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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泼妻 第五章

  “什么?”一听镇淮说要带水脉同行,陆东堂可是第一个反对的。“这又不是儿戏!”

  此去天都峰足足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水脉那种自幼便受尽呵护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受得住这种长途跋涉呢?

  再说赴战帖之约又不是出门游山玩水,就算表面上看来风平浪静,也许底下却是暗潮汹涌也说不定,要是水脉有个什么闪失,他该如何向恩人交代?

  “爹,这是我和水脉之间的一个约定,我一定要带她一起去。”镇淮坚决地说。

  陆东堂一怔,“什么约定?”

  “我不能说。”他一笑。

  “乱来!”陆东堂一拂袖,绝决地道:“我不会答应的。”

  镇淮微微地揪起眉心,瞥了一旁的唐霜一眼。

  唐霜了然地一笑,立刻帮腔:“东堂,你就让淮儿带水脉一起前往吧!”

  “怎么连你也……”眼看他们母子同声同气,陆东堂不觉蹙起了眉头。

  “你听我说。”唐霜面带微笑、话声轻柔,“他们两人彼此并不熟悉,而婚事又因为战帖之事耽搁,这次水脉跟着淮儿一同前往,不失为一个培养情感的机会。”

  知陆东堂者,唐霜是也!她熟知他的弱点,一向也深谙平抚其情绪之道。

  陆东堂若有所思地沉吟着,“可是江湖险恶,要是水脉有个损伤,我……”

  “唉呀,”唐霜笑叹着:“淮儿武功高强,想近得了他身可下容易,水脉跟他在一起是最安全的了。”

  “这……”陆东堂眉心紧锁,仍是一脸犹豫不决。

  “东堂,”唐霜拍着他的臂膀,轻声地道:“淮儿好不容易想安定下来,难道你不打算趁这机会拉近他们小俩口的距离?”

  唐霜条理分明,辩才无碍,三两句就打动了陆东堂的心。

  他暗忖片刻,终于点头答应,“好吧!”

  得到父亲的首肯,镇淮的脸上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爹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水脉,绝不让任何人碰她一根寒毛。”他承诺着。

  “嗯。”见他难得如此认真,陆东堂心里其实也是欣喜的。

  唐霜与镇淮交换了一个眼色,笑而不语。

  “那孩儿这就去准备……”

  “去吧!”陆东堂严肃的脸上有着一丝不明显却也隐藏不住的庆幸。

  “孩儿告退。”镇淮背过身,迅速地离开了内堂。

  *  *  *

  翌晨,月影拿着战帖来到了藏剑门,名为送还战帖,实则想一窥水脉的庐山真面目。

  在门房的通报下,她顺利地进了藏剑门。尾随在护院身后,她莲步轻移,好不优雅。

  藏剑门她已经不是头一回来了,不过即使是这样,这儿还是让她有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少夫人!?”突然,走在前面的护院发出了一声叫唤。

  少夫人?是镇淮的妻子?月影心里暗忖着,一边也为自己能如此顺利地见到宋家小姐而庆幸着。

  往前一看,距离不到十步的地方走来了一位身形娇美、面容清丽的姑娘,她的样子看似柔顺,但那眼底的娇悍自信却是隐藏不住的。

  直觉告诉她,这位宋家小姐的确不像是一般的官家千金。

  那护院似乎并不打算对她引见那位宋家小姐,只是一径地往前疾行。

  那也是,她是镇淮的旧相好,又是青楼的姑娘,那护院总不可能那么没眼没脑地将她介绍给这位准少主夫人。而既然他不敢开口,她倒是不介意主动。

  “你是宋家大小姐?”她忽地停下脚步,凝神注视着一脸疑惑的水脉。

  水脉微怔,“嗯,姑娘是……”

  那护院一脸惊慌,急着阻优两人之间的任何交集。

  “我是月影。”月影没让他如愿,如迅雷般地截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水脉怔愣地望着眼前这位貌美如花、艳光四射的美人,心里纷乱得连她都吃惊。她就是月影?那个教陆镇淮流连醉心楼的花魁……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像她这样的美人不正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女人吗?难怪陆镇淮要流连在醉心楼了。

  不过月影本人给她的感觉是“好”的,她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月影并不像她原本所想象的那般俗艳妖美.!她看起来聪明、温柔、友善,感觉上像是个知书识墨、见多识广的不凡女子。

  “镇淮提过你,”月影嫣然一笑,细细地端详着她,“你果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像他所说的那样?陆镇淮在月影面前是如何形容她的呢?

