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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蝶嬉春 第十章

  「阳春不见了,也不见得是让人给掳走了。」湛掩袖力持镇静,用一种使人安心的态度,坚定的说着。

  阳春失踪,大家都急了,而越急就越慌。越慌就越办不了事,在还没将事情理出头绪来之前,都应该要冷静。

  「她不是给人掳走,难道是自己跑去躲起来,让大家担心吗?」上官殿有些不悦又着急的说:「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一定吓坏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马上把她救出来。」孙浩成大声嚷嚷着,「我们现在就封城,下令搜城,我不相信找不到那群掳走她的混账!」

  「你怎么知道人家绑走了她一定会藏在城里?」温雅尔道:「大肆搜城反而会打草惊蛇,拜托你们冷静一些。」

  「是呀,冷静一点吧。」湛掩袖点头同意,「人家雅尔何尝不急,但还是要冷静呀。」

  「他才不是冷静。」上官殿哼道:「我看他是脑袋乱成一团了。」

  「你还敢讲,都是因为你。」温雅尔叹口气,「太子之位呀,多少人觊觎,居然连阳春都牵扯进去了。」

  「你确定是我?你要不是扣着人家不放,阳春又怎么会被掳走。」

  温雅尔跳脚道:「要不是为了你,我干吗扣着人家不放?」红裳明显是为了替自己的主子除掉障碍而来。

  成王都已经是目标了,难道呼声最高的南七王不会有危险吗?

  「不管如何,先把阳春换回来再说吧。」孙浩成说道:「七王要自保,远比阳春容易多了。」

  「那是你以为的。」温雅尔固执的说:「红裳我是不会放的,除非她将一切交代清楚,除非我知道了幕后主使者是谁。」

  孙浩成激动的揪住了他的衣领,愤愤的吼着,「那你是要置阳春于死地了。」

  「孙将军,你别激动,雅尔的顾虑有道理。」湛掩袖皱眉道:「我也不赞成在事情还没明朗之前,轻易将七王置于险地。」

  「我不在乎有多危险,尽快把阳春换回来才是上策。」上官殿摇摇头,「我足以自保。」

  「殿,我们一起经过这么多风雨,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温雅尔黯然道:「阳春失踪,难道我会不急、不慌吗?到底是国家大事重要,还是儿女私情重要?谁轻谁重你若分不清楚,将来如何登基为王,如何治理天下大事。」

  上官殿一脸颓然,「为了我,你宁愿冒着牺牲阳春的危险,我如何心安?」

  「她不会有事的。」他摇摇头,在说服大家之前,先说服了自己,「若她无幸,我一死以谢她便是了。」

  「你们一搭一唱的,就是不肯放人救人就是了!」孙浩成重重的呸了一声,「你们不管,我管定了。告辞!」他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决定调动兵马大肆搜城。

  浪情三少薄情寡义,如今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真希望这个险冒的值得。」上官殿叹了一口气。

  「要当皇帝的人没有胆量赌这一把,那怎么成大事。」湛掩袖有些严苛的说。

  「我不是那个料,当皇帝也不是我的心愿。」

  「忠王昏昧不明事理,他若当了皇帝朝政难免落入小人之手。康王安逸荒淫不学无术。成王狡诈残忍,身为王爷便已经荼毒百姓,若成了皇帝天下还能安稳吗?代王懦弱多病,活不活得过今年还是未知数。凌王早夭、世王霸道蛮横又渎武嗜力,他当皇帝别说国家动荡,就连邻邦都不得安稳。」

  「说来说去。」上官殿苦笑道:「我最适合当皇帝。」

  「我有私心,你当太子我的地位才能稳固。」湛掩袖明白的说:「这不只关系到你,还关系到我和雅尔。」

  他们力挺南七王众所皆知,一旦新皇登基南七王失势,那他和温雅尔会立刻成为阶下囚。

  这就是现实,所以用尽手段也不能输。

  温雅尔说道:「我们押了你赢,开盅的时候就绝对不能输。」

  「狡兔死,走狗烹。你们不怕我一掌揽大权,第一个除掉的就是你和雅尔。」毕竟他们的存在可以动摇他的龙椅,当然……前提是他要先坐上了才行。

  「怕,但这是我们要冒的险,要付出的代价。」温雅尔看着他坚定的说:「而我认为值得。」

  「那阳春怎么办?真的不管?」

  「我不会让她有事的。」他虽然说得坚定,但心中也不免害怕。

  如果,他失去了她……如果,她因他而死,那么他辅佐谁登上皇位还有什么意义?

