结。

  “螭儿?她亦是神兽?”朱雀似乎非得问出个所以然,“但我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高强的法力。”

  “千年之前若非她,你以为众仙佛能封住我?”焚羲虽是回答朱雀的问话,眸光却直直落在听到他一字一句而咬白唇办的螭儿,“众仙佛无法做到之事,我的螭儿却做到了,法力高低并非重点,重点是她清楚如何利用自身优势,这才是高招,你说是不?螭儿。”

  此时的她,听不出焚羲话中口气究竟是褒或贬。

  “难道她就是千年前那个阵前倒戈的背叛者?!”朱雀与黑龙同时错愕。

  这个螭儿柔弱的像是一阵风来便能吹垮她的身子,而她竟敢背叛灭世之神?另一件令朱雀及黑龙所不解的,是焚羲的态度——他现在轻轻揽在怀里的人是害他元神散离、缚锁千年的罪魁祸首呀!

  “背叛者?”焚羲因这三字而显得兴味十足,挑起螭儿的下颚,笑问:“螭儿,你是吗?”这句话,他等了千年,就想等她的一个回答。

  螭儿先是无语,然后缓慢而艰难地摇摇头。

  她或许背叛了他的信任,但她绝没有背叛他!

  “看着我,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你是吗?”黑眸染上严厉的坚决。

  螭儿抬起银瞳,其间烙着他的容颜。

  千年来不曾开口吐露任何字眼的唇瓣,干涩而沙哑地拼凑出破碎字汇。

  “我……不……”她吞咽下喉头的迟疑,“不是……”

  “轩辕尊者!她若不是背叛者,你胸前的灭神封咒又是从何而来?!”朱雀厉声提醒。

  螭儿怔怔地看着他胸前的血红封咒,神色微黯。

  “朱雀,我的螭儿说不是就不是。”慵懒的口吻加上凛冽的眼神,让朱雀闭上了嘴。

  螭儿感激地握了握焚羲的大掌,为他的全盘信任。

  “螭儿。”焚羲陡然道,“你既然在此地千年,那你也曾见过众神佛封印辟邪剑?”

  螭儿愣了愣,半晌才点点头。

  “他们将辟邪剑封在何处?”他能感觉到辟邪微弱的剑气,似远似近。

  焚羲仍要取回辟邪剑?为什么?!

  似乎看穿螭儿蹙眉的疑窦,焚羲扯扬薄唇,“你以为是众仙佛将我从锁仙石壁中释放出来的吗?不,是我身后这两位犯下天条击碎石壁将我救出,否则一万年、两万年,我都离开不了石层囹圄,我现在可是逃犯,那群仙佛老家伙奉命能先斩后奏,依我现在仅恢复六成的元神,只有辟邪剑能护我全身而退。”

  辟邪剑……螭儿心头一阵低疼。

  “告诉我,剑被封在何处?”他轻声哄诱。

  怯生生的脸蛋枕在焚羲烙着灭神封咒的胸口,缓慢而含糊地反问:“你……感觉不到吗?”

  “废话!若轩辕尊者感觉得到辟邪剑的所在,何须多此一问?!”朱雀冷冷打扰螭儿的低喃。

  不!焚羲察觉到了!

  黑眸中染上微怒,双掌扣住了螭儿的肩胛,将她扳离自己。

  泪水洗涤过的银瞳璀璨熠亮,回视着他,默认地证实了焚羲的猜测。

  “他们将辟邪剑封印在你身体里?!”疑问的句子,用的却是再肯定不过的语气。

  螭儿没开口,没点头。

  不可能,辟邪剑的熊熊烈焰别说是螭儿,就连天界炎帝都抵挡不住,怎可能封入她这种未炼化成神的兽体?!

  除非——

  焚羲使劲扯开她的衣衫,片片撕裂声中,他瞧见了让一切合理的印记。

  在螭儿白皙的咽喉处有着一道陈年剑痕,剑痕外侧嵌着血红色的神咒——护魂咒,使螭儿在任何外力伤害下仍能维持魂体不灭。

  天庭神佛先为螭儿下了咒,再将辟邪剑贯入她体内,即使辟邪狂焰如何焚烧都无法伤害她的生命,也就是说……

  螭儿是意识清醒地承受烈焰焚身之苦!

  焚羲的黑眸仍燃着怒焱,薄唇却反常地笑了。

  “难怪,真是难怪了。”他摇着头,喉间泄出无法扼止的笑声,“我就在猜那群老家伙怎可能如此放心地将辟邪剑封印在此地,原来他们早就料算到,我若执意取回辟邪剑,护魂咒也将随之撤收,没了护魂咒的保护,你便抵挡不住辟邪的反噬之火……取剑与否,他们想考验你在我心底的重要程度。”

  笑声不止,焚羲拨开垂颊的发丝,手掌阴影掩去他双眸的冷光,却衬得脸上笑意更醒目口。

  “敢情那群老家伙以为我爱上你了!”

  轻蔑的嘲问让螭儿瞠目。

  焚羲放下的手掌伸到螭儿面前,定定地瞅着那银亮清瞳。

  “我的确很宠你、疼你,但又如何?”他唇边的笑意敛起,冷眸望向天际远方腾云驾雾而来的神只。

  千年前的干戈,延续到千年之后。

  朱雀及黑龙立刻采取备战姿态,迎向首波雷电攻击。

  朱雀不断回头喊着,“轩辕尊者!快取辟邪神剑!”

  大掌滑落在螭儿颈上,刺痛的烈芒在两人肌肤交叠处开始进射。

  “那只是一个主人疼爱他所豢养的宠物,仅此而已——”

  随着烈芒向外扩散,她在烈焰中清楚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像从好远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好轻好柔地说着……好残酷的话,听得她像是要被撕扯成两半。

  想捂住耳朵,双手却被一只厚掌牢牢交握,不容许她窜逃。

  她痛得仰头,感觉到他的掌缓缓远离了她的肌肤,一并牵引出长串的火焰,灼疼了她,却疼到无法发出哀鸣……

  身体里的每分每寸都因辟邪剑的脱离而在痛嚷,所有的筋脉血肉都牢牢缠缚着辟邪剑长达千年,剑身抽离的痛楚更胜千年之前贯入时的猛烈。

  好疼……她只觉痛彻心扉,恨不得咬舌自残,以死来求得解脱……

  这样的痛楚,她一直是记得的……

  而最疼的,却是焚羲漂亮薄唇所吐出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宠物,仅此而已……很宠、很疼,但,也只不过是宠物……

  辟邪剑缓缓脱离了“剑鞘”,重新回到昔日的主子手上,烈焰更肆无忌惮地焚燃,喷吐着足以焚尽万物的魔性青焰。

  直到剑身完全问世,螭儿的身躯再也无法负载任何痛楚及意识,软软地仰跪着,焚羲扣在她双腕的大手却不放。

  仰倾的青丝流泄,银瞳览尽青蓝穹苍,一望无际的晴空不见云朵,只有辟邪烈焰点缀其问,随即一片泼洒似的青芒占据了天际,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在她失焦的眼中不断增加……

  那青芒萤光,是灭神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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