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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劫 第八章


  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晕暗,寝宫里一片沉寂。

  她在哪儿?

  水芙蓉撑起虚弱的身子,恍惚地盾着四周。

  四柱大床,床边围着纱幔——她在耶律常焰的寝宫里。

  纲了一点力气和精神,她好不容易才想起她昏迷前所有的事情——她把自己献给他了。

  在昏迷之前,她在他暗黑的瞳眸里看见自己赤裸的胴体。水芙蓉惊骗地低头一瞥。

  她原本裸裎的身子已穿上了整齐的衣衫。缎衫丝裙,这身服饰是昂贵而华丽的,这上等的布料和精细的手工全是出自“罗家布庄”。

  素手抚过那熟悉的柔软布料,水芙蓉突然陷入哀戚的思绪当中。

  寝室外一阵由远而近援陟声惊醒了她。

  水芙蓉瞥了一眼空荡的床侧,转眸看向纱幔外。她心里思忖着自己失去意识有多久?这时候还是深夜,看来她应该没有昏迷很久。

  耶律常焰身穿龙袍的昂藏身影立在床边。他扬臂掀起纱幔,盈满关切的黑眸和她惊惶的眸子对上。

  她的脸色苍白,素手紧揪着襟口。她看起来很不安……

  “你还好吧!”耶律常焰关心地问她。昨晚她在他得到满足的刹那昏迷,真够令他紧张的。

  他赶紧传来御医替她把脉,原来她是对北方的环境气候适应不良再加上受了伤,所以整个人变得孱弱。而她的虚弱承受不了他狂肆猛烈的虚索,所以她才会体力不支地晕倒在他的身下。

  “方才……我晕倒了。”看着他,她咬着唇说。苍白的脸因羞怯而泛起微红。

  方才?“你是昨晚晕倒的。”她显然晕糊涂了。

  “昨晚?”她惊讶地低喊。“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嗯,你占据龙床一天一夜。我从来没有让女人在朕这张床上沉睡到天明——唯独你例外。

  “他扬着眉说。说话间,他潇洒地上了床,颀长伟岸的身躯斜卧在她身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冒犯了他吗?!

  “我下次不敢了。”她紧张地说,他的靠近让她心慌,昨夜的欢爱缠绵浮上脑海,让她娇羞不已。

  “下次?”耶律常焰黑眸绽放光芒。“假若朕赐你特权,允许你占据这龙床呢?”他欺身逼近她,在她耳示轻声地说。

  “这——是命令吗?”她的心神一荡,差点失神。

  “是命令!你会服从或是抗命?”她的话引来他的不悦,下颚倏然紧绷,沉声说道。

  “我会服从,只要你肯依照承诺保证我父亲能安全地返回中原。”她听出他的不悦,赶紧应道。

  承诺?她只是因为承诺才愿意服从他的。

  在昨晚之前,他们之间确实仅仅存在着承诺。但经过了昨晚之后,他不相信她的心中除了两人之间那份承诺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彼此的结合让他的心起了巨大的变化,难道她没有吗?从开始到结束,她只是在遵守她的“承诺”而已。

  “你听好,你那贪婪的父亲早就被发现死在地牢里。他死了,不可能如你所愿地平安回到中原去了。”两指捏住她尖润的下巴,他冷着声对她说道。

  罗世经在他处决掉耶律士础后,就被发现死在耶律士础的秘密地牢里,这件事他到昨天都还一直隐瞒着她。

  “爹死了……你说我爹他……”水芙蓉怔怔地呆立着,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爹已经死了,我们之间根本已经没有任何承诺存在。”他含愠的眸凝视着她,告诉她这个可怕的事实。