  “是吗?”水脉一挑眉,漫不在意地应着。

  “他说你是第一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月影笑说。

  这种话即使是经月影转述,还是教她心跳不已。一见倾心?她会是陆镇淮一见倾心的女人?

  月影笑睇着她,又说:“我和他相识多年,这可是我头一回看到他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痴迷。”

  “他不也为你痴迷?”水脉略带醋意地道。

  月影微微一怔,旋即掩嘴而笑。“痴迷?不,我们的关系比较像是知己、哥儿们。”

  “没有人会爬到自己哥儿们的床上去。”水脉打断了她,冲口而出。

  “宋小姐……”月影脸上倏地有着一种难堪尴尬的神情。

  惊见她脸上那受伤的神情,水脉顿时为了自己的嘴快而感到歉疚,“对不起,我……我不是有心的……”

  月影摇头笑叹,“我不怪你有这种想法,而且我也挺替镇淮高兴的。”

  “咦?”水脉一怔。

  “你介意我的存在,那就代表你心里对他并不是全无好感的。”她说。

  水脉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反驳着,“我……我才没……”

  “宋小姐,”月影凝睇着她,温柔一笑,“等你真正了解了镇淮,相信你会喜欢上他的。”

  喜欢那家伙?不可能!水脉心里暗忖着。

  月影将手中战帖交给了水脉,“这是他遗落在我那儿的,请你转交给他。”

  水脉瞥了战帖一记,淡淡地说:“你何不亲手交给他?”

  “你是他的妻子,由你交给他不是更好吗?”月影心平气和地道。

  “我还不是他妻子。”她断然地说。

  月影莞尔一笑,“你迟早会是他妻子的。”说着,她不管水脉愿不愿意,就将战帖往她掌心里搁。

  水脉挣扎了下,终究还是接下了她强递过来的战帖。

  月影凝望着她,幽幽地说:“宋小姐,祝福你跟镇淮能两情相悦、白头到老。”

  水脉回望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我先告辞了。”月影一欠身,转身便往正门的方向走去。

  凝望着她窈窕婀娜的背影,水脉的心里不觉泛起一股微酸——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怅然、有点沮丧、有点消沉、有点……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月影对陆镇淮绝不是一般恩客与青楼姑娘间的情感;那么,陆镇淮对她呢?他只是把她当一般青楼姑娘,还是……

  唉,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感情怎会如此的复杂呢?

  这一瞬,她居然同情起月影的境遇……

  

  *  *  *

  终于,镇淮带着水脉离开了藏剑门,动身前往目的地——黄山天都峰。

  他俩共乘一匹马,一路朝着皖南山区前进。

  数日奔波,水脉渐有倦态,她本是个受尽娇宠的千金小姐,怎堪如此的劳顿。

  要不是赌着一口气,她断不会随他上天都峰,更不可能和他打什么赌。

  途经一处茶栈,镇淮决定在此稍作歇息。

  “在这儿休息一下再走吧!”他附在她耳边说着。

  “唔。”每当他靠近她,她的心里就一阵狂震,要不是她力持镇静,惊羞之色必然显露无遗。

  他跃下马来,伸出了手,“手给我。”

  水脉蹙起眉心,不领情地说:“我自己行。”有时她就是莫名其妙地闹起别扭,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就不能像个女人一样依赖我吗?”他苦笑一记,拉住了她的手。

  她挣了挣,但他却相当坚持。

  茶栈里还有其他过路人,个个都一脸奇怪地望着僵持不下的两人。

  “放开!”水脉是骡子脾气,一拗起来就是不肯退让求全。

  镇淮沉下脸,沉默地注视着她。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茶栈中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没听见这位姑娘说‘放开’吗?”一名青色华服的男人自座位上站起,一副英雄救美的架势。

  镇淮斜观了那男人一记,脸上明显地有着愠色。水脉唱反调已经够他懊恼的了,现在还来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不干你的事。”他冷冷地道。

  谁不知道这家伙是看上水脉的姿色,借机在美人面前逞威风。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男人说着,下意识地提起挂在腰际的剑。

  镇淮哼地一笑,“拔刀相助之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话罢,他神情愠恼地望着坚持坐在马背上的水脉,“你下不下来?”