  「雅尔,我知道你一直爱她。」湛掩袖道:「你作这种决定心里一定很苦。」

  他们都不是他,不能够了解这种两难到底有多痛、多苦。若今天换成他,他还能够抱着牺牲爱人的决心,完成自己事业的理想吗?

  雅尔到底是寡情如此,还是真的斟酌过了?

  上官殿轻轻的摇了摇头,「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苦呀。」

  他本来以为温雅尔会大声的抗议,以为他会说他一点也不苦,可是他却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呀。」

  说不出来的苦,才是真苦吧。

  此时「咻」的一声!一支袖箭从窗外射进来,射灭了房中的烛火,月光将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映在窗纸上。

  温雅尔喝道:「掩袖,保护七王!」跟着便窜了出去,直直的追了出去。

  ◎うなぬがぢゆま◎

  「温统领,我不是你的敌人。」奔了几里之后,蒙面人见始终甩脱不掉他,于是停步不奔,转过身说道,「你若想救人,就要相信我。」

  女的?

  她虽然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之极的大眼,但身形窈窕语音清脆,确是个女子无疑。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但却是冷冰冰的丝毫不带暖意,听起来令人感到相当的不舒服,似乎她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对任何人都带有敌意似的。

  「你到底是谁?」

  「只能说不是你的敌人,其他的你不用多问,我也不会说。」她双足轻点,往后飘开数尺,「想救人就跟我来。」

  温雅尔二话不说,提气直奔跟了上去。

  不管对方是好是歹,以他的能力足以自保,若天幸她是友,或许真能救回阳春,若不幸她是敌人,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

  蒙面女子东窜西跳的带着他在城里大绕圈子,末了才纵身跳进一堵黑漆的高墙之内。

  「忠王府?」他在心里纳闷着,难道阳春被囚于忠王府内?那么红裳是他的手下?

  若是如此的话,这个蒙面女子又是谁?为何要帮他?

  他猛然想起一事。

  红裳曾经说过,他府内潜着一名成王的心腹,难道会是她?想想又不对,若她真是成王的手下,又怎么会帮他?

  是了,她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使他和忠王对立。

  诸王间的勾心斗角和阴谋陷害他清楚有多丑恶,但这么多该是柔弱的女子,居然牵涉其中实在令他惊讶。

  忠王府内侍卫重重,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和高明的轻功,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来到了后院。

  「人在柴房里。」蒙面女子手一晃,手里的火摺子便燃起,跟着她将其快速往堆在门口的稻草堆一丢。

  她这么做使温雅尔更加确信了阳春确实在里面。若非如此,她犯不着纵火烧屋,给自己留退路和逃跑的空间。

  柴房内外都是易燃的稻草和木柴,一旦烧了起来,火势会蔓延得很快,他若想将阳春无恙的带出来,就无法分身去追她。

  可恶!她到底是谁的属下?居然如此聪明、狡猾,跟红裳一个样!若她们能为南七王所用,对登基大事一定更加有帮助。

  虽然温雅尔脑袋想了这么多,但都只是一晃眼的念头而已,他在第一时间便冲了进去。

  「阳春!」他看见景阳春趴卧在一堆废柴上,一动也不动的,霎时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浑身充满了一种因为未知而带来的恐惧感!天哪……别让她死了。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双手不要发抖,轻轻的将她翻了过来。

  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迅速的涌出了一颗又一颗像珍珠般的眼泪。

  那是安心呀。

  「阳春,没事了。你安全了,我立刻带你走。」他立刻发现她动弹不得是因为被点了穴,因为柴房已经烧了起来,他没时间为她运气解穴,于是连忙横抱起她,从门口冲了出去。

  他跃上高墙的时候,发现忠王府的侍卫似乎还没察觉柴房失火,他生怕火势扩大伤及无辜,于是大喊道:「失火了、失火了。」

  这么一喊,当然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大批的侍卫大声嚷嚷的追了上来。

  他连忙扯下衣襟蒙住自己的脸,以免给人认了出来。

  好不容易将侍卫甩开,他们先躲在一户大户人家的后院假山洞之中。他可不希望自己跟忠王府的失火扯上什么关系。

  温雅尔轻轻的将手掌贴在她背上运气,解开她的穴道柔声问:「你没事吧?」

  景阳春摇摇头,还没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

  「怎么了,别哭了。我们安全了。」

  「没有,我只是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轻轻的说着,「过去这三天来,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天她收拾摊子正准备回家时,一个姑娘来跟她买绣帕,还拿出了她自己绣的绢子请她观赏指教一下。