  “既然我爹已死,你为何还欺骗我——”美颜含怒,她悲愤地指责他。

  “你说我欺骗你!”堂堂一国之君被指责为骗徒,这话要是传出去,不被天下人笑死才怪。

  “你真该死的——光凭你这句话,我就可定你死罪,你知道吗?”黑眸阴幽而慎怒,他加重手劲,她的下颚传来一阵疼痛。

  “耶律常焰,你才该死——你骗了我的清白、占有了我。我服从你,却换来一场谎言,你才是罪该万死的恶徒。”挥开他的手,她好恨他。

  爹爹的死让她悲伤不已,他的欺瞒让她愤怒,哀恸的泪滚落双颊。

  “竟敢对朕不敬——你是不是不想活命了?”黑眸狂张,他抓住她的皓腕,锁在胸前。绝俊的脸上,神色阴鸷而可怕。

  “我是不想活命了,你干脆现在就杀了我吧!”她无惧于他,忿声反叱。

  “想死,没那么容易。”她竟然不怕他的威胁,耶律常焰胸口的怒气更炽。”在我尚未玩腻你之前,你休想死。”

  用力一扯,将她拉至面前,他逼近她,狂炽的愤怒气息在她鼻尖盘旋。水芙蓉骇然一惊,他过重的力道几乎捏碎了她纤细的腕。

  “我发誓,绝不会再让你这个恶徒靠近我——”可恶的他竟想再碰她,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我马上就会粉碎你的誓言——该死的芙蓉花儿。”耶律常焰从齿缝逼出狠话,话一落,他霍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他猛力下俯封住她的唇,用愤怒的行动对抗她的怒气。

  “滚开——”水芙蓉死命地抗拒着他,奋力地在他身下挣动着,泪流满面。

  “该死的你!朕命令你服从——”他吼着,怒气更炽,失去理智地肆虐着她的唇。

  “绝不——”她哭喊着,张齿咬伤了他的唇瓣。“我绝不接受你再一次的凌辱。”

  凌辱?!她把他们之间的一切当成凌辱——

  “可恶的——我会杀了你!”她竟敢咬伤他。

  耶律常焰咒骂一声,他狂怒地放开了她,胸口因愤怒而剧烈地上下起伏喘着气。唇上渗着血丝,火眸瞪着流泪的她。

  “杀吧!我不怕死!”她哭着,哽咽而哀伤地说。

  “你是我的俘虏,在我还没准许你死罪之前,你没资资格求死。”她坚决求死的念头让他惊惶,她哀凄的泪颜让他心软。

  他的愤怒渐被恐慌取代……

  “你不让我死,就放了我,我要回中原去。”他不能囚禁她。用手背拭去泪痕,她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见他这个骗徒。

  “回中原?你已经回不了了。宋国皇帝已经知道你父亲叛国的罪行,你罗家上下已成宋国朝廷急速捉拿的头号钦犯;你若回去等于是自寻死路,而且是必死无疑了。”耶律常焰发狠地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不——”

  这个事实比爹爹的死给她更大的冲击。水芙蓉几乎承受不住,阴些晕厥过去。耶律常焰及时扶住她的肩,她脆弱地倒在他的臂弯里,全身颤抖着。

  她的娘亲和弟弟怎么办?他们被抓去砍头了吗?

  “不——怎么会这样!”无助的泪在脸颊上奔流,这残酷的事实教她如何能接受。

  她的悲伤和无助让他心疼。怒气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怜惜。

  “别哭,这件事我会替你摆平的。”拍拍她的肩,他柔声地安慰。

  这辈子从没如此怜爱过一个女人,就连他最娇宠的霓妃,也从来未能获得他的一分怜爱。

  “如何能摆平得了,你打算起兵攻宋朝,救出我的亲人?”她朝他大吼,他已经骗了她一次,叫她如何能再相信他。

  “只要你肯乖乖地当我的女人,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脱困。”耶律常焰脸色下沉,她对他的态度太不敬。

  “昏君,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谎言。”

  “这一次我说到做到。”看着泪痕斑斑的脸,他咬牙说。愤怒囤在胸口没有爆发。

  “君无戏言,是吗?”他的认真却惹来她一句嘲讽。

  他真该把她抓去杀头的,但他舍不得她死!“你若要救你的亲人只有选择相信我,这是你唯一的一条路。”神色阴鸷,他凝视着她。

  这是你唯一的一条路?

