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咖啡的香味扑鼻而来,她深呼吸之后走进咖啡馆,一名穿着围裙的女子正背对着她清洗杯子。
元绮文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悄悄的坐在吧台旁,吧台后的女子清洗完毕回过头时,正好对上她那灿烂的笑容。
女子吓了一大跳,捂住胸口差点喘不过气。
“元绮文!”女子回过神后生气的叫喊,脸上却堆着满满的笑意。“臭丫头,终于回国了!”
“小秋,嗓门别那么大,等一下把客人全吓跑了。”
元绮文才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阵窃笑,令耿秋挑了下眉。
“他们都是熟客,早就知道我的嗓门大,见怪不怪。”
元绮文回头一瞧,客人们果然个个点头如捣蒜,脸上更是带着遗憾的表情,似乎觉得耿秋大刺刺的个性已经无药可救。
“小秋,你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交得到男朋友?”
耿秋从吧台下拿出一个干净的咖啡杯,替她倒了杯咖啡。
“等到有人能受得了我的大嗓门的时候……对了!慈悲应该不知道你回国了吧?你有和她联络吗?算了、算了,我直接叫她下来比较快。”
耿秋拿起电话,按下内线直通三楼的职员室。
“慈悲你快下来!马上下来!绮文回来了……对,就在这里,在我面前,你如果要算帐就赶快下来,免得她跑了。”
元绮文听到耿秋与吕慈悲的对话,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好想脚底抹油——快溜。
“元绮文,你敢跑试试看。”
耿秋挑眉睨着一半屁股在椅子上,另一半已经离开,正准备偷跑的元绮文。
“我、我好像没欠你和慈悲钱,对不对?”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没欠我们钱,你只是一出国就像丢了一样,居然敢完全失去联络。”
这时吕慈悲飞也似地冲下楼来,因跑得太快让她扶在柱子旁猛喘气。
“元……元绮文……”
见吕慈悲一脸想要修理人的凶恶表情,元绮文忍不住缩回椅子上。
“慈悲。”
“你……”吕慈悲坐下后,接过耿秋递来的茶水大口大口地喝下。“你这样做对吗?你竟然让一个怀有身孕的人生气,而我甚至从楼上用跑百米的速度冲下来,途中还差点撞到逛书店的客人,你说你该当何罪?”
元绮文露出友善的笑容,“慈悲……要慈悲喔,吕伯伯当初替你取名慈悲,就是要你在面对任何事时都要用一颗慈悲的心对待喔。”
吕慈悲偏头瞪着她,“元绮文,你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那么不知死活。”
吕慈悲抢过元绮文面前的黑咖啡就口,才要喝下便被耿秋给截走。
“你敢喝咖啡就试试看!”
吕慈悲苦着一张脸,“拜托,凡是有咖啡因的饮料你都不让我碰,这对我是种折磨耶。”
“谁教你怀孕了。”
吕慈悲无奈地瞅着眼前令人嘴馋的咖啡,猛咽了几口口水。
“对了,元绮文小姐,你一出国就像是走丢的小狗一样,忘了回家的路怎么走,是不是?”吕慈悲将矛头指向元绮文。
“慈悲,我想我们应该好好拷问一下她,这几年除了求学之外,在国外有没有什么艳遇。”
她们两人四只眼睛很有默契地看向她,元绮文被瞧得心里发毛。
“没有,像我这种货色哪会有什么艳遇……”
“你这种货色?”耿秋指着她,口中不停地发出喷喷声。“你在学校时可是名气响叮当的校花耶,身边有那么多苍蝇飞来飞去;如果连你都长得差,那我和慈悲不就要躲到角落里哭了?”
“外国的女孩子在十五岁时身体就完全发育成熟,到我这个年纪时都已经是孩子的妈了,而且外国女人胸大臀翘,谁会看上我们这种矮个子、身材的曲线又不够明显的东方女人?”
“但是你长得漂亮啊,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吕慈悲反驳她。
“不过,男人最注意的还是原始的欲望吧?”