  原本看见有人上前挑衅,水脉是有点软化的,但当他又口吻强势地对她说话时,她那脾气不觉地又提了上来。

  她一脸倔强地瞪着他,以沉默表示着她的抗议。

  “姑娘,你若受了委屈或挟持,请你点个头。”青衣男人摆明了介入的决心。

  水脉睇了他一眼,再看着站在一旁的陆镇淮,一股莫名的叛逆热流直冲脑门。就在那一瞬间,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青衣男人剑一出鞘,直指向镇淮。“放开这位姑娘!”他喝道。

  “你还真想管!?”镇淮沉声喝问。

  “当然!”青衣男人一哼。

  茶栈里有一些寻常的贩夫走卒,也有一些来历不明的道上人物,个个都睁大了眼等着看好戏。

  青衣男人并非独自一人,他身边还带了两名随扈似的壮汉,那两名壮汉见状便霍地站起,笔直地朝着镇淮下马之处走来。

  “有帮手?”镇淮冷眼睇着三人,唇角掀起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

  “退下。”青衣男人挥退两名壮汉,睥睨着眼前的镇淮,“对付这种下流胚子,轻而易举。”

  听见青衣男人叫他下流胚子,他不觉揪眉冷哼着:“你们最好一起上,我怕就你一个,恐怕会很难看。”

  “大胆!”两名壮汉的其一挺身而出,“我们少爷是飞鹰堡的继承人,怎容你在这儿大放厥辞!”

  飞鹰堡?原来他是飞鹰堡主颜飞的儿子颜世骏。

  镇淮一挑浓眉,哼地一笑,“原来飞鹰堡的继承人是这种不长眼睛的东西。”

  “你!”颜世骏怒眉一扬,飞身上前,长剑直取镇淮的首级。

  镇淮纵身一跃,不知何时已飞身至他身后,他刀未出鞘,只是以刀鞘迎敌。

  三招不到,颜世骏手中的剑已被镇淮的刀劲横劈而断。

  “啊!?”颜世骏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三招内便剑断落败,当下惊愕得瞠目结舌。

  镇淮不急不喘地冷睨着他,“我早说过你会很难看。”

  “少爷!”两名壮汉飞也似的冲上前去扶住颜世骏。

  颜世骏恼羞成怒地一振臂,“放开!”他恨恨地瞪着眼前的镇淮,沉声道:“报上名来!”

  镇淮撇唇哼笑着,“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说罢,他一跃上马,喝地一声便策马离去。

  颜世骏懊丧地看着两人离去,脸上除了愤怒,还有羞愧之色。

  “你不该惹他的。”突然,茶栈中传出了另一名男人的声音,那是一名英伟又深沉的男子。“他是藏剑门的少主陆镇淮,也是狂刀的惟一传人。”

  “什么?”颜世骏一惊。

  “那名女子是云霞山居的大小姐,亦是陆镇淮的妻子。”男人说罢,意味深长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我也不用找他了。”

  颜世骏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见男人究竟说了些什么。陆镇淮教他在众人面前出了糗、丢了颜面,他一定要教他付出代价!

  *  *  *

  镇淮闷声不吭,而水脉也不敢再多作声。刚才他和那个颜什么的打起来的时候,她真的是心惊胆跳。

  当他三两下就击败对手时,她更是惊愕。要不是亲眼看见,她真的无法相信,他竟是那么了不得的高手。

  她知道他非常生气,不然他不会一句话都不说地只是策马前进。

  不知何时,他们来到了一条山涧边,镇淮扯住缰绳,勒停了马,然后沉默地跃下马来。这次他没有问她下不下马,一把就将她给扯了下来。

  “啊!”因为他手劲极大,疼得水脉忍不住叫嚷起来。

  镇淮冷睇了她一记,径自将马牵到山涧旁喝水。他蹲下身来洗了洗手脸,神情依旧是无情无绪地。

  水脉揉了揉被他扯疼的手臂,负气地瞪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她不悦地问。

  他抬眼睨着她,脸上有着一种莫名的懊恼及无奈。

  “你高兴了?”他突然问道。

  她不明白地望着他,“什么?”