  “不用你假慈悲,我可以自己救他们。”她决计不再相信他。

  “凭你?”他阴沉地瞪着她。“我看你是自身难保了。你只要一踏上大宋的土地,马上会被抓到死牢里关起来,到时候你连向我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你直到老死,都没办法再见到你的亲人一眼。”

  恶狠的话从他齿缝给逼出来,他打算把她逼到无路可走,这样一来她才会接受他的帮助。

  水芙蓉惊骇地倒抽一口气,脸色苍白,神情惶恐。

  她慌乱的眸瞪视着他——

  “相信我,只要你肯乖乖待在我的身边,我一定会把你的亲人救出来。”

  她的无助和慌乱让他心疼,耶律常焰把她揽进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地在她耳边安抚;他的情柔若云絮,却大大撼动了她惶乱的心。

  “只要我肯把身体给你,你‘保证’一定会做到?”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了,只有他能帮得了她。

  她的话让他胸口的怒火差点爆发。她非得把彼此的关系看待成如此的不堪吗?

  “是的,只要你把身体给我,我一定做到承诺。”把愤怒压抑下来,他对她的容忍实在超过他自己的想像。“你告诉我,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当前,他只要用这个法子留住她的人,他深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心意。

  “好,我留下。”无助地腻进他宽壮的怀中,她虚弱地闭上了眼,无力的应允。

  她别无选择了,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不是吗?

  ☆  ☆  ☆

  她睡着了。

  耶律常焰轻轻地把躺在怀中安睡的娇人儿安置在床上躺平,亲手替她盖上被,坐在一旁。他修长的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斑斑泪痕。

  他对她的感觉很强烈,想独占她,想和她共度一生一世。

  这是爱吧!曾经被他娇宠过的妃子,从没有一个能让他的内心激起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俯下唇,在她柔嫩的颊上烙一个怜爱的轻吻,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悄声地起身离开寝室。

  在门前,步总管端来一碗汤汁。

  “皇上,这水姑娘得赶紧喝了这碗药汁才行啊!”步总管语气焦急地说。

  这碗药汁是避免受孕的药。每个受了皇上临幸的妃子,事后都必须喝上一碗。当然,除非皇上特别交代不用;不过至今还没有一个妃子能得到皇上至上的恩准,让其为辽国孕育皇太子。

  耶律常焰拧眉看着步总管手上那碗颜色浑浊的药汁,他的心里浮起一个强烈的念头——

  “倒了它,以后水姑娘不需要服用这种药汁。”他的语气再认真不过了。步总管一听,愕然的瞠目结舌,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平复。

  他要水芙蓉为他孕育孩子,这个念头令耶律常焰紧拧的眉宇渐渐松开来……

  ☆  ☆  ☆

  一只由玉石打造的发钗掉落在地上,碎成两段。

  霓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步总管,你说的是真的吗?”霓妃说话的同时,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她失宠了,败在一个来历不明的汉女手中。

  皇上竟然破例让那名汉女留在昊皇殿里,她得到皇上的娇宠,夜夜获得皇上的临幸,甚至还恩准她孕育皇太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霓妃无法置信,她还在盼着皇上的宠幸;自十几天前被皇上叱退之后,她就没有再能得到皇上的临幸,那女人真的已经取代了她。

  “千真万确,这是皇上亲口吩咐属下的。”

  步总管平日受了霓妃很多的赏赐,自然一有消息立刻会报告她。虽然霓妃已经失去皇上的宠爱地位,可他做人不能太现实;在皇上还未将霓妃赶出银月宫之前,她还是皇上中意的妃子之一。

  “我……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皇上问个清楚,为什么皇上不要我了——”仓皇地从椅上起身,霓妃顾不得尚未梳好头,她心慌意乱地想要去找皇上。

  “主子,你的头发还没梳好——”贴身侍女小玉儿急忙跟了上去,她提醒着霓贵妃。

  “霓贵妃,你甭去了,皇上这会儿要到议事堂去和大臣们商讨要事,你见不着皇上的。”步总管也随后跟上,他要霓妃别白费心机了。

  “我一定要见皇上,我不甘心就这么无缘无故地被皇上冷落了……”脚步定在门前,霓贵妃娇弱地扶着门框,低声哭泣。

  小玉儿看了心酸,她上前扶住霓贵妃。“主子,别伤心了,也许皇上对那汉女只是一时的迷恋。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回心转意来找您的。”

  “真的吗?”霓贵妃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小玉儿点点头。

  步总管看在眼里,不胜唏他早就看多了。

  “步总管,你是否也和小玉儿一样认为,皇上他对那女人只是一时的迷恋,终有一天,皇上还会回头来找我?”