“你这次回来不会再出国了吧?”耿秋边洗杯子边问。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打算长期留在台湾。”
“那么快就找到工作?现在台湾的经济可是处于‘冰河时期’耶,有多少留学回国的硕、博士都找不到工作,有的甚至还跑去当清洁队员,而你却一回国就找到工作,你真是太幸运了。”吕慈悲十分惊讶。
“多亏我在维也纳的恩师,她这次回国办演奏会,刚好有一家补习班想网罗她,老师因为暂时不想留在国内,便向补习班推荐我,我想可能是有老师的推荐,补习班才会聘请我的。”元绮文饮了口咖啡。
“那待遇怎么样?”耿秋追问。
“很优涯,一个月六十个小时,月薪三十万。”
耿秋与吕慈悲听了不禁睁大眼。
“是哪家补习班啊?居然花那么多钱请你去教钢琴?”耿秋十分好奇。
“对呀!太不可思议了,别人大老远跑到国外去读热门科系,回到台湾后都没你这种待遇,你这搞艺术的居然一个月就有三十万,两个月就可以买一辆车了!”吕慈悲打趣地说。
元绮文耸耸肩,“我也不晓得,大概是冲着老师的名号,想说我是老师的得意门生,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选音乐系,才不要读什么中文系,搞得现在开书店还得兼卖咖啡才赚得了钱。”耿秋的表情哀怨。
“我还得挺着肚子盯着进货哩。”吕慈悲也跟着抱怨。
“那家补习班是宋氏文教。”
两人惊愕地啊了声,随即眯起眼不停地摇头。
“你真是好命,宋氏文教在台湾可是很有名的补习集团,小至安亲班大到国家考试都包括在他们的范围里,是超有名的连锁补习班,你这次真的是挖到宝了。”
“真的吗?”元绮文有些惊讶。“难怪他们肯花大钱请老师,原来财力雄厚。”
聊到补习班就不禁让她想到宋少扬,一幕幕他温柔体贴的景象浮在脑海,她的双颊不禁泛红。
吕慈悲突地倾身捧住她的脸。“老实招!你心里在想什么,否则为什么你的招牌动作又出现了? ”
“啊……啊?”
“你呀,一想到什么快乐的事,这张脸包准藏不住秘密。”耿秋笑了笑。
耿秋冰凉的手指点了下元绮文的鼻尖,突来的冰凉冷得元绮文忍不住发抖。
“没……没什么啦。”
“哈!征兆二出现了,说话结结巴巴的,你再说没什么,鬼都不相信。”吕慈悲不打算放过她。
“嗯……呃……只是想到一个男的……”
“男人?”
吕慈悲与耿秋两人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了。
“哪里认识的?姓什么叫什么?在做什么的?长得怎样?他在追你吗?”
耿秋与吕慈悲争先恐后地发问。
元绮文被她们吓得直往后缩。
“你们别一脸饿狼相,好像要把人家吃了。”
最没耐性的吕慈悲忍不住在她面前握拳警告:“快说!元绮文。”
“在补习班认识的,叫宋少扬,是补习班里的老师,长得……很英俊、很迷人、很温柔,这样满意了吗?”
一说到宋少扬,他为她拭去嘴角蛋塔屑的亲昵动作便跃入脑海,元绮文的脸更红了。
耿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仿佛透出锐利的光芒。
“绮文,你不会对他有点动心吧?”
元绮文愕然的抬头,她的脸好似是烧红的铁,仿佛正冒着热腾腾的蒸气。
她好像有点为他神魂颠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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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爷与宋夫人坐在餐厅的包厢内,对面还坐了三个人。
宋老爷的嘴角勉强地扬高,事实上他的内心是火冒三丈。
“少扬晚上还有一堂课,他说一下课就会赶过来,很抱歉让你们等那么久。”宋少爷满怀歉意地说。
“老宋你别那么说,少扬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一定有一大堆学生排队等着上他这位名师的课,小女今日能够见上少扬一面是她的福气。”麦老爷客气地说。
一旁的女子娇羞地低下头,一身合宜的套装展现出属于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低头不语的良好家教更是让宋老爷越瞧越满意;但他又想到宋少扬到现在还没到,便忍不住沉下脸。
“麦老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方便一下。”在教育界待久了,宋老爷的谈吐也文诌诌的。
宋老爷走到餐厅不起眼的角落,他拿出手机拨给宋少扬。
“喂,我是宋少扬,请问哪位?”