  当时她只觉得她的绢子好香,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她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间布置得很华丽的房间,只是全身都动弹不得,让她很害怕,她听见隔壁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他们说什么她是少爷最在乎的人,只要抓了她,少爷一定会就范。

  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之下,她会很高兴听到他们这么说。

  可是,之后被移到柴房的她知道自己变成了一个诱饵,而那些人打算拿她来伤害少爷。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少爷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

  她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来。

  他们还说,如果少爷不听话,就要杀了她示威。

  她很害怕,她并不想死。

  她强迫自己要冷静要勇敢,掉眼泪并不能帮她脱离困境。

  可是,当他在柴房把她翻过身的时候,她仍是忍不住哭了。

  温雅尔伸手将她一楼,「我把自己当已经死了,这样才能不去想你所会遇到的事。」

  景阳春安心的倚在他怀里,「我知道,少爷其实你很喜欢我,所以你不敢想我会遇到什么事,因为你也会害怕。」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不只喜欢你而已,我想我是很爱你。」

  说出来之后,他突然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作如释重负。

  「就像张生爱崔莺莺那样吗?」是那种至死不渝、非卿不娶的深情吗?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西厢记,但温雅尔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是呀,就像张生爱崔莺莺那样。」

  景阳春有点犹豫的看着他。该不该告诉他?当她第一次见他、当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她似乎就少了半颗心。

  后来,她才知道那叫作一见钟情。

  就像张生和崔莺莺一样。

  ◎うなぬがぢゆま◎

  「还好阳春没事。」上官殿终于松了一口气,笑意重回到他的脸上,「你也不用自责了。」

  「我怎么能不自责?我居然这么笨!」温雅尔懊恼的说:「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还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

  他将阳春救出来的同时,红裳也被人救走了。果然是大意失荆州呀!

  有这么聪明狡猾的对手,上官殿的太子之路并不会很顺遂。

  他本来以为联合他和掩袖之力,应该能顺利将他送上太子之位,但看样子诸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这算是第一次的交手,而他承认他输了一子。

  还没结束呢,存活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算了啦。」湛掩袖道:「至少目前我们对情况不算一无所知,而阳春也安然无恙。」

  「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阳春娶回家放,这种事发生一次就够惨了。」上官殿笑着说:「把她的人系在你心上,那就万无一失了。」

  温雅尔横了他一眼,「你说娶就娶吗?那也要她肯嫁才行呀。」虽然是好兄弟,不过他还是没脸说出求婚遭拒的糗事来。

  「那还不容易,现在就去跟她求婚去呀。」反正人就在家里跟夜雨说话,夜雨做了一桌菜说要给她压惊。

  「现在?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要什么心理准备。」上官殿笑骂道:「你要是不娶,那就我娶。横竖我喜欢她,娶了也不吃亏。」

  「你要是娶了她,别说当皇帝了,先找个大夫来治伤比较稳当。」温雅尔横了他一眼。

  「喔?她这么恐怖,是会咬人吗?」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阳春是不会咬人,不过我会阉人。」

  「你们别吵了,办正事吧。」湛掩袖在温雅尔身后一推,「走吧,想娶老婆脸皮就要厚一点。」

  「你当然这样讲,夜雨可从没刁难过你,脾气又好、又温婉,你一点都不用担心她会说些蠢话气你。」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上次跟阳春求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说他有一些小错,但追根究底还是阳春不好,不肯爽快的答应。要是她早早点头,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你当真不去吗?」湛掩袖说道:「去晚了,可就没分了。你该不会把孙大将军忘了吧。」

  孙浩成?他哼了一声,「他算什么威胁。」

  「人家有皇上作主许婚,怎么不是个威胁?」上官殿也跟着福风点火,「你不赶着在圣旨下之前求婚,就等着当伤心和尚吧上

  他话都还没讲至,一个黑影快速的掠过他身边,稍微撞了他一下。

  「今天才知道温大统领是个飞毛腿。哈哈!」

  湛掩袖也跟着笑了,浪情三少又少了一个,而这个号称薄情的南七王,何时才会被套住呢?