  霓贵妃充满希望地问步总管。步总管愣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ㄟ……”半晌,他虚应地点头轻叹。

  他的反应让霓贵妃心中的希望瞬间幻灭。

  “皇上他不会回头来找我了,对不?”她哀凄地跌坐在门槛边,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主子……”小玉儿蹲在霓贵妃身旁,同情的眼泪跟着掉满腮。

  “ㄟ……霓贵妃,我有事得忙,先走一步了,您别太伤心,或许就像小玉儿所说,皇上他终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看着主仆两人哭成一团,步总管心中是无限感慨。他这番话安慰的成分居多。

  跨过门槛,他这会儿打算去昊皇殿去一趟,皇上吩咐他得多注意水芙蓉的状况,这些日子她整个人病恹恹的,好像随时会晕倒似的。

  “步总管,您要去哪?”霓贵妃唤住了步总管。见他要走,她赶忙起身,拭去了脸上的泪。

  “呃……”步总管犹豫着。他在心里思索着该不该说。

  “你要上昊皇殿是不?”

  “ㄟ……是的。”

  “我跟你去一趟,不知是否方便?”

  霓贵妃心里有了计量,她向步总管提出请求。

  “这……”真令人为难。步总管不敢轻允。

  “我这金壶赏给你,你行个方便,让我去见那水姑娘一面。”见步总管面有难色,霓贵妃转头命令小玉儿拿出她的收藏之一黄金壳,赏赐给步总管。

  步总管看着那金壶,心里虽然喜欢,但还是不敢开口答应霓贵妃这请求。

  “这万一被皇上知道是我让霓贵妃你进了昊皇殿,皇上一震怒,搞不好我就会身首异处的。

  “步总管摸了摸颈子,感觉凉飕飕的。

  “步总管,这事你大可放一百个心,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你为难的。何况我进吴皇殿纯粹只是想和水姑娘聊一聊,绝对没有半点坏心眼儿。”

  “呃……”还是别莽撞行事的好。步总管不敢让霓贵妃跟着,他开口要回绝。

  “步总管,你怀疑我会对那姑娘不利吗?你若是这么认为,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我的心胸一向宽大,做事一向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因为吃醋而对别人使心机;我去昊皇殿真的只是想和水姑娘谈心,她整日待在那儿足不出户的,一定闷坏了。”霓贵妃放低姿态,对步总管一番苦口婆心,她的目的就是要进吴皇殿会一会水芙蓉。

  步总管想了想,霓贵妃这话也有理。她平日待下属不薄,胸怀又宽大。

  “好吧!霓贵妃,你跟着我去,我在门外守着,你进去里头记得可别待太久啊!”想了想,他心软了,答应了霓贵妃的请求。

  霓贵妃感激地向步总管道谢,小玉儿忙把金壶塞进步总管的手里。

  步总管低首看着闪闪发亮、纯金打造的金壶,不禁心花怒放。

  ☆  ☆  ☆

  水芙蓉躺在床上,以空洞的眼望着纱幔,看着四周华丽的摆设。

  昊皇殿里每件物品都是价值连城,  只要随便选一样,  其价值足以买上好几家“罗家布庄”。

  难怪爹爹会如此贪婪地想要权势富贵,他被鬼迷了心窍,最后却赔上了性命。

  无怪乎耶律常焰对爹爹的死一点儿都不同情,他还冷然淡漠的说,爹爹的死是罪有应得,要她别替他太难过,白费了眼泪。

  耶律常焰说的无情,但教她如何能做得到。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无法割舍掉这份血浓于水的亲情。