宋老爷深吸一口气,“死兔崽子!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的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回答:“补习班……”
“喂,我们今天看魔戒……”
电话那头传来路人的对话,宋少扬连忙捂住话筒。
宋老爷挑了下眉,“补习班?”他随即破口大骂:“该死的兔崽子!你现在在电影院,对吗?”
电话的另一头这次沉默更久,久到宋老爷怀疑自己会当场因为气急攻心而暴毙。
“爸,你要相信自己的儿子——”
“相信你?你以为我会被你这种蹩脚的说谎技术给骗了吗?”他抚着胸口,“你、你分明是想让我早点进棺材……你……”
“爸,你怎么了?”
“你……我限你在半小时之内赶来,否则你就准备当‘孝子’吧!”
宋老爷不管儿子在电话那头焦急的呼喊,忿然地结束通话。
一说完,宋老爷抚着胸口的手放下,原本因为剧烈呼吸而微驼的身子更是站得挺挺的,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老奸巨猾的笑,他神情自若地将手机放进西装口袋里。
想和老子斗?还早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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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少扬原以为他这次做得太过分,可能真的会让父亲动怒,因父亲又有高血压的毛病,听见他在电话那头猛喘气,他一急之下就什么都不管,也忘了瞻前顾后。
他慌慌张张地跑到在三天前就已被告知的相亲地点,没想到才被引领到包厢,便看见自己的父亲好端端地坐在那里谈笑风生,顿时让他气得想咬舌。
生命是他的,他不喜欢被人控制,感情生活也是他私有的,任何人都别想掌控。
饮着Expresso,宋少扬纵使再不情愿,他的脸上依旧保持一抹笑,让英俊非凡的五官更显温柔。
“我想就让两个年轻人单独相处好了,咱们年过半百的老人该自行找个地方聊聊咱们自个儿的事了。”麦老爷建议。
他对宋少扬的印象好得不得了,巴不得他能马上成为他的乘龙快婿。
“好好好,咱们就将空间留给他们年轻人。”宋老爷也满心欢喜。
宋少扬面无表情地睨了宋老爷一眼,随即端起咖啡杯就口。
为了将空间留给小两口,几位老人家退得可快了,几秒钟的时间,包厢里便只剩宋少扬与麦雪儿。
麦雪儿偷偷睨着宋少扬的侧脸,望着他的俊容,她忍不住羞怯。
原本只是认为他是留学回来、能力极强的企业家第二代,从来不敢幻想他能有多优质,反正没有人能十全十美早已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她已经看太多企业家的第二代,有的长得还算可以,有的却是其貌不扬,她早就对这些人的长相死心了,她只希望能够找个让她买东西不用看价钱的男人嫁了。
没想到她居然挖到宝了,麦雪儿暗自窃喜。
“宋……我可以叫你少扬哥吗?”麦雪儿露出甜甜的微笑。
宋少扬看了她一眼,有礼地笑了笑。“可以。”
他的同意让麦雪儿开心不已。
“少扬哥,听说你之前曾在华尔街工作过,我听说那里的人走路像是用跑的,吃饭像在打仗一样,生活步调快得不得了,是真的吗?”
