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骑马,总怕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受控制,况且她大家闺秀的身分也不容许她学骑马,但脚踏车却是她可以控制的。
“小哥等等!”她眼眸发亮,喊住那个小厮。
萧掌柜瞪着她。“姑娘要做什么?”
她不会要买下这叫木马轮的怪东西吧?
她不会要骑吧?
姚采临喜悦的看着那脚踏车。“掌柜,我要买那辆脚踏车。”
萧掌柜蹙眉纠正道:“那叫木马轮。”他纠正什么?现在那是问题吗?
“木马轮吗?倒挺贴切。”姚采临越看越是满意,打算回去之后便央求孙氏让她在出阁之前去乡下的庄子住几天,到时她在那里骑这木马轮便没人管了。
萧掌柜不想她买,他嘴角轻翘,胡乱开价道:“木马轮极为罕见,我这里也只有一辆而已,价钱贵了些,要五千两,姑娘可要考虑清楚了。”
“五千两?”姚采临知道这是狮子大开口,这个萧掌柜做生意不老实,想海捞一票。
但是,现在想买的人是她,嫌贵可以不要买,没有人逼她,她也做不来讲价之事。
萧掌柜见她吃惊,很是满意这样的结果。“如何?姑娘要买吗?”
“等等!”姚采临靠近玉观云,小声问道:“你身上有带银子吗?”
她猜想他的银两可能都在长随身上,像他这样的身分,出门要付银两也不会自己付,都是由随从小厮去付的。
玉观云却是点点头。“有。”
姚采临精神一振。“多少?”
“五十万两银票。”
玉观云说得平淡,姚采临却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五十万两?!”
玉观云露齿一笑,看她的眼光满是宠爱。“你想买什么尽管买吧!我俩之间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她用敬佩的眼光看着玉观云,果然是世子来着,逛个市集就带了五十万两,她目光闪亮地朝玉观云笑道:“说的也是,咱们的帐,回府里再慢慢算。”
她这话听在外人耳里,等于承认与玉观云“不必分那么清楚”,但是她毫无所觉,说完抬眸冲着萧掌柜一笑,爽快地说:“您说五千两便五千两吧,我买了。”
萧掌柜黑着脸冷哼。“现在涨价了,涨为一万两。”
闻言,姚采临与玉观云俱是一愣,姚采临不敢相信有人这样坐地起价,她瞪着萧掌柜。“掌柜,您这是在说笑吗?刚刚说五千两,怎么忽然变一万两了?”
“嫌贵吗?”萧掌柜挑了挑眉,一双黑眸忽然肆无忌惮的看着玉观云挂在胸前的那块羊脂白玉。
姚采临看到萧掌柜在看玉观云的白玉了,她知道玉观云不离身的白玉是玉中极品,价格非常珍贵,玉身细密、温润、光泽如脂,整块玉晶莹洁白无瑕,好似刚刚割开的肥羊肉脂肪,在他们大梁国,是帝后才有资格佩戴此上等白玉,而他的父亲宣王正是大梁国君的第七子,他身为世子,才得已佩戴这块象征了吉祥与安谧的白玉。
玉观云本人却没注意到萧掌柜在看他的玉,他替姚采临抱不平,“掌柜的,做生意贵在诚信,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您适才明明就开价五千两,忽地涨为一万两,这十分不合理啊!”
萧掌柜面无表情。“不满意,可以不要买,没有人强要你们买。”
玉观云神情很是无奈。“掌柜的,您这样分明是无赖……”
萧掌柜面露不屑。“这位公子,您要是出不起价钱就不要摆阔,像您这样打肿脸充胖子的公子哥儿我见得多了。”
“我、我才不是什么打肿脸充胖子的公子哥儿……”玉观云气急败坏的涨红了脸,更显得他粉腮玉颊,面若桃花。
“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是什么?”萧掌柜嘴角就含了一抹讥诮。
玉观云身分何等尊贵,几时受过这种气了?他气不过地说道:“一万两就一万两,我们买了。”
萧掌柜的眼,此时深不见底。“一万两我也不卖了,想要那辆木马轮,就用你身上那块玉来换。”
“什、什么?!”玉观云瞠目结舌,他没想到有人可以转瞬间一变再变,还那么泰若自然,好像言而无信不是件事似的。
姚采临自然将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都听进耳里了,她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只剩下她和玉观云两个客人,入口原来挂着垂地黑漆锦幔之处,竟跑出了一扇门,且门是关上的,又上了栓,那牵木马轮出来的小厮也不见了,她直觉不妙。
他们不会跳进黑店了吧?早在吴掌柜没出来,出来这个萧掌柜时,她就该知道不对劲了,他们还真是半点警觉性都没有啊,而落枫他们几个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还没找来?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罢了,不买了,我们不买了。”她拉着玉观云起身,但一颗心却直往下沉,如果这真是间“龙门客栈”怎么办?她和玉观云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
“还是坐下吧。”萧掌柜的眼眸就只看着她。“你们是出不去的。”
玉观云怕了,他的眼神惊惶,不由自主的拉着姚采临的手,不安地道:“怎么回事?他为何不让咱们走?”
姚采临轻轻拍着他的手安抚。“你别慌,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咱们四面八方都有商船,有数不清的商家和游客在其中,我大渊朝是有王法的,不信他敢对咱们如何。”
她故意说得大声,说得底气十足,自然是要说给萧掌柜听的,无奈他似乎是无动于衷。
萧掌柜挑着眉角,讥笑道:“往来商家虽多,游客虽多,要是有两个人像鸡一样被割了脖子,再无声无息的沉入湖底,又有谁会知道?”
玉观云禁不起吓,脸色刹那间惨白,颤巍巍地问:“你……你想怎么样?”