  她仍为了爹爹的死哀悼着,心里也为娘亲和弟弟的安危而烦恼。

  每个夜晚,耶律常焰都体贴地用他的温柔和热情来抚慰她的忧心。但云雨过后,她心中的哀伤和担忧却更大了。

  为什么如此?因为她心中的忧伤不仅是因为亲人,她的心还牵挂着耶律常焰。

  他的温柔让她满足却又惶恐,让她原本无波无浪的心起了波涛。他的柔情蜜意,让她慢慢深陷,直到现在仍无法自拔。

  她爱上了他,一个拥有数百位嫔妃的君王,一个只迷恋她身体的男人。

  终有一天,他会对她厌倦的,到了那一天,她又该如何自处?

  是潇洒地回中原,还是留在后宫里,和那些被冷落的嫔妃们哀怨地度过余生?

  她的心茫茫然,看着一件比一件珍贵的收藏,和柜上那只珠宝盒里的玉珠金钗,她的心激不起半点想望。

  “水姑娘,打扰了。这霓贵妃想见你一面,不知你肯不肯见她?”

  步总管唤醒了水芙蓉的沉思,她怔愣地透过纱幔看着步总管。

  霓贵妃想见她?疑惑在脑海打转,水芙蓉考虑好久,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了。

  “让她进来吧!”她说,随即掀开纱幔下了床。

  她让贴身女侍替她梳装打扮,没穿得太华丽,她仅是换上一袭淡紫色的缎衫罗裙,长发梳成一个简单的髻,上头插上一只紫色玉珠。

  片刻,霓贵妃在小玉儿的伴随下进了昊皇殿,她在外厅等候着,没敢明目张胆地进到寝房去。

  水芙蓉从寝房出来,她和霓贵妃隔着圆桌相望着,不知是否该先开口问明来意。

  霓贵妃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倘若是如此,她会毫不客气地要她去找皇上问个清楚,别来骚扰她。

  霓贵妃看着水芙蓉,她自信水芙蓉绝比不上她的娇艳妩媚,但她那出尘的美,却令人震慑。

  用沉鱼落雁来形容水芙蓉的美貌,绝对不为过。她的身段柔袅婀娜,肌肤晶莹剔透,水嫩细致;不需要任何胭脂粉饰,她素净的样子,美得令人屏息。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这是霓贵妃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水芙蓉。

  她的美浑然天成,不需靠任何矫饰,她的美丽确实能轻易令人心动。难怪皇上会如此娇宠她,将她宠在昊龙殿里,夜夜临幸。

  霓贵妃无声地叹了口气,心里充满嫉妒。

  “水姑娘,我听步总管提起你身子微恙,所以我特别过来探望你,不知是否打扰到你了。”

  霓贵妃客气地先开了口。在入宫前,她曾学过汉语,浅显的词句对话难不倒她。

  水芙蓉愣住,但随即回过神,宽了心;原来霓贵妃不是来找麻烦的。

  “谢谢霓贵妃特地前来探望,我只是精神差了些,不打紧的。”霓贵妃的开心如一注清流,安抚了她那哀伤惶乱的心绪。

  “看你不只精神差,脸色也不太好,有请过御医来把脉看看吗?”

  “皇上是有传唤御医,可是我坚持不肯让御医把脉。我没事的,是皇上太过紧张了,所以要我这些天别下炕,好好休养。”

  皇上竟是如此的关心着水芙蓉。霓贵妃听在心里,滋味很不好受。她虽受皇上娇宠,但皇上可不曾对她如此关爱过。记得有一次她染了风寒,好几天下不了炕,那些天皇上根本没到银月宫来探望过她半次,甚至他还耐不住寂寞地召了虞贵妃和其她贵人侍寝。

  “那你就上床歇着吧,我看我还是别太打扰你,要不,被皇上知道,铁定免不了一顿责骂惩罚。”

  怨怼摆在心里,霓贵妃讨好地上前扶住水芙蓉冰冷的小手。她这亲密的举动太过突兀,但水芙蓉并没有拒绝。

  “霓贵妃,你再坐会儿,其实我在这儿,心里很闷的。”