  “让两个男人为你大动干戈,你很得意吧?”他冷冷地问。

  水脉心头一震,一股愠气直往胸口填塞。她根本不想害他和那颜什么的大动干戈,是他们男人喜欢逞英雄,又总自以为是弱女子的救星,关她什么事!?

  “对,我就是喜欢看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臭男人为我动刀动剑!”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她还是赌气地说了这些话。

  “你!”他一把攫起她的手腕,怒不可遏的欺近了她。

  当他浓沉而炽热的愤怒气息接近了她,她的心不禁因惶恐而狂跳了起来。她从没看过他如此恼怒的神情,而他阴鸷且带着侵略性的眸子教她不由得打起寒颤。

  她不知道自己有激怒他的本事,因此一方面得意,一方面却又心惊。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生气,但不知为何,当别的男人为她出头,他又无法控制地恼火起来。

  迎上他炙热的眸子,她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的眼眸之中有着怒火,却也隐隐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炽烈。

  这是风暴来临前的预兆,她知道他将因为这件事而躁狂发怒,她也晓得只要自己低个头,这场风暴随即就会过去,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我就是这种女人!”她挣开他的手,嚷着:“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为何不干脆送我回云霞山居去!?”

  镇淮浓眉一揪,“送你回去?”

  “没错!”她微过头,“反正还有个月影姑娘守候着你,你大可……”

  “宋水脉!”他忽地沉声一喝,猛地将她擒入怀中。

  她惊慌地望着他,唇片歙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眉丘隆起,眉心处也爆出青筋,恼火地瞪着她,“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气我的?”

  她一怔,顿时有点恍神。真心话?不,这不是她的真心话,虽说他不是她理想中的那种男人,但对他,她的确是有着一种特殊的感觉。

  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对他的感觉,只能用“复杂矛盾”四个字来说明她不是非他不可,但当她发现只要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时,她又舍不得就如此放手。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心意如此反复不定?为什么每当面对他时,她的心就不住地动摇着!?

  等不到水脉的回答,陆镇淮耐性全无地对着她吼了起来,“如果你是想激怒我以达成和你的心上人厮守的目的的话,你是下错棋子了!”

  说着,他低下头,狠狠地压上了她的唇瓣。

  那报复似的强吻让她柔软的唇片发疼,也教她的心惊颤不已。

  “不……”她逞强地想推开他,但他却将她箍得死紧。

  “别忘了我们的赌约。”他懊恼地逼视着她,“一个月过后,若你仍执意离开,我愿赌服输,不过在这之前,你休想用任何方法逃离我的身边!”

  她眉心一皱,羞恼地喊着:“放开我!”

  她的心全乱了,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是讨厌他,还是如月影所说,对他并非全无好感。只是,如果她真的对他有着什么,那月影呢?

  就算他们两人真的就像他们自己所说的那么“单纯”,而没有一丝一毫男女间的情感,她能相信他们日后不会再有牵扯吗?

  只要想到他还有另一个“她”,她就无法真正敞开心胸去接受他的求爱示好,甚或是她对他有着好感的事实。

  “你听见了没?”他使劲地摇晃她。

  她咬着下唇,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胁见她那委屈的模样,镇淮的心已经软了,但脸上的愠色却没那么容易一褪而尽。

  “听见了、听见了!”她略带泣音地嚷嚷。

  她的心好乱,她从没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本来整件事只是她要不要、肯不肯的问题,而现在却又牵涉到另一个女人的悲喜。

  如果她真和他在一起,那月影不是注定孤独一生吗?想到有另一个女人将因为她的选择而落入地狱,她就忍不住踌躇着。

  镇淮一松手,水脉就蹲在溪涧边掩面而泣,为了不让他见到她的眼泪,她将脸埋在腿上,抵死不肯抬起头来。

  睇见她第一次真正在他面前淌下泪来,他的心居然揪疼着……蓦地,他为了自己方才的粗暴狷怒而自责。

  “水脉……”他歉然地伸手拍抚她的背。

  “不要碰我!”她大叫一声,但始终不肯抬起头来。

  “水脉……”他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你哭了?”