萧掌柜有些不耐烦了。“不是说了,用你那块玉佩换这位姑娘想要的木马轮。”
姚采临蹙眉。“我不要那木马轮了。”
萧掌柜直勾勾的看着她,目光灼灼。“现在不要也不成了,姑娘一定得要。”
姚采临瞪着他,气到说不出话来,这是存心要抢玉佩了。
“咱们就要了吧。”玉观云哀求着她,身子直打颤。
他知道她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只怕她与萧掌柜起更大的口角,到时他们更无法脱身了。
他肠枯思竭,想了半天才灵光一现,高兴的对萧掌柜道:“除了这块玉佩之外……我把身上的银票都给你,足足有五十万两,用五十万两买那木马轮,这样成了吧?”
姚采临大怒,又气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都怪她,若不是怕好东西被抢走,赶着先过来,现在也不会只有她跟玉观云两个被人挟持着,吴叔和小福儿、小安儿都是有拳脚功夫的,他们若跟来也不会这样了,自己却没考虑到安全问题,将他们撇下了,都是她的错,只盼真能花钱消灾,化险为夷,此后经一事,长一智,不再犯同样的错。
“不要银票,要玉佩。”萧掌柜的神态笃定,还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玉观云。
玉观云沮丧起来,想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对策,便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的说:“那……那我们回去拿另一块玉佩过来交换,掌柜的你就先让我们走……”
姚采临很是无言,玉观云这谈判技巧像三岁娃娃似的拙劣啊,他们眼下是被绑架了,只不过不是被绑进来,是他们自己傻笨走进来给人家设计。
看着玉观云胸前那块价值连城的天和璧,萧掌柜直言道:“这位公子,是你天真还是当我极笨?我会让你们回去讨救兵吗?不如在这里杀了灭口干净。”说到这里,他双眉一挑,语气一冷,“既然说不通,那不如直接杀了你们灭口……”
玉观云顿时慌了,姚采临拚命叫自己冷静,她抬眸很快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舱门被封死了,没希望从那里逃,接着她看到了窗子。
他们能否跳窗脱逃?他们没有武功,那窗子下面也没凳子,他们跳得上去吗?
跳了窗之后若是落湖怎么办?
她迅速在脑海里沙盘推演,玉观云已心慌地拿下了玉佩,用颤抖的双手递到萧掌柜面前,吞了吞口水,磕磕巴巴地道:“这……这给你,不要杀……杀我们!不是,若你一定要杀,就杀我一个就好,都是这块玉惹的祸,是我连累了姑娘,所以杀我就好,不要杀姑娘,让她走……”说完,还是神色惶恐。
姚采临心里很是感动,她万万想不到,在这生死关头,平时胆小如鼠的玉观云,竟会先护着她,就算是真男人也很难做到吧?
“还真是有情有义。”萧掌柜将姚采临流露的感动看在眼里,他冷哼一声,转而狰狞地看着玉观云,阴冷地说:“好啊,让她走,你留下让我慢慢杀,一刀一刀的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我先废了你的四肢,再毁你的容,谁让我生平最是憎恶你这样的美男子,既然你要英雄救美,我就成全你……”
玉观云吓得“花容失色”、汗洽股栗。
那萧掌柜还继续恐吓道:“我要把你的头发一根一根的拔下来,把你的眉毛剃光,把你的嘴削去,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再把你放了,让你没脸见人……”
姚采临秀眉一蹙,这人是个变态啊!再让他说下去,不必等他真的动手,玉观云吓也吓死了。
“不要再说了。”她抬眸直视着萧掌柜。“遇到你,算我们倒霉,我们认了,但我想你也是求财罢了,杀了我们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这样吧,我们把身上的银两银票和玉佩首饰都给你,你放我们走,我们保证不会去报官,这样成吗?”
玉观云猛点头。“对对,我们不会去报官,决计不会……”
“我如何相信你们?”萧掌柜不紧不慢的看着姚采临。“这样吧,你留下来,三天后,若是确定这位公子没去报官,我就放你走。”
“什、什么?”玉观云目瞪口呆。
虽然他自认是女儿身,但外人还是当他男人看待,他在贼窝待三夜没什么,但姚采临一个姑娘家在贼窝待三夜可就大不同了,即便脱险了,也不知会被传得多难听。
他正想出言阻止,却见姚采临咬了咬下唇,毅然决然地道:“好,我留下来,你放他走!”
她想法较深,于公,玉观云是大梁宣王世子,若是死在大渊,可是会挑起两国战争的大事,而他又是暂住在平阳侯府,届时平阳候府也脱不了干系。
于私,她与玉观云这段时间也培养出了深厚情谊,深知他内心是弱不禁风的女儿心,半点应变能力都没有,两人虽同样是家里娇宠大的,但玉观云不似她穿越而来,心性较坚强,遇事较镇定,玉观云可是那种一只老鼠就能吓得他吱吱尖叫的娇花,自己若把他留在这里,又怎能安心离开?还不如她留下来,还能看着办。
萧掌柜闻言却是面色一冷。“你也是有情有义啊,为了他,不顾自身安危,就没想过你一个姑娘家,留下来会毁了闺誉吗?”
她总觉得这个萧掌柜的语气很奇怪,但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闺誉早毁了。
“他现在可以走了吗?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位公子对这里不熟悉,不知能否派个小厮引路,最好是能将他送回平阳侯府……”
“妹妹……”都什么时候了,还这样为他着想,玉观云感动得一塌糊涂,眼角盈然。
萧掌柜眼角微翘,眼神很冷,他直勾勾的看着姚采临。“当我是镖局吗?还护送回去……”
姚采临与他眼睛对眼睛,正想说话,楼船外头传来一声惊呼——
“走水啦!”