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少人选择到金阁寺来求神拜佛。此刻,大殿里,人潮多得跟什么似的。而侍书老早就来了,跪在蒲团上已将近半个时辰,始终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把寺庙逛了一圈的雷临歧回来瞧见她还在拜,忍不住摇摇头,也在心里暗自得意,他真娶到了一个内外兼备、孝顺的好娘子呢。
走过去扶起她,他笑笑地说:“好了,你拜了那么久,佛祖有听到啦。”
侍书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临歧,我真的很担心娘,从高总管最近的来信看,娘好像越来越不好……她不愿上京来,你又不能返乡,不如,我回去陪她老人家好了。”
他一听马上头摇得跟什么似的,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我不准!娘是我的,她的底我知道得很,我看高总管这招八成是跟你学的,写家书编故事,又不是没前例可循。”
她眯他一眼,“这事记恨到现在,羞不羞呀你!我不是跟你说笑,我真的想回去,墨雨姐姐嫁了,秋月年纪又小,我怕她伺候不了娘。高总管说,娘是越吃越少了。”
雷临歧一摊手,“真不知你是嫁我还嫁我娘!好,我也想回去承欢膝下,只是你那皇帝堂哥不放人,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跟他说去!”
“这可是你说的,他同意了咱们就回去。”
他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你愿意和皇上讲话啦?”
挑起一道眉,她笑得诡谲,“怎么可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他们李家的人说半句话,可是我爹没说我不可以和姓沈的做朋友。”
那还不是同一人!他温柔地笑了笑,“那你顺便再跟他说说,让我把那条济川也治治。”
“真当你自己是大禹啊?我还怕哪天我真会看到你变成熊跑来跑去。”
他知道她在调侃他的典故,大禹化身为熊治鸿水,告诉他的妻子涂山氏说听到鼓声就帮他送饭去,有天大禹误击到鼓,涂山氏于是上山去,没料到却看到变成大熊的丈夫,一害怕跑到山下,却不知怎么变成了颗大石头,而他们的儿子启,就是从石头蹦出来的。
“那我的‘启’在你肚子里了吗?我的小娘子。”
她啐他一口,“没个正经!”接着转身去将拜佛的鲜果收拾好,“走吧,咱们去找姓沈的,我想赶紧回江州去。”
不一会,两人步出寺外,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诉声,吸引住她的注意力。
“好心的大爷、大娘,可怜我年纪小就没了爹,相依为命的娘现在又丢下我,我这不孝子没钱将亲娘殓葬,好心的爷,就买了我吧!”
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小男孩,正哭得好不凄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让人心疼,侍书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耳边听着旁人的议论纷纷。
“可怜唷,这孩子没亲没戚的,惟一的娘死了他哪有能力埋呀!”
“就是呀,你都不知道干那牙婆的人真没人性,这一早好像有好几个牙婆、牙侩来开过价钱,可简直是压榨人嘛,开的价连让人家买口薄棺都没办法。”
“唉,一人一种命啦,注定当奴才的人这辈子是翻不了身啦……”
侍书听着,感觉到有些可笑,什么叫“注定当奴才的人”,瞧她,堂堂唐朝郡主,不也是伺候了人家好几年!
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几年前她在广安城那一晚所遇到的那三名女子,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主子厚不厚道……
想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让她想把这孩童买下来,她想,自己应该会是个好主子的。“我买——”
但显然想行善的人不只她而已,她转头,朝发声处瞧去……一看,她眼底迅速蒙上浓浓雾气。
她们也看到她了,侍书心里不敢置信地直想着,怎么可能呢?才刚想到她们,就见着她们了……
她们对愣着,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陆黎儿先回过神来,“你是绵绵,你是蔻儿,你是……你是……”
她对她笑了笑,“叫我侍书吧!”
而尹蔻儿只是笑着,她现在心里暗自庆幸,当初有把那碗水给出去。然而还有一种酸中带甜的滋味,她说不出来是什么。
“恩人,原来你们一个叫蔻儿、一个叫侍书,还有这个最先救我的恩人叫什么?”仇绵绵扳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
“我是黎儿。仇绵绵,那天我是第一次服侍人,伺候你一夜没什么睡,结果你竟然不认得我!”
“认得、认得,人家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嘛!”她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
“你们现在……是哪个府上的丫头?”尹蔻儿问,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可话里是不带任何恶意的。
仇绵绵摇摇头,“我现在不是带倒霉了,是怒国的王后。”
陆黎儿惊叫连连,“啧,我就说绵绵你好福气了嘛,还当了怒国王后耶!”
“嘻,那也没什么啦!”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夫婿是华府商号的华熙。你呢,侍书?”
侍书一笑,“我现在是御史夫人了。”
雷临歧伸手握住她的手,很高兴听到她是属于他的这种话。
尹蔻儿笑得开怀且诚挚,“我也不输你们唷,我丈夫是泉州首富楚家庄的当家楚浪,你们有空来做客呀!”
侍书抹尽眼泪,用力地点点头,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她没有孤单过,老天爷还是安排了许多可贵、可爱的人在她身边。她觉得,心中有个结正悄悄的打开了。
幸福,原来这么垂手可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