“对,那里是世界的经济中心,每天要与世界各国的人做生意,只要慢了一秒,原本信心满满的合作案很有可能到了最后变成一堆废纸。”
“哇,好厉害啊。”
对于麦雪儿的反应,宋少扬不置可否。
打从踏进这间包厢开始,他已经喝了不下五杯的咖啡,原本只是想借着让嘴巴有事做,他就不需要应付那么多问题;不过现下看来,他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今天晚上——他肯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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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绮文所教授的钢琴班以高级班为主,成员多半是高中以上的学生,但也有几位是国中、小的学生,年纪轻得让她对台湾的音乐教育感到欣慰,居然能培养出几位天才型的音乐儿童;她只要给谱,再加上弹一次给他们听,他们就能弹得很好,而她只需稍微指导一下如何放入情感即可,轻松简单的工作内容让她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
下课钟一响起,学生们收拾包包离开;她合上谱架上的琴谱,拿起一旁的包包走出教室。
“元老师,我想请问你,你愿不愿意到外面去授课啊?因为有位女士打电话来问你肯不肯到她家教学,我原本是替你拒绝了,可是她很坚持一定要问过你,而且她说愿意付更高的价钱请你。”柜台小妹不好意思地问。
“可以请她来这里上课。”
柜台小妹露出为难的表情,“很难啦,教室的使用课表都已经排好了,没办法再插一堂课进来。”
元绮文支着下颌苦思。其实知道有人这么喜爱音乐、喜爱钢琴,她真的非常高兴,可是外出授课……这并不包括在合约上的六十小时内……
她搔了搔头,犹豫不决……
“元老师?”柜台小妹看她揪着眉,一副快想破头的模样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很想接啦,可是……”
“可是什么?”
宋少扬浑厚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元绮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宋少扬挺直背脊,将手放进裤袋里,微微一笑。
“来找你啊。”
“找我?”元绮文指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她稚气单纯的模样让他不禁想笑。“你刚才在烦恼什么?”
“有人想找元老师到府上授课。”柜台小妹抢着帮元绮文回答,她崇拜地盯着宋少扬,脸上露出陶醉之情。
“出外授课?”
“嗯,有人想问我是否可以抽出时间到她家里授课;”
“喔——兼差喔。”宋少扬刻意拉长音调。
元绮文连忙解释:“我又没说我要接。”她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那就接喽。”看采他的眼光还算不错,她是能回本的一块料。宋少扬满意地看着她。
“我不晓得。”元绮文还是无法作决定。
他深沉的瞅着她,“合约里有没有规定不能兼差?”
“合约里是写了不能到别家补习班兼课,但没有规定不能外派到府授课。”
“那不就得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小妹,替她接了。”
语毕,他便拉着她像阵疾风般走出大门。
“喂,我、我还在考虑耶……你要拉我去哪里?宋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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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绮文上气不接下气地被宋少扬强拉到陌生的地方。
眼前建筑物的户外大型电视墙正在播放好莱坞的电影,广场上聚集了不少人,一旁的喷水池底下有五彩的灯光在照耀,将水柱照射得五光十色。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望着正在注视墙上时间表的宋少扬,心里感到十分疑惑。
“陪我看电影。”
她震惊地看着他,却发现在他的表情非常认真。
这……这是什么情况?
宋少扬看了她一眼后再度将目光移回时间表上,“上次本来有机会看的,可是却错过了,我今天一定要看到魔戒Ⅱ。”
她的手掌感觉一紧,这才发现他自始至终都握住自己的手没放开,一阵热气又占领了双颊,她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他的力道却又让她挣脱不了,只能被他握着,感觉他掌心传来的热气。
“你不喜欢我牵着你的手吗?”
他看似自言自语的话却清清楚楚地传进她耳里,但他随即却又将话题扯离,似乎有意要让她脸红心跳。
“唔……怎么人那么多……”
一说完,他突然拿起手机按了几个键,她忍不住踮起脚尖偷看了一下,谁晓得他居然将电话遮了起来移开,还笑得十分恶劣。
“偷看!”
“谁、谁偷看!我、我只是在想你不是说要看魔戒Ⅱ吗?怎么不去排队反而在玩手机?”被抓包的她脸红得像西红柿。
“我是要看啊,所以我现在在订位。”
“用手机订位?”她愕然。
他将手机盖盖上,“好了,订好位了,不过距离入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总不能在这里枯等打发时间吧……”身材本就高大的他环顾四周,“那里有个小公园,我们去那里消磨时间吧。”
他再度很霸道的牵起她的手,不顾她投来的惊愕目光,硬是拉着她往一旁公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