  ◎うなぬがぢゆま◎

  景阳春惊讶得连筷子夹的花枝丸都掉了。

  满有弹性的九子在桌上弹了几下之后,又咚咚咚的滚到地上去了。

  一屋子的人的眼光跟着滚落的丸子来到了温大统领脚边,然后视线逐渐往上移,一脸又是笑意又是惊讶的古怪样子。

  「什么。」

  真该死的,怎么全世界的女人都跑到这里来了?一屋子的女人哪……除了阳春以外,还有安西王妃、婢女依晴,常相思和黄莺儿,还有阳春在温府的姐妹淘们,一个也没少。

  瞧瞧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本想快刀斩乱麻以免尴尬,所以门一推就喊,「我们马上成亲吧。」

  谁知道如此鲁莽的结果是更尴尬。

  「温统领,你也太贪心了吧。这么多女人,你消受得了吗?」常相思一笑,打趣的说。

  「我是在问阳春哪,其他人就当没听到好了。」

  他这句话一说,屋内立刻响起了一阵女子高声鼓掌叫好的娇喝声。

  反倒是当事人景阳春,低着头又重新夹起了一颗丸子,慢慢的咬着。

  「太好了,又是一对有情人。」夏夜雨欣喜的给他们祝福,「我就知道少爷不会亏待阳春的。」

  「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呀,小姐。」黄莺儿也拉着常相思笑着说。

  大家都欢欢喜喜的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就连温雅尔自己都觉得开心。

  「阳春,你倒是说句话呀。」亦跟进来的上官殿看景阳春脸色有异,于是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她抬起头来,看了温雅尔片刻后轻轻的说道:「少爷,我不能嫁给你。」

  「什么?」惊呼声四起,就连温雅尔自己都呆住了。

  「为什么?」震惊之后随即而来的是愤怒,温雅尔跳脚说道:「你是什么意思呀,每次都拒绝?」

  每次都拒绝?敏感的人立刻拉长了耳朵,心里偷笑着。这么说他并不是第一次求婚遭拒喽?

  「我知道了,你嫌我老是不是?」也不过大十一岁而已,应该还好吧?

  「少爷,我怎么会嫌你老?」她喊道:「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温雅尔愤愤的说:「你喜欢孙浩成,想嫁给他是不是!」

  「当然不是啦!少爷,这跟孙将军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扯到别人身上?」

  「那我就真的不明白啦。」他瞪她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难道是因为我说我到死都会风流,所以你才不肯?我这么说又不一定会这么做,你干吗因为这种事就拒绝我的求婚?」

  景阳春一听,惊讶的问:「你既然不打算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是男人。」他正经八百的说。

  面子里子都得兼顾。

  「阳春,你放心吧。他不会乱来的,放心嫁给他吧,如果他还乱来,我替你揍他。」上官殿看温雅尔急得脸都涨红了,赶紧帮他说话。

  她还是摇头,「不是的,我不会怪他风流成性,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见了美貌女子就要轻薄一下,改也改不过来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温雅尔火了,朝她吼道:「那到底是为什么?你要拒绝人也得给个理由呀。」

  「因为我才刚回家,跟爹娘和爷爷奶奶相聚都还没三个月,你现在叫我嫁给你,不就又要和他们分开了吗?我舍不得呀!」她理直气壮的说。

  一阵低低的笑声发自众人之口,然后变成了哄堂大笑。

  景阳春踩着脚,涨红了脸,「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舍不得爹娘和爷爷奶奶呀。」干吗笑成这样东倒西歪的,夜雨还直喊肚子痛。

  「你怎么这么蠢哪!」温雅尔好气又好笑。

  原来是为了这桩呀,还好他没有生气跑掉,不然可就冤枉了。

  「少爷,你干吗骂人家蠢,太没礼貌了。」她气呼呼的嘟着嘴,不满的抗议着。

  「就是因为你这么蠢,我才得照看着你呀。」他牵起了她的手,「大家说对不对?」

  「不对。」众人有志一同的摇头,异口同声的说:「你骂阳春蠢,那么被个蠢丫头抓住的你,也就聪明不到哪里去了啦。哈哈!」

  笑声回荡在安西王府,天空缓缓的降下了瑞雪,冬天已经到了,北风悄悄的带来了寒意。

  但每个人的心却暖呼呼的,这个冬天似乎是有史以来最暖和的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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