  她仍然将脸藏在腿上,倔强地否认着:“我才不会为了你这种人哭呢!”她想尽快收住泪水,但越是压抑,委屈的泪水就更是泛滥。

  他一叹,半哄半强迫地想扳起她的脸,“我看……”

  “不要!”她气呼呼地叫嚣着。

  “水脉,”他抓住她两只手腕,强硬地将她缩在一块儿的身体拉了开来,“你……”惊见她满脸的泪水,他震住了。

  水脉眉眼一揪,“放开我!”不想被发现的脆弱,如今却毫无隐藏地在他面前呈现,她的语音不觉更加哽咽了。“你……你这……放开……”

  她那娇弱可怜的模样牵动了他内心的温柔,他不忍地问:“你真的哭了?为什么?”

  “没什么!你……”她抽抽噎噎地,“都是你……是你弄疼了我的手!”

  “真的?”闻言,他抓起她的手腕细细审视着。虽说他力道大,但应该不至于弄伤她吧?

  她拽开他的手,“不关你的事!”说着,她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水脉,你到底是……”

  “没什么!”她朝他吼着:“反正这是个稳赚不赔的赌局,你输了我,回头还有个月影;我输了你,大不了就乖乖地当藏剑门的少主夫人,怎么赌都划算。”她口不对心地说道:“虽然你总是说你对月影不是那种男女间的感情,但是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地爱着你,我想她不会介意‘捡’我不要的!”

  他心上一震,一个念头迅速地窜进了他脑里。“你见过月影?”

  那天月影将战帖交给她之后,她便转交给护院呈给陆震淮,并已交代不可提起她与月影照面之事,因此他并不知道她曾与月影见过面。

  “见过又怎样!?”本来她是打算不让他知道她见过月影的,岂料一时口快,还是说出来了。

  “她说了什么吗?”他惊疑地问。

  尽管他十分相信月影的为人,也确信她不会在水脉面前胡诌些什么,但听水脉这一提,他却不得不疑心。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只是祝福我们,她……”想起月影,她更是心绪纷乱。

  她不愿伤害月影那样的女人,反正她跟他不过才相处了十几天,要说有什么感情其实也还谈不上,与其如此,她倒还不如成全月影。

  “你不能抛下她,她是个好女人,她……她真的是……”说着,她突地哽咽难言。

  这会儿,他全明白了。原来她见了月影、原来她有意要成全他和月影……

  “水脉,”他笑叹一记,怜爱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她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感情。”

  她含泪凝望着他,眉眼全拧在”块儿。

  “我们的关系很奇怪,认真地说……应该是互解寂寞的关系。”他喟叹一声,淡淡地说道:“我认识月影时,她还不是花魁,而是个受尽男人屈辱的青楼女子。到醉心楼去的男人,只要肯花大钱就能得到她的身体,他们不把她当‘人’看,也不把她当,女人。看,我尊重她,让她拾回了做人该有的尊严,于是在她终于成为花魁之后,我便成了她惟一的入幕之宾。”

  水脉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下来。

  “在外头一年半年,我不会特别想到她,回到藏剑门,我会以拜访旧识的心情去探望她,我不是感觉不到她的心意,只是我从不曾为了她而动过安定下来的念头。也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很无情,但这是我们两人之间都有的共识,她自己也清楚得很。”

  听完他的解释,她已经慢慢能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若是连月影那样的女人都留不住他,那么她又算什么呢?

  她不过是他父亲拜访昔日恩人时,“顺道”带回来的媳妇儿,他对她不了解,更甭提会有什么感情,这样的她又如何能留得住他这颗浪子的心?

  “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说着,他伸出手来轻抚她的脸颊,“不过既然命运安排你我相会,你总该给我机会的。”当他的手心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着。啊,好熟悉的感觉……

  他的手心温暖而深情,就像她是他手中独一无二的珍宝般,这种奇妙的感觉及他那掌心里熟悉的温度,她似乎曾经感觉过……在哪里呢?

  啊!她心头一震,惊疑地凝视着他。

  黑衣人?这一瞬间,她不知怎地竟将他和当日那黑衣人联想在一起。

  不,他不会跟那个黑衣人有任何关系的,毕竟他不需要拦轿看自己将过门的新娘子,何况若那黑衣人是他,那陆叔叔也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

  她真是昏头了,居然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及念头。

  见她那出神时的迷惑神情,他不觉心情浮动着。俯下头,他攫住了她湿润而柔软的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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