  请霓贵妃落了座,水芙蓉就坐在她的身旁。她是独生女,打小就没有姊妹,孤单的她心中一直期盼有个姊妹相伴。而霓贵妃这份心正好圆了她的梦。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闷坏了。”有皇上宠爱还喊闷,这女人是故意作戏给她看吗?霓贵妃满心嫉妒。“可是我不能久待,因为我是求步总管让我偷偷进来的,皇上不知道这事儿。”她拍拍水芙蓉的手背,开始一步一步引她入瓮。

  “霓贵妃,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皇上您来过。”水芙蓉毫无心机地说,她浅笑着。

  “这我就放心了。”霓贵妃心头得意洋洋。“水姑娘,你们中原人的身材和我们北方人比起来显得特别娇小柔弱,我想皇上大概就是被你这份娇弱吸引的吧。”她佯装随意地聊着。

  “是这样吗?我并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水芙蓉苍白的容颜跃上两朵粉霞。耶律常焰是被她的娇弱吸引吗?

  “一定是如此,我懂得皇上的心思。”霓贵妃口气好酸。“想必皇上大概夜夜宠幸你,让原本就娇弱的你承受不了皇上过人的体力,白天才会显得精神不佳,提不起力来……”她试探着水芙蓉。

  如此私密之事,水芙蓉无法开口和霓贵妃谈起。脸上粉霞转为酡红,羞怯让水芙蓉垂下螓首,不敢迎视霓贵妃那咄咄逼人的追问。

  这答案已呼之欲出,水芙蓉根本无须坦白。

  霓贵妃心里好嫉妒,一个可怕的诡计在心里慢慢形成,渐渐变成了一团风划分。

  “水姑娘,我冒昧地请问你一件事……你爱皇上吗?”霓贵妃大胆地问她。

  她爱耶律常焰吗?这答案是笃定的,但她却不能开口承认,因为耶律常焰并不爱她。他对她只是一时的迷恋,说穿了,他只是利用她的身体而已。

  “我并不——”水芙蓉摇了摇头,她对霓贵妃撒谎。

  “你不爱皇上,那你一定不愿意替皇上孕育子嗣,对不对?”霓贵妃抓住机会,追问水芙蓉。她大胆猜测,水芙蓉一定不知道喝药汁避孕这道程序,她可能认命地把一切都交给皇上掌控。

  “孕育子嗣……”一句话惊醒水芙蓉。她压根儿没想到受孕这件事。“不,我不能——”她绝不能怀孕。她和耶律常焰之间根本没有未来可言的,这要怀了孕,肚子里的孩子何其无辜呀!

  “你真不愿意。”水芙蓉脸上的仓皇让霓贵妃好生得意,看来她的计策要成功了。“那么,我这就去吩咐下人替你熬药汁,每天端来给你喝,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受孕了。”她的语气紧张,毕竟这是坏心眼,深怕被水芙蓉识破。

  “喝药汁真的有用?”水芙蓉求助地紧握着霓贵妃的手,她很信任霓贵妃。

  “绝对有用,我每次一完事就喝,所以到现在都没有身孕。”霓贵妃笑着说,那笑容是真诚到令人不得不相信。

  “那就劳烦霓贵妃你了,以后每一天都让人端一碗药汁来,我绝不能怀孕,孩子是无辜……

  “小手置在腹上,眼神慌乱而哀伤。

  “好,我马上吩咐去。”诡计得逞,霓贵妃心里在大笑着。只要水芙蓉不受孕,那她决计无法拥有皇上的娇宠太久。日子一久,皇上会对她失望,然后就会冷落她。这样一来,她就还有机会挽回皇上的心。“水姑娘,你千万记得,这事别让皇上知道。”临走前,她特别叮嘱水芙蓉。

  “放心,我不会说的。”水芙蓉点头应道。

  “就算事情败露,你也不能供出我来,我这么做是出于一片好心,可别让我受了罪,这要是皇上一动怒,我和步总管都活不了命的。”

  “有事我自己承担,我绝对不会牵扯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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